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15)
個孩子,心裏充滿了愧疚感,她感激的握住雪梨的手,“謝謝你,雪梨姐。”
雪梨笑着搖搖頭,“這事終究是你的不對,記得跟軍長陪個不是,之前為了救你跑前忙後的,往後好好過日子,記住凡事都要看得開。”
清初輕輕點着頭,雪梨拍拍她的肩膀,“我叫丫頭進來伺候,軍長也快回來了,你稍微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不用,叫翠竹進來就夠了。”清初動了動身子,疼的小臉都皺在一起。
雪梨沒有說話,匆匆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宋維鈞端着飯菜進來了,清初驚愕,“你……”
“身上還疼嗎?”宋維鈞輕撫清初的臉龐,清初微微颔首,“嗯,好多了。”
宋維鈞将飯菜擺好,親自喂她吃飯,清初有些難為情,“你不必這樣,叫翠竹來就行了。”
宋維鈞将米飯放在桌上,眸色深沉,“翠竹不會再來了,她回老家了。”
清初不解的望着他,“怎麽會呢?我記得她曾告訴我她的家人都在城裏啊,老家的房子都賣了。”
宋維鈞又重新端起碗筷,“你快吃吧,自己帶着一身傷還有時間操心別人。”
清初噘噘嘴,自知自己現在理虧,也沒有再問下去。
☆、真亦假時假亦真(1)
飯後宋維鈞将梓陽抱來,清初小心翼翼接過孩子,因着心中有愧,淚水又忍不住掉下來,宋維鈞看她這個樣子,心中沒由來湧起一股煩躁,踱步到窗戶邊,想吸煙,但是又被自己生生壓下,他也不懂自己這是為什麽,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可偏偏就着了這麽個小戲子的道,明知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但他卻依然執拗着,放她走又舍不得,為了留住她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底線,可他的驕傲自尊又讓他怒氣直升。
屋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打在窗上,天氣有些悶熱,梓陽在清初的輕哄中慢慢入睡,白嫩嫩的小胖臉恬靜美好。
瞧着她把孩子放到一邊,宋維鈞再也按捺不住,大步走到她的身邊,手指狠狠鉗住她的雙頰,“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我對你一片真心,你就這麽回報我對你的信任嗎?”
面對他的禁锢,清初難得沒有掙紮,看到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她的心也如同刀割般難受,她小聲的喃呢,“對不起,對不起,雖然我不曾信你的真情,但我從未想過要害你,是我對不住你,事到如今,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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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維鈞看着這張漂亮而又憔悴的臉,楚楚可憐,讓人好生心疼,他心中有火堵着,卻無處發洩,宋維鈞粗魯地吻上她的丹唇,肆意啃咬,念到她的身上還帶着傷,他只能将不滿發洩在這個吻中。
空氣中彌漫着唇齒交融的聲音,清初覺得嘴上一痛,嘗到鮮血的腥味,她默默忍受着,這件事終究是她錯了。
清初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身子骨才慢慢恢複,昔日被宋維鈞嬌養起的豐腴也消去了,又變回了那個清清瘦瘦的人兒,清初已經多日未曾見到翠竹,這日終能下床了,但心中總是隐覺不安。
自那日那個噬血的吻之後,宋維鈞雖說沒有再為難她,但他的态度也沒以前那樣熱情了,對她總是愛搭不理的,但又每每和她睡在一屋,清初想要緩和這樣不冷不熱的氣氛,于是便早早起來,做了一份簡單的早餐。
宋維鈞看到她手上的燙傷,暗中心疼,知道她不善做飯,面上卻又呵斥道:“你這是做什麽,家裏的廚娘都走光了嗎?倒輪到你一個太太來做飯了。”
清初并不在意,只是笑笑,“我這幾日躺的乏了,就想起來活動活動,我的廚藝不佳,你就湊合吃些吧。”
宋維鈞沒再說什麽,卻将桌上的碟碗吃得幹幹淨淨。
送走宋維鈞,清初看着屋裏的丫鬟收拾碗筷,清初叫來墨竹,墨竹從她回來起就一直照顧她,“墨竹,你可知道翠竹去哪裏了?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了,心裏越發不安。”
墨竹聽了,眼珠似是顫了顫,連忙低下頭,“太太,墨竹也不知。”
清初一眼便看出她的慌亂,“墨竹,到底除了什麽事?”
