第12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10)

最愉快的一次談話,清初不再抵觸他,會笑着跟他開玩笑,會清楚地告訴他她不喜歡什麽,宋維鈞的心漸漸軟了,看着這樣鮮眉亮眼、靈氣逼人的葉清初,越發舍不得放開她。

☆、春風又綠江南岸(5)

天色已晚,清初要起身離開,宋維鈞心中雖萬分不舍,但還是放她走了,清初送給他一本書,算是冰釋前嫌,了斷前塵。

清初正欲開門離開,宋維鈞叫住她,“清初,你想睿陽嗎?”

清初猛然頓在門口,睿陽,睿陽,她朝思暮想的睿陽,清初轉過身,弱弱地問了句:“你會讓我見他嗎?”

“當然,睿陽很想你,天天喊着要找娘。”

清初瞬間模糊了雙眼,她還以為睿陽會恨她惱她,不想見她,清初擦掉眼裏的淚水,佯裝鎮定,“麻煩你盡快安排我們見面吧,我也很想他。”

宋維鈞看着她傷心的樣子,便知她很在乎睿陽,這是他和清初目前唯一的牽絆,“睿陽會走了會跑了,性子特別像你……”

“宋維鈞,不要說了。”清初哭着打斷他,他說的越多,她心中的愧疚感就越濃,清初難受的彎着身子蹲坐在地上。

宋維鈞疾步上前安慰她,“不哭了,不哭了,我不說就是了。”将她扶起,半攬着又坐回沙發,宋維鈞用手帕輕輕拭去清初臉上的淚水,“都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

清初停止了抽泣,發現自己正趴在宋維鈞的懷裏,迅速推開他,慌忙站起身,“對不起,我……我剛剛失禮了。”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快七點了,“不行,我要回去了,再見。”

宋維鈞沒有讓清初看見他眼裏的不舍,“好,我派人送你,天色已晚,安全為上。”

清初整理好儀态,“那就麻煩你了。”

宋維鈞沒有親自送清初回家,而是派了嚴邵,他不想惹清初不自在。宋維鈞拿起清初送他的書,“……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宋維鈞笑了,這要是被別人看去了,他可是要被槍斃的,宋維鈞并沒有放在心上,清初愛看書,他自是知道的,打開封皮,有清初的簽名還有日期,宋維鈞大致翻了翻,這是清初第一次送他禮物,又扔不得,算了,留着罷,宋維鈞将書随手扔到一邊,點燃一根雪茄,從窗戶往外看去,清初彎腰上了汽車,這腰還是那麽細,估計她這兩年過的也不好,宋維鈞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她想要尊重就給她尊重,就當是換一種得到她的法子。

汽車遇到坑窪,颠簸了一下,嚴邵開車很穩,車內靜悄悄的,清初坐在後座,望着窗外的夜色,嚴邵率先打破滿室的沉默,“太太,這兩年軍長過得并不好。”

清初聽了直皺眉,“我已經不是宋家的太太了,你叫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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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邵不理,徑自說着:“你莫要怪二少,要怪就怪我吧,當年我以為二少只是一時興起看上了你,圖個新鮮,所以就給二少出了不少的馊主意,沒想到二少對你如此上心,我怕他沖冠一怒為紅顏,壞了大好前途,所以才就此提出休書的壞主意,二少本無意傷你,是我犯渾,做了不少混賬事。”

清初面無表情的望着窗外,情緒毫無起伏,“男兒志在四方,這我懂。”

“太太,你還在生氣。”

清初被他叫得有些不耐煩,“都說了我不是太太了,你怎麽叫起來沒完了!”

嚴邵知道清初是真得生氣了,便不再多言,他本來是以為她也如普通戲子一般愛慕虛榮、矯揉做作,不曾想她是這樣不放初心、幹淨靈動,本以為她會和雪梨、紫鳶一樣沉淪在二少金銀珠寶的誘惑下,可她卻超乎了他的預估,是他錯了,他可以承擔責任,但二少卻是真心對她,他忘不了二少無可奈何地問他他該怎樣才能俘獲“俊小生”的芳心,是他給了二少錯誤的導向,才讓清初如此讨厭二少。

清初知道嚴邵在想什麽,“你可真是忠心護主,宋維鈞能有今天的地位也多虧了你這個得力助手。”清初看了他一眼,想給他個解脫,“宋維鈞是你想誤導就能誤導的人麽?其實他心中早就有了那樣的念頭,你的建議只是給了他一個實施的理由。”清初譏笑一聲,“當年真要怪的話就只能怪我自己不開竅,乖乖跟了二少多好,看看宋家三太太和四太太,穿金戴銀,吃香喝辣,我可真是傻!”

