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只意念随行, 眼前不自覺閃現着前殿場景。如若眼下她能以一人之力抵擋三千兵士。若他是陳淵,必在暗處放箭…

念及此,蒙哥兒一把驚醒, 站落起來, 直往門外去。那多攔着門前和他交手數招, 卻是被他一掌擊退。他也動了氣,胸口舊傷作痛, 自行捂着咳嗽兩聲。卻推開門, 觸到腳下自己的長刀,鐵磁歲響,他拾起刀來。尋着前殿去。

殿前,淩宋兒攏袖而立。

方才那襲話,直入三千人心底。誰家無有父母要盡孝,誰家無有妻兒溫被暖心, 誰又不曾弄逗青梅暗許一生常伴?再是金戈鐵馬卻也都是普通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不莫一個家字。

兵士們定定原地不敢動。

陳淵只覺氣勢已敗, 偷偷回身看向兩側高瓦上的暗衛。

淩宋兒稍停了片刻, 待得他們想想清楚, 方才理着氣息, 再開口來。

“本宮奉父皇之命, 赴和親大蒙,本該要聯蒙抗金。可陳淵身為和親大将,和親途中, 讓驿站失火,途中遇劫,而他領着和親護衛隊作壁上觀。單單只此些罪行,他陳淵謀反之心可鑒!”

“你們若想明白了,就當…”當下捉拿了他…

話沒說出口,她腰身卻是被人一把扣住,腳下不穩,直跌倒去了地上。方才落穩,一支利劍插在身旁玉石磚縫中。蒙哥兒一雙星眸,在她眼前晃過。摟着她地上一滾,忙又立起身來。

臺階下三千人幾分騷動。陳淵見得蒙哥兒,揮刀直喊,“這就是敵賊赫爾真!給我拿下!”

淩宋兒方才被他牽着站起,直擋來他身前,“你們誰敢?”

三千兵士,忽的後退。僅剩陳淵親信百餘人,趕上前聽命。那多帶着親兵趕來支援,雙方厮殺在一處。蒙哥兒卻緊緊拉着淩宋兒,又護着來了自己身後。“有暗箭,你小心。”方才說着,便見得兵士揮刀來了眼前,蒙哥兒三招将人放下,目光卻放向了遠處牆瓦之上。兩邊瓦頂,各有數人,張弓正看向這邊的淩宋兒。他直将人拉進去正殿之中,合上二盞殿門,只道,“你在此躲好,不要出來。”說罷,轉身出了門去。

淩宋兒聽得外頭厮殺之聲,窗棱縫隙中,看得蒙哥兒飛身上了瓦頂,這才見得那處藏身的弓箭手,一一被他放倒。忽的一支冷箭,從另一側來,僅差毫厘,釘入牆裏。

淩宋兒一驚,晃着身子回來,才見得另一側瓦頂也部下了弓箭暗衛。沒想到陳淵做了兩手準備,如若捉拿不得,便用暗殺。想來外公也是這般沒的,那史相到底是好狠辣的腕子。

那多領着親兵和陳淵親信糾纏,自己則揮着大錘尋着陳淵去了,擒賊先擒王。陳淵年過四十,雖是壯年卻不及那多年輕氣盛,直被那雙重錘招招壓得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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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兒清理完一邊弓箭暗衛,方才見得對面牆瓦之上,已然數箭對着殿裏射了過去,淩宋兒躲着的那雙殿門上,已然紮滿箭支。他只覺心口喘息不急,持刀捂胸墩身下來,舊傷作痛,咳嗽數聲。又不見得門裏人的動靜,不知生死…脊背發着寒涼…

淩宋兒方才躲過一劫,臉上被疾箭擦了一道口子。只挪着身子,躲在紅柱後頭。閉了眼,眼前卻全是蒙哥兒的身影,他若要出了事,左右她命數無常,也好一道兒随他去了……

外頭的聲響卻忽的停了。

只聽得一人聲音幽柔,“住手”二字說得不緊不慢,是從宮門口來的。淩宋兒方才認了出來,“蘇公公!”是父皇身邊貼身伺候的老太監蘇雲青。

她地上顫顫巍巍爬起來,方才走來門口,便見得蘇雲青手中持着聖旨已然立在宮門口,身後還跟着太子淩昀。

“得了救了…”她忽地松了口氣,扶着殿門,幾分欣慰,緩緩從殿中走出。蒙哥兒這才見得她人,還好…沒傷,還能走動…這才強撐着手中長刀,起了身來。

牆角高瓦之上,暗衛弓兵見得太子帶着人來,都已打算撤退。唯獨弓兵衛長,見得淩宋兒一抹嬌小身影從殿中走出,功敗垂成再此一念,随即張起來弓,準心朝着淩宋兒的方向瞄了過去。

