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斷情揮淚別故人
屋子裏還有一張床，一個櫃子。我想看看裏面還藏着什麽秘密，打開衣櫃，發覺裏面只有一些普通的衣物，旁邊一個小匣子沒有上鎖，打開一看，裏面裝了幾件首飾。
我将它們一件一件翻看着，這些首飾樣式一般，大街上很多人都有。顏色只有兩種：白和青。到第七件的時候，我的動作停住了，這件衣服很眼熟，好像是畫像上面的那件。輕輕拎出來，迎着光抖開，對着鏡子在自己身上比照了一下，從上到下一抹水青色，我想，青梅穿着一定很好看。
漸漸地，我的腦海中浮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半年沒有穿過女裝，自己都快忘記女裝打扮時候的樣子了。出門前，我又照了一遍鏡子，确認妝化得跟畫像上面一樣，又扶了一下發髻上面的步搖，這才離開了青梅的房間。
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青梅和蕭瑟互相愛着，而我也恰好長得跟青梅很像，或許，上天注定了，就是讓我替青梅救醒蕭瑟的。如果這個方法真的可行，我救他一次，再還他一命，也算是不欠他什麽了。
小心翼翼從瓷瓶中取出了情花藥丸，閉上眼睛，一口吞了下去。
蕭瑟的屋裏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昏迷着的蕭瑟。
……
“師兄，你看，這花漂亮嗎？插在鬓角怎麽樣？”
“漂亮，我的青梅怎麽樣都好看。”
“你又胡說，什麽你的青梅，我才不是你的呢。”
“那你是誰的。”
“嗯，誰追到就是誰的。”
“那好，你可要快跑，我要開始追咯！”
“哎！”
“你怎麽不跑？”
“若是別人來追，我一定跑得飛快，讓他們一輩子都追不到；若是你來追，我就不跑。”
“你個調皮鬼！”
“不準刮我鼻子。”
“可是已經刮了，怎麽辦。”
“罰你。”
“罰我什麽？”
“罰你抱緊我，一輩子都這樣抱着。”
……
原本以為心死以後，再哭很難，沒想到，當我把自己想象成青梅的時候，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蕭瑟，心痛如刀絞，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濺到蕭瑟的衣服上、臉上。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記得當初做的那個夢，你說：“呵，怎麽會記得，這本不是你的故事。”
我居然真的記起來了，我不是青梅，可我卻能想起一些朦朦胧胧的片段，不知道是我已經融進了這個故事，還是本就在故事裏，從不曾離開。
如果當初遇到的是我，你會不會愛上我呢。
我苦笑了一聲，這怎麽可能，遇上青梅是必然，遇上我只是個偶然，偶然又怎麽能跟必然相提并論。
不知不覺，淚浸透了衣袖，手腕上冰涼一片。
一雙手輕輕為我拭去臉頰上的淚，輕嘆了一口氣：“別哭。”
久違的聲音，是蕭瑟！一雙眼睛一如從前的明亮，眼窩卻有些凹陷，顴骨很高，看上去整整瘦了一大圈。
我又驚又喜，把蕭瑟扶了起來，讓他靠在床頭上，可以省些力氣。
“你的淚是苦的，”蕭瑟說話有些費力氣，“青梅，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心再一次被青梅兩個字狠狠刺痛了，我到底不是青梅，也不願意做任何人的影子。既然你心中從不曾有過我的位置，我留在這裏又有何用。
“師兄，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我依舊用青梅的口氣說着。
蕭瑟微微點點頭，眼中那絲柔情，是我這麽久從不曾見過的：“快點回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好。我很快回來，這個你拿好。”我把青梅的玉佩放在蕭瑟的掌心裏，攥緊了他的手。
臨出門，我最後看了一眼蕭瑟，謝謝你一直都待我如親妹妹，是我無福消受你的恩情。
走到樓下，正看到葉文婷對着客棧的柱子發愣，我拍拍她的肩膀，她飛快轉過頭來，見到是我，才放下了警惕。葉文婷居然沒有奇怪我的女裝打扮，難道她早就知道我是女的？
“文婷姐，蕭瑟已經醒了，你去幫他弄點吃的吧。”
“總舵主醒了？”葉文婷眉毛都揚了起來，從沒見過她這麽高興，她剛要往廚房走，又退了回來：“為什麽你不去呢，我想，總舵主現在應該是最想吃你做的東西。”
我勉強笑了笑：“不了，我要離開這裏了。蕭瑟就拜托你照顧了。”
葉文婷的眼神由不解到恍然，低頭輕語：“也好，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沒準兒，你離開會更好一些。”她是個豪爽之人，要是換做他人，一定會好說歹說勸自己留下，如果是這樣，她就不是葉文婷了。
“不要告訴蕭瑟關于我離開的事情好嗎，我想安靜的走。”我懇求着。
半響，葉文婷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說了最後兩個字：“保重。”
保重，呵呵，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何嘗不想好好保重自己，可是天能遂我願麽。
今年的第一場雨，終于下了，劈頭蓋臉的下，砸在身上，像是小石頭一樣，痛在身上。雨像千萬條細絲，蕩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輕紗，蒙上了黑油油的田野。如絲的小雨從空中降落，雨點是那樣冰冷，雨簾是那樣密，給群山披上蟬翼般的白紗。雨絲很硬，很刺，像冬天的冰雹，像山澗的落石，一霎時，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我癡癡傻笑着，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這條路通向哪裏，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原本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我只需往前走。
雨絲越來越密，漸漸連成一片，擋住了所有的視線，會不會等我越過這片雨簾，第一眼看到的人會是蕭瑟？不，不會。他想動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心又痛了，如千萬根鋼針刺入身體，由內至外，痛徹心扉。
還好，再痛七次，這一輩子就不會再痛了。
口中嘗到了腥鹹味，一絲殷紅的血液從嘴角流下，滴在地上，片刻就被積水融開，找不到一絲痕跡。
視野模糊了起來，漸漸什麽都看不清，感受不到了。
也許，不見、不痛，這才是最好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