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叫阿芒的猴子吱吱怪叫兩聲,捂着眼睛跳到了旁邊。
阮鹹低低一笑,伸手一扯牙床上猩紅的帷幔,床尾露出一幅女子的半身□,照片裏女子正在沐浴,仰着頭任由水灑在臉上,雙眸微眯,姿勢放松而享受。打濕的烏發随意地披在胸前背後。
“怎麽樣,我把你照的美不美?”阮鹹含笑問伍媚。
“你這個死變态,居然偷拍我。”伍媚咬牙切齒。
阮鹹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看見照片下面的這些斑點嗎?我特別喜歡對着你這幅照片打飛機。至于那些斑點——”阮鹹笑得很無恥,“可都是我的精華。”
“阮大少您可是高富帥,居然也要靠打飛機度日?”伍媚猛地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阮鹹,諷刺道。
“你知道的,妞泡多了會累,愛做多了會瞌睡。”
“您這名字真是可惜了,您就該叫阮鹹濕,又鹹又濕,和你這個人一樣,叫人惡心。”伍媚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起了身。
阮鹹兩只手交疊枕在腦後,“你說我把這幅照片給沈陸嘉,他會怎麽樣?”
伍媚腳步一窒,卻沒有停住,只冷冰冰地丢下三個字:“随便你。”
等到伍媚掀開竹簟簾幕,阮鹹才自言自語一般,“我最讨厭那些健康的、正直的、幹淨的男人了。”說罷,懶洋洋地起了身,穿上木屐,彎腰抄起地上的猴子去了書房。
沈陸嘉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伍媚坐在他身側。
阮鹹狀若無意地掃過沈陸嘉面前那杯紅茶,沒有絲毫飲用的痕跡,朝伍媚冷笑了兩聲。
“沈總,我這人什麽都缺,唯獨不缺錢。你要我放棄增持和收購鼎言的股票,也行,但我有一個條件。”阮鹹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阿芒金色的絲毛。
“阮先生請講。”
“這只金絲猴我馴養了三年了,可惜它是個不識貨的,你給它鈔票,它會毫不猶豫地撕個粉碎,沈總是搞金融的,想必可以教教它仕途經濟。”阮鹹笑得邪惡,“倘若沈總在五天內教會它認得鈔票,我就放棄增持和收購鼎言的股票,還把我手裏鼎言百分之六的鼎言股票送給你,如若不成,就請沈總打道回府。”
Advertisement
“好。一言為定。”沈陸嘉起了身,沉穩地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阮鹹并沒有多喜歡伍媚。。。因為他是不會愛上人類的。。。
不能倒戈啊姑娘們。
小狼狗必須完勝阮鹹濕。。。
☆、28遠離塵嚣
因為帶着一只猴子,酒店自然是沒法住下去了。沈陸嘉便主動聯系了莫傅司留給他的人名中的一個。
對方會只會說粗淺的中文,盡管交流的不是很順暢,但顯然莫傅司已經事先交代過了,沈陸嘉剛一自報家門,對方便異常熱情地說“沈先生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
于是沈陸嘉便坦言想要找一處房子借用幾天。那個叫黎博元的男人想了想,爽快地說自己在三十六街區有一間小閣樓,原本是打算改造成家庭旅館的,現在便借給他們暫住。還約了時間地點領他們過去。
收了線,沈陸嘉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伍媚道:“閣樓條件恐怕比不上酒店,你若是住不慣,不如就還住在這兒,我一個人搬過去就行。”
“我堅決跟領導共進退。”伍媚笑吟吟地回了一句。
沈陸嘉笑笑,低頭又去撥電話,卻聽見伍媚忽然問道:“你有把握嗎?猴子再聰明,終歸是頭畜生,何況只有五天時間。”
沈陸嘉朝她淡定地一笑,撥通了電話。
應該是越洋電話,伍媚聽得清清楚楚。電話裏沈陸嘉請對方立刻搭乘飛機将三只分別叫拉格朗日、開普勒和諾特的僧帽猴送到河內來。
伍媚啧嘴,這三只猴子的名字都來源于數學大家,拉格朗日在數學、力學和天文學上都是建樹頗豐。至于開普勒,提出了行星運動三大定律,更是赫赫有名。而諾特,則是一位偉大的女性數學家,被譽為抽象代數之母。
“這些猴子的名字夠霸氣啊。”伍媚揶揄道。
“是我的一位學長起的。他為人比較狂傲。”沈陸嘉解釋道。
不用說伍媚都猜到這些名字肯定不是出自于端方嚴正的沈陸嘉,她有些好奇地接着問道:“諾特是只母猴子吧?”