蒙哥兒忽覺不對,看得到已然來不及。那箭支已發,直往殿前那抹身影飛了過去。他頓失了神,氣在喉間,手腳冰冷頓在原地。

淩宋兒還在緩緩前行。

太子哥哥就在前面,笑着看着她,正對她颔首,他是來迎她回宮的!父皇該是都知道了,陳淵此下定是要治罪的!

眼前忽的閃過一抹身影,将她整個撲倒在了地上。她不知何事,再擡眼卻見得穆驚瀾用身子将她整個護在了身下,他自己眉目卻緊鎖着,淩宋兒手觸及他背上,卻尋着指尖濕潤之處,放來眼前,全是暗色血漬…

“師兄…”

蒙哥兒見得她無恙,這才舒下一口重氣,飛身去到對面屋檐之上,和那弓箭衛長打鬥起來。

太子淩昀帶來近衛軍整整三千,奉旨捉拿陳淵回宮,将由得皇帝親審。揮手之間,陸珉已帶人上前鎮壓陳淵勢力。淩昀親自披甲,直去了殿前臺階上。卻見得淩宋兒抱着穆驚瀾,坐在臺階上,手中都是血。眼中紅淚,望着淩昀來了,“太子哥哥,快救他…”

蒙哥兒只将那弓衛隊長捉拿下來,交給陸珉的人。忙尋着上來臺階上,卻見得她失神落魄,抱着穆驚瀾落淚。他擰眉過去,忙幫着查看穆驚瀾傷口。

“并未觸及心脈,還好…”

說着看向一旁淩昀,“還得早些醫治才行。”

穆驚瀾見得蒙哥兒來,忽覺幾分不妥,撐着身子從淩宋兒懷中起來。卻只扶着一旁太子。捂着自己傷口,“臣,不礙事。回了宮讓太醫看看便好。”

淩宋兒卻見他腳步踉跄,忙要去扶着,他卻擡手揮了揮,擋開了。“公主無事便好。”

淩昀小心将穆驚瀾交予部下,帶了出去,這才轉而看着淩宋兒,“宋兒,這處太亂,先随我回宮。父皇想見你。”說罷,轉身對臺階下道,“陳淵的人都聽清楚了。聽聞公主有難,本宮特來替父皇宣旨,傳召長公主淩宋兒回宮面聖,驸馬赫爾真進京,凡有敢再阻撓者,九族之罪制之!”

反抗的本也只是陳淵百餘親信,此下,已然被那多和陸珉的人收服。三千兵士,忽的轉向,由得人領頭喊着,“我等,願護送長公主和驸馬回京!”

蒙哥兒方才将人扶進來自己懷裏,幾分欣喜。卻是見得她目光定定,跟在前面被近衛軍扶走了的穆驚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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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昀整頓好鶴慶宮人員,才護送着淩宋兒一行上了馬車。往建安城中去。

馬車緩緩而行,窗簾撩開着。淩宋兒定定坐在車裏,看着窗外景致。那日從建安城出來,她走的是北城門。官道坦蕩,初春化雪之時,有桃樹梅花馨香撲鼻,有新蝶鳴雀繞道相送。如今歸來,已是盛夏,滿目翠綠,她卻無心再賞。

她只微微嘆氣,她的家,如今內憂外患。母親懷中安睡,父親握手練字,那些日子早已恍如隔世。

蒙哥兒伸手來她後背,扶了扶她肩頭。“你可還好?方才從鶴慶宮裏出來,就沒說過話?可是哪裏受了傷?”

