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17)

看你的腳,秀氣不秀氣?”

“墨竹的腳又大又長,還特別臭,不敢拿出來,怕熏壞了太太。”

清初忍不住又笑了幾聲,“你呀,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越來越像你姐姐了!”

墨竹難得露出笑臉,“跟着太太久了,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墨竹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然後鋪開床褥,“太太心眼好,所以軍長才這番喜愛太太,不顧一切也要搶來,不光是軍長,連我一個丫鬟也願意和太太待着,因為感覺特別舒服。”

墨竹又扶着她上床,“太太現在離不了軍長,軍長也離不了太太,至于其他人,太太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清初對她的話了然于心,“墨竹,還記得我讓你保管的那個盒子嗎?你哪日抽空給我吧。”

“知道了,太太,天不早了,快歇着吧。”

墨竹熄滅了屋裏的燈。

清初主動聯系了陸揚,想和他單獨見一面。

清初在房後面的草地上等他,墨竹還為她搬了兩個凳子,大片的野生蘆葦随風飄蕩,自由自在,毫無拘束。

陸揚如約而至,清初見到他,輕聲笑道,“來了。”

陸揚看看四周,只有他和她,擔心問道,“只有我們兩個,他知道了不會難為你吧?”

清初搖搖頭,寬慰:“你放心,不會。”

陸揚這才安心坐下。

“聽景瑤說,你們的孩子都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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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來找你了……”陸揚有些生氣。

“你看你,還沒說呢,就生氣了,我們兩個聊聊天不可以嗎?是我找的她,不是她找的我。可以了吧?”

陸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清初微笑,“男孩女孩?”

一提到孩子,陸揚的眼中流露出難掩的慈愛,“男孩,叫陸琛,早就會走了,現在都滿地跑了。”

“改日抱來給我看看吧,我也好奇呢!”

“行!”陸揚答應的爽快。

“孩子身體如何?”

“不像他娘,壯實得很,一天到晚老是搗蛋,誰都不怕,都是被他娘和他姥爺縱的!”嘴上雖這麽說,但眼裏的寵愛卻一絲不少。

“陸揚,你知道為什麽後來我放棄了嗎?”

陸揚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回想起他心裏永遠都不想觸及的傷痛,“為什麽?”

“但凡有一點兒機會,我都不想放棄,直到有了睿陽和梓陽,我想,我要是再這麽執拗下去,不光害了自己,還會害了孩子,他們還那麽小,我舍不得,沒辦法,我只能妥協了。”

陸揚傷感地看着她,他懂那種滋味,“在上海時,你跟宋維鈞走了以後,我覺得我活着也沒什麽盼頭,就铤而走險,在汪傾民眼皮底下偷情報,後來被抓,那時真覺得自己活不了了,再後來,我又被救了出來,師傅哭着求我讓我好好活着,我這才定下心來,直到有了琛琛,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陸揚眨眨眼,仰起頭,蔚藍的天空,美得讓人難以置信,“我生氣,是因為我明明已經無法保護你,卻還要連累你,本以為我們會相忘于江湖,未曾想我又險些害死你,歸根結底,我還是氣自己,氣自己的無能。”

“陸揚,別這樣說,我何嘗又不是無能之人呢?”清初癡癡的看着他,頃刻又收回了目光,輕聲嘆氣,“我曾經那麽恨他,現如今不也慢慢習慣了,甚至還不由自主地關心他,挂念他,到了生死關頭,心裏還得想着,他可不能出事啊,他可是孩子的爹啊!”

陸揚聽後頹敗地低下了頭,捂着臉,早已沒了當年純情少年的樣子。清初說的,他都懂。

清初拿過旁邊的木盒,“啪嗒”一聲,盒子打開了,清初挑起那枚項鏈,時空回轉,仿佛回到了那個月圓之夜,清初又撚起那枚戒指,似曾相識,想起陸揚向她求婚時的激動與驚喜。

清初牽過陸揚的手,展平,将這兩樣東西放在他的掌心,陸揚驚愕地看着她,眼角有些濕潤。

“這兩樣東西,早就不屬于我了,杜景瑤可比宋維鈞容易對付多了,她是個好女人,往後別總是耍性子讓她流淚,媳婦是用來疼的。”