這話讓嚴邵面紅耳赤,也成功地讓他閉了嘴,清初被平安送到小閣樓,嚴邵目送她上樓之後才開車離去。

陸揚見她回來了,急忙迎上去,“你吓死我了,你怎麽敢一個人去見宋維鈞呢?”

清初笑着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然後把她今天和宋維鈞的談話內容一五一十告訴了陸揚,“他對我挺規矩的,我把那本書送了他,他也是個難得的軍事人才,說不定看了之後就有別的什麽想法了。”

陸揚将她擁進懷裏,“葉清初,我看你是瘋了,他不來招惹你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你還敢去主動招惹他!”陸揚情緒有些激動,“以後這些事你不許參與了,就乖乖的在醫院上班,他那種人豈是你一本書就能說服的,你可要好好的,不能再被他搶了去。”

清初聽得出陸揚話中的急切,用同樣的力道回抱他,“你放心,我的心裏只有你。”

陸揚緊緊抱着清初,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清初等他慢慢恢複,小心翼翼地問他:“陸揚,我想見見睿陽,可以嗎?”

陸揚對上清初的大眼睛,語氣有些無奈,“傻瓜,那是你的孩子,想見就見,我既決定了要娶你,就肯定不會在乎這些的。”

清初喜極而泣,“陸揚,謝謝你,你真是我生命裏的福星!”她何德何能才能遇見這樣對她不離不棄的人!“陸揚,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陸揚摸摸她的後腦,“傻瓜!”語氣裏的寵愛似乎要沒了清初。

清初是在瑪利亞醫院偶然見到睿陽的,睿陽因為水土不服發了高燒,宋維鈞公務纏身不能陪着睿陽,翠竹就抱着睿陽在休息室挂點滴,期間翠竹去了衛生間,将睿陽交代給了随行的傭人,翠竹剛走,清初進來換藥,看到嘴巴癟癟、眼淚汪汪的睿陽,心底沒由來升起一股憐愛。

“小公子,這是怎麽了?”清初從護士服裏拿出一顆巧克力,遞到睿陽面前。

睿陽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睿陽疼,被針針叮了。”睿陽?她的孩子也叫睿陽。

清初柔聲哄着,“不疼了,就只有紮的時候疼,現在其實不疼了,睿陽不要害怕。”

睿陽用小手抹一把眼淚,奶聲奶氣,“可我還是覺得疼。”

清初把手裏的巧克力外皮剝開,“來,吃了這個就不疼了。”

旁邊的仆人面露難色,攔住清初的手,“護士小姐,小少爺身份特殊,吃不得外人的東西。”

睿陽的脾氣上來了,“我就要吃,就要吃。”

清初知道能在這麽豪華的休息室裏輸液的人來頭肯定不小,她将巧克力收起來,“睿陽聽話,這個巧克力壞了,不能吃了,姐姐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睿陽聽話的止住了眼淚,清初在他紮針的小手上輕輕吹了幾口,然後問他:“還疼嗎?”

睿陽歡喜的搖搖頭,“不疼了,真得不疼了。”

清初親切地摸摸他的臉蛋,不知道她的睿陽是不是也長得這般粉雕玉琢。清初收拾好用完的藥罐,剛要離開,正巧翠竹回來了,翠竹先認出了她,“太太!”

清初擡眸,看清來人,“翠竹……”

“真的是你!太太。”翠竹激動地抱住清初,說着眼淚就掉下來,“太太,你可回來了。”

清初只能放下藥盤安慰她,等到翠竹安靜下來,睿陽睜着疑惑的大眼看着她們,咬着手指問道:“翠竹姐姐,你們在幹什麽呀?”

翠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說道:“太太,這是小少爺啊,你的兒子。”

“我的兒子?”清初一時呆住,“我的兒子……”清初看着睿陽,慢慢朝他走了過去,蹲在他的面前,“睿陽,我的睿陽……”清初笑着留下眼淚,雙手撫摸着睿陽的小腦袋,睿陽不知她是怎麽了,只能伸手幫清初擦去臉上的淚滴,“姐姐剛才不叫睿陽哭,怎麽自己哭了?”