她身子着實幾分虛脫,時已過了晌午,今日一早到現在,顆米未盡。只倒去他懷裏,靜靜待着。“我無傷,你放心罷。”卻忽的聽得他胸口悶咳,這才想來他方才動武,該是又動了舊傷,她這才起身,扶着他胸前傷處,“你可還好?恩和在後頭,可要叫他們停車,讓他再來看看?”

蒙哥兒只将她手捂進掌心,“我也無事。”他這才仔細看了看她臉上那處劃破的傷口。原本冰肌如玉,現在多了道口子,他只覺心疼,不敢碰觸,只捧起來她面龐,在傷口旁親吻。

進來京城,淩昀卻先帶着一行人去了離宮和盛園。待蒙哥兒扶着淩宋兒下了馬車,才對二人道,“父皇吩咐,先将驸馬安頓在此,擇日拟定文書,才好面聖。”

“宋兒,你該要随我回宮。父皇有話問你,加諸,小皇妹她想你得緊。”

“玉兒她可還好麽?”淩宋兒着緊着。

淩昀卻是搖了搖頭,“日日夜夜裏喊着疼,好好的一個人兒,現在已然瘦落得不像話。”

淩宋兒心口潰堤難抑,忙回身來,“蒙郎,你便先在這裏養傷。我看過玉兒,再和父皇請恩召見你。”

蒙哥兒雖是不願分離,到底明白了幾分,該是木南的禮法。點頭道,“你要辦什麽事情,便去。我在這裏等你。”

說着,又看向淩昀,“宋兒便交給她兄長,只望能保她平安。”

淩昀難得抿嘴一笑,“你且放心。宋兒還是我木南長公主,雖是經歷一番磨難,回到宮廷,父皇定是會好好待她的。那陳淵之罪,我也會幫着向父皇言明。為她讨要一個公道。”

蒙哥兒這才點頭。方才松開她肩頭,“去吧。”

淩宋兒方才望着他,不舍道別。随後又上了馬車,由得淩昀騎馬在前引路,直往宮門去了。

蒙哥兒立在後頭,只等那一行馬車隊伍消失在轉角,方才轉身咳嗽起來。那多見着忙來扶人,“赫爾真,可是方才動武,舊傷發作了?”

他擺手,吞下一口血氣,嘴角已然染血,“該讓恩和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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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着三日,蒙哥兒和盛宮中養傷,未多起過床。宮中雖備了侍婢,他卻用着恩和跟那多順手,便也沒讓宮女靠近。卻是等來整整三日,沒得淩宋兒消息。雖是憂心,可想來那多的話不無道理,沒有消息,便已是最好的消息。該多是父女相聚,幺妹病重,耽誤了。

這日起早,宮中來了信使。宣着皇帝旨意,道是召他進宮面聖。一旁還有小太監送上來朝服。蒙哥兒忙多問了句,“可是公主也會在?”

信使點頭,“皇上在慧安宮中擺家宴,自是招驸馬回宮和公主團聚。”

蒙哥兒方才舒了口氣,換好朝服,才随着信使一道進了宮。宮中未準佩刀,亦不準他帶随從。想來也是,那多那副身板子,不用走到宮中,即便是在宮門外,也能震懾數餘人。只是去家宴,他只道也罷。便讓那多和恩和在和盛宮中等他。

皇宮之中,園林庭深,美竹松海,牡丹荷池,比那鶴慶宮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路随着小太監走來慧安宮門口,方才遠遠見得那抹身影。

熟悉又幾分陌生。

淡色裙裾,漸白入青,煙羅為襟,袅袅如仙子。她梳了流雲髻,發間珠釵兩支,搖搖俏麗,額間花黃钿。

他眉宇漸開,朝着那人的方向,不覺加快了幾分腳步。前面領路的小太監,見着淩宋兒,也自覺讓了讓道兒,好讓蒙哥兒從身邊過去。

淩宋兒卻是捂嘴笑着。他今日這身朝服也太過斯文了,不像她的蒙郎,倒像是朝中那些個文官兒,只那身形高,怎麽也掩不住的氣勢。他出門前定是剃了須,不然臉定不會這麽幹淨…只是,瘦了…

她忽的擰了眉,見的他走來,也靠了上去。被他一把握着雙手,她方才問着,“可是舊傷又犯了?臉色不好?”