沈陸嘉點頭,眼裏有贊許之意。
“你讓別人給你送三只猴子過來做什麽?阮鹹讓你訓的是阿芒。”伍媚不解。
沈陸嘉笑笑:“我讀大學時,看亞當斯密在《國富論》裏說‘沒有任何人曾經看到過兩只狗公平而神聖地交換骨頭。沒有任何人曾經見證過,一只動物通過肢體語言和自然的叫聲,向另一只傳達這樣的意思:這是我的,那是你的;我願意用這個換你那個。’我覺得這話說的很有意思,就和我那位動物學專業的學長就進行了一項合作研究,教動物使用貨幣。那三只僧帽猴就是我們成功訓練出來的樣品。”
“僧帽猴?”伍媚從沒聽說過這種猴子。
“叫僧帽猴是由于它們頭部有一大撮黑毛,看上去就像修道士的黑色風帽。這種猴子智商很高,而且*明确,只關心食物和□,非常适合做研究。”沈陸嘉一面說一面将阿芒塞進籠子裏,一手提着籠子,一手拉着行李箱朝門外走去。
阿芒自由散漫慣了,在籠子裏抓耳撓腮,竄上蹦下,唧唧亂叫。
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去了三十六街區。小巷錯綜複雜,如同迷宮一般蜿蜒曲折。一間間花花綠綠五色斑斓的店鋪緊密地連接在一起,肉感的美女海報、寫有英文的酒吧招牌、鴿子籠一般的家庭旅館、茶攤上挂着的錦緞燈籠……簡直叫人疑心處于某個雜糅的時代。
黎博元是一位越南珠寶商人,個子不高,但看上去相當精悍。他将店面暫時交由夥計打理,很殷勤地領着沈陸嘉和伍媚去了閣樓。
閣樓臨街,木制的,黎博元開了門鎖,有輕微的苔藓味混雜着塵埃的氣味撲進肺裏。
黎博元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連聲道歉。
“挺好的,不妨事。”沈陸嘉寬厚地一笑。
閣樓分為上下兩層,麻雀雖小,倒是五髒俱全。從只刷了一層清漆的古樸的木桌子和沉重的木椅到鍋碗瓢盆,應有盡有。
将水電檢查完畢後,黎博元告辭說待會兒送竹席被褥來。
伍媚則望着天花板上的三葉電扇,嘆了口氣。
沈陸嘉神色抱歉地看向她,繼續建議:“要不你還是回酒店吧。”
“你就這麽巴不得我走啊?”伍媚似笑非笑地睇着沈陸嘉。
“我只是怕你住不慣。”沈陸嘉有些窘。
伍媚沒有接話,只是找了個抹布,擦起桌椅來。
約莫半個小時,黎博元帶着一個跟班又來了,兩個人手裏滿滿都是東西,嶄新的竹席薄被,大袋新鮮時蔬和水果,甚至還有米糧和調料。
沈陸嘉趕緊上前搭把手。
黎博元放下手裏的東西,笑道,“沈先生,您不肯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我就只好送點蔬果米糧過來了,不值錢,您千萬收下。”
沈陸嘉推辭未果,只得收下。
待黎博元和跟班離開後,伍媚開始鋪床,散開卷成筒狀的竹席時她才發現黎博元只送了一張席子來。
沈陸嘉打開百葉木格子窗戶後,一回頭就看見伍媚坐在床沿,席子只攤了一半。
“怎麽了?”
