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14)

李語桐氣急語塞。

“李語桐,不管我是不是愛慕虛榮那都是我和陸揚的事,與你無關,事情已經過去了,每個人都有了各自的歸宿,我亦不想再提,若你再這樣口不擇言,讓我不舒坦,傷到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宋維鈞不會饒了你的!讓開!”

清初鮮少會這樣聲言厲色,李語桐被吓到了,乖乖讓開,翠竹扶着清初,兩人緩緩離開,李語桐忽然想起找她的目的,“你知道現在陸揚在做什麽嗎?他在軍統做卧底,沒了你之後,他已經連命都不要了,現在只有你能幫他,你也不希望他被軍統的人抓住吧……”

李語桐的聲音就像夏日嘈雜的知了聲,吵個沒完,清初不想理她,索性随她嚷嚷去。

回到屋裏,宋維鈞正要出去找她,“怎麽起這麽早?這麽冷的天還出去瞎轉悠,你當真要吓死我!”

清初輕聲安撫他,“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我沒事。”

早飯時沒有再看見李語桐的身影,杜景瑤依然那麽溫柔恬靜,只是面容有些憔悴,可能是昨夜裏沒有睡好。杜景瑤見到她,逼着自己扯出一個笑臉,眼裏充滿了乞求之色。

清初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要不要,全在命的主人,杜景瑤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應該懂得這個理。多說無益,清初搖搖頭,吃完飯便回屋做自己的事了。

宋梓陽是在三月份出生的,打從肚子裏起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出生那日沒少折騰清初,宋維鈞抱過剛出生的宋梓陽,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哭聲嘹亮,可見在娘胎裏養得極好,“小兔崽子,你還哭,差點要了你娘半條命!”雖嘴上這樣說,但心裏還是疼惜不已,幸好母子平安,宋維鈞将梓陽抱到清初身邊,清初虛弱的笑笑,看到孩子健康的小臉,她覺得自己吃再多苦也值了。

待清初出了月子,梓陽也漸漸長開了,宋老夫人說他簡直就是和宋維鈞小時候一模一樣,睿陽雖長得像宋維鈞,但那雙眼睛還是像極了清初的,再看梓陽,連眼睛也像極了宋維鈞,清初私底下向宋維鈞抱怨:自己歷盡千辛萬苦生下兩個孩子,結果都不像她,真是不公平。

☆、滿城風雨助情郎(3)

宋梓陽的百日宴辦得很大,宋老夫人也沒有着急回揚州,特意留下來為孫兒置辦百日宴,可見宋老夫人高興勁兒有多足,百日宴這天這間小別墅裏門庭若市,座無虛席,風光無限,宋維鈞上樓來叫清初,清初穿着紅色短袖旗袍,正抱着襁褓中梓陽輕哄着,宋維鈞問她:“怎麽還不下去?客人都等着呢?”

清初嗔怒,“你自己來抱你的好兒子吧,我一抱他下樓就嗚嗚的哭,奶媽也喂過奶了,尿布也換過了,我是真的無計可施了。”

宋維鈞小心接過梓陽,在下樓時只聽梓陽哼哼了幾聲,而後就變得很安靜,“原來梓陽要爹爹抱着下樓啊!”兩人為此哭笑不得。

小孩子不宜在這麽多人前待太久,稍稍露了會兒面清初便抱着梓陽上樓了,“你呀,就是個人精,一點兒也不像你哥哥,你哥哥小時候多乖啊!”清初拿手指輕輕觸摸他白嫩嫩的小鼻尖,才一百天的小家夥像是聽懂了般露出了一個笑臉,清初也忍不住笑了,看梓陽精神足,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入睡,清初便抱着他在大堂裏看看書畫和古玩。

“五太太,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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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聽到聲音一驚,急忙回過頭,發現汪傾民正站在那,細細算來她從出國起就沒再見過他,到如今竟已有三年之久,此時的汪傾民穿着一身白色西裝,頭發皆往後梳,發膠在燈光下顯得尤為閃亮,他的臉不像從前那般白皙,許是酒肉吃多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油膩了。

“汪先生,真是許久不見了。”清初微微颔首,将梓陽抱正。

“這幾年,什麽樣的女人我沒見過,可是像五太太您這般有韻味的美女,我還真是沒見過,怪不得能将宋維鈞迷得團團轉。”汪傾民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随即消失。