清初放開他的手,淺笑着望他,陸揚點點頭,将東西牢牢握在手裏,指尖泛了紅,卻也抵不上心口疼痛的萬分之一。

兩人默然,這次,應該是真正意義上的分手吧,念了這麽多年,也該了斷了吧。

“阿初,我能再抱你一下嗎?最後一下。”

還未等到回答,清初已經笨拙地抱住了他,陸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直到理智告訴他要放開她,懷裏空了,只留下指尖她殘留的溫度。

“你回去吧,快要生的人了,要當心。”

清初搖頭,“你去吧,我想再多坐會兒,以前,都是你看着我走,這次,我想看着你走。”

“好。”陸揚決然轉過身,一步步離開了。

清初望着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那個伴了她十多年的少年,也早已變成了別人的男人。

陸揚告誡自己不要回頭,殊不知,身後淡笑的人,在他離開的瞬間,淚流滿面。

清初吹着涼風,任由眼裏的淚水蒸幹,察覺到身邊有人,慢慢睜開眼睛,宋維鈞正深深地看着她,也不知來了多久。

清初心裏一驚,她确實是瞞着他見的陸揚,“你……”

宋維鈞把她抱進懷裏,“我還以為你又要跟他跑了。”

“我……”清初也抱住了他,“我不會離開你,以後都不會再離開你。”

“真的?”

“真的。”清初像哄小孩一樣,一下一下拍着他,安撫他那顆已經擔驚受怕許久的心。

十二月,宋維鈞終于如願以償得了個女兒,整日整日的抱在懷裏不撒手,甚至連清初這個當娘的都搶不過他。

宋維鈞給女兒起名為宋思晔,連墨竹這個沒怎麽讀過書的人聽了這名字也了然于心,以至屢屢問她:太太,太太,您是不是姓葉?

清初出了月子,便随宋維鈞回到青島城裏,安頓好以後,清初又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姐姐和葉師傅,念依早年加入了文工團,钰瑩也長大了,分離後第一次見面,怯生生地喊她小姨。

清初瞧着這孩子就心疼,還未出襁褓就沒了父親,清初執意要钰瑩留在她身邊照顧,念依開始不肯。

清初難得生氣,怒斥她,“钰瑩這麽瘦弱,你怎麽當娘的,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忙團裏的事,這孩子誰來管!”

念依聽了,淚也止不住掉下來,钰瑩見了,連忙過去給母親擦眼淚,“娘不哭,娘不哭,钰瑩跟着娘,不跟小姨走就是了。”

念依緊緊抱住钰瑩,失聲痛哭,“對不起,钰瑩,都是娘不好。”

清初看着含淚相擁的母女倆,心裏直發酸,自從姐夫走了以後,姐姐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钰瑩拉扯大,她又要強,除了葉師傅,不肯讓任何人幫忙,這日子肯定不好過。

“姐,我又不是搶了你的钰瑩,思晔現在這麽小,需要人照顧,照顧一個也是,照顧兩個也是,钰瑩再大些又要上學,等你和師傅安頓好了,我就把钰瑩還給你。”

念依委聲道,“我這不是怕麻煩你?”

清初哭笑不得,“姐,我是你妹妹,你不麻煩我麻煩誰!”

念依點點頭,表示同意了,清初和葉師傅同時松了口氣。

☆、人生若只如初見(3)

人生若只如初見(3)

宋維鈞剛回來,汽車還未熄滅,嘴裏就念叨着:“囡囡,囡囡……”

囡囡是思晔的小名,清初正抱着囡囡喂奶,這年頭,奶娘不好找,萬幸的是,這次清初的奶水很足。

宋維鈞卸下戎裝,看着清初懷裏的小人,囡囡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爹爹,睜着大眼睛,揮着小手,宋維鈞握住她的小手,也不知道拿個椅子坐下,就這麽半蹲着逗女兒,甚至還樂在其中。

墨竹識趣的為宋維鈞搬了個凳子,钰瑩拿着鉛筆跑了進來,猛然看到宋維鈞後吓得躲到清初身後。

宋維鈞不解,問道:“這是?”

清初把吃飽喝足的囡囡放到他的手裏,整理好衣襟,拉過钰瑩,“钰瑩不怕,這是小姨夫。”

钰瑩怯怯的喊了聲小姨夫。

宋維鈞看着這個小丫頭,“這是你姐的孩子,怎麽瘦成這個樣子?”

