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臨從九華山上下來之前, 淩宋兒在暮園寺裏,求了一道兒平安符。想來過幾日入了建安皇宮,好給幺妹放在枕頭下邊, 保佑她平平安安, 早日康複。

馬車行了兩日半, 淩宋兒一行便抵了建安城樓門下。卻生生被守衛城門的兵士攔了下來。雖由的陸珉上前說情,馬車中的是長公主, 其餘随從乃大驸馬, 大蒙汗營二王子赫爾真。

那将領卻說,須得等史相定奪,方才可放行。

被擋在城門外等了許久,淩宋兒還在車中憂心着幺妹病情,卻得來回報,史相正跟皇帝請旨。還需公主再稍等。

蒙哥兒只察覺着一旁人神色不好, 只将她肩頭捂得緊了緊。“方才買來些桂花糕,你可還想吃些?邊吃邊等。”

“好…”她擡眸望着他, 擠出一絲笑意, 尋着一旁小箱子裏拿出來那桂花糕, 兀自咬了一口到嘴裏, 卻食之無味。

約莫着整整兩個時辰, 天色入了夜, 才見得一行太監從城門口出來,宣讀皇帝聖旨。

“長公主回朝,朕本當親自面見。奈帶着新貴驸馬, 乃蒙人猛将,随行百餘人,尚不知何來意。将先在建安城外行宮安頓,待史相先替朕明察再入建安。”

淩宋兒還跪落地上接旨,指甲便已然扣進了肉裏。她自幼得父皇寵溺,父皇還從未有過這般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說辭。如今雖是以蒙哥兒作了借口不讓她進城,不稍多問,該都是那史爾元的意思。

等得她接了旨,蒙哥兒方才将她扶了起來。勸道,“眼下也只能于行宮歇息,才好從長計議。”

那送來聖旨的小太監,卻是認得淩宋兒的。讀完旨意,也前行扶着她起來。

“公主,莫要怪皇上。皇上也是為了建安城的安危。就請公主和驸馬先行去行宮休息吧。”

淩宋兒只多和小太監問了兩句,父皇身體,幺妹病情,幼弟可還好。小太監卻都只答的好。淩宋兒卻想想也該知道,小太監該是自持人微言輕,定是不敢亂說其中原委。想要知道,還是得等回宮自己再去看看了。

&&

鶴慶宮在建安城西,此處是皇家獵場,春秋兩季皇家出游,便多在此落腳。如今正值盛夏,鶴慶宮早已荒廢數月。淩宋兒一行,被小太監引來宮中,卻只見得一番蕭條景象。

小太監連連讓帶來的人打掃了打掃,方才清理出來幾間屋子,好做客房來住。

Advertisement

等得一行人安頓好,小太監方才與淩宋兒語別。“那就請公主在此安頓。靜待宮中佳音。”

送走人,淩宋兒自坐在客房之中幾分悵然。她本住在那紅牆之中,金瓦之下,日日面見聖顏。如今卻被拒之門外,連城門都進不了…

蒙哥兒見她幾分惆悵,來勸了勸,“凡事只求一個時機,且再耐心等等。”說完,指了指外頭,“我方才見這園子雖是荒廢,卻是多有綠意。陪你出去走走,一會兒便去偏殿晚膳。”

七月天氣悶熱,晚膳後卻起了山風。夜深,又下起雨來。早過了江南煙雨連綿的四月,眼下疾風驟雨,那多都讓親兵們自找了屋檐躲雨。

屋子裏,淩宋兒方才換好衣衫,打算入眠。蒙哥兒正在一旁寬衣,卻聽得外頭有人來敲門。

那多的聲音卻忽在門外,“赫爾真,有人自稱公主舊友,聽聞公主回朝特來拜會,此時人正在偏殿等着。”

蒙哥兒看了一眼淩宋兒,再問了問門後那多,“可有報上姓名?”