翠竹在一邊解釋,“小少爺,這是你娘,你不是來找娘的嗎?這就是你要找的娘。”

睿陽還小,情緒沒有清初激動,只是笑嘟嘟的說:“娘,娘,睿陽可找着你了。”

清初聽了眼淚更是止不住,翠竹沖那傭人使了個眼色,傭人将睿陽放下,交到清初的手裏,清初将睿陽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裏,萬般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娘,娘,你別哭了。”睿陽在清初的懷裏翻騰,不肯好好坐着。

清初一手箍着他輸液的手,一手幫他調過身子,正面對着她,睿陽的小手在清初臉上摸來摸去,然後笑嘻嘻地說道:“爹果然沒有騙我,娘确實長得比翠竹姐姐好看。”

清初被他逗笑,翠竹在一旁抱怨道:“小少爺,你怎麽這樣,不能有了娘親就不要翠竹了啊!”

睿陽的一只小胳膊緊緊抱住清初的脖子,“我要娘親,我要娘親,不要翠竹了。”

翠竹笑罵他“小叛徒”。

宋維鈞來時正好看見睿陽在清初懷裏嬉鬧,心底一柔,默不作聲,靜靜看着玩鬧的娘倆,是睿陽先發現了他,像只雀躍的小燕子,“爹,我找着娘了!”

宋維鈞笑着走了進來,抱了下睿陽,對清初說道:“本想等睿陽病好了再讓你們見面的,沒想到先被他找到了。”睿陽又重新撲到清初的懷裏,一口一個娘親,小嘴像抹了蜂蜜一樣甜。

清初寵溺的由着他鬧,“我欠了睿陽太多了。”

宋維鈞同樣寵溺地看着她,“不着急,慢慢還。

☆、卻尋醉處重徘徊(1)

清初适時擡頭,正巧看到宋維鈞眼中的情意綿綿,她抓起睿陽的小手,佯作不知,不動聲色的忽略掉。

等到睿陽輸完液,已經到了午時,許是母子連心,睿陽似乎和清初早就認識一般熟稔,他很快就适應了清初的存在,在清初懷裏撒嬌喊餓,要清初跟他回家,鬧得清初走不得,清初将求救的目光投降宋維鈞,宋維鈞不置可否,清初見他不管,只得去勸睿陽,“睿陽,娘親還有事要做,你先跟爹爹回家好不好?”

睿陽聽了,臉上的笑意減了大半,小嘴癟着,“娘親要幹什麽去?”

清初心中比睿陽還要不舍,“娘親還要在這工作,晚上才能離開。”

睿陽有些困惑,“那睿陽陪着娘親。”

清初為難的搖搖頭,“不行的,睿陽。”

睿陽剛剛啓下針頭,這下眼圈又紅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娘親是不是又不要睿陽了?”

清初聽了,忙将睿陽攬進懷裏輕哄,睿陽乖乖趴在清初的肩頭,小胳膊緊緊摟住清初的脖子。

宋維鈞見清初也有落淚的跡象,終于忍不住發聲,“你去請假吧,好好陪一陪睿陽。”

清初無助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剛請了明天的假,誰知這麽巧,今天碰上了。”

宋維鈞見母子倆交頸相抱的可憐樣子,心裏将清初從頭數落到腳,跟我回去不就日日能見到睿陽,還需在這做工?還是一樣的死心眼!雖心裏這樣想,但面上依舊挂着擔憂的表情,“你明日請假做什麽?”

“杜學長請我們去吃飯,這是我們自回國以來的首次正式聚會。”清初懷裏的睿陽停止了啜泣,清初稍稍舒了一口氣。

難道同學比你的兒子還要重要?這若是放在兩年前,宋維鈞一定不許她去,但是既已答應了要尊重她,就要遵守諾言,“我找人去和院長說情,你今日就好好陪着睿陽吧。”

清初沖他感激一笑,向他道謝:“謝謝你!”

宋維鈞看見清初真摯的笑容,心神一片蕩漾,剛才的腹诽頓時銷聲匿跡,他起身默默嘆了一口氣,這葉清初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宋維鈞很快就回來,“你放心,事情都辦妥了。”

睿陽聽了,臉上堆滿了笑容,“娘親,娘親,這下你能陪着睿陽了吧?”