墨竹是個性子沉穩的丫頭,不像翠竹那般活潑開朗,墨竹穩了穩語氣,“太太,不要問了,您就當她回老家了不好嗎?”
清初聽了心中更加擔心,“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告訴我,翠竹不只是我的丫鬟,我平日裏把她當親姊妹看待,她若出了事,我是萬萬不會不管的。”
墨竹聽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抽噎道,“聽到太太這樣說,姐姐也真是死而無憾了。”
清初大吃一驚,“你說什麽!”
“太太,翠竹是我的姐姐,她為了救您,自殺了。”
原來,是翠竹救了她,替她頂了一切的罪名,宋維鈞也只能順水推舟,将一切罪證都指向翠竹,偷梁換柱,人都死了,警察局也無話可說,又礙于宋維鈞的權勢,這事才掩了過去。
“太太,實不相瞞,開始時墨竹是怨您的,直到宋先生派人來找我,他擔心您會因為姐姐的去世而傷心過度。來到這裏後墨竹才知道,您早早就幫姐姐贖了身,如果不是您的幫助,墨竹早就被我的那個賭鬼父親賣到麗春院去了,姐姐為您死心塌地,您是墨竹的救命恩人,墨竹從今往後一定會好好服侍您!”墨竹拭去眼淚,恢複了以往的冷靜沉穩。
清初呆呆愣在那裏,久久不能回神,墨竹也吓壞了,無論她說什麽清初都沒有反應,直到三太太雪梨進來,雪梨知道了事情經過,訓斥道:“你這個壞事的丫頭,軍長千叮咛萬囑咐不讓清初知道,卻讓你給漏了!”
雪梨已經無暇責罰墨竹,看到清初呆愣的樣子,只能勸道:“清初,你聽姐姐說,人死不能複生,翠竹那丫頭也算是命好的了,你可得看開啊!”
清初眨眨幹澀的眼睛,“我只是沒想到,沒想到……是我害死了她。”
“好了,好了,不哭了。”雪梨拍着她的肩膀,沖着墨竹使了個眼色,墨竹即刻明白,趕緊去廚房熬了一晚安神湯,清初喝了睡下,直到下午宋維鈞回來才幽憂轉醒。
清初醒來便看到坐在床邊的宋維鈞,想必他也是擔心急了,身上的軍裝都未來得及換下,“為什麽不告訴我?”
宋維鈞摸摸她的額頭,确保她無恙,“說了又能怎樣,當時你有傷在身,我怕你受不住。”
“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一意孤行,我以為我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的,可哪知不光連累了你,還搭上了翠竹的一條命!”清初無聲的流淚,鼻子一吸一吸的。
宋維鈞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嘆了一口氣,“原來你也會後悔。”
清初只覺得心裏有什麽要爆發似的,她不受控制的環住宋維鈞的腰,淚如雨下,“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罪大惡極,我不知好歹,可你為何還要對我這麽好?”
宋維鈞的心被她的主動靠近軟化成一攤熱水,手掌輕輕撫摸着她頭頂的發絲,無奈的語氣讓人心酸,“我也想知道為何,我總是情不自禁。”
清初擡起頭,露出淚眼婆娑的小臉,她現在只想吻他,然後緊緊地抱着他。
宋維鈞驚覺她的變化,當她柔軟的唇覆上他的唇時,他還有片刻的愣神,察覺到她的熱情回應,他的內心激動無比,當即反客為主,他不知該怎樣形容此刻的感覺,好像灰蒙蒙的冬日終于散去,春回大地萬物複蘇。他将懷裏的人壓在床上,極致纏綿到讓她無法呼吸才放開她。
清初讨饒道:“卿之,卿之,梓陽還在呢!”
宋維鈞掐住她的腰,輕吻她的下唇,“叫你點火!”
