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貴妃又覺得, 九公主得的是什麽病?”淩宋兒見她額外關心,便幹脆試探。
李銀枝卻是扭捏作答:“這…我也是聽太醫院說,三公主的病症是從韓皇後那裏傳下來的。”
淩宋兒才道, “左右玉兒病了這麽久, 貴妃也并未來探過她。到底是不關心也就無需知道小妹得的究竟是什麽病了。玉兒的病情, 宋兒稍後,自會向皇祖母說明。”
林氏也才道, “本宮尚且在宮中的時候, 慧安宮也是本宮照料着,一出行,九公主便出了事情。不問罪與你已是寬恕。太醫院那些人,本宮到時候自會宣來問問。如今,宋兒既是回來了,慧安宮裏的事情, 便由得她來做主吧。”
“你且起來。”
雖被平了身,李銀枝卻是吃了一憋, 便也不好再提九公主的病情。只得繞來太後身邊, 又讓安嬷嬷送上了解暑涼茶, “母後趕着暑氣便回了宮, 喝些涼茶好避暑, 不莫傷了身。”
林氏擺了擺手, “不必了。我且還要在這裏陪陪玉兒,你先回去德馨宮吧。”
“玉兒近日身子不好,你也該領着宮中妃嫔, 為九公主抄經祈福。不莫都來我面前晃悠,也是無用。”
李銀枝聽得太後口氣都變了了,只好告了退。才領着安嬷嬷轉身出去了慧安宮。
方才出來宮門,李銀枝恨恨忘了一眼身後朱門。直對一旁安嬷嬷問着,“我記得宮裏頭的冰塊兒快用完了,你一會兒去內務府裏,請錢公公送冰塊兒過來。”
安嬷嬷一旁一揖,“好的,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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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着三日,淩宋兒都不甚有閑暇見過蒙哥兒。臨近着恩和要給小妹下藥,她自在慧安宮中陪着小人兒。蒙哥兒來探過兩次,說來跟着穆驚瀾一同查案,他也是忙碌。二人淺淺喝杯茶,便相送離去。
太後的壽宴卻是就要近了。各宮各院裏都在忙着準備壽禮。淩昀備了件金蟬衣,淩宋兒卻是讓人将三年前母後沒完成的百鳥朝鳳繡圖,重新做了一回。
蒙哥兒終是得空閑了下來,淩宋兒方才帶着他一道兒去了趟壽安宮裏,給太後請了個安。林氏雖是居在深宮,不曾出門,卻也有所耳聞蒙哥兒在北邊的名聲,見的他又多有護着自己孫女兒,便也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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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尾巴,依然悶熱。太後壽宴這日,下午的時候下了場大雨,到了傍晚竟是有些涼快了下來。雨後的壽安宮,桂花初開,飄着清香。宮中卻是不同往日的熱鬧,隔着水榭搭了戲臺,是皇帝讓司樂坊請了建安城中的戲班子,來給太後祝壽。
偏殿中,十餘盞羊角琉璃燈,照得殿堂通明。
太後林氏正上座,各宮院子裏的妃嫔們一一獻上來壽禮。翡翠玉佛,古玩瓷瓶,檀香木雕,西洋珠寶,應有盡有。先來了兩宮嫔位,後又來了吳妃和麗妃。李銀枝方才帶着三公主,協着令公上前來祝壽。
李銀枝卻是備着一張白玉涼席,道是夏日裏可祛暑氣的。令公自是也備着賀禮,是漠北吉爾吉進宮西夏的粉玉琉璃鼎。林氏初次見得令公,讓身邊嬷嬷一一接下,只笑着招呼人入座。
淩宋兒和赫爾真卻是姍姍來遲,等得淩擴和淩昀雙雙都到了,二人方才帶着那副百鳥朝鳳圖,上來了偏殿。
由得兩個宮女架着繡圖走去禦前,太後看得歡喜滿意,淩擴也默默颔首點頭。李銀枝方才端起來茶碗,正要入口,擡眼見得那副白鳥朝鳳圖,手中不覺發抖,茶碗直落了下去,碎了一地。
淩擴聽得一旁聲響,斥責道,“太後壽宴,你怎的如此不小心。”
太後身邊嬷嬷卻是會說話的,“歲歲平安。貴妃娘娘這可是在給太後娘娘讨喜頭?”說着,忙吩咐了一旁丫鬟,“還不去幫貴妃娘娘清理了。”
“貴妃娘娘可是受了什麽驚吓了?”淩宋兒接了話去,卻是對着上座的淩擴和太後道:
“父皇,皇祖母,這百鳥朝鳳圖,是三年前我母後刺繡來,給皇祖母做壽禮的。怎想還未繡完,她便重病在身,是以這幅繡圖三年也未能完成。”
“宋兒這次回來,在母後房中尋得了這幅繡圖,想來母後對皇祖母的一片孝心,便幫着她将這繡圖完成了。”
太後聽得淩宋兒此言,忙起了身來,由得一旁桂嬷嬷扶着,再仔細看了看百鳥朝鳳圖,卻是稱贊得不絕于口,“韓皇後秀外慧中,這刺繡做得已然堪稱木南一絕了。”
皇帝只坐着原位,卻是問着淩宋兒,“朕是記得的,這幅繡圖是韓皇後放在閨房中仔細琢磨的,可是那一件?”