伍媚擡眼看住沈陸嘉,眼睛裏微帶捉弄:“只有一張席子。”
沈陸嘉頓時尴尬起來,心道黎博元想必是誤會他們是小兩口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待會兒我再去買一張席子。”
伍媚不聲不響地鋪完席子,走到卧室露臺時才輕飄飄地丢下一句:“就這麽湊合着吧先。”
沈陸嘉一怔,胡亂應了一聲便快步出了卧室。
伍媚站在露臺上,細竹簾在她身後緩緩飄動。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背包客,叼着冰凍可樂的吸管,興致高昂地四處;露天咖啡館的座位上,歐洲男人拿着燙金封皮的小說在安靜地閱讀;梳着發髻的越南婦女牽着溫順的大狗緩步走過;赤腳的小孩子彼此追逐打鬧着……伍媚似乎突然明白了阮鹹為什麽每年都會花上四個月在這兒度假,這樣慵懶綿長的時光,舒緩的幾乎讓人惆悵。
下了樓,伍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廚房裏正在專心致志洗菜的沈陸嘉。
聽到腳步聲,沈陸嘉扭頭看一眼伍媚,淡淡一笑,坦然自若地繼續清洗佛手瓜和黃秋葵。
“幫我卷一下袖子。”沈陸嘉忽然出聲。
“噢。”伍媚走到沈陸嘉面前,低頭幫他卷袖子。
女人的發絲随着動作不時拂過男人清瘦光裸的小臂,一股難以名說的溫馨氣氛萦繞在并不寬敞的廚房裏。
幫沈陸嘉卷好袖子後,伍媚有些汗顏地開了口:“我幫你洗菜吧。”
“你切菜吧。這些天還是不要碰涼水的好。”沈陸嘉很随意地接口道。
伍媚卻破天荒地不鎮定起來,她拿起菜刀和砧板,便毛躁地切起還滾着水珠的佛手瓜來。她鮮有做家事的經驗,刀工自然不咋樣,切的參差不齊。
沈陸嘉回頭一看,嘴角忍不住逸出一聲輕笑。
伍媚立馬惱羞成怒,也不看他,恨恨地将刀剁的直響。
“刀不是這樣抓的。”沈陸嘉按捺住笑意,上前握住她的手。
男子的大掌包住女人的手,握穩了刀背,只聽得連貫的落刀聲,佛手瓜很快變成了一堆細絲。
“你刀工真好。”伍媚看着砧板上整齊劃一的細絲,讷讷地冒出一句。
沈陸嘉對伍媚的廚藝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從塑料袋裏拿出一顆椰子,找準正反面,用刀紮進正面的小孔,然後插進一根紅藍豎紋的吸管,遞給了伍媚。
“拿着喝吧,菜弄好了我叫你吃飯。”
伍媚對于沈陸嘉哄小孩一樣打發自己很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悻悻地捧着椰子,咬着吸管,靠在門框上看他做事。
大概是由于是學數學出身的緣故,沈陸嘉可以說将統籌學貫徹到了做菜的每一個步驟,時間銜接得密不透風,每一步的安排都是有條不紊。
漆成藍色的木格子窗棂早已經褪成淺藍色,陽光從縫隙篩進屋內,在沈陸嘉的身上灑下點點碎金。伍媚呆呆的看着眼前白衣黑褲的英俊男人,心髒一陣陣亂跳。
涼拌佛手瓜、清炒黃秋葵、松子玉米仁和蓮藕香菇湯,四個菜很快裝盤上桌。
“嘗嘗看。”沈陸嘉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伍媚逐個嘗了個遍,臉上神情由不可置信轉為羞憤欲死。
沈陸嘉剛要開口,就聽見她憤憤道:“沈陸嘉,你一定還念過烹饪學學士的學位吧?”
“沒有。”沈陸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那你廚藝怎麽這麽好?”
沈陸嘉勾唇一笑:“我在英國待了七年,你知道的,英國菜就是三種:魚、土豆和炸魚薯條。為了不委屈自己的五髒廟,只好自力更生了。”
伍媚随之跟着自我安慰道:“嗯,如果我也是在英國生活的話,我的廚藝肯定不比你差。”
沈陸嘉但笑不語。
吃完飯,自然是沈陸嘉刷的碗。伍媚則被他支使了去喂阿芒。
“少喂一點,別讓它吃飽。”沈陸嘉叮囑道。
正在給香蕉剝皮的伍媚不解:“為什麽,吃不飽它會很吵嗳。”
沈陸嘉高深莫測地一笑:“等嘉魚來了你就明白了。”
“嘉魚?”