“汪先生過獎了,我也只是個普通女人,都生過兩個孩子了,哪裏還能比得上年輕的小姑娘。”

“哈哈……”汪傾民大笑兩聲,吓得梓陽小身子一縮,清初不再笑臉相迎,“汪先生,你吓着我的孩子了!若是沒什麽事,我先告辭了。”

“不管你怎樣,只要宋維鈞喜歡就行,只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宋維鈞知道了你做得那些事,或者兩個孩子沒了母親,想想還真是美妙,不過我很是納悶,你如何能在精明的宋維鈞面前瞞天過海的呢?”汪傾民摸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清初冷了臉,“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若是想要談政務,你大可以直接去找宋維鈞!梓陽累了,我們要回房休息了。”

清初将梓陽哄睡,卻無心再做別的事,她只能靠在窗前依靠夏日的涼風來緩解心中的燥熱。

宋維鈞喝得醉醺醺的上樓,叫人來把梓陽抱走,他的聲音驚擾了清初,清初走到床邊鋪床,他癡迷地看着清初的側顏,她的頭發長長了,身子也比以前豐腴了不少,他有些得意的笑了,終是被他養胖了。

清初扶他上床,“下次再喝這麽多就別回屋睡了,省得我還要伺候你!”

宋維鈞摟着她的腰,一個用力兩人一同跌倒在床上,宋維鈞将手支在她的兩側,近距離看她,甚至能聞到她嘴唇裏呼出的香氣,宋維鈞摘下她頭上的飾品,她那一頭黑發散落在床上,宋維鈞掐掐她腰側的肉肉,低笑道:“你胖了。”

清初主動将雙臂環上宋維鈞的脖子,“你嫌棄我了?”

宋維鈞的手越發不安分,屋內的空氣越來越熱,兩人的體溫越來越高,“怎麽會!”宋維鈞用手解開旗袍的領子,“怎麽愛都愛不夠,怎麽會嫌棄!”說罷吻上身下人的紅唇,大腦放空,任由自己的□□沉淪放恣。

清初近幾日總是沒由來的心慌焦慮,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麽,有時和兩個孩子嬉鬧,她總是不自覺的心虛煩躁,兩個孩子明明就在眼前,但她總覺得兩個孩子離她越來越遠。

是夜,或許是因為天氣炎熱,清初久久不能入睡,宋維鈞今夜怕是又回不來了,靜悄悄的夜晚,院子裏突然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清初像是逃命般從床上爬起來,頭發淩亂,她也全然顧不上了,打開卧室門,微微聽到宋維鈞在書房裏發火,“炸了就炸了,難不成他汪傾民是日本人嗎?吃裏爬外的狗東西,沒能巴結好日本人,就拿自己人撒氣!”

嚴邵在一旁勸着:“軍長,您消消氣,不能因為不值得的人氣壞了身子。”

“這個狗娘養的!”書房裏又傳來桌椅碰撞的聲音,許是宋維鈞又砸東西了,火氣當真是不小。

清初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嚴邵這時出來了,看到她眼裏充滿了驚喜,小聲道:“太太,我正打算找您呢!”

清初佯裝不解,指指書房的木門,“這是又怎麽了?”

嚴邵無奈的搖搖頭,“開了一下午會了,軍長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上,都怪那汪傾民吃裏扒外,可真是氣壞軍長了。我怎麽勸軍長都無用,太太,您行行好,勸軍長吃點吧。”

清初點點頭,“你去廚房吩咐,熱好菜我端進去。”

“好,有勞太太了。”

清初望着木門,那種慌亂感又上來了,心怦怦直跳,手腳冰涼,冷汗直冒,她該怎麽面對他?

清初先去了卧室,沒過多久嚴邵就把飯菜端來了,清初和了和身上的睡袍,接過飯菜,推開了書房的門。

“嚴邵,我說過了,我不餓,少吃一頓死不了!”宋維鈞正站在窗邊,頭也不回,書桌上的煙灰缸裏盛滿了殘餘的雪茄和煙頭。

清初将飯菜放到桌上,宋維鈞聽到後發出不耐的呼吸聲,剛要發火,清初從他背後抱住他,“你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鬧着不吃飯?”