清初覺得冤枉,小聲說:“我只想抱抱你而已,是你會錯意了。”
幾日未展笑顏的宋維鈞終于笑了,握住她的手,将她置在胸口處,清初頓時被一股薄荷煙草味包圍,“清初,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清初擡眼看到他一動一動的喉結,輕輕點了點頭,宋維鈞得到她的回應,将她抱在懷裏,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不留一絲縫隙。
清初雖然不是封建迷信之人,但還是依着舊俗去寺廟為翠竹求了一場法事,翠竹的恩情,她這輩子是還不上了。
墨竹雖比翠竹小了三歲,但是由于經歷坎坷,心思較缜密,辦事比翠竹更穩妥,只是性子有些沉悶,清初起初還有些不适應,日子久了,也慢慢習慣了。
清初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到姐姐,念依婚後不久就有了身孕,後來清初也有了梓陽,兩人來往就少了,那些日子都是翠竹跑前跑後的,如今姐姐的孩子也和梓陽一般大小了,清初一直念着。宋維鈞辦事一向謹慎小心,這次她進大獄的事故并未讓葉家人知道,不然姐姐又不能安生了。
晚上清初将要看姐姐的事情告訴宋維鈞,“你才剛好沒幾天,出去做什麽?”
“我都大半年沒有見過姐姐了,心裏念得很,我的外甥女比梓陽都大,我都還沒見過呢!”清初解下宋維鈞的大衣,為他換上輕便的衣服。
宋維鈞面上依舊沒有松動的跡象,他現在管清初管得比以往都嚴,生怕她再出什麽意外。清初知道這男人吃軟不吃硬,只能軟聲求着,“卿之,我就在那坐會兒,看看小姑娘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宋維鈞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改日我尋個時間,我和你一起去。”
清初開心一笑,主動獻上一吻,“卿之,你真好!”
不知怎的,宋維鈞很吃她這一套,兩手輕輕一握,便能環住她的纖腰,“好不容易養胖了,又瘦回去了。”
清初順勢窩在他的懷裏,“我就是這樣的身架子,你莫要擔心了。”
宋維鈞點點頭,忽然又想起幾年前在裁縫鋪見到她,她的姐姐念依心疼她而落淚,她也是這樣輕聲輕語地勸着念依,宋維鈞感嘆:終究是和以前不同了,至少她肯把他當成自家人了。
☆、真亦假時假亦真(2)
宋維鈞既應允了,便很快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帶着兩個孩子去了念依家。
秦尚和念依現住在一幢二層的小樓裏,葉師傅也與他們一同住着,自打念依有了孩子,葉師傅越發慈祥,再次見到宋維鈞,看他将清初照顧得妥妥的,只能逼着自己消了以往對他的敵意,睿陽嘴甜,一口一個“外公”叫着,哄得葉師傅笑口直開。
清初抱過初見的外甥女,雖說她已有了兩個孩子,但是還是頭次見到女娃,雖比梓陽大了一個月,可看着卻比梓陽小了許多,清初不由心生憐惜,“姐姐,孩子叫什麽?”
念依笑着回道:“叫钰瑩,秦钰瑩。”
“好聽,好聽!”清初看着乖巧的小钰瑩,除了有生理需要時,小钰瑩都安安靜靜的,不哭不鬧,只瞪着一雙大眼四處探尋着,“女娃就是好,不像梓陽,太能鬧騰了,抱他一天就累得腰酸背痛的!”
正說着,在念依懷裏的宋梓陽就按捺不住了,不老實地蹬着小腿,念依只好架住他的兩個小胳膊,讓他的腳落在床上,梓陽力氣大,一跳一跳的,念依笑道:“真是虎父無犬子,瞧這勁兒大的!”
一家人簡單吃了頓飯,宋維鈞雖按着輩分應叫秦尚一聲姐夫,但歲數卻比秦尚大了許多,秦尚也知他位高權重的,兩人便以名相稱,因此少去了那份尴尬,兩人都是讀書人,便聊些詩詞歌賦的,避開敏感的事務詞彙,這樣一來,這頓飯倒也吃得和和美美。
回到別墅已是傍晚,用過晚膳,再哄兩個孩子入睡,做完這一切天色早已全黑,清初揉揉酸痛的胳膊,剛進了卧室便被那人抵在牆上,清初掙紮不過,只能問他:“你這是做什麽?”
“清兒,我們也要個女兒吧。”
今日在念依家看到那個軟軟團團的女娃,宋維鈞突地心生一暖,也想要個和清初一樣可愛乖巧的小女兒。
清初的旗袍下擺被他撩起,修長的雙腿挂在他的腰間,清初受不住他的熱情,柔夷不斷推搡着他的胸膛,“你別……”
宋維鈞根本無暇理會她的拒絕,滿心都是想着生女兒和她衣服下的美景,清初見他□□熏心,只能大膽地揪住他後腦的頭發,這才将他的頭從她胸前擡起,宋維鈞不滿地看着她,眼神陰鸷危險,清初倒不怕他,問道:“我也想要個小丫頭,但是到時又來個男孩怎麽辦?”