“南嘉魚,就是我剛才提過的那位學長。”
這名字不錯,典麗文雅。伍媚一面想一面踏上了樓梯。
作者有話要說:遇到沈陸嘉這樣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甜戲寫得好心情好舒适。。。
☆、29屋頂上的輕騎兵
南嘉魚是晚上八點多趕到的。
伍媚只看見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提着一只大籠子出現在了閣樓門口,然後便信步進了內廳。他四肢修長,步履穩健,相比籠子裏三只蔫頭耷腦地癱坐着的猴子,男人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種狂野的氣質。
于是乎,伍媚對南嘉魚的第一個印象是——這個男人的氣質和名字太不合諧了。
南嘉魚徑直從伍媚身邊走過,眼珠半點都沒轉過去,仿佛當她不存在一般。又旁若無人地揚聲道:“沈陸嘉——”
正在樓上的沈陸嘉聽見動靜,快步下了樓。
“嘉魚學長。”沈陸嘉聲音裏難得帶上了幾絲激動。
南嘉魚放下手裏的籠子,拍拍沈陸嘉的肩膀:“到底怎麽回事?”
“我和別人打賭,要在五天內讓一只金絲猴認得鈔票。”沈陸嘉言簡意赅地說道。
南嘉魚不解地看着他,“你從來不是逞勇鬥狠的人,好端端的怎麽會和旁人打賭?”又斜睨一眼伍媚,沒好氣地說道:“該不會和這個女的有關系吧?”
伍媚托着腮,懶洋洋地瞥一眼南嘉魚,笑眯眯道:“可不就和我有關系,還是莫大的關系呢。你的沈學弟可是和我的未婚夫打的賭。”
沈陸嘉苦笑,他這位學長別的都好,唯獨是位男性沙文主義者,倒不是針對伍媚一個。但顯然南嘉魚的态度惹得伍媚不痛快,這小姑奶奶便開始像毒蠍子一樣準備蜇人了。
果不其然,南嘉魚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他依舊看都不看伍媚一眼,只是質問沈陸嘉:“你看看這女的,嬌蠻癡纏,你怎麽會和這種貨色混在一起,還為了這種貨色出頭。”
他一口一個“這種貨色”,伍媚登時大怒,她袅袅地走到沈陸嘉身旁,示威一般将沈陸嘉的一只胳膊摟在懷裏,冷笑道:“你的寶貝學弟就喜歡我這種嬌蠻癡纏的貨色,你又能怎麽樣?”
“你,簡直恬不知恥!”南嘉魚怒不可遏。
原來還以為這男人是個什麽厲害角色,現在看來不過是一頭大沙豬,罵她不要臉的人多着去了,她早就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把頭一歪,恰巧靠在沈陸嘉肩上,伍媚笑盈盈地看向南嘉魚:“嗨,恬不知恥怎麽了?這年頭要臉的還不是被不要臉的使喚的跟孫子似的。”
南嘉魚簡直要氣得背過去。
沈陸嘉趕緊打圓場:“嘉魚學長,其實不關她的事,是我公司裏出了一點問題,不得不答應這個賭約。”
南嘉魚深呼吸了一口氣,按捺住滿腹怒氣道,“陸嘉,你的私事我管不了。現在你帶我去看那只金絲猴。”說罷自己提着籠子向樓上走去。
沈陸嘉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朝伍媚微微一笑:“嘉魚他性子就是這樣,并不是針對你。他言語間有沖撞你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看着眼前男子眼眶下微暗的色澤,伍媚不知怎的,心裏一軟,嘟哝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計較。”說完一擰身也上樓了。
猴子阿芒被安置在空曠的儲藏室裏。它出生沒一年就被阮鹹養在身邊,喝的是礦泉水,吃的都是時令鮮果,阮鹹也極少拘着它,可以說一些小戶門楣的人家都不及它的日子滋潤。可是如今它不僅行動受制,而且居然連吃都吃不飽,此刻聽見人聲,它憤怒地龇牙咧嘴,連連發出威吓的叫聲。