宋維鈞感受到身後的溫暖,瞬間收斂了火氣:“你怎麽來了?”

“又是吵又是摔的,我又不聾,怎麽會聽不見。”

“抱歉,吵到你休息了。”

清初搖搖頭,“沒有,抽煙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宋維鈞轉過身,熄滅手裏的雪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臉色依然暗沉。

清初把碗筷擺好,“你這樣氣自己又有什麽用,他汪傾民不仁不義,早晚會遭報應,你要是氣壞了身子,這一大家子怎麽辦?梓陽都還不會走路,睿陽日日在家問我爹爹晚上回來嗎,他想爹爹了。”

宋維鈞聽了,臉色稍有緩和,清初見狀,忙将筷子遞給他,“多少吃兩口,別讓胃裏空着。”

宋維鈞接過筷子,清初笑了笑,将散落在地下的書本紙張撿起來。

“你坐着就好,這些一會兒讓嚴邵來收拾。”

清初笑着搖搖頭,“我閑着也是閑着,嚴邵跟了你一天,也累壞了。”清初簡單收拾了一下,看到有個椅子松動了,笑道:“這幾日我總納悶梓陽力氣怎麽這麽大,每次喂奶都弄得奶媽疼痛不已,原來是随了你。”

宋維鈞聽後心情好轉,“打趣我?”

“我怎麽敢。”清初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坐在宋維鈞身邊等他吃完。

“你的頭發怎麽了?”

“今天陪三太太出去買東西,路過理發店,她要修理頭發,拉着我也要我燙頭,本來我不想的,但聽她說現在稍微是個有臉面的太太都會燙頭,我想了想不能給你丢了面子,說不定你也喜歡呢!那火鉗當真是吓人!”清初理了理頭發,“還好沒有我想象中的糟糕。”

宋維鈞也順手摸了摸,“毛毛躁躁的,真不知卷頭發哪裏好看了,不過你燙了是真好看。”

清初擡眼笑他,“油嘴滑舌。”

“下次你若不願就不要勉強,你開心最重要。”

“嗯。”清初見他吃好了,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你要回屋休息還是繼續在書房待着?”

宋維鈞拉過她的手讓她坐下,“陪我坐會兒。”

清初乖乖坐下,宋維鈞将她攬進懷裏,“清初,自從有了梓陽,你變了許多。”

清初的心稍稍一繃,“哪裏變了?”

宋維鈞低頭親親她的臉,“變乖了,知道心疼我了。”

清初一征,耳朵悄然發熱,“才沒有!”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宋維鈞的手輕輕拍了下清初的臀股,清初的臉驀然脹紅,“你又胡來!”

“胡來的還在後頭呢!”宋維鈞一把扯開她的睡袍,卻又愣了神,“你這是……”

清初突然想到睡袍裏面穿了什麽,急忙抱住宋維鈞的脖子,不讓他再看,“我……我只是……見你生氣了,想讓你高興,所以才……”清初像只縮頭烏龜似的将頭深深埋進宋維鈞的懷裏。

“所以就穿了這件睡衣?”宋維鈞笑了幾聲,“你若不穿,我還真忘了有這件睡衣,好看,真好看。”

清初被他壓在書桌上,卷發散亂,睡袍大開,“我們回卧室,我不要在這裏……”

宋維鈞嘴角噙着壞笑,看着面前自己心愛的女人,食色性也,“清初不是想讓我高興嗎,今兒就在這了,我一定會非常高興。”

一陣窸窣聲過後,搖搖擺擺的睡袍最終還是落到了地上。

嚴邵來到書房門前,本想取走碗筷,突然聽到裏面傳來不正常的聲音,嚴邵的耳根驟然紅了,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滿城風雨助情郎(4)

“你明日打算怎麽辦?”清初窩在宋維鈞的懷裏,精致的小臉泛着□□後的紅暈,宋維鈞的手一下又一下撫摸着她雪白的肩頭,清初也記不清他是什麽時候将她抱進卧室來的。

“明日我就在家待着吧,你不是說睿陽想我了嗎?我就在家陪陪他。”宋維鈞神色慵懶,渾身散發着吃飽餍足後的泰然惬意。

清初“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宋維鈞當她累了,親親她的頭發,“睡吧。”

