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阿修羅(評論都有紅包)

阿布爾汗卻并未答薩日朗的話。

赤嶺部族主奴分明, 一個舞姬區區二等奴隸,不該擅自拜見他堂堂草原盟主。卻是可敦薩仁接了話,“不想赤嶺還有這麽美豔的姑娘, 今日是大汗壽宴, 我們新的盟友帶來如此驚豔的表演為大汗助興。有心了。”

薩日朗這才微微欠身, 對可敦作禮。

又有一男子從座上起身,走去殿前。薩日朗忙退讓了三分, 給男子讓出來位子。淩宋兒一旁望見, 那男子樣貌奇特,有幾分胡人的長相,本算是好看,只是一開口,便露出來一口黑牙。

“赤嶺首領阿爾斯之子,少布, 拜見大汗。”男子并未作禮,直直站着報上自己名號。

在座多是阿布爾汗的臣子, 不想這赤嶺王子如此不知禮數。多有人在下議論。卻聽得阿布爾汗道, “少布多禮了。”阿布爾汗念他初來汗營, 不知禮數, 便只當他已經做了禮節, 順帶言語提醒。

少布卻是仰頭挺胸, 絲毫沒有要補上什麽禮節的意思。

“父親讓我來面見大汗。因此前達達爾在赤嶺和他說。可許兩族商貿、移居和通婚。我此行便帶了我族最美的舞姬薩日朗獻給大汗。也望大汗,能賜給我一個郡主為妻。”

四座臣子忽的起了疑聲。莫說阿布爾只有三個兒子,剛剛得的郡主還未滿月, 這該哪裏去找郡主來跟赤嶺通婚?

再者,赤嶺一族在草原上習俗與其他部族迥異,靠着蘇布德綠洲,以捕獵為生,生性暴戾。在此之前,從未有外族女子敢嫁去赤嶺。赤嶺人兄弟姊妹之間通婚,新生兒小半難活過成年,于是堵截商貿要道,專尋着外族的姑娘捉回去族中繁衍後代。多年以後,便有些許胡人血統參雜其中。

待坐下安靜少許,阿布爾汗才開口道,“阿爾斯汗和少布的心意,本汗知道了。只是本汗唯一一個幼女還在襁褓之中,尚未滿月。怕是無法給阿爾斯一個交代了。”阿布爾向來心疼子民,若他開了先河和赤嶺通婚,以赤嶺人的性子,必定變本加厲。汗營女子向來性子和善,若嫁去了赤嶺,不定會是什麽樣的命途。

這通婚一事,達達爾擅自答應了下來,本就是欠了思慮。他的嫡長侄子卻不知仁愛子民,輕易拿着子民的幸福與虎謀皮,實在有負他的期望。此下,更是害得汗營在赤嶺人面前如此被動。

殿前少布卻是一笑,“這點,少布已經替大汗想過了。”

“小郡主還在襁褓不能出嫁,那便和赤嶺一樣,尋個好看的女子,讓大汗收為養女,封個郡主,便可完成通婚。”

座上阿布爾眉間已現愁容,赤嶺這是不依不饒。一旁達達爾自知此事阿布爾汗對自己不滿,低眉不語,小心聽着動靜。

還未等阿布爾汗接話,少布又道,“我也已經相中了個汗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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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爾汗這才問:“不知是誰?”

少布笑着,“我聽聞汗營有個旺夫的姑娘,名字叫烏蘭。人也長得好看。我看就她吧!”

“……”阿布爾不語。一旁三夫人帶着德曼嬷嬷已然有些坐不住了。牧仁前幾日方才去烏蘭家中提了親,眼看婚期就要訂下來了,若烏蘭被指婚去了赤嶺,那牧仁該怎麽辦?

“大汗…”三夫人正要開口。卻被阿布爾汗揮手擋了擋,小聲安慰,“我自有分寸。”

阿布爾汗這才笑了起來,“今日是我壽宴,少布該是來喝酒的。左右少布來汗營,我們還要一道去蘇布德圍獵。這通婚之事,我與族中臣子們商量商量再給少布一個說法。可行?”

少布咧着一口黑牙笑着,“阿布爾汗莫不是一個小小女子都不舍得?不過少布可以等,少布是有耐心的。那我們就先圍獵,之後,再說通婚的事情!”