淩宋兒忙是一拜,“父皇該是還記得母後的好的。”
淩擴聽得幾分安心。韓皇後于他,是結發之妻,自從當太子起,便鹣鲽情深,即便登基之後後宮三千,那份起初之時的情感亦是不能掩蓋的。
“韓皇後的心血,由得長公主完成,也算是得來一份安心了。”淩擴說着,嘆氣一聲。
淩宋兒見得父皇神色,這才接着道,“母後心血難得,卻礙于重病。父皇,宋兒此行回來,是帶着大蒙軍醫來給小妹看病,可也是等得恩和來為小妹診了脈,方才聽恩和說,小妹根本不是得了什麽病,而是和母後一樣中了一味叫百日纏着的毒。”
淩擴猶豫幾許方才回神了過來,“什麽?”
淩宋兒這才打算将話挑明了,“啓禀父皇,母後根本不是得了什麽不得醫治的重病,而是中毒而死的。當年那毒,就下在了這百鳥朝鳳圖上。母後沒能完成,卻是用這些絲線給小妹做過一個錦囊。兒臣走後,小妹日日思念母親,将那錦囊日日帶了身上,方才得了此次的怪病。”
“這些,宋兒已經和大蒙軍醫恩和核實過了,母後之死,含冤莫白,還請父皇明察,好懲治元兇,還母後一個公道。”
淩擴壓下來心中之氣,只對一旁蘇雲青道,“你可知道這件事?”
蘇雲青忙拱手後退,才是一拜,“皇上,雲青并未聽聞。”
淩擴已然不大耐煩:“那還不宣太醫院那群老古董上來?”
蘇雲青忙稱了是,這才吩咐一旁小太監,“宣太醫院首胡培英來壽安宮,聽皇上問話。”
李銀枝心中七上八下,卻是不知道,淩宋兒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韓皇後的死因。便又聽得淩宋兒對淩擴拜道,“父皇可等着太醫院來問話,可此下也該聽聽恩和怎麽說。”
淩擴颔首,宣了恩和上殿。恩和只将九公主病情如實解釋了一道。方才見得胡培英被蘇雲青的人帶了上來。
淩擴方才聽得恩和所言,幾近坐不住,等得胡培英上來,生了幾分怒火,“你說,韓皇後得的是什麽病症,是怎麽死的?”
胡培英忙拱手跪去地上,道,“啓禀皇上,韓皇後當年,是得了哮喘之症,咳血而亡的。”
淩擴大怒,一把從座上驚起,“你個老庸才你還要瞞朕到什麽時候?若不是有大蒙軍醫在此,朕還得聽你多少胡言亂語。”
“老臣…老臣不知聖上所言何事,老臣該死。”胡培英伏倒在地上不敢擡首。
“将這不知死活老庸醫壓入大理寺,待朕查明韓皇後死因,再治他的罪!”淩擴說完,胡培英已然癱軟在地,幾個小太監來将人扛了出去,只往大理寺收監了。
一旁李銀枝看得傻了眼。韓皇後明明已經去了三年,怎知道淩擴還會記恨到胡培英頭上,還沒問得清楚便治了罪。
淩宋兒只望着貴妃神情,幾分暢快,方才對着淩昀使着眼色。淩昀吩咐着一旁太監小厮,領着穆驚瀾上了偏殿。
穆驚瀾身後卻是跟着兩個近衛軍,壓着太監錢然晉。行至殿前,穆驚瀾先向着太後做了禮,方才對淩擴和淩昀交代道,“陛下,殿下,經臣查得,東宮婢女晴熙之死,是由着內務府太監錢然晉所為,實則并非自盡而亡,望皇上、太後知曉明察。”
一旁錢然晉俨然已經認了罪,被人壓着跪去了皇帝和太後面前,不敢擡頭。貴妃一臉驚異之色,生生吞下兩口茶。手卻還在發着抖。
淩擴只問:“內務府向來只掌管宮中內務,怎會有人殺人?”說着,看向一旁蘇雲青,“這可是你管的人?”
蘇雲青卻是伺候在淩擴身邊的人,也是內務府大總管,聽得皇帝問起來,忙也跪落下來,“雖是雲青管的人,可這人命關天,雲青定是不敢讓他們胡作非為的。”
穆驚瀾才接着道,“皇上,臣和大驸馬近幾日一同查着晴熙的案子,此人雖在內務府裏做事,實則另有其主,該是和蘇公公無關的。”
蘇雲青暗自舒了一口氣,方才又聽穆驚瀾道,“此人名叫錢然晉,內務府當差,本該一聲報效皇上,此人卻是在京城置了多處私宅,還養了三五小妾,為其生兒育女。這太監之身實不知真假。錢才之多,定非尋常俸祿所能置辦的。”
“臣和大驸馬查得,晴熙那日,在鶴慶宮中身亡,便是被他推下井水的。長公主侍婢芷秋也被內務府的小太監追殺,好在天佑其人,保下來芷秋一條性命,被西夏令公所救。”
錢然晉伏倒在地,不敢擡頭。卻聽皇帝問道,“可真如穆驚瀾所說?”他半晌不敢開口,卻聽得淩鈞又問,“你一個人,殺東宮婢子何用?不莫交代了幕後主子,朕才好饒你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