時間過去了很久,清初感受到他的胸膛有規律的起伏,她慢慢睜開眼睛,輕輕向上挪動,靜靜看着他的睡顏,濃密精致的劍眉,此時那雙深邃的眼睛已經被眼簾遮住,原來男人也可以有這樣好看的睫毛,俊俏高挺的鼻子,從側面看去,臉廓棱角分明,長得這樣出色,再加上宋家的家世,怪不得總是有女人争先恐後的送上來,她從不覺得自己有本事能掌控這樣的男人,清初的手指落到宋維鈞微紅的薄唇上,他已有新的胡茬冒了出來,清初向他緩緩靠近,悄悄吻上他的雙唇,對不起,宋維鈞,我不會連累你。

夏日的早晨也總是帶着一股燥熱,睿陽起得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隔壁房間裏看梓陽,剛出生的孩子一天一個樣,睿陽覺得不可思議,以為梓陽有什麽不得了的法術,“娘,娘,今天弟弟沒有變臉哎!”

“弟弟變好看了就不變了。”清初抱着梓陽來到客廳的沙發上,睿陽緊跟在清初的身後,“變好看了就不變了,梓陽真聰明!”

清初親親睿陽的小胖臉,“你小時候也是一樣,但你可比梓陽聽話多了。”

睿陽皺着小眉頭,黑眼珠轉了轉,“睿陽不記得了。”

宋維鈞穿好衣服也出來了,抱起沙發上的睿陽,“讓爹看看睿陽有沒有變重!”睿陽開心的直樂,笑聲似乎穿過房頂,響徹雲霄。

“爹爹沒穿軍裝,今天是不出去了嗎?”睿陽坐在宋維鈞的肩膀上,小手捂住宋維鈞的眼睛。

“不出去了,爹今天在家陪睿陽。”

“真好!”睿陽的的兩只小手歡騰地伸向空中,清初欣慰的看着父子兩人嬉笑玩鬧,懷裏的梓陽眼睛睜的大大的,目不轉睛,直到吃早飯時宋維鈞将睿陽放下來小家夥才收神。

“梓陽也想讓爹抱抱?”宋維鈞捏捏他的臉蛋,大拇指卻被梓陽的小手握住,“好好好,爹也抱抱你。”宋維鈞從清初懷裏接過梓陽。

睿陽喝了一口稀粥,“梓陽要快快長大,這樣就可以和爹爹哥哥一起玩耍了。”

清初聽到睿陽這樣說,心頭乍然升起一股酸澀,她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這小衫是真好看,從哪買的?”宋維鈞單手吃粥,有些不便。

“姐姐做的,我來抱着吧,你抱着吃飯不方便。”

“不礙事。”宋維鈞擺擺手,在孩子面前絲毫沒了做軍長的架勢。

清初有些話憋在心裏,着實憋不住了,她假裝無意提起,“看兩個孩子這麽黏你,可不能再像昨晚一樣鬧脾氣不吃飯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宋維鈞奇怪地看她一眼,笑得神秘莫測,“昨晚?好,以後一定好好吃飯。”

清初突然領會到他話裏的揶揄,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八月裏一個尋常又特殊的晚上,清初被兩個扛槍的士兵押走了,宋老夫人和紫鳶已經回了揚州,大太太和宋治平也早早去了重慶,宋維鈞也沒有在家,察覺到門外士兵勢不可擋的戾氣,雪梨吓得六神無主,清初倒是一再地安慰她沒事。

“你放心,我沒事,我不在的時候,就請你幫我照顧好兩個孩子。”清初拍拍雪梨的手,跟着士兵離開了。

待夜晚又重歸于平靜,雪梨才回過神來,她急忙跑去跟宋維鈞打電話,她有些口齒不清,但嚴邵還是聽懂了,電話忽然挂斷,雪梨還在愣神,“這是……怎麽了?”

汪傾民變了,變得殘忍無情,為了他的權利和地位,毫不留情以酷刑招待這位已經跟了他大半年的女人,李語桐疼得哭喊,不過半日就将她所知道的供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沒吃過苦的嬌養女子,清初看着渾身帶着血漬毫無生氣的李語桐,像具死屍一樣癱在那裏。

來到這裏,清初長長舒了一口氣,如獲重釋,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戰戰兢兢,心裏也稍稍不舍,是舍不得同宋維鈞的假情假意,還是她的兩個孩子?清初的答案當然是後者。

“是不是宋維鈞讓你這麽做的?”汪傾民粗魯的抓着她的頭發,“說!”

