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待得哲言走了, 淩宋兒才坐來床榻邊上,收起來他放在枕邊的書,“別看了, 傷神。再躺躺吧?”
蒙哥兒望着她臉色幾分不好, “那日大雨你該也受了寒, 一會兒恩和來請脈,給你再看看。”
“我好好的。你先顧着自己吧。”她說着正扶着他躺回去。外頭恩和已經來敲門響了。待他躺好, 她方才轉身出去開門, 将恩和領着進來。
恩和背着藥箱,見是淩宋兒親自來開門,先是一揖,方才跟着她身後來了床榻邊上。蒙哥兒自提了提身上被褥,不稍她擔心。又将手自覺放到榻邊上,等着恩和診脈。
淩宋兒尋了處空地兒, 坐來他邊上。提着被褥好蓋過他肩頭。等着恩和發話。
半晌,恩和才收了脈枕, 囑咐着, “傷口可不能再碰動, 近三個月也是不好用武力的好。只在床榻前好好養着, 平日裏走動到是無礙。氣血麽, 我再想想法子給赫爾真補補。可城中藥材也确是有限…”
“多謝恩和。”淩宋兒見恩和起身, 方才起來送人出去,床上蒙哥兒卻要起身,吓得她一驚, 忙去扶着。
蒙哥兒握拳胸前咳嗽着,将恩和喊了回來,“她這兩日臉色不太好,怕是那日受了風寒。你也幫她看看。”
恩和忘了一眼淩宋兒,到底不用請脈也知道她臉色為何不好。“赫爾真,公主這兩日日夜夜守着床榻旁,該是累着了。稍多做休息便好。恩和只給她開一副養心凝神的藥湯,喝下好生安睡。”
蒙哥兒這才望了望旁邊的人,見她一臉擔憂,就要張口埋怨,忙兀自躺了回去。給自己捂好被褥,“我躺着,你別憂心了。”
淩宋兒這才起身,将恩和往門外送。卻一邊提起來:“恩和,莫日根那邊的傷勢,也得請你多跑跑。他一個人無人照料,我讓糧草士卒多看着,好問你要湯藥。”
恩和颔首一拜,“莫日根那邊,我自是照顧着的。公主安心吧。自己身子要緊。”
淩宋兒回來他床榻邊上,卻看他合了眼。她低聲小斥,“難得這麽聽話…”手腕上卻忽的一緊,她身子失衡,被他整個拉到床上,那人将被褥一掀,将她整個裹好。
湊在他胸前,她幾分不安,深怕碰到他傷口了。卻聽他聲音從頭頂傳來,“趁着博金河還沒回來,睡會兒。等他趕走那李執回來了,你我都睡不了。”
她這才聽着他的話,掙着取了鞋襪,側身躺在他旁邊,抱着他臂彎,打起盹來。
&&
Advertisement
城門下,李執拿着令公親筆書信,尋思着跟西夏王有個交代,便直帶着人轉身回去大軍軍營了。
反是另一側,一抹黑影駕車又趕了過來。将士們幾分警惕,城樓上部署的弓箭手都張了弓。
馬車上,可卡先生卻對着博金河揮着手,“诶!是我!可卡!”
“我奉公主之命,給赫爾真找雞鴨白米補身的。找着了不少,回來了!”話音剛落,馬車後的籠子裏,便傳來雞鴨鵝的叫聲,不絕于耳。
博金河噗嗤一聲,差些沒大笑出來。當着一幹将士的面兒忙收斂了收斂。将士們也是自有耳朵的,聽聞,有些低眸,有些捂嘴,礙着博金河在,卻都不敢笑得大聲了。
博金河這才忙讓人下城樓,城門開了道兒小縫兒,讓可卡先生架着車進了城。
&&
屋子裏,二人難得安睡,博金河回來城中宅府也未去打擾。待得過了午膳的時候,芷秋方才推門進來,送來食物。蒙哥兒卻是醒着的,護着她睡得沉。對芷秋坐着小聲“噓”的樣子。
芷秋抿嘴笑了笑,只将食盤放到桌上,便自己退了出去。
淩宋兒卻還是被關門聲吵醒,方才在他懷裏掙着醒來。坐起身,頭還昏昏沉沉,卻看他吞着口水的模樣,對她道,“該用午膳了。我餓了。”
“嗯…”她答話也迷迷糊糊,卻見他自己起了身,若即若離捂着自己胸口,也不知痛還是不痛。淩宋兒卻是被他扶着起來的,才挪來了案前。
芷秋方才送來的三樣小菜,一鍋米飯。二人用了餐食,蒙哥兒又兀自乖乖去榻上坐着,指了指對面案上的兵書,“公主,實在睡不着了,可否讓我看看書,打發時日?”