宋維鈞手下的動作沒停,開玩笑道,“那就一直生,直到生出女兒為止。”
清初慌忙搖頭,“我才不要,我又不是母豬!”
宋維鈞聽了低笑不已,“我還是頭次見到如此瘦弱的小母豬!”清初氣罵:“你混死了!”可她為了防止自己跌落又不得不抱緊他的脖子。
“就混,就要女兒!”
夜未央,月色正好,木窗厚厚的簾子內一片旖旎景象,人終究抵不住世間的情愛誘惑,也不知誰又亂了誰的心。
第二日清初未能按時起床吃早飯,那人卻神清氣爽淡然地穿着軍服,臨走前還特地上樓親親她的肚子,一本正經道:“乖女兒,爹爹要出門了,在家要乖乖聽你娘親的話。”
清初又氣又羞,轉過身不理他,宋維鈞卻溫柔地吻吻她的後腦,想要逗她說話,直到嚴邵來催,這才離開。
晌午兩個孩子都午睡了,清初上午歇了很久,了無睡意,便拿來李清照的一本詩詞集在客廳閱讀,這時墨竹拿着一個黑木盒子進來,“太太,這是姐姐臨終前托付給墨竹的,而且囑咐墨竹一定要好好保管,說等到哪日瞧着軍長和太太兩情相悅了,再把盒子還給您。”
清初打開盒子,裏面放着心心相印銅錢和她與陸揚的訂婚戒指,陸揚啊,陸揚,我們兩個終歸是分道揚镳了。清初心中酸楚,不知是為陸揚還是為忠心耿耿的翠竹,淚水潸然落下。
墨竹只當她的眼淚是為翠竹而流,“太太,其實您的心裏是有軍長的,您自己或許不知,但我一個外人卻看得明明白白,您和軍長和和美美地過日子,這樣多好!”
清初拿手絹擦淨淚珠,微笑着點點頭,“墨竹,你就幫我再保管着吧,等到哪天我見着了這銅錢的主人,我再還給他。”
墨竹會心一笑,“好嘞!”
清初看着她的笑臉,似乎又聽到了翠竹笑嘻嘻地說道:“太太,您總算是開竅了,可急死翠竹了!”
接下來的日子也如墨竹說得那般和和美美,直到年前突然有一日,葉師傅打來電話,“清初,清初,你姐夫他……他出事了。”
清初知曉一定是出了大事,不然葉師傅不會聯系她,清初并未告知宋維鈞便來到念依的住處,小钰瑩正睡着,眼角還挂着淚珠,念依的臉色十分憔悴,“姐,姐,這是怎麽了?”
念依見到她,好像見到了救星一般,“清初,清初,秦尚他……他被汪傾民的人抓走了……”
“姐,不着急,你慢慢說。”
念依告訴她,上個月,警務局的一些人突然闖了進來,說是要秦尚協助調查,可是這一個月過去了,他們非但沒有放人,秦尚還變成了犯罪分子,判了死刑。
“憑什麽他們說是就是!”清初心中憤懑,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裏面到底又有什麽陰謀?
“姐姐,你別擔心,钰瑩還等着你照顧呢,你可不能倒下,你先等我去警務局打探打探消息。”
念依雖然傷心,但也沒有失了理智,“你不許去,我只想找你商量對策,那汪卿民可不是省油的燈。”
葉家三人面上都是一片愁雲慘淡,“那可如何是好?”
葉師傅說道:“明天我再去一趟,看看結果如何吧。”
清初點點頭,被念依催着回家。
到家以後,宋維鈞正在沙發上坐着,睿陽睡眼惺忪倚在他的腿上打哈欠,梓陽不在,應該是被奶媽哄睡了,清初脫下大衣,過去将睿陽抱在懷裏,睿陽掙紮着睜開眼睛,看到是娘親,露出一個笑臉,小嘴嘟囔着,“娘親回來了。”
“嗯,睡吧。”清初溫柔的輕哄着,很快就傳來睿陽均勻的呼吸聲。
見睿陽睡着了,清初責怪一旁的宋維鈞,“你也真是的,都這麽晚了,還要睿陽陪你一起熬着。”清初憐愛的親親睿陽的小額頭,小家夥睡得香香的。
宋維鈞并未接她的話茬而是問道:“去你姐姐家了?”