清初重重地點點頭,親親睿陽胖嘟嘟的小臉,“嗯,可以了。”

睿陽咬着手指看看宋維鈞又看看清初,烏黑的大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娘親,你為什麽不和爹住在一起?”

清初聽了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這……”

宋維鈞替她回答,“你娘親還有事情要做,等她辦完了自然就回家了。”

睿陽滿意地點點頭,又纏着清初給他講故事,清初耐心地滿足他任何的要求,恨不得将缺失的兩年一下全都補回來。

清初陪着睿陽玩了一天,又是吃東西,又是買玩具,清初看着睿陽活蹦亂跳的小身子,心頭軟了又軟,柔了又柔,直到晚上睿陽玩累了,趴在她的懷中睡着。

汽車開到宋維鈞居住的公館,清初将懷裏的睿陽輕輕放到翠竹的手中,而後又不舍地吻吻睿陽的額頭,睿陽輕聲嘤咛:“娘親不走……”

宋維鈞知道她舍不得睿陽,好聲勸道,“今晚就住在這吧。”

清初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不了,我明天再來。”轉身上了汽車,除了睿陽,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宋維鈞的臉色頓時陰暗幾分,只是在夜色中不易讓人察覺,她真是無時不刻不想着那個野小子!“嚴邵,送葉小姐回家!”說完,快步進了大門,清初從汽車窗中瞧見他的背影,似乎他很不高興?

第二日,杜家。

陸揚正站在杜家黑漆金邊的大門前踱步,今日他出門早,一個同志冒死得來的交通路線圖,他不敢怠慢,匆匆趕去書店将地圖送出去,所以只能讓清初獨自去取要送給杜景希的禮物。

陸揚不肯在屋內等着,他怕清初找不到門,目光瞧着遠方,絲毫不覺身後的二樓處有雙眼睛在看着他。

“小姐,你在看什麽?看得這樣入迷。”屋內傳來丫鬟的問聲。

杜景瑤微微一笑,“沒什麽,随便看看。”這就是哥哥口中常提的陸揚,也是活躍在報紙上的陸揚,他的文章令人振奮,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樣溫文如玉的人竟能寫出如此豪情壯志的詩句,杜景瑤無聲嘆了口氣,可惜啊,這樣好的人已經有了未婚妻。杜景瑤看着陸揚的背影,眼光中不知不覺多了一絲癡迷。

“公子可是在等人?”杜景瑤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鬼神差使地就下了樓,想和他說上幾句話。

陸揚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緩緩轉身,不解問道:“請問您是?”

杜景瑤穿着白色的貼身連衣裙,肩上披了件淡粉色的披肩,流蘇随風輕輕舞動,“我是杜景希的妹妹,杜景瑤。”

“原來是杜小姐,失禮了。”陸揚微微點頭,以示尊敬,“在下是……”

“你是陸揚,我知道。”陸揚的話被打斷,驚詫地看着杜景瑤,杜景瑤溫柔得體地笑着,“我哥哥經常提起你,和你的……未婚妻葉清初葉小姐,哥哥經常誇你才華橫溢,寫的一手好詩!”

陸揚有些羞赧,昔日的毛病未改,用手撓撓後腦,“過獎了,我胡亂寫的,別聽你哥瞎說,你哥那才叫厲害,算賬的事他最在行。”

杜景瑤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不一樣的,我也不知為何,每次看了你寫的詩,總能讓我重新煥發生的希望,潇灑澎湃,令人熱血沸騰,那才是熱血男兒寫的詩,不是無病呻·吟的,不是朦胧模糊的。”因為一時激動,杜景瑤向前多邁了幾步。

陸揚悄悄後退幾步,和她保持适當的距離,“杜小姐,你可是我的讀者?”

杜景瑤近乎崇拜的點點頭,陸揚被她逗笑,“那我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其實現實生活中的我并沒有像詩中寫的那樣勇往直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男人,寫詩也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罷了。”

杜景瑤察覺自己的失态,臉色微窘,“我一時見了崇拜的人,有些激動,還望陸公子見諒。”

陸揚毫不在乎的笑笑,“我好不容易找到個我的詩迷,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怪你,只是你別老陸公子陸公子的叫我,直接叫我陸揚就好了。”

杜景瑤點點頭,正想和他進一步交談,只見眼前人情不自禁露出和煦的笑容,雙眼一亮,朝門外方向走去,“清初,你可來了!”