清初喊過墨竹,讓她領着钰瑩先過去,等下開飯,“現在兵荒馬亂的,怎麽胖的起來。”

宋維鈞不懷好意的朝她鼓囊囊的胸部撇了一眼,“那你為何胖成這番?”

清初作勢搶他手裏的女兒,沒好氣道,“還不是您宋軍長養得好!”

宋維鈞大笑着把她也抱進懷裏,也不顧及女兒就在她臉上連親了幾口,“沒白養,知道說什麽讨我歡心了。”

今年過年,钰瑩是在宋家過的,念依和葉師傅都留在了團裏迎新年。似乎今年格外熱鬧,比以往都多了幾分生活的希望。

宋維鈞近日在家呆的時候很多,清初問他戰争是不是快要結束了,宋維鈞說快了,小日本離投降不遠了。

清初給钰瑩買了幾件新衣服,钰瑩很喜歡,穿在身上,到睡覺時都不肯脫下來。

“對了,娘來信了,睿陽和梓陽在美國很好,睿陽已經上小學了,讓你不要挂念。只要日本人撤兵了,他們就回來;可惜大嫂的病越來越嚴重,治平怕是不能一同回來了。”

屋裏夠暖,宋維鈞敞着衣衫,捧着《孫子兵法》,靠在床頭,細細讀着。

清初聽了,點點頭,她已經許久沒有想起林宛如了,大嫂這個人沒有太過與常人之處,普普通通,但她卻守着治平獨身過了後半輩子,她是個偉大的母親,也是個偉大的妻子。

囡囡息在清初的懷裏,清初看到宋維鈞胸口上結痂的傷口,手指不自覺伸過去,輕撫,“傷口還疼嗎?看着是要好了。”

宋維鈞扣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早就不疼了。”眼睛卻沒離開書本。

清初不再打攪他,将囡囡安置好,熄了她這邊的床頭燈,安心睡了。

囡囡慢慢長開了,白白的小臉,有着女兒家獨有的精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極了清初,白玉般的小鼻子,俏俏的,粉紅的小嘴時不時砸吧幾下,可愛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惜。清初看着這樣粉雕玉琢的女兒,自己也舍不得撒手,輕輕親親她的小臉,小家夥高興地揮舞小手。

钰瑩拿着紙和筆正在練習寫字,清初輔導她,墨竹站在一旁待着,也為此學了不少字。

這時,嚴邵進來了,手裏拿着一份文件,恭敬道:“太太。”

清初只見他不見宋維鈞有些詫異,“你怎麽沒和軍長在一起?”

“前段時間,軍長受傷,醫院為他做了全身檢查,今天體檢報告出來了,我便順路拿回來了。”

清初點點頭,“放這吧,等他回來我交給他。”

嚴邵把文件放到桌上,迅速離開了。

清初也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便拿起來看了看,一切正常,舒了一口氣,卻又被下面的幾行字吸引,清初皺了皺眉頭,而後舒展,把文件放到櫃子裏,囡囡哭鬧了幾聲,清初拍拍她的身子,輕哄着。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告無條件投降,舉國歡騰。

第二日,宋維鈞很晚才回來,帶着一身的酒氣,看來喝了不少,清初從嚴邵手中接過他,扶他回到屋裏,他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他看清了清初,笑眯眯道,“都到家了,囡囡呢,我要抱抱囡囡……”

清初說囡囡已經睡了,明日再抱。

宋維鈞點點頭,“也是,那我就抱抱你……”

清初被他推搡在床上,他壓在她的身上,雙手支在清初的頭頂兩側,臉色通紅,“清兒,我沒想過真能有這麽一天,有無數次我都已經放棄了,中日差距如此懸殊,可我們終是贏了……”

他收起胳膊,埋在清初的脖頸裏,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肌膚上,清初也笑了,是啊,多少中國人日日盼夜夜盼,就是等着這一天啊!

她環住他的脖子,任由他解開她的衣襟,今夜,他的動作格外熱情奔放,一夜纏綿。

清初這日得空去了一趟文工團,钰瑩想母親了,清初一進大院就看到一片一片的人聚成一堆,也不知在聚精會神的讨論什麽。

钰瑩見了念依,高興的跑過去,钰瑩跟了清初也快一年了,小丫頭褪去了瘦弱的身架骨,越來越健康開朗。

“姐,我看外邊大家都讨論得這麽熱鬧,讨論啥呢?”清初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人。

念依不以為然,“抗戰勝利了,汪傾民被抓了。”

清初驚愕:“報紙上不是說他跑了嗎?”

