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遠遠地看見一道修長身影急速奔來, 喚道:“師父。”

“你看我打到了什麽好東西?”

這稚嫩的聲音可謂中氣十足, 那少年顧盼神飛的眉目有着不可一世的驕傲。

少年扛着肩頭扛着獵物,空着的那只手臂在日光下有力的揮着,充滿少年人的朝氣與生機。

軒轅夜站在符江身側, 欣慰的看向歡呼雀躍的少年。

這少年被來往經過的人稱為少族長。

軒轅夜:“這孩子對你比對我還要親近。”

他不免有些羨慕的嘆了聲。

近年來, 軒轅夜的身體大不如前, 以往征戰其他部落族群的舊傷時不時的複發。他轉而将重心放到培養後輩, 開始将族內的大權移交到唯一的孩子身上。

符江:“他從小跟着我長大, 兩年前才回到軒轅部落,自然是跟我親些。”

軒轅夜陷入過往的回憶。

軒轅夜逃離原來的部落, 在另一個族群內安了家,因其骁勇善戰得到了族長的青睐, 将女兒嫁給了軒轅夜, 這族長千金生下了軒轅塵。

軒轅夜遵守約定,雖然極為不舍,還是将軒轅塵交予符江撫養。這族長千金後來病逝, 他也沒有再娶繼室, 始終只有軒轅塵一個孩子。

直到兩年前軒轅塵才跟随符江回到軒轅一族。

這小家夥長大的模樣俊俏之極,初次見面若不細看,還以為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少年才十四五歲的年紀, 身姿并未長成,配上那精致的五官好似小姑娘家眉清目秀。

當時軒轅夜還感嘆,若是他的塵兒也有這般年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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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塵不認識軒轅夜,對着他問:“軒轅族長在何處?”

軒轅夜心中做了一個猜想, 情難自禁的聲音聽起來坎坎坷坷:“你見他需要報明原由,我才能為你通報上去。”

軒轅塵:“我奉師命見自己的父親。”

萬千言語都無法形容軒轅夜的激動,親生骨肉近在眼前,狂喜之下,他近乎哽咽的問:“你是塵兒。”

軒轅夜眼眶立刻泛紅,愛憐的盯着自小離家的孩子。

軒轅塵不解的看着這位英武的男人,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忽地紅了眼圈,他回了一句:“我的名字中的确有個塵字。”

男人立刻神色興奮,想要伸出手攬住他。

軒轅塵覺得這男人不讓人讨厭,但也還沒熟稔到身體接觸的地步。

他推開對方伸過來的雙手,這明顯抗拒的動作讓軒轅夜的身體僵在原地,嘴角有着苦澀的弧度。

這男人吐出的每個字仿佛重如千金,一字一頓的說道:“塵兒,我就是你的父親。”

軒轅塵挑眉大笑:“父親?你就是軒轅夜。”

他背後的長槍,一個揚手就對上軒轅夜:“我們來打一場。”

這般桀骜的少年,讓軒轅夜一陣頭痛。

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軒轅夜反複問了軒轅塵,那孩子氣尚未褪去的少年,都無比堅定的确定要跟他比試一場。

比試之後。

軒轅塵給了軒轅夜天大的驚喜,雖然這孩子一點不知道謙虛為何物。

軒轅夜兵器掉落,軒轅塵接住它,然後遞了過去:“師父跟我說過,我的父親是個厲害人物,短短十來年就建設了一個強大的部落。”

族群是一個種族的彙聚,部落則是多個族群的融入。

軒轅塵笑道:“不曾,想過勝了你。”

軒轅塵自幼跟着符江長大,習得不少高深的術法,武功上也得到符江的指點,甚至還帶他去過不少适合他修煉的古遺跡。

他雖然對于厲害沒有什麽具體概念,不過一路上收拾的妖怪,讓他意識到自己也許算是厲害的人物了,出于對父親此人有多厲害的好奇。

于是軒轅塵提出了挑戰,純粹武道力量的挑戰。

符江的到來,讓軒轅夜與軒轅塵的關系更顯得微妙,真正的父親看向兒子對着符江各種撒嬌癡纏。

軒轅夜額頭的青筋跳了幾跳,這兩人之間無法插入的氣氛,讓他這個真正的父親好生羨慕嫉妒。

軒轅夜眼神幽怨的盯着符江和軒轅塵。

軒轅塵绾起符江的長發,取出袖中随時備着的桃木釵子,垂眸細心為師父束發,前後左右檢查了幾遍,對着符江道:“師父,可以起身了。”

作為一個二十四孝好徒弟,軒轅塵是記得師父的一切喜好與習慣。

他理了理符江的垂落的衣擺,斂目低低的道了聲,眸光微帶閃爍:“師父,你這一次能留下多久?”