清初平靜地看着他,“他有那麽愚蠢嗎?我做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你若不打電話通知他,他此時或許都不知道我已經被抓了。”

汪傾民又将清初狠狠摔回椅子上,“你拿他吓唬我?我告訴你,我抓你的證據确鑿無誤,就是總統來了也無話可說無情可求!”

“好,我認罪,我從宋維鈞那偷來情報,然後交給她。”清初看看李語桐。

“你!”他早就看出李語桐靠近他的目的,她還以為她的那些幼稚的小把戲能夠瞞得過他,他不過就是同她做戲罷了,忍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突破點,不能就在葉清初這斷了,勾結亂黨分子,這點足夠将宋維鈞置于死地了。

汪傾民轉而一笑,“你不說是吧,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汪傾民回頭對門口的士兵喊道:“來人,用大刑好好伺候我們宋五太太!”

蘸了鹽水的鞭子像條大蟒蛇般緊緊纏在清初的身上,清初被吊起的雙手早已失去知覺,手腕處兩條黑紫色的淤痕令人觸目驚心,清初死死咬緊牙關,她不會說,她什麽也不會說!忽的眼前一黑,清初再也承受不住身體上的巨大疼痛,昏了過去。

“嘶——”清初猛然被一股疼意刺醒,嘴角處傳來鹹味,是鹽水,鹽水浸在傷口處,如雨水蒸發般的疼痛,清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體瑟瑟發抖。

汪傾民好整以暇的坐在清初面前的審訊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五太太,可想通了?”

清初淡淡看了他一眼,鼻中發出一聲輕哼,“我早就想通了,既然走上了這條路我就沒打算活着。”

汪傾民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繼續!”

“啪啪啪”的鞭聲在寂靜的牢獄中顯得格外清明,一個士兵推開鐵門,在汪傾民耳邊低語:“汪先生,宋維鈞來了,他急着要見您。”

汪傾民點點頭,将槍收回槍套裏,眼中閃着算計的精光,“今兒就先到這吧,把她關起來,好好看着,可別讓她跑了!”

“是!”

宋維鈞看着汪傾民緩緩朝他走來,心中早已是火冒三丈,但又不得不強行忍着,“汪傾民,把人放了。”

汪傾民聽後笑了,“宋軍長你可真會開玩笑,這人放不放可不是小人說了算的。您也真是糊塗,這個女人背着你做了多少事,勾結亂黨,不知透漏了多少情報,根本不值得您這般擔心!”

宋維鈞拔出腰間的配槍直指他的太陽穴,“少他娘廢話,趕緊把人放了,要不然老子派人端了你的大使館!”

汪傾民眼中毫無懼色,“宋軍長就是斃了小的,小的也不敢貿然放人,葉清初是反動派,那可是重犯,罪不可赦!”

“你——”如若不是嚴邵攔着,只怕宋維鈞真的開了槍,“軍長,萬萬不可,太太還在裏面,您不能沖動。”

宋維鈞和汪傾民兩人對視許久,宋維鈞慢慢穩了心智,收起□□,“嚴邵,我們走。”

汪傾民看着汽車離去的背影,眼中充滿殺意,“宋維鈞,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宋維鈞回到別墅,家裏已經亂作一團,睿陽的眼裏淚光閃閃,梓陽也是大哭大鬧,宋維鈞将睿陽抱在懷裏,讓翠竹和奶媽好生照顧梓陽。

“怎麽樣了?人救出來了嗎?”雪梨焦急地問道。

宋維鈞一語不發,他身後的嚴邵搖搖頭。

“這……”雪梨也是無計可施,突然想起一個人,“軍長,不如把二太太請來,讓她和汪傾民談一談?”

宋維鈞複雜地看她一眼,“嚴邵,你說呢?”

嚴邵沉思片刻,回道:“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汪傾民和您反目成仇,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二太太。”

“你去辦吧。”

“是!”嚴邵行完軍禮,即刻出發。

宋維鈞看着一旁的雪梨,她的面容和初識時并沒有幾分差異,她還如此年輕,不該這麽落寞孤單,也不能為他白白耽誤了大好年華,忍不住喚了聲,“雪梨。”

雪梨立刻看向他,“二少,什麽事?”