“是啊,在機場被一群學生給抓住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算是老天開眼,為你姐夫報仇了。”

“別在孩子面前說這個。”清初給了钰瑩幾個硬幣,“钰瑩,去買幾塊糖吃。”

钰瑩走遠了,念依的眼淚也流了下來,“秦尚死得冤,都是這天殺的汪傾民讓我們陰陽兩隔,如今他終于被抓了,我也算是對得起秦尚了。”

清初安慰地拍拍念依的手,“他這得槍斃吧。”

念依恨恨的說道:“槍斃他十回我都嫌少!”

念依擦擦眼淚,“不說這個了,對了,怎麽沒把思晔抱來給我瞧瞧?”

“在家午睡呢!他爹也在家。”

念依欣慰的笑了笑,“倒也是。”念依回想起往事,嘆了口氣,“那個時候,那麽恨他,恨他拆了你和陸揚,現如今想想,要真是沒有他,咱家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只要他對你好,別的都忘了吧。”

清初眼色放柔,故作風情地撩了撩頭發,“是啊,當太太自有當太太的好處!”

念依被她逗笑,“你呀,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

晚上钰瑩宿在了念依那裏,清初回到家,吃完晚飯,宋維鈞正抱着囡囡學走路,清初含笑看着父女倆,心裏暖的像春日裏的微風。

“娘她們已經啓程了,很快就會回家了。”宋維鈞架着囡囡的小胳膊,耐心地教着。

“嗯。”清初點點頭,拿起報紙打發時間。

宋維鈞握着囡囡的小手,“哥哥就要回來了,囡囡還沒見過哥哥呢!爹也想他們了。”

囡囡被他逗得直樂,露出剛長出的幾顆白米粒般的小牙,嘴裏含糊着“爹……爹……”

清初看着宋維鈞笑得跟沒剛過父親似的樣子,無奈笑了,囡囡第一次叫他時,他激動的險些打翻了茶杯。

清初喝了口水,看到報紙上刊登出的汪傾民被過街人們暴打的照片,狼狽不堪。

“卿之,你知道汪傾民被抓的事嗎?”

宋維鈞點點頭,囡囡累了,額頭上都出汗了,宋維鈞抱着她坐在清初身邊,囡囡一看到清初,又伸着小手找娘,“娘……娘……”

清初抱過她,攬在懷裏,囡囡好奇清初手裏的報紙,抓住就往嘴裏塞,清初趕忙把報紙給了宋維鈞。

☆、人生若只如初見(4)

宋維鈞接過報紙看了幾眼,冷嗤:“路都是他自己選的,他殘害了多少同胞他自己最清楚!”

清初想到了梅遠,聽說她和宋維鈞離婚以後就投奔了汪傾民。

“那……梅遠呢?”

宋維鈞拿報紙逗着女兒,“我雖不知她的下落,但總之不會太好,不過,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清初嘆息一聲,一步錯,步步錯。

這時,清初懷裏的囡囡學着娘親嘆息的樣子,吐了口氣,十分天真可愛,逗得夫婦倆忍俊不禁,清初瞧着心愛的女兒,剛剛心頭的不适一掃而光。

待到宋夫人一行人回到國內時,清初已然随着宋維鈞回了北京,睿陽已經長成個小大人,梓陽依然那般調皮搗蛋,一家人多年未見,各個眼裏都噙着久別重逢的欣喜淚光,兩個孩子更是拉着娘親的手緊緊不放開。

宋家人還是住在了以前的宋府,但是宋府大部分的門面都被戰争侵害的傷痕累累,經過一番整修,宋家人終于得以安定了下來。

宋維鈞只留了用的上的房産,其餘的全都捐給無家可歸的難民。可即便如此,宋維鈞的身份越發顯得尴尬,他雖戰功赫赫,但也劣跡斑斑,以致上級也很難對他的功過做出評判。

于是,宋維鈞被閑置在家裏,清初對他的處境也知其大略,她拿着最新的報紙進門,瞧見他躺在搖椅上,喝了一口茶,随即便吐了出來,眉頭緊蹙,嘴裏罵道:“哪個糊塗蛋竟用這種陳茶來招待我,真是活膩了!”