清初看他一眼,皺起眉頭,“嗯,我姐夫……”
宋維鈞端起熱茶,想要抿一口,卻被清初攔下,“別喝茶,晚上又睡不着。”
宋維鈞又放下茶杯,接過清初懷裏的睿陽,來到睿陽的卧室,看着清初安置睿陽睡下。
“你姐夫行事太過心急了,才被人抓了把柄。”
兩人一同回屋,清初一邊洗漱一邊同他說話,“他也是救人心切,只是苦了姐姐和钰瑩。”清初背對着床上的宋維鈞褪去衣物,換上一件普通的吊帶睡衣。
宋維鈞瞧着,就覺得身體下腹處湧起一陣野火,兩眼定定地看着她上床,她一彎腰,胸前雪堆一般的白肉擠出一條深深的溝壑,誘得宋維鈞暗罵:妖精,真是個妖精!她嬌嫩的皮膚上還帶着昨夜裏他留下的痕跡,星星點點,有些駭人,到底是心疼她,他也只能硬生生将那股邪火壓下。
“我明天叫人去警務局送些錢,看能不能把人救出來。”
話音未落,清初就抓住他的手臂,語氣有些激動,“不行,你不許再摻和了,上次我的事就害你落得個勾結新黨的罪名,你若再救人,可就真坐實了這罪名了。”
宋維鈞聽了,笑意難掩,拉過她的手,十指相扣,溫情脈脈地看着她,“我的小清兒長大了,可算是知道心疼夫君了。”
清初嗔怪他一眼,閉眼裝睡,宋維鈞笑着将她摟進懷裏,一夜好眠。
☆、真亦假時假亦真(3)
又過了兩日,秦尚還是未能得到釋放,清初實在擔心,往念依家打電話也不曾接通,清初只能又回了念依家一趟。
念依已經無法再強顏歡笑,臉上的悲傷顯而易見,“清初,我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清初急忙安慰她,“姐姐這是說的什麽喪氣話,你們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葉師傅熬了一碗安神湯,清初喂念依喝下,見她終是緩緩入睡了,清初才問葉師傅究竟如何。
“汪傾民不放人,手上還有證據,證據确鑿,怎麽會放人!”葉師傅重重嘆氣,頭上的白發似乎又增了些。
清初只能稍加安慰,此時說什麽也不能讓人定下神來。
葉師傅語重心長道:“清初,你放心,我這把老骨頭不會有事的,萬一你姐夫真的出了事,我要是再倒下了,念依和钰瑩丫頭還怎麽活!你好好過你的日子,莫再操心了!”
清初點點頭,雖嘴上答應了,但她又怎能真得的坐視不管。
晚上,宋維鈞回到家,見清初魂不守舍的站在窗邊,知道她心中所憂,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從她身後抱住她,“我知道你擔心,但也不能凍壞了身子。”
清初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煙草味,心中一陣難受,她将頭靠在他的懷裏,“卿之,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
宋維鈞親昵地蹭着她的臉頰,不着聲色地打斷,“你若是覺得我不會同意就不必再說了。”
“不,你聽我說完。”清初轉過身,“我想見汪傾民一面。”
“不許!”語氣冰冷決斷。
“卿之,你不覺得汪傾民之所以緊緊咬着姐夫不放,是為了針對你嗎?他為人心胸狹隘,将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全都算在你頭上,若是真得這麽由着他,不知下次他又要耍什麽陰謀詭計來對付你!”
宋維鈞知曉她的聰慧,卻也為她的聰慧苦惱,“那也不許去!”
清初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陪我一同去,好不好?”
宋維鈞反握住她的手,“這時候美人計也無用!”
“難道你要我袖手旁觀,眼睜睜瞧着姐夫和你被人陷害嗎?”
“若我許你去,你卻出了事,到那時我又該怎麽辦?清兒,你就乖乖待在家中,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宋維鈞擁她入懷,不想再繼續談論下去。
屋內沉寂了許久,“可我不想我的孩子沒有父親,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對。”清初擡頭悄悄看他一眼,見他依舊閉着眼,繼續道:“汪傾民不會讓我出事的,他是個明白人,我若因見他而出了意外,就是他欠了你的,這不剛好給你一個反擊他的機會?”