那幾只僧帽猴似乎也來了興致,攀在籠子的縫隙裏,盯着對面的阿芒,尤其是那只叫諾特的母猴子,居然隔着籠子搔首弄姿起來。
“你說要五天訓練這只金絲猴認識鈔票?”南嘉魚忽然問道。
沈陸嘉點頭應了一聲。
南嘉魚神情嚴肅道:“陸嘉,你知道的。鈔票和貨幣概念是不一樣的。我們當初訓練僧帽猴所采用的是代幣,因為僧帽猴屬于新大陸猴,幾乎沒有真實的視覺模式,至少是六種以上的色彩類型的色盲,所以它們不具備識別出鈔票,也就是不同面值的紙幣之間區別的生理基礎。但是金絲猴就不一樣了,它屬于舊大陸狹鼻猴類,視覺能力和人類十分接近,它是完全有可能辨別不同面值的鈔票的。”
沈陸嘉倒也愣住了,他為人光風霁月,在答應阮鹹這個賭約時倒真沒有想過阮鹹會在字眼上玩心機。馴養動物不外乎就是條件反射和感情投注兩種,他讓南嘉魚把試驗成功的僧帽猴帶過來,存的就是利用猴子之間的趨同模仿性,以食物為誘餌,從而使得阿芒在短期內知道不同的貨幣可以換取不同的食物。這下如何是好?
鈔票……貨幣……沈陸嘉在腦子裏盤算起來。靈光一閃,他有了主意,你阮鹹會摳字眼,難道別人便不會嗎?你只說鈔票,又不曾限定是一國的鈔票。
“越南使用的塑料鈔,而美元則是紙幣,雖然僧帽猴識別不出色彩,但是它們可以感知材質,這些僧帽猴都是訓過的,讓它們知道紙幣可以換取它們最愛吃的水蜜桃,而塑料鈔只能換取蘋果片,我想不需要多久。只要它們成了,我就有把握讓阿芒也識得鈔票。”
“好主意。”南嘉魚勾起唇角一笑,露出一口光潔的白牙,一面說一面蹲□,打開籠子,一手撈起了怪叫的阿芒。
憤怒的阿芒恐吓一般朝南嘉魚怪叫。
南嘉魚滿不在乎地捏住阿芒的下颚,湊近了看牙口,“呵,才五歲不到,還沒成年。”又要去查看阿芒的關鍵部位。阿芒張牙舞爪,就是不肯給他查看□。南嘉魚被它逗得哈哈大笑,連聲問沈陸嘉:“這猢狲誰養的,怎麽這麽可愛?”
南嘉魚的愉悅顯然讓伍媚不痛快起來,她似笑非笑地看住沈陸嘉:“抱着這種長得像人形卻不是人的畜生不覺得惡心嗎?”
南嘉魚回頭瞪她一眼,譏諷道:“小姐,數典忘祖說的大概就是你這種人,別忘了幾千萬年之前,你的祖先還未必比這幾只猴子長得美到哪裏去。”
伍媚涼涼地接口道:“從南先生英偉的相貌就看得出來您的遠古祖先是何等英俊不凡了。”
南嘉魚一個晚上幾番被伍媚氣的半死,這不是拐着彎兒說他長得像人猿嗎?可是他的出身和教養還能讓他和一個女人站着打嘴仗不成?
“我明天會回英國。這幾只猴子你記得給我送回實驗室。”将阿芒往沈陸嘉懷裏一丢,南嘉魚拂袖而去。
沈陸嘉急急地把阿芒塞回籠子裏,追上南嘉魚。
“嘉魚學長。今天的事實在對不住,她嘴上一向是不饒人的。”沈陸嘉算是頭一回嘗到夾板氣的滋味。
南嘉魚長籲一口氣,他哪裏看不出沈陸嘉對伍媚的情意,他本想留在河內幫沈陸嘉的忙,可又不想他兩頭為難,索性離開。當下他正色道:“陸嘉,我勸你一句,這個女人不适合你。”
沈陸嘉沉默不語。
“ 男女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待她太好,她未必會投桃報李。”丢下這麽一句話,南嘉魚攔了一輛車,去酒店了。
兩邊是擁擠的建築物,隔出一條被昏黃的路燈照亮的馬路。攤販、游客、貨品、垃圾、花樹、夜色、汗水……沈陸嘉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半晌沒有動作。在他的朋友當中,有的愛的是能與之比肩的伴侶,他卻只希望他的女人,永遠都生活在樂園裏,所有的凄風冷雨,他來替她擋;所有的痛楚磨難,他來替她抗;所有的辛酸苦厄,他來替她嘗。收回思緒,沈陸嘉快步回了閣樓。
二樓的儲藏室內,伍媚已經不在了。沈陸嘉心底泛起些許的慌亂。幸好,當他步入卧室時,聽見了浴室內嘩嘩的水聲。心裏才松了一口氣,又想起她連房門都不鎖,萬一他還未回來,有歹人闖入該怎麽辦?