清初把報紙扔到他的身上,“你這臭脾氣這輩子是改不了了,還當自己是無法無天的宋二少呢!”

宋維鈞接過報紙,清初正打算喝口茶,卻被他拉住手腕,踉跄倒在他的懷裏,宋維鈞捏着她腰間的癢肉,鼻息吐在她的耳邊,“知道我氣不順,還來招惹我,欠收拾了?”

清初怕癢,掙紮着想要脫離盤在在她腰間的手,“宋維鈞,你放開!咱倆好好說話。”

宋維鈞放開她的腰,勾着她白嫩的下巴,直視她的雙眼,“說吧。”

清初清清嗓子,“适才婦女聯合會找我談話,領導告訴我,我當年是被你搶來的,現在男女平等,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同你離婚!”

宋維鈞的臉色瞬息萬變,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清初望着他發怒的表情,心裏無意識的一顫,卻又不甘心自己在他面前這般懦弱,強忍着下巴上傳來的痛意,大喊:“我要同你離婚!”

宋維鈞只覺得火氣上湧,但他卻放開了她,站起身走到床邊,點了根煙,默默吸着。

清初盯着他颀長的背影,心底一酸,懊惱方才自己的沖動,她沒想過同他離婚,她那也只是氣話而已,她本想同他開個玩笑……

正欲開口解釋,只聽那人低沉的聲音先傳來,“你在我身邊已将近八年了,可我終是暖不透你的心……”聲音裏包含的無奈與凄涼叫人心疼,宋維鈞轉過身來看着她,“葉清初,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怎麽就這麽狠心,你舍得了我,怎能連孩子也舍得?”

清初聽了,眼淚直直落下來,她撲到宋維鈞的懷裏,泣不成聲,“我只是同你開玩笑,是你……明明是你誤解了我的意思……”

宋維鈞的心仍然惴惴不安,他不肯接受她主動的示好。

清初感受到他的僵硬,擡起頭,好不委屈,“你不信我?”

宋維鈞沉默不語,清初氣急,“我既已答應你留在你身邊,就決不會食言,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知道你對我的好……”

宋維鈞依舊板着臉,清初見他毫無緩和之意,情急之下,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他的唇,她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只能學着他平時對她的樣子,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尴尬地進行着這個毫無技術的吻……

她臉皮薄,久久得不到他的回應,只能放開他,怯怯的看着他。

“你若是在我失意的時候不走,這輩子可就走不得了。”

清初點點頭,“我不走,不走……”而後又重新抱住他的脖頸,交頸相擁。

宋維鈞終于氣消,雙手輕摟住她的細腰,嘴角露出一枚溫柔的淺笑。

宋維鈞放開她,四目相視,“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

清初乖巧點頭,“不說了,絕不會說了……”

盛夏已過,秋風襲來,宋維鈞的日子難得過得清閑,他已被閑置在家中多日,不過倒也有了閑暇時間看着心愛的女兒長大。

囡囡長出了六顆牙齒,無人攙扶也能顫顫巍巍的走幾步了,宋維鈞覺得老天爺還是厚待他的,畢竟這樣的天倫之樂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幸擁有的。

世間萬物都有兩面性,既然有人反對,那麽也就有人支持。陳明陳局長便是支持宋維鈞的一行人之一,早年間,宋維鈞破格提拔過他,他感恩,也深知宋維鈞的才氣過人,不過就是年輕時的風流債為他蒙上了一層灰塵。

陳局長今日上午拜訪,宋維鈞自是熱情相迎。

“維鈞兄,多日不見,你倒是越意氣風發了。”

宋維鈞哈哈大笑,“哪裏哪裏,閑人一枚,發不起來了,陳局長快進來坐。”

飯席期間,正巧清初抱着囡囡回家,囡囡見到父親,高興的迎上去,看到生人難免一愣。

宋維鈞慈愛的把她抱在懷裏,“這是陳伯伯,說伯伯好。”

囡囡年幼,咬字不清,只說了個“好”字。

清初向陳局長問過好,便抱着囡囡離開了。

送走陳局長,清初幫着墨竹把衣服晾上,宋維鈞喝的微醺,來到後院散步,“你們可吃過午飯了?”

“吃過了。”

墨竹欠身離開,清初挽着宋維鈞的臂膀陪他散步,“陳局長是何人?以前怎沒見過他?”