宋維鈞默然,盯着窗外看了很久,最終還是妥協了,“好,我答應你,我們一起去見他,養虎為患,我不能再由着他了。”
清初欣慰一笑,“謝謝你!”
宋維鈞還未來得及告訴嚴邵去安排與汪傾民見面一事,秦尚和幾位年輕的愛國勇士就在監獄中被qiāng斃身亡。
這件事登上了各大新聞報紙頭條,鬧得婦孺皆知,沸沸揚揚,念依知曉後立即昏厥了過去,還好葉師傅理智尚存,先給醫院打了電話,而後迅速通知了清初。
醫院裏,清初抱着年幼的钰瑩,一時也亂了分寸,宋維鈞處理完軍務局的公務之後也立即趕到醫院,清初看到他,猶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卿之,怎麽會這樣?姐夫死了,姐姐和钰瑩怎麽辦?”
宋維鈞此時也無計可施,只能勸慰她,“日本人在南方又打了勝仗,故而越來越猖狂,汪傾民為了巴結日本人,便私自下令處死了你姐夫他們,以此來震懾國人,壓一壓抗日的熱潮。”
“這個天殺的汪傾民!”葉師傅重重嘆了一口氣,卻又無可奈何。
宋維鈞臉色深沉的看了清初一眼,“等你姐姐養好身子,我們便速速離開上海,去往重慶,上海已經亂了。”
清初點點頭,她現在已經六神無主,只能依賴着身旁的男人。
念依十分堅強,為母則剛,為了钰瑩,她并沒有讓喪夫之痛擊垮她,而是迅速振作起來,養好身子,葉家人便随着宋維鈞去了重慶。
宋維鈞将葉師傅與念依母子安置在離宋府很近的一處宅院中,重慶天氣濕熱,沒有上海大都市的繁華喧嚣,莊重而沉悶,這讓人也踏實了許多。
雖有宋維鈞的接濟,但葉師傅又重新拉起了胡琴,钰瑩還小,離不開娘,家裏沒了秦尚這個頂梁柱,總要有人支撐起來,葉師傅為人又極重氣節,不肯靠別人的幫助度日,但他也沒有拒絕宋維鈞的好意,現實擺在那裏,這樣一來,日子還算過得去。
再見宋治平,他已長成了俊逸的成年男子,穿着官服,沒了那份男孩的稚嫩,宋治平向清初微微行禮,“五姨娘回來了。”
清初點頭,“嗯。”
“這次回來,五姨娘不再像從前那般抵觸叔父,我又得了一個弟弟,我心裏很是高興。”宋治平平靜的望着她,心裏也為她開心。
清初笑了,半開玩笑道,“既然怎麽躲也躲不開,不如就索性接受了。”
宋治平看着清初,已沒了初見時的那份悸動,他早就知道,她是叔父深愛的女人,他生在富貴家裏,未曾見過這樣惹人憐惜的女子,情芽萌動,不過幸好自己收了那份心,她注定不是他的那位良人。
宋治平同清初說了幾句,便離開去了宋維鈞的書房,宋維鈞自回來之後就沒有一日空閑,不再像在上海時那般清閑,白日操兵買馬,晚上還要和宋治平商讨政事,清初不敢打攪他,只能為他備好一日三餐、衣服被褥。
梓陽在戰亂奔波的日子裏慢慢長大,模樣也一天天精致起來,簡直和宋維鈞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十分惹人喜愛。
這日晚上,天氣依舊炎熱沉悶,清初抱着梓陽和睿陽在客廳裏玩耍,宋維鈞急匆匆回來,“墨竹,速去收拾太太的東西,順便通知二太太和三太太。”
“是。”
清初心中一驚,站起身,“這是怎麽了?又要搬家?”
梓陽見到父親,高興的小手揮舞,宋維鈞雖面色深沉,但還是接過了梓陽的小身子,“你随我到書房來。”睿陽許是害怕了,緊緊抱着清初的大腿,大眼瞪得圓溜溜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宋維鈞看到,心中難受,眼中閃過一絲疼惜,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口,最後只是摸了摸睿陽的頭。
宋維鈞将兩個孩子交給仆人,牽着清初去了書房。
宋維鈞極少會帶她進書房商讨事情,清初有種不詳的預感,心中惴惴不安。
書房的門剛剛關上,清初便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清兒,清兒,我舍不得你……”宋維鈞一個人喃喃着。
清初環住他的腰,輕聲問:“卿之,你怎麽了?”