杜景瑤不知為何有些失落,轉身看清來人,這就是他的未婚妻葉清初吧,清麗纖瘦,他們攜手走過來,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清初将手裏的禮盒交給陸揚,“我沒來晚吧?”

“沒晚沒晚,大家都在屋裏呢!走,快跟我進去!”清初自然而然挎上陸揚的胳膊,杜景瑤也随他倆進了屋。

來的同學很多,畢竟杜家的名望擺在這,一屋乘不下,就分了很多房間,杜景希和陸揚更親近些,便待在陸揚這屋,秦尚是杜景希的學長,故他和念依也在,幾人玩着從歐洲學來的橋牌,玩得正歡,一個小身子歡叫着跑了進來,沖到清初的懷裏,“娘親!”

屋內鴉雀無聲,只傳來杜老爺和宋維鈞的談笑聲。

清初并不避諱,笑着彎腰抱起睿陽,除了陸揚和念依,其他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清初懷裏的小人,娘親?他們沒聽錯吧。

清初用衣袖擦去睿陽額頭上的汗水,柔聲呵斥他:“跑得這樣急,病才剛剛好,再着涼怎麽辦!”

杜老爺領着宋維鈞進了杜景希這屋,“景希,景瑤,你們維鈞哥哥來了。”

杜景希從剛剛的震驚中緩神,木讷說了聲:“維鈞哥。”宋維鈞是杜景希的榜樣,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像宋維鈞那樣上場殺敵,保家衛國。

宋維鈞勾勾唇角,用長輩對晚輩的語氣說道:“景希長大了。”

清初在這看到宋維鈞心中突然很不自在,雖然大多數同學都在別的屋子,但這裏都是她比較親近的人,她總有一種醜事要被揭露的感覺,這時,陸揚拍拍她的肩膀,小聲說道:“沒事,別怕,有我呢!”

清初莫名的安了心,就算別人知道了又怎樣,她和宋維鈞也算是離了婚,都民國了,只要陸揚不在乎就好。

“爹,我找到娘了!”睿陽歡騰得很,絲毫不知他的到來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宋維鈞笑着回答:“知道了,你在你娘那好好待着,我和你杜爺爺說會兒話!”

杜老爺叫上杜景希,三人去了書房。

陸揚毫不在乎別人看向他和清初異樣的眼光,甚至微笑着摸摸睿陽的臉蛋兒,“你就是睿陽?”

“嗯。”睿陽乖巧地點點頭,睿陽長得好看,很快就吸引了衆人的眼光。

清初給睿陽依依介紹陸揚、念依和秦尚,剩下的杜景瑤和李語桐就以姐姐稱呼。

睿陽咬着手指聽着清初介紹,“娘,不要說了,說了睿陽也記不住。”

清初聽了哭笑不得,“好好好,記不住就不說了。”

睿陽伸着小指頭指着念依,歪着頭問清初,“這個漂亮姐姐是誰啊?”

“這是大姨。”念依看着面前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家夥,才從初見宋維鈞的震驚中緩過來,還好相安無事,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孩子是無罪的,睿陽的眼睛很漂亮,念依忍不住将他抱到懷裏。

☆、卻尋醉處重徘徊(2)

午飯時睿陽被安置在宋維鈞身邊,畢竟是宋家的兒子,吃的是西餐,別屋的同學因宋維鈞的到來被遣走了,清初不知為何他們這屋的人未被遣走。

李語桐是杜景希的表妹,在歐洲時就對陸揚芳心暗許,不過礙于葉清初的存在,她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今日得知她竟和宋維鈞生了一個兒子,頓覺她已經不再具有威脅性,縱使思想再先進,誰也不會娶一個給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的破鞋,她的家世,她的容貌,哪樣不比葉清初好,就這樣想着,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

“陸揚,你快結婚了吧?”

陸揚詫異地看她一眼,點點頭,“快了!”

李語桐佯裝好心的勸道:“陸揚,你若是不想娶就不要娶了,如果是有人逼你,你大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讨回公道。”

陸揚被嘴裏的牛肉嗆到,不住地咳嗽,清初聽了頓時變了臉色,她早就料到李語桐會這樣,她看得出她對陸揚的喜歡,也聽得出她對她的譏諷奚落,只是沒有想到她知曉她有孩子之後會這樣張狂。

念依想要反擊幾句,清初及時按住她的手,暗示她不要,陸揚這時停止了咳嗽,恢複了正常,禮貌而又疏遠的回答:“謝謝李小姐的一片心意,我和清初的感情很好。”說着還握了握清初的手,幫她把牛排切好。

李語桐聽了心裏更氣,他以前可是叫她語桐的!內心的妒火更濃,憑什麽,憑什麽她都是不潔之身了還霸着陸揚,一個宋維鈞不夠麽!若她還幹幹淨淨的跟着陸揚也就算了,可她竟是如此水性楊花,給別人生兒子,卻要嫁給陸揚,還有沒有天理了!