“在你嫁來之前熟識的友人,後來被調職,我們差不多的年紀,如今他的大女兒已經二十了,而我的囡囡才剛剛學會走路……”

“人各有命,該來的總會來。”清初探他一眼,“他可願意幫你?”

宋維鈞淡淡道:“目前尚且如此。”

清初瞧着後院許久未曾打理已經蓄滿水草的池塘,“希望一切都好。”

陳明倒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很快便遣人送來邀貼,宴請各行高官,宋維鈞知曉陳明的用意,這份恩情他銘記在心。

清初為宋維鈞打理好衣物,把公文包遞給他,但心中總覺得繃着根弦,欲言又止。

宋維鈞吻吻她的額頭,安撫,“你且放寬心,我自有分寸。

清初含含糊糊的點點頭,又幫他正了正衣領,他雖已将近不惑之年,但仍舊英氣逼人,歲月既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時間的痕跡,也為他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清初讓他坐下,輕輕把他頭上幾根礙眼的白發揪掉。

宋維鈞瞧着那幾根白發,嘆息一聲,“歲月不饒人啊!”看着清初姣好的容顏,心中莫名不安,握住她的腰,将頭埋進她的身子裏,“越發配不上我如花似玉的小清兒了……”

清初輕撫他的肩膀,笑道:“少貧了,快起來,小心遲到。”

宋維鈞如約來到陳家,宴會正常進行,觥籌交錯,賓客重重,陳局長借着大女兒二十歲生辰開設宴會,一為幫他,二也為自己挑位佳婿。

司空見慣的寒暄,大部分來賓對他還十分客氣,陳明帶着女兒來到宋維鈞的身邊介紹道:“柯兒,這是你宋叔叔。”

“宋叔叔好!”青澀嬌嫩的聲音,陳柯兒規規矩矩的問好,知書達理,楚楚動人,可見家教極好。

宋維鈞難得和藹一笑,想到他的囡囡長大後肯定也會這般美好可愛。“多年未見,柯兒都長成大姑娘了。”

陳珂兒嬌羞一笑,低頭不語。

談話間,宋維鈞憑借着從軍多年的敏銳性,嗅到空氣中傳來的危險氣息,身穿晚禮服的服務員突然掏出一把刀沖着陳明沖來。

宋維鈞身手敏捷,将陳明父女護在身後,三兩下便制服了這毛頭小賊。

安保轟轟隆隆的沖了進來,大堂裏引起不小的騷動,陳明更是驚得一身冷汗,待定下神來,連忙查看女兒身上有沒有傷情,确定無人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維鈞兄,多虧有你,我……”

宋維鈞搖搖頭,“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第二日,清初才從報上得知宴會上有人行刺之事,擔憂不已,不顧宋維鈞還未起床,便在他身上摸索着,查找有無受傷之處。

宋維鈞握住那只作亂的小手,“葉清初,一大早就非禮夫君,果真是饑渴難耐了?”

清初想要抽回手,“你昨夜怎麽不告訴我?害我擔心。”

“我若是受傷,嚴邵定會第一時間告知你。”那人忽的靠近,湊到她的耳邊,“你若不信,我脫光讓你檢查個遍?”

清初的臉瞬間透紅,惱道:“你這個色胚!”

宋維鈞用力一拽,美人便倒在他的懷裏,知道她心疼他緊張他,心裏自然高興,情難自禁,吻住她紅豔豔的小嘴。

清初掙紮,有些喘不過氣,他戀戀不舍地放開她,清初控訴他,“你想白日宣淫?”

宋維鈞解開她的衣裳,挑眉笑道:“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

屋外早日方出,屋內旖旎無限。

☆、人生若只如初見(5)

宋維鈞神清氣爽地先走出房門,“墨竹,準備一下早餐。”

“是。”

嚴邵依舊是一板正經,“軍長,方才陳明陳局長來電,說要為昨天的事上門道謝,估計這時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宋維鈞點點頭,“知道了,你去準備吧。”

清初慢吞吞從屋內走出,臉上的紅暈還未消散,她小心翼翼的左右探頭觀察,生怕有人看到。

宋維鈞倒大大方方地拉起她的手,“明白人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躲也躲不住。”

清初羞恨地剜他一眼,卻也無可奈何。

“還是留過洋的人呢,這麽害羞!”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用完早飯,睿陽上學走得早,梓陽不知又去哪裏瘋了,囡囡被墨竹抱着去找宋老夫人了,家裏一片安寧祥和。

用完早膳未多時,陳局長便領着陳珂兒登門道謝。

清初這次留下來招待客人,陳明看着年輕的清初,和柯兒差不多的年歲,心裏忽的湧起一股複雜之情,為人父的慈愛讓他對清初産生了憐憫之心,暗嘆這宋維鈞也着實風流,饒是哪個好父親舍得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給一個大十幾歲的人做姨太太?