“這幾年是我對不住你,若你有了心儀的人,我會放你離開。”

雪梨聽了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回神,眼中劃過失望,“二少,雪梨從來沒有怪過您,您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的。”我從不委屈,因為我心儀的人,就是你啊。雪梨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決定藏在心底,“我去廚房吩咐,讓他們快些準備午飯吧,若是二太太肯去見汪傾民,順便也給五太太帶些飯菜。”

宋維鈞點點頭,“好,辛苦你了,你去吩咐吧。”

☆、滿城風雨助情郎(5)

當嚴邵說明來意後,梅遠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我欠宋維鈞的,如今也該還了。”

汪傾民接到梅遠的電話,一時之間思緒恍惚,他們已是許久未見了,自從父親死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聯系。

“小梅,我們見一面吧。”

“好。”

他們相約在如意酒店,晚上六點。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依舊是那麽漂亮時尚。”汪傾民面對着他唯一愛過的女人,重拾了昔日的溫和儒雅。

梅遠羞赧一笑,“哪裏一點沒變,這是臉上擦了粉,眼角的細紋越來越藏不住了。”梅遠輕輕咬下銀制叉子上的牛肉,慢慢咀嚼,待全部咽下,而後又輕輕抿了口紅酒,“傾民,最近忙嗎?”

汪傾民的眸色一黯,不過瞬間恢複,“還好,抓了一個地下分子。”

“放了她吧,傾民。”梅遠靜靜地看着他,語氣平淡,“你若是得罪了宋維鈞,就相當于得罪了民國政府,這樣對你不好。”

汪傾民聽了,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不再關心自己的形象,拿出一根雪茄,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一口,任由煙霧恣意缭繞,刺激而又過瘾,“放了她,對你百害而無一利,我不想你難過。”

“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時至今日,我才發現我愛的人依舊是你,我的前半生中,不管愛對也好,愛錯也罷,我始終只衷心你一人,即使你騙了我,但我也從不後悔。”

梅遠淡淡地笑着,自得知真相的那一日起,她便陷入一種深深地矛盾之中,不管汪傾民如何道歉示好,她都不予理睬,她不知自己究竟是愛宋維鈞還是汪傾民,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終于有一日,她下定決心,精心打扮,來到宋維鈞的書房,推門而入,卻見那人癡癡地望着桌上的照片,她瞬間明了,此生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即便汪傾民做了很多錯事,但她始終都是他的唯一。

汪傾民一時恍惚,或許是因為幸福來得太突然,待他反應過來,忽然哈哈大笑,熄滅手中的雪茄,“我想喝點白酒,你不介意吧,小梅。”

梅遠微笑着搖搖頭。

這種高檔西餐廳沒有白酒,等過了好久,汪傾民的下屬才将酒呈上來,兩人随意聊着陳年舊事,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傾民,不要再為日本人做事了,不要再一錯再錯,我真得很擔心你。”

汪傾民無所謂的搖搖頭,“回不了頭了,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梅遠有些焦急地望着他,“不晚,不晚,只要你回頭,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會嗎?”汪傾民的語氣裏帶着讓人不可置信的可憐與憂郁。

“會的。”梅遠堅定地看着他。

那夜,梅遠沒有回家,她不想再一個人面對冷冰冰的房間了,但她有沒有回家,又有誰會在乎呢?不如索性留在在乎她的人的身邊。

那夜之後,汪傾民還是沒有放人,但是同意宋維鈞見清初一面。

清初在牢房裏呆的久了,牢房門一打開,偷偷溜進的陽光十分刺眼,清初擡起酸痛的手臂遮擋,門“哐當”又合上了,清初看清來人,怔住,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她蜷縮着身子抱作一團,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妄圖忽視他眼裏的心疼與擔憂,“你來做什麽,這地方髒,你不該來。”

宋維鈞蹲在鐵杆之前,“他竟敢這樣對你,你再忍忍,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清初別怕。”

聽到他飽含愛意的話語,清初只覺得無比煩躁,“夠了,夠了,你不要再管我了,你是傻子嗎?我一直再利用你,我不愛你,不愛你,我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睿陽和梓陽已經沒了母親不能再沒有父親,你走吧,你走吧。”随即眼淚滑落。

宋維鈞的眼中滿是受傷,他無奈的搖搖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宋維鈞見她無意與他交談,又帶着一身的傷,心中又是一陣心疼,“我先走了,下次我再來時定會帶你回家。”

“哐當”,大門又合上了,整個監獄陷入一片無限的靜谧之中,除了眼淚滴落的聲音。

————

杜家。陸揚已經多日沒有回家了,杜景瑤着急的在屋中踱來踱去,貼身丫鬟在一旁抱不平,“小姐,您這般擔心又怎樣呢?姑爺還不是不領情,您這又是何苦呢?”