“沒有。”他哪裏還記得什麽傷痛,眼裏心裏全是她,甜如糖饴般,什麽傷都該要好了。

她這才舒展眉頭笑了笑,拉着他往宮苑門裏去,“父皇和端妃娘娘已然都到了,小妹也難得起床來,吵着要見姐夫。”

“你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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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設宴在慧安宮偏殿。

淩宋兒直拉着蒙哥兒進來殿中。蒙哥兒方才見着,圓桌上座兩人,中年男子蓄須而白鬓,寬眉細目,正襟而坐。見着他進來,并未露得神色。一旁陪着的女子,年已韶落,卻是一旁捂嘴湊到男子耳邊,小聲道着什麽。

他方看了看淩宋兒,不知要做什麽禮。卻是被誰拉了拉袖腳,“你可是我長姐的蒙郎?”

蒙哥兒這才見得小丫頭模樣,一雙杏眼掙得溜圓,鼓鼓正望着自己。臉蛋兒固然瘦削了些,可憐又可愛。

淩宋兒聽得那“蒙郎”二字,忽的臉頰滾燙,那是閨帷之語,怎好當着父皇和端妃娘娘面兒就這麽出口了。她忙一把蹲下身來,抱着幺妹,“玉兒,這是赫爾真。不是什麽蒙郎。”

“……”蒙哥兒聽得這話,不覺擰了擰眉頭。他頗有不願,他自是她的蒙郎,在何處都該是一樣。

玉兒擡眸看着蒙哥兒,嬉笑着,幾分稚氣:“你拉着我長姐的手,不是我姐夫是誰呀?”

蒙哥兒這才舒心幾分,揉着女娃兒幼發,“你可是玉兒?宋兒在我這兒嘗嘗念你。”

聽得座上人忽的沉聲咳嗽了兩聲,淩宋兒才慌忙拉着蒙哥兒,去了上座前,齊齊行了跪禮。“父皇,這便是赫爾真。”

蒙哥兒這才也對淩擴一拜,“赫爾真見過木南皇帝。”

“皇上…”她一旁捉急,拉了拉他袖口。

淩擴抹了抹胡子,嘆氣不許,“該叫什麽,宋兒方才進來的時候,沒和你說?”

蒙哥兒自怔了半晌,方才忙着噓寒問暖,似是真沒提過。此下,才見她湊來自己耳邊,小聲道,“該叫父皇。”

“赫爾真,拜見父皇。”

淩擴方才露出幾分笑意,擡手道,“快起來。”

“今日家宴,無需多禮了。就當陪陪我女兒們。”

待得淩宋兒拉着他入了座,端妃方才起了話,“還以為宋兒嫁的是大蒙猛将,該是粗糙漢子。不想穿起來我木南的官服,竟是這般儀表堂堂。這放諸于朝堂之上,不知多少臣女們要豔羨了。”

淩宋兒自低了低眉,端着酒來敬着端妃,“娘娘該是想喝酒了,方才說起來讨好聽的話。”

“我倒覺得太子哥哥好看,且是越來越有父皇的風骨了。喜怒不形,運籌帷幄游刃有餘。宋兒和赫爾真能平安回宮,還得多謝了太子哥哥。”

端妃喝酒,一旁淩昀也舉了杯,自是遠遠和蒙哥兒相視而飲的。

一杯酒畢,芷秋忙來給淩宋兒添酒,蒙哥兒手旁則跟着淩宋兒早前在宮中的舊婢落落。

太子酒杯方落,等着侍婢晴熙擡手滿酒。一旁端妃目光落在晴熙手上,面色卻忽的怔了怔。晴熙玉臂骨細,只那食指一枚玉戒,成色模樣,都和淩昀右手扳指一致。到底是為人娘親,兩人倒酒接酒的眉眼笑意,全都落在眼底。端妃卻是不語,只知會了聲,“晴熙啊,我看太子今日衣衫太厚,天熱。你且回去趟東宮,幫他取一身涼衫來,省的中了暑。”

晴熙忙一揖,退去淩昀身後,“是,娘娘。”

蒙哥兒多日沒見得人,此下好不容易一桌吃飯。疼惜別無他法,只給她夾菜。淩宋兒卻是忙着照顧幺妹吃食。難得今日淩玉開心,胃口大好,吃得碗中幹幹淨淨。淩宋兒自讓芷秋再給她添了一碗湯來。