清初熱絡的領着陳珂兒在自家院裏游逛,柯兒逐漸放下矜持,話多起來。

男人們商讨公事,清初便帶着陳珂兒到宋老夫人房裏,囡囡見到母親,開心的小手直拍,一個勁兒地往清初懷裏鑽,宋老夫人打趣道:“小丫頭片子,奶奶對她再好,也比上娘好。”

清初笑着抱起囡囡,為宋老夫人介紹,“娘,這是柯兒,陳明局長家的大女兒。”

宋老夫人微思,“哦,原來是柯兒啊,幾年未見,越發長得漂亮了,快來讓我瞧瞧!”

陳柯兒溫順上前,端莊坐在宋老夫人身邊。

陳柯兒看到乖巧可愛的囡囡,也是喜歡得不得了,“我看小妹長得着實漂亮,是個美人坯子。”

宋老夫人聽了喜笑眉開,清初聽了心裏也高興,“柯兒的嘴真甜,看把娘逗的。”

陳珂兒繼續道,“細看小妹長得像太太,精巧白皙,是個富貴相。”

清初看了眼懷裏的女兒,溫柔一笑,“我不求她大富大貴,只求她平平安安就好。”

幾人閑聊間,時間就到了中午,宋維鈞自然是留下陳明父女吃午飯的。

宋維鈞一見到清初母女,整個人的氣場都柔和了許多,主動抱過囡囡,拉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陳明見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再恩愛又如何,兩人終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但嘴上還是撿着好聽的說。

回家的路上,陳珂兒對宋氏夫婦連連贊嘆,陳明卻道:“你懂什麽!”

陳珂兒疑惑的看着父親,問清原由。

“他宋維鈞是個人才,可呀,就是欠下的風流債太多,現在這個太太就是他搶來的,這姑娘當年跟他時才十六歲,比他小了十好幾歲!”

陳珂兒聽了,目瞪口呆。

陳明嘆了口氣,“他當年已經有了四個太太,可惜都未能為他誕下一兒半女,倒是這個五太太,連着給他生了三個孩子,也算是讓這個風流才子收了心。”

陳明拍拍女兒的肩膀,“柯兒,為父不求你嫁給什麽大富大貴人家,只願能為你能求得一門良緣,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陳珂兒木讷地點點頭,原來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美好。

陳宋兩家來往密切,有時公事繁忙,宋維鈞便息在陳家的客房。

時間一晃到了中秋之際,清初來到念依的新家,一座四合小院,清清靜靜,院裏的一顆棗樹結滿了果實,沉甸甸的,這房子是團裏分給葉師傅和念依的,一家三口住在這裏,剛剛好。

清初從家裏挑了些上好的月餅,給葉師傅和姐姐送來。

念依熱情的迎她進屋,“我們團裏發了不少月餅,你大可不必再拿。”順手捏給囡囡一塊熟透的大紅棗,囡囡咧着小嘴接過,清初把她放在地上,小丫頭走路越發熟練了。

梓陽一進屋便歡騰着要這要那,清初斥他也無用,钰瑩捂着耳朵依偎在念依和清初身邊,梓陽卻越發使壞地在钰瑩耳邊大喊大叫。

清初氣急,拎住梓陽的耳朵,梓陽嘴裏還嚷着:“娘說你是姐姐,可你沒我個兒高,你比我大幾個月也白費,你得喊我哥哥……”

葉師傅瞧着梓陽的耳朵都被捏紅了,心疼,便帶着他出去了。

待爺倆走後,清初嘆了口氣,“這個梓陽,除了他爹,誰也不怕。”

念依笑道,“梓陽一小就生龍活虎的,誰叫他是将軍的兒子呢!”

清初看了一眼正乖巧陪着囡囡玩耍的钰瑩,十分羨慕,“兩個孩子都是同年生的,怎麽钰瑩就這麽聽話?睿陽也是同一個爹娘生的,卻也不像梓陽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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