李語桐轉念笑了笑,“清初,原來你就是兩年前被宋軍長休掉的五太太啊?這件事當初鬧得沸沸揚揚,我還真不知道原來當事人就在眼前啊!”

清初只覺得她笑裏藏刀,并不應她,一時之間飯桌上一片尴尬,杜景希沖李語桐使眼色讓她不要再說了,陸揚平日裏脾氣最好,但此時也板着臉,語氣甚差,“李小姐,不知者無罪,當年有許多內情你并不知道,所以請你尊重清初,尊重別人的隐私,再說了,我陸揚娶誰跟你好像并沒有關系!”

飯桌上傳來刀盤相磨的聲音,十分刺耳,清初将已經切好的牛排又切了一遍,那樣陰狠的模樣讓李語桐覺得像是在切她一般,清初冷靜開口:“我知道你心儀陸揚已久,不如這樣好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做大你做小,可我呢就是霸道,我就發發慈悲,讓陸揚在別處為你置辦一處房産,每月月尾去你那歇息一夜,可好?”

羞辱的話語讓李語桐羞憤不已,低着頭不說話,委屈的快要哭出來,清初放下刀叉,深深鞠了一躬,“杜老爺,杜學長,對不起,清初給你們添麻煩了,清初實在有愧,就先行告辭了!”

清初跑着出了杜家大門,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真相真得被戳穿時,她還是忍不住怯懦,今天有一個李語桐,明天和後天又會有多少個李語桐?

身後傳來陸揚的叫聲,清初心軟逐漸停住腳步,靠在樹邊大口的喘息,陸揚從她身後抱住她,扣住她的手不放,掙紮間手指上被套了一個東西,清初低頭一看,是枚戒指,陸揚轉過她的身子,緊握住她的雙手,雙目深情望着她,語氣急切,“清初,嫁給我,嫁給我好嗎?我本想再給你買個更大的鑽石戒指,可是我等不及了,嫁給我,嫁給我好嗎?”

清初哭着笑了,拼命地點頭,只要能和陸揚在一起,她受什麽委屈都值了,“好,好,我答應你!”

陸揚高興的将她擁進懷裏,清初掙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陸揚的雙唇,陸揚緊抱她的腰身,熱情的回應她,激情四射,羨煞旁人。

宋維鈞用手遮住睿陽的眼睛,臉色陰沉地看着遠處忘情接吻的兩人,此刻他恨不得上前掐死這對狗男女!屋內傳來杜老爺的訓斥聲,念依和秦尚也已離開,本來是睿陽要找娘親,宋維鈞才帶他來陽臺哄他開心的,沒想到竟看到這一幕,他是故意将睿陽帶來給她難堪,沒想到事與願違,宋維鈞咬牙切齒地默問:葉清初,這就是你說的尊重嗎?你為陸揚生氣,為陸揚争吵,為陸揚傷心,你的心裏可曾有過我一絲一毫的位置?即便他們那樣羞辱你,你也要同他在一起嗎?他就那麽好嗎?宋維鈞收回目光,抱着睿陽回屋,和杜老爺寒暄幾句起身離開,再來到屋外時,早已沒了那兩人的身影。

秦尚和念依的婚禮定在四月份,都說四月不宜嫁娶,葉師傅不同意将婚期定在四月,四月有個清明節,是不祥之兆,若選不好日子搞不好會陰陽兩隔,但秦尚是先進分子,最恨那些封建頑俗,他不明白四月有什麽不好,四月已是晚春,天氣見暖,又不炎熱,什麽吉利不吉利,都是滑稽之詞。

葉師傅本來還想争上一争,但看念依無所謂的樣子,也便放棄了,人一旦上了歲數,就只盼着孩子開心,其他的什麽都無所謂了,就這樣定下了婚禮日子,兩人在北平舉行婚禮,然後一家人搬去上海定居。

秦尚已和秦大海決裂,他的姨娘們也和他罕有聯系,這樣就相當于秦尚沒有娘家人,但這個缺憾根本無法阻礙真心相愛的兩人,也掩飾不住葉師傅一家的喜慶,紅色喜字張貼在門窗上,秦尚訂了酒店,要和念依舉行西式婚禮。

今日,清初陪着念依去衣服店試婚紗,白色的頭紗,脖子處是蕾絲布料,幾顆珍珠鑲在胸前,委婉不失大氣,勾勒出腰間的姣好曲線,白紗順着雙腿垂落,留下長長的擺尾,念依拖着尾紗走了出來,清初見了驚呼,“姐,你好美!”