那多道,“姓穆,名驚瀾。”

“是我師兄。”淩宋兒臉上忽的幾分欣喜,“我該得出去見見他的。”她說着,忙尋着一旁衣物,要重新穿回來。卻是被蒙哥兒拉了拉。

“下了大雨,露水重得很。都要歇息了,還折騰什麽?明日再見也不遲。”

淩宋兒卻是沒停着手中動作,只解釋道:“我那日出建安,不知歸期,他騎馬相送十裏。如今回來了,本不得進京城,他便這麽快就趕來了,我怎可等到明日?那該要涼了人心的。”

蒙哥兒眉頭擰在一團,卻見她忙忙碌碌,自行穿好衣物。他也攏了攏衣襟。“我随你去。”

二人從屋子裏出來,一前一後。淩宋兒自心急走着前頭,蒙哥兒打着傘護着她,緊随着。

偏殿中只點了兩盞燭火,并不明朗。門外進來,淩宋兒只見蓑衣放置一旁小桌上。那人七尺有餘,一身鬥篷也已經濕透,聽得身後動靜,那人方才緩緩轉身回來,取下頭上連帽。

白瓷面龐,朗月眸,淡眉天邊雲,見得淩宋兒,卻是單膝跪落去了地上,“臣,穆驚瀾。見過長公主殿下。”

淩宋兒忙上前将人扶起,“不必大禮。”

蒙哥兒目光卻落在淩宋兒持着穆驚瀾的衣袖上,多有不爽。卻只嘆了口氣,走去一旁候着。卻見得穆驚瀾身旁還候着個小厮。等淩宋兒将人扶了起來,穆驚瀾才回首對小厮示意。

小厮遞上來一個食籃子,淩宋兒接來放到一旁案上,自打開瞧了瞧。都是宮中糕點,糯米的,綠豆沙,梅花糕,牡丹酥…

“想公主去到苦寒之地,該許久未嘗過這些了。”穆驚瀾抿唇笑道,“是太子殿下,一早吩咐人做好了,讓臣送來給公主的。”

蒙哥兒聽得皺眉,何為苦寒之地?說來似是他虧待了她?可想想,到底也是,一路從木南邊境行來,從邊城将領,到宮中小厮,再見着眼下朝臣,竟是一一要給她下跪為禮。想來她在大蒙的時日,卻是幾經磨難,受人欺淩…他忽心生了愧疚。

淩宋兒自将糕點取出,又吩咐着芷秋去沏茶來。拉着穆驚瀾入座,方才好生問候。穆驚瀾是她師兄,二人同門拜在欽天監院長吳有年門下。穆家三代為臣,皆是翰林院理學學士,到了他這一代,卻是轉了行當。原本不受家中父親看重,早兩年天災連連,欽天監得了皇帝大用,方才扭轉了父親些想法。

二人喝茶促膝而談,蒙哥兒卻一旁兀自喝着茶。天色晚了,着實等得幾分心煩,便讓那多将茶換了酒來。

穆驚瀾只将這半年來朝中事情,再和她詳細說了遍。原韓公和史相便早有不和,恰逢金人壓境,史相方才借金人之手,斷送韓公之命,以韓公頭顱換回來三座城池。九公主卻是三月前生的病,太醫院束手無策,病狀卻與當年皇後病況相似。太醫們只道,病怕是皇後傳下來的,卻查不出來究竟。

外公死的冤屈,淩宋兒恨恨不能平,又憂心着幺妹病情,只恨不能眼下就回宮探望。奈何卻要被困在城外。

穆驚瀾卻勸道,“公主不能心急。朝中本以為公主在定北城一役殉國,如今卻完好歸朝。那勢必送公主和親之人是要被治罪的。史相該是在想着法子保陳淵。”

淩宋兒想來,卻問起來一件事情:“我一到了大蒙,便已經奏請阿布爾大汗修書給父皇,一來報平安,二來狀告陳淵罪行。等來數月也為見回信。不稍想,如今建安滿是史相耳目,那信件定是被人扣下了。史相不是怕別的,便是怕我面見父皇說來和親路上始末。”

穆驚瀾颔首,“公主說的沒錯。”

說罷,方才座上起來,重新跪落在淩宋兒跟前。

“是以,太子一聽聞公主回朝的消息,便讓臣連夜趕來,和公主商議。不莫讓史相得了先機,此下看來,史相是想借着大驸馬的名義,置公主與死地。”

“……”蒙哥兒這才放落酒鑄,“借我的名義,置她于死地?”他幾分不解,“你們木南送公主來我大蒙和親,不莫是為了一同對敵金人。如今公主回朝探病幼妹,不得入宮便罷了,怎還有性命之憂?”