他垂眸刻意躲避着符江的視線,垂着頭雙手絞着及腰的青絲。

“師父,你就不能留在這裏嗎?”軒轅塵忽地伸手拉住符江的袖角。

他硬生生的加大力度,眸光落在皺巴巴的袖口,驚醒了少年的恍惚之色。

他稚嫩的臉龐堅定的望向符江,濃眉一挑,強作歡顏:“要是,師父不留下,我也不計較什麽。”

明明那般認真的神色,偏要裝作滿不在乎。

師父,這十五年來未曾見你身邊出現什麽人,當然這些年他身邊也未曾出現過什麽人,這十五年的歲月足以證明我們是一對契合的師徒。

至少,目前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選,陪伴在師父身旁。

符江答應留下來。

這一留就是兩年過去,到了軒轅塵十七歲的生辰。

軒轅塵在生辰這日親自為宴會打獵,将林中頂級的珍獸獵來。

觥籌交錯間,軒轅塵飲下族人的敬酒,他有些倦意,找了個機會脫身離開。

軒轅塵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他疾步走向水池邊随意坐着的男人。

男人回過頭,軒轅塵立刻笑的見眉不見眼,擠到他旁邊坐下,将手中的桃花釀遞去。

軒轅塵頭一歪,輕輕的勾起嘴角,靠上了旁邊的肩膀。

“師父,你怎麽不去宴會,我尋了好久都沒瞧見你。”

符江應了聲,仰頭飲下堪稱人間極品的美酒。

軒轅塵把臉靠近符江的頸窩,一動不動,用臉龐親熱的蹭了蹭,像是小時候一樣親密的依偎在師父的身旁。

符江低下頭看向他一眼,嘴角含笑,這孩子這麽快就睡着了。

一夜無眠,符江坐在池邊。

軒轅塵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眯成一條線的眼睛無力的睜開:“在做夢啊!那讓我再睡會。”

他彎了彎唇角,對這個好夢顯然充滿了留戀。

符江點了點頭,便對上軒轅塵閉上眼依依不舍的模樣,不由嘴角一彎,浮現一抹戲谑的笑容:“是在做夢,塵兒繼續睡。”

軒轅塵靠着的人,一個瞬移站在他身後,他方才神智迷糊失去平衡,重心不穩掉進了池裏。

軒轅塵狠狠的甩掉頭上頂着的綠幽幽的水草,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郁悶的軒轅塵委委屈屈的看向走向他的師父。

符江頭一低,俯下身将額頭抵着軒轅塵的額頭,吐氣溫熱嘆道:“塵兒,我要走了。”

軒轅塵完全愣住了,他伸手抱住符江。

“師父,這裏就是你的家,你要去那裏?”我就是你的家人,師父求你不要走。

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一旦做了決定,誰都無法改變。

軒轅塵的眉眼出落的越發清晰,如同清風明月,此時蒙上了霧霭重重,這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正不知所措的埋在符江的腰間。

符江撫上軒轅塵的頭頂:“好,我還會回來。”

軒轅塵眨了眨眼,符江已經消失了身影。

他好似失去知覺,沒有使用任何靈力抵禦刺骨寒冷,浸泡在水中兩天兩夜。

直到有人發現他。

軒轅塵醒來,渾身沒有一處不像是烈火灼燒,頭痛欲裂。

“少族長,你終于醒來了,真是急壞了老朽。”

醫師坐在床邊,擦拭軒轅塵額上溢出的汗水。

軒轅塵沖着醫師發怔:“好奇怪的感覺,我覺得這裏空的發慌。”

他有點茫然,摸向心口的位置,就是這裏少了一塊。

隔了一日,連夜趕回的軒轅夜,一臉憔悴之色,看到大病初愈的軒轅塵,高大魁梧的大漢動容的擁住軒轅塵,差點把軒轅塵抱的斷氣。

軒轅夜打趣道:“那位符江大人走了,塵兒這身體都憂思成病了。”

軒轅塵在水中自虐般的待了兩日,軒轅塵理解成這孩子心情不好就想不開自虐去了。

軒轅塵問:“符江是誰,他走了與我何關?”

軒轅夜倒抽一口氣,他緊盯了軒轅塵許久,看他那神态不似作假。

軒轅夜聽得十分清楚,腦袋也清醒的很,但是一時間這失憶之事來的突然,驚得他目瞪口呆。

符江對于他兒子的重要性,他再清楚不過,他放在心尖尖的師父,就這樣被忘記了。

軒轅塵認為是符江故意而為,了卻這段師徒緣分,将軒轅塵徹底還給了他這個父親,他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直到多年以後,軒轅塵為此悔痛不已。

只是當時已惘然,他被命運狠狠戲弄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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