淩宋兒只覺他今日過分乖巧了些,走去案邊,拿了兵書遞了給他。
芷秋門外進來,見得二人用完了膳。便來收拾了桌子。又順帶提了提,“公主,可卡先生帶着一車雞鴨回來了。早前你讓他去買肉的,這不,都是給赫爾真補身的。”
“可真是?”淩宋兒幾分欣喜,“快帶我去看看。”說着,只和蒙哥兒交代了聲,便随着芷秋一道兒去找可卡先生了。
芷秋說的果真不錯,整整一車雞鴨,她原是見都沒見過的。親自選了三只最肥的,一只她拿了,吩咐人宰了,親自給蒙哥兒炖湯。另外兩只,則吩咐了芷秋。送去給莫日根和那山鬼令公。二人身上都是有傷的。莫日根為她拼過命,山鬼令公卻是交換克烈王子的重要人質。
這一戰之前,她卻是不怎麽下過廚房的人。全是因他受了傷,這段時日,才跟着芷秋一道兒學着做菜。那雞本生得肥美,便也不用多用什麽作料。只兩塊姜片一炒,去了腥味兒,再放一瓢水炖上半個時辰,出鍋香味濃郁,又鎖着精華,想想吃了他的傷口該好得飛快!
淩宋兒忙完,已然到了傍晚,這才端着雞湯、小菜和一鍋米飯,回來蒙哥兒的屋子,打算和他一道兒用膳的。走到門口,卻見得屋門敞開,她倒是沒多顧慮,想來不莫是那多或博金河來探他,忘了關門。
她直走進去,口中念念有詞:“給你做了好吃的…”話沒完,卻生生怔在原地。
眼前案上已然擺了一只全雞,四樣兒小菜,還有米飯。薩日朗一旁跪落榻前,手中捧着他的書,湊着他面前,垂眸而笑…他在身在榻上卻湊來榻邊,二人該正在親昵…
她忽的頓了足,低眸下來,不想再看。忙轉身出去門外。想來手中餐食已然了無味道,只蹲身下來置于牆角。随之快步往院子外頭去。
博金河正從外回來,本是來找赫爾真商議事情的。見得淩宋兒走得急,拉也沒拉的住,“公主,這是去哪兒?”喊也不答應。
蒙哥兒頓覺不安,一把掀開被褥起了身。兀自捂着胸口,直追了出來。見着牆角雞湯小菜,心口鈍痛。忙要追出去,卻被博金河拉了拉,“诶,怎麽了?這是?”
他只問:“人呢?”
博金河指了指背後,“出去院子了。吵架了?”
蒙哥兒來不及答,只忙跟了出去。院子外頭長長走廊花園,卻不見了她蹤跡。“宋兒?”他邊喊着人,便尋着。繞過長廊花園,卻依然不見人。走去佛殿牆角,卻忽的聽到她的咳嗽聲,這才忙折了回來。
人蹲在牆角,帕子捂嘴正咳嗽。他心口碎碎,忙蹲身下來扶她。“怎的走得這麽急?”見她喘急,又問,“你可還好?”
她只點頭,“嗯…還好…”說着,望着他笑了笑。蒙哥兒卻忽覺她面色不妥,蒼白了許多。
“原該是你不喜歡烏雲琪,可若你要納妾,也無妨的。”
他擰眉,想來達達爾翎羽大婚那日的事情,依舊幾分置氣,“我納什麽妾?”他那時說她涼薄,此時卻再不敢用這個詞了。她這一行男裝來軍營,生死與他相随,涼薄兩字太輕,她心思卻太沉…
見她又捂嘴咳嗽着,他忙給她順着後背。“你可是誤會我和薩日朗?”話沒完,見她匆忙收了手帕。他忽的瞄見手帕上的顏色,那血色打眼。他忙一把捉住,方才攤開來她手中帕子,裏頭竟真是血。
“宋兒?”他捂着她一雙肩頭,卻只見她眼眸失色,頭正昏去一旁。他忙将她捂進來自己懷裏。“薩日朗只是做了晚膳送來,又恰巧幫我拾書,你到底胡亂想了些什麽?”
淩宋兒昏昏沉沉,耳朵卻是靈光幾許的。倒在他懷裏,卻忽覺身子一輕,該是被他抱了起來。“放…放我下來…你傷還沒好。”
他卻定定道,“你我還抱得起。”
博金河等在院子門口,見得蒙哥兒自抱着人回來,忙來勸着,“你這是做什麽?傷還沒好,又動氣力?”
他卻擰眉回話道:“她方才咳血,你快去找恩和來。”
“…咳血?”博金河亦是被赫爾真神情吓到幾分。“行,我這就去。”
蒙哥兒只将人抱來榻上,見得薩日朗還在房中候着,忙吩咐着,“你先出去。”
薩日朗看得不甚明白,只忙一揖,聽着蒙哥兒吩咐出了屋子,又回身将門帶好了。
淩宋兒被他捂着懷裏,氣息還有些不大順暢。想咳嗽,卻是已經沒了氣力。話也不想多說,只背後心口位置有些作痛。
“哪裏不舒服?都跟我說說?”蒙哥兒顧着她身子,卻不想讓她躺下,唯有親自抱着方才心安。
博金河帶着恩和進來。
恩和見得淩宋兒這般模樣,忙拿出來脈診請脈。蒙哥兒看她氣息不順,忙給她揉着後背。揉的恰巧是那處疼的地方,她幾分舒緩,方才哼哼作響,往他懷裏再鑽了鑽。
恩和看了半晌,方才道,“白日裏說過的,公主該是這段日子積勞憂心。方才又傷了情致,肝火上膩。才有咳血。”
“怎麽辦?”蒙哥兒問的着緊。
恩和忙接話,“還是吃藥吧。我這就給公主去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