他忽的有些後悔,早知不該帶她回來。

淩宋兒忙着扶人起來,“師兄你起來再好好說話……”

穆驚瀾被扶着起身,方才對蒙哥兒道,“大驸馬的名聲,早已傳到朝中。雖是為大蒙抗金有功,可在我等朝臣看來,亦是鄰國強将。此番公主回朝,并未早告知于皇帝,又有驸馬作陪。所以…”

“所以他們怕我!”蒙哥兒直道出來真話。

“覺得我此行來是另有目的。你口中那史相,便借着這個油頭,不讓公主入京。”

穆驚瀾颔首,“驸馬說的沒錯。”

淩宋兒見蒙哥兒動氣,直去拉着他衣袖,手在他背後順了順,“他算盤打得好,多是借力使力。我們自有別的辦法的。”

說着,才看向穆驚瀾,“太子哥哥讓你來,可是想讓你幫我帶信回去?”

“公主猜的沒錯。太子與臣商議,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早日讓皇上看到公主的親筆書信,道明陳淵罪行。”

淩宋兒亦是點頭,只叫一旁芷秋伺候筆墨。說完方才咳嗽着兩聲,穆驚瀾正上前照料,卻見得蒙哥兒已然小心将人扶着。

穆驚瀾只好垂眸道:“公主可是染了風寒,該要早日入宮,好讓太醫瞧瞧。”

淩宋兒卻是止了咳嗽,溫聲斥着:“倒也不必讓他們看了。一群酒囊飯桶,救不得母後回來便罷了。如今還讓我玉兒受這麽多的苦。等我回宮,一一罰了他們!”

信寫好,穆驚瀾自小心謹慎晾了晾幹,方才裝進信封,貼身放入胸前口袋。外頭大雨依然傾盆,夜色已然過了子時。見得淩宋兒精神已然疲乏,穆驚瀾才道別,“公主還是早些歇息。臣,先回城複命了。”

淩宋兒卻是幾分擔憂,“那些守着城門的人可會為難于你?不莫明日一早再走?方才好尋着個其他理由。”

穆驚瀾拱手一揖,“不必。北城門鎮守的是太子的人。我自從那邊回去便好。明日一早,我便進宮将信交給太子。好讓太子尋着時機,遞給皇上。”

蒙哥兒這才叫來那多,護送着穆驚瀾從小門出去。

見得那襲蓑衣消失在門口,淩宋兒方才腳下一輕,被他抱着起來。“太夜了,回房休息。”

她只靠進他胸前,尋着他身上的味道,方才安了心,眼皮早就有些撐不開,這下幹脆搭隆了下來。

一覺睡得沉,再緩緩睜眼,卻聽來窗外蟬鳴鳥叫,淩宋兒便知道外頭雨已經停了。身上被褥蓋得厚,她早一身熱汗。直掀了被褥。一旁蒙哥兒睡過的地方還溫着,那人該是剛起不久。

方要起來,卻聽得吱呀一聲響,卻見得芷秋端着盆溫水進來伺候洗漱。淩宋兒直問着:“他人呢?”

芷秋邊伺候着巾帕,邊答着,“方才被那多喊了去,神神秘秘的,芷秋也不知道去做什麽了。公主還是洗漱了,芷秋給你拿些吃食來。”

淩宋兒摸索着起了身,卻是出來門外看了看。雨後泥味兒清新,廊角上,還有緩緩爬動的蝸牛。她本還有幾分興致,江南夏日,許久不見,多有讓人心動時光。不想,身子卻是一輕,被人扛上肩頭,直往行宮後頭去。

蒙哥兒又吩咐着芷秋:“給公主拿些保暖物件兒,我們去庭深小院安腳。”

“怎麽了?這是?”淩宋兒被他倒挂在肩頭,幾分不情不願,怎的也不說清楚,就将她扛來扛去?