阿布爾汗這才颔首,算是緩兵之計。少布卻将一旁薩日朗往前推了推,“那薩日朗和這兩個舞姬,我便先獻給大汗做壽禮,以表我赤嶺的誠意。”

淩宋兒在座下聽得方才少布點了烏蘭的名諱,卻是幾分懊惱。她本是想幫牧仁和烏蘭有情人終成眷屬,才與德曼嬷嬷說烏蘭旺夫的大話。不想這話傳開,落入赤嶺人的耳朵,便要搶占了烏蘭去。心是好心,若烏蘭真因為“旺夫”這兩字,被赤嶺人娶回去了,那她便是罪魁禍首…

方才還幾分揪心,客營裏樂聲繼續響起。淩宋兒見得臣子們紛紛起身,給阿布爾汗獻上壽禮。這才提了提身後的芷秋,等得最後一個臣子從殿上下來,起身領着芷秋上前。對阿布爾一拜。

“宋兒,代我父皇,恭祝大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阿布爾見得她換了蒙人裝束,比得之前養得靈動了幾分,欣慰之餘,連連擡手,“公主多禮了。見公主身子該好些了,本汗也算是放心。”

淩宋兒一揖,讓芷秋将那副山河圖獻上。由得兩個仆子在殿前展開。在座臣子已然瞠目,繡圖上草原景色盡收眼底,山脈延綿不盡,又有牛羊依偎草間,一派欣欣向榮之勢。

淩宋兒這才擡頭望着阿布爾汗,笑着道。“宋兒這些日子在帳中養病,聽聞大汗壽宴在即,便和芷秋一道,為大汗繡了這幅這山河圖。今日好獻給大汗做壽禮的。”

阿布爾起了身,從座上下來,細細打量着繡圖,驚嘆不已。擡手撫在圖中繡線上,針法綿密技巧渾然天工。“今日真是有幸,能見得木南繡工手藝。實在是精湛。想來近年戰亂連連,絲綢已是難買。不想公主竟能将刺繡工藝帶來我大蒙,實在是我大蒙之福。真該讓族中女子多來和公主讨教。這樣的好東西,可該讓她們都看看!”

阿布爾汗說着四處看了看,指了指他座後的屏風。“這山河圖氣勢磅礴,日後便挂在這客營裏。好讓那些外族拜訪之時,都知道知道我汗營的山河氣概!”

阿布爾說罷,讓仆子将圖收好,才将淩宋兒扶了扶,“公主可真是我大蒙珍寶。日後,本汗定将好好愛護。”

淩宋兒垂眸謝了阿布爾汗的話。才由得芷秋扶着,回去了自己座上。

達達爾卻是後腳起身,兩個仆子端着重重一卷賀禮,走去殿前,當衆打開。阿布爾方才走上座,才看到眼前同是一副山河圖。只不過是用羊毛編織而成的地毯。工藝雖不及方才刺繡精湛,可亦是大氣磅礴之作。

四下臣子小聲議論。

“這大王子的賀禮,竟是和木南公主一對兒?”

“約莫着是商量好的。這三王子年歲還小,怕是不成了。”

“人家木南嫁的是嫡長女,大汗是該配給她嫡長子,才不好壞了木南的禮數。”

“說是公主還要選,怕是已然定下來了…”

淩宋兒卻是不知道,達達爾何時備了同樣的賀禮。想來他那日來帳子裏看相,見過繡架上的山河圖的…不莫那時候已經猜到了繡圖是給阿布爾汗祝壽的…

想來本也沒什麽好懊悔的,卻不經意看了看對面的人。博金河在跟他說着話,他卻只低着眉宇,望着手中酒碗。

阿布爾汗誇贊着達達爾的壽禮,一并又帶上了淩宋兒,“看來本汗的兒女都想到一處去了。也好,這羊毛編毯,到時候也鋪在客營裏,和這山河繡圖呼應。”

因着赤嶺通婚一事,達達爾幾日來見父親,都沒得好臉色回來。今日終算是得了贊賞,眉間喜悅,對着阿布爾汗一拜,謝過父汗誇贊。才回去了自己座上。又看了看淩宋兒,見得她目光流連在赫爾真那邊,不覺擰眉。

蒙哥兒這才起身。賀禮早備好了,讓人擡上大殿。

“父汗,赫爾真讓人去漠北商道進了些好酒。給父汗做生辰禮。”

說着,那多帶着一幹士族,搬着二十餘酒壇子上了殿前。那多手中一壇酒直捧去了殿上,“大汗,喝酒!”