念依聽了臉上浮上兩朵紅暈,讓一旁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秦尚丢了魂,雙眼直直地望着念依,好像靈魂出竅了般。

“回神了,回神了!”清初伸手在秦尚面前揮手,笑着打趣,“姐夫,在婚禮上可別這樣啊,幸虧有彩排,不然可就丢大人了!”

秦尚微赧,尴尬地咳嗽兩聲,慢步走到念依面前,溫柔地牽過她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人站在照相機前,雙手和捧一束鮮花,秦尚另一只手環過念依的腰,念依依偎在他的懷中,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嘭”的一聲,店裏的夥計按下快門,兩人的幸福時光被定格在一張黑白照片上。

婚禮當日,葉師傅牽着念依的手走進禮堂門口,然後十分莊重的将念依的手放到秦尚手裏,清初穿着白色禮服站在念依身後,那一刻,她看到葉師傅眼中的閃閃淚花,“秦尚,我把念依交給你了,你可要對她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秦尚用力點頭,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你放心吧,葉師傅,我會把她當成我的命來看待!”

葉師傅和清初退開,只留下秦尚和念依,在司儀的指揮下,秦尚緩緩揭開念依的頭紗,檀郎謝女,兩唇相對,臺下響起一片掌聲,清初用盡全身力氣去鼓掌,她希望姐姐幸福,永遠都這麽幸福,清初吸吸鼻子,突然覺得眼眶濕濕的,從今以後,姐姐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了,雖有不舍,但高興總是最多的。

婚禮尾聲,念依抛下手中的花束,清初竟然毫不費力接到,她身旁的陸揚高興的大笑,他們兩人本就打算在念依之後要結婚的,這束花真是景星慶雲,陸揚激動地将清初抱起在原地轉圈,清初也十分大方的摟着陸揚的脖子,周圍的人笑成一片,“這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心急的伴郎伴娘!”

葉師傅和陸師傅欣慰一笑,“他倆也算是苦盡甘來啊,咱們這日子可算是苦到頭了!”

“可不是嘛!”陸師傅将手中的酒杯遞過去,兩人碰了個杯,一飲而盡。

秦尚和念依的婚禮并沒有為昏暗的北平帶來一絲喜氣,兩人結婚沒幾日,北平就發生了一起暗殺事件,一個日本參謀被暗殺了,日本人很生氣,對北平政府叫嚣:若是七日之內交不出兇手,就殺一百名老百姓抵罪。

這樣蠻不講理的協議讓國人憤怒,學生們紛紛自主上街游·行,控訴日本人的蠻橫殘忍。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華民國必勝!”

屋外傳來學生們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宋維鈞待在公館內沒有外出,這裏離大使館很遠,但還是能清晰地聽到學生們的呼喊聲,睿陽被外面的嘈雜聲吓到了,“爹,他們在幹什麽呢?”

宋維鈞輕輕攬過睿陽的小身子,拍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爹也不知道,睿陽不怕。”

睿陽的表情很沮喪,“爹,我想娘親了。”自從清初和睿陽相認之後,睿陽幾乎天天都會和清初見上一面,都說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才一日不見,就想上了。

“今天外邊不安生,明天爹再帶你去找娘親,好嗎?”宋維鈞十分耐心的哄着睿陽。宋維鈞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從前他覺得孩子就是個傳宗接代的物品,只需要給他吃穿就夠了,可是自從娶了清初,他就越發想當父親,他在睿陽身上可謂用盡了心思,一想到這是他和清初的孩子,心裏就越發喜歡,每每見到睿陽依賴他的樣子,竟比打了勝仗還滿足,漸漸的,他也體會到了做父親的樂趣,宋維鈞輕嘆,若是當初沒有那封休書,他和清初這時怕已有了第二個孩子,兒女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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