好在家宴人不多,都是相熟的,一餐飯吃來,其樂融融。用過了午膳,淩擴方才起身,要回去養心殿辦公,臨行端妃便也伺候在側。

淩擴卻喊着蒙哥兒道,“赫爾真也算是大蒙使臣,來了我木南,早前卻要被人所害了。多是朕的不是。陳淵,朕已經落了獄。只等大理寺問審,便要還我長女一個公道。”

蒙哥兒一拜,“父皇,英明。”

淩擴只颔首,又道,“念及了你和宋兒多日未見,今日便在宮中陪陪她吧。日頭落之前,回去行宮便罷。至于木南和大蒙要事,朕改日再與你商議。”

蒙哥兒拱手拜別。淩宋兒也做了禮,方才見着太子和端妃,随着淩擴身後出去了。

慧安宮中,剩得淩宋兒和幼妹,還有宮中幾個親信婢子,這才得了輕松。淩宋兒自讓人去關了宮門,好帶着玉兒午睡。蒙哥兒自跟在她身後,進了後院寝殿,他卻是被她攔了出來,“這是我玉兒閨房,你跟來做什麽?去偏殿等等我,哄她睡了,我再來找你。”

蒙哥兒擰眉,卻也無法,只好由得芷秋領着,回去了偏殿。

床榻前,淩宋兒自幫小妹脫了衣衫,又扶着她躺好了,才聽得她道,“長姐,我覺得赫爾真可好了。比穆大人還要好。你可留着他在宮中多住幾天,我也好看着你們親親我我。我心裏暖和。”

淩宋兒食指遮了遮小妹嘴邊,“噓。”

“皇宮之中,男子不得留宿的。你那二姐姐,嫁了出宮,也未曾帶着驸馬回來過不是?都是住在驸馬府的。”

“你若歡喜着他,長姐多叫他回來便是。”

玉兒臉上露了笑容,彎着眉眼看着淩宋兒,“那也好。”

“我已然快要睡熟了,你快快出去陪赫爾真吧!莫得讓他等急了。”

“他不急的。你且安了心吧。”淩宋兒伸手刮了刮她鼻梁,“你且快些睡。”

蒙哥兒偏殿等了兩盞茶的功夫,才見得她回來。

芷秋方才又添了茶,見得他們兩人重逢,忙退了出去。就連着正要進去送桂花糕的落落,也被芷秋拉了回來。“可不稍送了,裏頭人比桂花甜!”

屋裏沒了別人,蒙哥兒早耐不住,一把将人卷進來懷裏,盯着她面龐看了又看。早前那道口子,已然淡了許多,該是用了藥,不日便能好了。

淩宋兒只垂眸下來,目光落在他胸前,“這麽看着,我都要化掉了。”

他卻是嘆氣,“整整三日不見,消息也沒有,如今見到了,念想也沒有?你們木南女子看似柔情,可都是鐵石一般的心腸。”

“我們木南出了多少幽怨女子,也不及你赫爾真一人怨氣大。三日而已,豈讓你這般了?”

他無奈笑着,點着她下巴擡了起來,尋着唇瓣細細吻落。方才觸及她唇齒,便已然動了情。尋着她脖間香氣而去。

淩宋兒只覺不妥,“這是偏殿,還是皇宮…你…”

“嗯…”他喉間壓抑着三日思念,“我見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還管是在哪裏?”

淩宋兒幾分驚慌,望着一旁舊物,都是母後曾用過的,母後又常常與父皇相伴于此。她忙用力推了推他胸前,本只是試着掙紮,卻不想輕易便将人推開了。

蒙哥兒自捂着胸口退後兩步,扶着一旁柱子,咳嗽三兩聲,察覺着對面人神色不對,方才捂嘴止咳。

“怎麽了?你?”淩宋兒這才覺着不好,他身上本是有傷的…忙湊去他身邊扶着,方才見得他攏拳咳着咳着,嘴角滲出血絲來。她忽覺不好。“可是我太重手了?你快坐着!”

話出口,她方才後悔。她哪兒來的什麽力氣,他定是舊傷沒好,一路忍着進宮,還撐到現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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