杜景瑤堅定地搖搖頭,“荷香,你不懂,你不懂。”

荷香拽着杜景瑤坐下,瞧瞧周圍沒有人,小聲道:“小姐,您是杜家的千金小姐,又何必這般低三下四,您可是有萬貫家財的人,若要再有了孩子,那姑爺還敢不回家嗎?”

杜景瑤的耳根一紅,“我,我也想有個孩子,可是……”

荷香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杜景瑤,“小姐,您長得這般美麗漂亮,還怕男人不動心嗎?您需要的只是一點小方法……”

陸揚回來時已是午後,天氣一天天變熱,知了也開始沒玩沒了的歌唱,杜老爺把他叫去書房詳談了許久,回到家中,看到杜景瑤正在午睡,他煩躁地鄒起眉頭,将卧室門又緩緩關上,扯開衣領,坐在沙發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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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還是被宋維鈞救了出來,清初迷迷糊糊的看到宋維鈞來到她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清初”,她早已神情恍惚,心中哀苦:為什麽臨死之前還要再看見他?為什麽他到死都不肯放過她?

宋維鈞小心翼翼地抱起面前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女人,好在汪傾民并沒有在場,他瞧了眼汪傾民的助手,“告訴汪傾民,這筆賬我記下了。”

助手點點頭,頓覺不妙,這兩人的梁子算是牢牢結下了。

清初再醒來時已是三日後,三太太雪梨正坐在床邊打盹,腦袋一晃一晃的,清初想要叫她,但嗓子沙啞,猛地吸了口氣,不住地咳嗽,三太太被驚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哎喲喂,可算是醒了,你要喝水嗎?”清初輕輕點點頭,雪梨拿來茶杯喂了她幾勺水,“怎麽樣,好些了嗎?”

清初被她扶着緩緩坐直上身,瞬間渾身上下一陣酸痛,清初咬咬牙忍下,可能是扯到鞭傷了,雪梨在她身後墊了幾個枕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呀,就是不知道珍惜,你剛回來時,又是發燒又是吐血,醫生都說你沒救了,好在軍長面子大,醫生們才沒有放棄你,軍長守了你一天一夜,直到你過了危險期才回去休息。”

清初聽了,扯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梓陽長大了不少,要不要抱來給你看看?”雪梨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半是勸誡半是訓斥,“為了一個情郎,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是不是傻!”雪梨用手指狠狠戳了戳清初的腦門。

清初聽了,擡眼瞧了瞧她,眼淚也跟着掉下來,搖着頭哽咽:“可我心裏苦啊!”

雪梨的聲調擡高,“苦?你哪裏苦了?我看就是過得太好閑得吃飽撐的!”

清初依舊掉淚,“我不願意嫁給他,是他逼我的,現在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願意……”

雪梨捧起她的臉,“你看着我,妹妹,我叫你一聲妹妹,可真是把你當成了自家人,你不願意生米也已經煮成熟飯,你再這樣鬧下去,若是那天軍長煩了厭了,你覺得你會有好果子吃嗎?你的娘家人,還有那個小情郎,只怕都會吃不了兜着走,軍長是怎樣待你的,大家都看在眼裏,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知足吧,你又給他生了兩個兒子,還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嗎?人要往前看,別老沉迷在過去,不值得,你的小情郎已經成了杜家的女婿,若是也添個一兒半女的,日子也差不了,現在這年頭,先填飽肚子再說,哪裏還有精力說什麽情啊愛的。”

清初擦擦眼淚,嘆了口氣,雪梨見她有所動搖,趁熱打鐵,接着勸導,“人死不能複生,往事不能複現,好好活着,就算為了兩個孩子,往後也不能再做這樣的傻事。”

清初一想到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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