宋維鈞放開她,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無奈,“你收拾收拾東西随着我娘去國外吧,國內大亂,已經留不得了。”
“那你呢?”清初抓住他的衣角,手指泛白。
“我必須留下,這是我的職責。”
清初搖頭,“不,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清初,我明白,但是你還要照顧睿陽和梓陽。”
清初将頭埋進他的懷裏,“不走,我不管,你不可以這樣……”
宋維鈞依偎着她的頭發,“清兒,不要任性,聽話,走吧,照顧好兩個孩子。”
清初猛然推開他,淚水滑落,“宋維鈞,你想得美!我不走,你想讓我年紀輕輕就守寡,還要幫你照看孩子,我不要!”
宋維鈞嘆了口氣,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清初,我知道你這是氣話。”
清初哭得淚流滿面,“宋維鈞,你若不讓我留下,你怕不怕我前腳一離開你,後腳就改嫁!”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天底下那麽多男人……唔……”
宋維鈞握着她的腰,狠狠堵住她的嘴,她總是有這般本事,輕易就能挑起他的怒火,掌控着他的情緒。
衣衫散盡,滿屋卻彌漫着一股悲涼,宋維鈞第一次見到這般主動的她,他把自己深深埋進她的身體裏,清初顫抖着在他耳邊輕語,“我不走……”
宋維鈞緊緊抱住她,交頸而卧,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她,他要把她牢牢記在心裏。他又何曾舍得讓她走呢?今日一別,只怕是永別。
清初似乎忘記了世上還有其他的漢字,現在的她只會說:“我不走。”
情欲平息,清初軟軟的趴在他的胸膛上,依舊不依不饒,“我不走……”
宋維鈞親親她的額頭,“你當真不害怕?qiāng林彈雨,戰火紛飛,血流成河……”
清初憤憤不平的擡起頭,“你別看不起人,我可是護士,要不是嫁給你,我早就成名醫了!”
宋維鈞看着她氣鼓鼓的臉頰,那模樣像極了睿陽耍脾氣時的樣子,心中瞬間湧進一股暖流,讓人情不自禁想笑,捏住她的臉蛋,笑道:“小丫頭片子!”
清初看他這個樣子是不趕她走了,低下頭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這般舍不得他了。
☆、真亦假時假亦真(4)
公歷1944年,山東。
夜間,四處黑壓一片,清初息在随軍的帳篷裏,宋維鈞還在操練士兵,他晚飯還沒吃,胳膊上的傷不知恢複的如何了。
到底是沒能按捺住心底的擔憂,清初從炊事兵那邊挑了幾個稍帶熱氣的饅頭,又撿了些色相還好的炒菜,一并放在籃子裏。
清初到了宋維鈞的帳篷外,瞧見嚴邵剛剛出來,嚴邵沖她點頭,恭敬道:“太太。”
“會可開完了?”
“完了,軍長正等着呢!太太快進去吧。”
清初撩起帳子走了進去,還未見着人,先聽到他的聲音,“這是哪裏來的村姑,好大的膽子!”
自從離了重慶,幾乎天天打仗,流離失所,怎麽還能像太太那般養尊處優,能有衣服穿,有飯吃,這條命還在,已經是感恩戴天了。
清初無視宋維鈞的戲谑,将飯菜擺在桌上,“快些吃,不怎麽熱乎了。”
宋維鈞一把把她撈進懷裏,抱着她喝了口清湯,空了許久的肚子終于有了東西。
清初掙紮着要起來,“你放開我,好好吃飯,我看看你胳膊上的傷。”
宋維鈞聽話的放開她,清初拿來醫藥箱,給他的傷口消毒換藥包紮。
待他吃完飯,收拾好一切,外頭的帳篷幾乎都熄燈了,清初吹滅了蠟燭,偎在宋維鈞的懷裏,想想也只有這個時候兩個人才能安安靜靜說上幾句話。
“卿之,娘來信說,梓陽都滿地跑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什麽呢?”
三年前,宋老夫人帶着宋治平母子和睿陽梓陽去了美利堅,母子連心,清初心裏無時不刻不挂念着。
“梓陽那個時候還不會走呢,你說要是再見面,他還會不會認得我這個娘親?”
宋維鈞閉着眼睛,沒有說話,只是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