蒙哥兒卻是不語。淩宋在他肩上卻見得那多帶着一行親兵,正反着方向往大門口走。她忙拍打着他後背,“可是出了什麽事情了?你說清楚。”

蒙哥兒被她拍得咳嗽兩聲,卻依舊沒說話,直将人扛進來小院,進了屋子,才将她放了下來。“你在此別動。不管何事都不要出來。”

“不行!”眼下分明就是出事了。她定定要跟着他出門,卻被他反手推着回去屋子裏。腳下沒站得穩當,直落去了地上。

蒙哥兒看得心疼,擰着眉頭想來扶,卻狠狠忍住了。壓下一口重氣,方才轉身要走。卻聽她身後“哎”地一聲,步子卻怎的也邁不動了。只回身過來望着地上的人,見她擰着眉頭,揪着心口。他只彎腰下來将人抱起,又放去床榻上,細聲問着“傷着哪兒了?”

淩宋兒趁機死死拉着他袖腳,“不告訴我出了什麽事情,你也別出去。”

他無奈,只道:“鶴慶宮外三千大軍,欲取你我首級,回去面聖。”

“什麽?!”她聽得揪心,那史相手段果真狠辣,卻不想來得這麽快。她忽覺蒙哥兒心思不對,“你将我送來這裏,可是要跟他們對着來?你身上傷還沒好,恩和說過,三月之內不可動武的!”

“我好的差不多了。”蒙哥兒卻捂着她肩頭,已然起了身。“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不行!我們帶來随行一百親兵,他們可是三千人啊!”淩宋兒一把揪着他袖子起來,繞到他身前攔着,“你不許去!”

那多已然尋來,等在門口。“赫爾真,來人自稱陳淵。帶人已經快要壓入正殿了!”

淩宋兒這才見着,他佩刀早挂在腰間。她雖未用過長刀,卻見也見他拔刀過幾回。她狠了狠心,借着距離抽出那把長刀,架在自己脖頸之上。“這裏是木南,便該用我們木南的規矩行事。”

“你這是作什麽?放下!”蒙哥兒看得心驚膽戰,她力道小,若稍有不妥,那刀鋒便能傷到喉嚨。

一旁那多看得也不覺擰眉。

“公主,你這可是為難着赫爾真…何必用自己性命開玩笑?”

淩宋兒卻道,“我沒有開玩笑。”

“你若敢動,不莫讓我就在這裏先死了。省得到頭來,要替你拾血尋棺。”

芷秋方才抱着大包小包從外頭進來,見得這番情形,一把跪去了地上,“公主,你要芷秋的命就直說。這般動作,芷秋是做錯哪裏了?”

淩宋兒卻緩緩往門外後退。蒙哥兒擡手半空中,想扶着卻又不敢靠前,深怕她腳下不穩,或是那刀滑了…他不敢想…

淩宋兒退出門外,直對門裏人道,“那多,你且在這裏看好赫爾真。不準他出來,今日外面的事情,我親自應對。”

那多亦是為難,蒙哥兒跟上前了幾步,方才要出來門檻,便見她手中長刀又着力了幾分。只好後退了回去。他手中拳頭緊鎖,重氣沉聲,伸手對她道:“好,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你把刀還我。”

淩宋兒卻沒聽,叫來芷秋,“将門鎖好了。”

芷秋聽得話,方才松開手裏衣物,怯怯去關上屋門,“赫爾真…你且聽公主的話吧。不然,芷秋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待得屋門一鎖,淩宋兒方才将長刀從脖子上拿下。直對芷秋問道,“那日,可卡先生幫我買下來的那身花木蘭的戲服,可還在?”

芷秋抹着淚,“在的,公主。我帶你去尋來!”

&&

鶴慶宮雖是行宮,卻也是為皇室下踏而建,地方小巧,卻五髒俱全。正殿外興和門,玉星河,只五道拱橋可過,和皇宮設立如一。本是為百官朝拜皇帝用的。

如今卻被陳淵帶着三千兵士一一踏過。

陳淵一身銀色盔甲,紅頂高冠,立在三千兵士之首,殿前八十一階玉石臺階,正走到一半。

卻忽的聽得身後兵士們的驚呼之聲。

“長公主…”

“是長公主殿下!”