阿布爾汗大笑着起了身,從那多手中接過酒壇。“好!我們父子許久沒有暢飲過了。”

蒙哥兒兀自掀開酒缸布塞,“赫爾真代軍中兄弟,敬父汗。願父汗與長生天同壽。”

父子二人喝酒,那二十餘壇美酒已然被仆子送來了臣子們的坐席。淩宋兒這邊也得來一壇,由得仆子倒好酒,便和烏雲琪打趣着嘗了一口。可和上回在黃沙塔吃的酒不同,今日這酒嗆着喉嚨,辣得很。

見得臣子們紛紛起來,跟着赫爾真和大汗一同吃酒。淩宋兒也只好拉着烏雲琪陪着。

片刻,蒙哥兒手中酒壇現了底,阿布爾汗也暢快喝幹。兩人齊齊大笑,将酒壇扔給一旁仆子。阿布爾汗才道,“這回你定北城一役有功,該有賞賜。你要什麽,只管和我說。”

淩宋兒本還有些盼着,他若想,該是有機會的。卻只見他抱拳半膝跪地,“赫爾真願為父汗征讨西夏。待得勝而歸,再問父汗讨賞!”

方才三碗烈酒下肚,臣子們臉上泛起來酒暈,聽聞赫爾真如此壯語,上了頭的站起身來激昂喊話。

“赫爾真,是我們的勇士!”

“為大蒙而戰!”

淩宋兒卻只覺耳邊似有雷聲轟鳴,蒙哥兒說要争讨西夏之後的話,已然隔了一層牆圍似的聽不大清楚。他若要遠征,留得她一人在大蒙汗營,可是要她和達達爾常伴?那她便該行将就木,等着三年命數之期便罷。

冷着笑了聲自己,淩宋兒尋着桌上那碗烈酒,喝幹了。又喚來一旁仆子,再補上一碗。

幾碗烈酒下肚,待得赫爾真一席豪言壯語帶着臣子們熱鬧完。淩宋兒才覺得頭重腳輕起來。她該還得顧着儀态,才兀自起身,對阿布爾汗一拜,“大汗…宋兒吃多了些酒,不想赫爾真的酒這麽烈…”

“怕是不能陪大汗用食了,明日圍獵,宋兒再好好陪大汗。”

方才說完,腳步踉跄,還是烏雲琪起身扶住了她。

阿布爾汗連連關懷,“趕緊回營帳歇息。這大蒙的酒都是這麽烈,公主怕是喝得急了。”

淩宋兒歪歪斜斜做了禮。達達爾起身相迎,“我送你回去?”

淩宋兒搖了搖頭:“有烏雲琪在便好,大王子還是好好陪陪大汗吧。今日是大汗壽宴莫要掃了興致。”

達達爾無法,只好望着她被烏雲琪和芷秋扶着,出去了客營。

方才出來客營,喝了兩口涼風,倚靠在烏雲琪身上走了兩步路,胃中翻滾,忙俯身去了路旁,擡手捉着什麽東西,便吐了起來。沒吃得落幾口肉,吐的全是酒。聞着那酒臭味道,自己都覺着羞怯。可想來心中空空蕩蕩,竟是嘤嘤嗚嗚哭了起來。

芷秋見她埋着頭,本以為她是難受,可這麽聽起來,卻是在哭着的…“主兒,可別傷心了,你這樣芷秋也心疼…”

“蒙哥兒這不是來了麽…”

淩宋兒沒聽得清楚芷秋說了什麽,醉得一塌糊塗,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孤孤獨獨寂寂寥寥,餘生不長也是自己一人品味,還顧他人做什麽?即便腳下一輕,身子落入溫軟的棉花裏,也并不覺得奇怪…

約莫着…該是到了天上。她望着那片天笑了笑,視線裏卻恍入兩顆熾火般的星光。目光游離着,她擡手指着天,笑得幾分蒼涼:“呵呵呵,今日夜裏有星星…”

蒙哥兒只再将人往懷裏颠了颠,“別動。”

她聽不到,方才吐了一遍,胃裏還難受。卻是有股蠻力,将她的身子緊了緊。她幹脆掙着往那片溫軟裏鑽,躲着冷風,才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蒙哥兒将人抱回營帳。芷秋在後頭跟得緊,看他抱着主兒進了帳子,将人放在塌上,用被子捂好。芷秋不知該勸還是不該勸的好,猶豫着半晌才開口,“二王子,主兒醉了,這大半夜,你也不該在帳子裏。免得招人閑話。”

“閉嘴。”他眉間擰成一團,只望着床上的人難受得緊,見她要掀被子翻身,忙擡手制止了。又問了一旁候着的烏雲琪,“你該有解酒的法子?”

烏雲琪方才看着赫爾真這番舉措,着實有些沒反應過來。公主回營,他行為恪守得緊。怎的今日見她醉了會這般緊張?聽得赫爾真問話,烏雲琪這才反應過來,“有,我去準備。”說罷,轉身往帳子外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時間:晚上八點。

後天更新時間:淩晨十二點左右,我會盡量早更。

大後天更新時間:晚上十一點後(因為在夾子上,請大家包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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