兵士們忽的一一後退,不敢再往前。

陳淵回身狠狠掃了一眼身後兵士。兵士們見得他的神色,紛紛低下頭去,方才的驚呼忽的收停。

陳淵這才嘆了口氣,擡眸望向臺階之上。

淩宋兒一身公主朝服,松石鎏金寶冠,棕藍暮霭襟領,袖腳重金祥雲,胸前白鳥朝鳳圖,額間一點珍珠做墜。雙手攏袖,正立于殿前八十一階臺之上,俯瞰着他。

那年旱災,欽天監求雨得成,庇佑子民。皇帝賜封天慈公主封號,那時十五歲的小姑娘,便是這般打扮,上了朝堂,受百官叩拜。當年那張臉上還略顯稚嫩,如今歸來,卻已然不同…那是沉着中,再也看不清楚的神色…

陳淵忽的低頭下來,不敢再直視,腿腳将将發軟,卻是強撐着意志,才想了起來,公主落難,不該還有朝服。若有,也是私制的,這該當死罪!

鼓起來三分膽量,陳淵方才挺了挺直腰杆,看着階上淩宋兒。“數月未見長公主,公主又得來精神了幾分。陳淵就此拜過了。”話雖說了,卻不見他動作。

淩宋兒只問,“将軍可是覺着護送和親的事跡,你還有功勞?是以在本宮面前也無需下跪行禮了?那可該是父皇封賞了你什麽驚天的稱號,才給了你這般狗膽?”

話落,殿前三千兵士已然齊齊跪落,行了跪拜之禮,“長公主殿下千歲。”

陳淵回首,見得身後兵士洩了氣,卻一臉不屑,獨他一人立在淩宋兒腳下,卻不肯跪拜。只對兵士吼道:

“長公主帶着那大蒙将帥赫爾真回來,意圖刺殺聖上。是謀反之罪,你們可都是忘了!如今她身着朝服,定是私下裏做的,這更是欺君之罪。”

“還不随我上去,捉拿叛賊!”

話說完已然幾個親信帶頭起身,往臺階上去。

淩宋兒卻忽的呼哧長嘆,朝天冷笑了三聲:“陳淵,我身上的謀反之罪,可是你定的?你假傳父皇旨意,才是欺君之罪!”

“我這身朝服,是太子奉父皇之命,連夜為我送來鶴慶宮的。”

說着,只淡淡望着臺階下兵士們:“本宮自幼記性好,你們有誰膽敢上來試試?你們長什麽樣子,本宮都記着了。”

“你們果然都以為自己只是一個人麽?家中可有兄弟姊妹?該也有慈母嚴父?或是妻妾雙全,襁褓嬰孩該還在鬧奶,不莫也該有三歲小童,日日問你們要饴糖…隔壁庭院的小表妹,及笄了嗎,待字閨中就該嫁人了?叔舅姑嫂他們可安好嗎?”

淩宋兒再捂嘴笑了笑。

三千兵士緘口不敢吐一字,陳淵喉結做滾,生生吞下一口氣去。

淩宋兒卻忽的收了笑聲,柔聲喝氣,只神态定定:“弑君之罪,株連九族。等本宮面見父皇,必,一一找你們清算!”

&&

雨後的鶴慶宮中,寧靜清幽。

除了少許悶熱,蟬鳴葉舞,正是夏日清閑時。

這庭深小院卻是鶴慶宮中,最別致的一角,不争不鬧,依山而立。早前皇帝圍獵,這清幽的地兒,自是賞給随行最愛的妃子的。

那多不動如羅漢,在小屋門口守着。蒙哥兒榻前閉目養神,卻無心聽蟬。院子裏,樹葉被山風吹得沙沙直響,擾亂了心境。直起了身來,要往外頭去,便是被那多一把攔下。

蒙哥兒擰着他手臂,“她出去那麽久,絲毫動靜都沒有,你還攔着我做什麽?”

那多卻道,“赫爾真怎麽犯糊塗了,就是沒得動靜,方才是好消息。”

“公主該是心中有底數的。你且屋子裏呆着,莫去擾亂她的心智。”

蒙哥兒氣早不打一處來,壓了下去,只好走回來榻前,繼續落座下來。擰眉閉目,卻無法靜心,眼前俨然全是前殿畫面。手掌捏在膝前,指頭生生恨入肉裏。

也不知,整整三千人,她那瘦削的身子,如何擋得住…

&&&&&&&&&&&

作者有話要說:  淩宋兒:論,如何優雅的,問候你們全家!

感謝在2020-06-06 23:19:59~2020-06-07 20:4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于較瘦先生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