心裏不痛快的沈陸嘉幹脆去了儲藏室,訓猴子去了。這麽一忙,就忙到了半夜。沈陸嘉回到卧室時,伍媚已經睡了。
她穿着一件大大的長T恤。寬松的圓領滑下幼圓的肩頭,在室內的節能燈下幽幽的白光下閃爍着誘人的色澤。睡着的她身上沒有白天的妖嬈風情,反而像一個無邪的孩子。
他喉頭一緊,收回目光,輕手輕腳去了浴室沖澡。
洗完澡,沈陸嘉又趁手把衣服洗了。
露臺的竹竿上,女人的內衣和裙子在夜風中呼啦啦地飄着,有檸檬洗衣粉的氣味和露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沈陸嘉将自己的衣服仔細地挂在竹竿上,又用大夾子固定好衣架挂鈎。男人的衣服很快便和女人的衣服絞纏在一起。
天邊是繁盛的星星。有木頭拖鞋和青石板路相碰的聲音,很快又嗒嗒地遠了,淡了。
沈陸嘉擦幹頭發,坐到了床沿。剛坐下,就感覺床板一動,身畔的伍媚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咕哝道:“有蚊子。”一邊将手伸到背後撓起來。
她顯然沒完全清醒,嘴巴委屈地嘟着,睫毛也顫巍巍地抖着。只有指甲在身上這兒抓一下,那裏撓兩下。看得沈陸嘉一陣陣心疼。
熱帶的蚊子厲害,伍媚白玉一般的皮膚上很快有紅色的腫塊浮起,有些甚至被她撓出了血痕。沈陸嘉記得先前整理卧室時,在床頭櫃裏有一小盒龍虎清涼油。他趕緊翻出來,揭開圓蓋子,用指甲挖出一塊膏體,小心翼翼地塗在她皮膚的紅腫處。
清涼油很快緩解了瘙癢,伍媚不再四下亂抓,連呼吸也恢複了平順。
沈陸嘉這才徐徐吐出一口氣。藍色的百葉窗只拉了一半,從縫隙裏可以窺見黃色的月亮,帶着朦朦的暈邊。沈陸嘉将百葉窗全部放下來,還不放心,又去樓下尋了白天伍媚吃剩下的橘子皮。河內氣候炎熱,橘皮裏的水分幾乎蒸發殆盡,沈陸嘉用打火機點燃了幹橘皮,在卧室裏熏了老半天。直到整間卧室都彌散着略帶煙火氣的柑橘味,這才洗手上床。
他人生中頭一回和女人同床共枕。只覺得心跳如擂鼓。一時間竟然睡不着。床并不大,身旁又睡了人,沈陸嘉也不敢随意翻身,怕吵醒她。
天花板上吊扇不知疲倦地旋轉着。空氣裏浸潤着潮熱的濕氣。
沈陸嘉覺得眼皮逐漸沉重起來,慢慢閉上了眼睛。
窗外,天色先是沉沉,然後慢慢變白。
新的一天,又将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吃肉神馬的你們忘記了,女主大姨媽來了啊。。。小狼狗這麽好的男人,腫麽可能浴血奮戰。。。
☆、30傷心之家
第五天的早晨,沈陸嘉和伍媚帶着阿芒再次來到了阮公館。
依舊是穆領着他們去了內室。
這次阮鹹沒有在抽鴉片煙,而是一個人盤腿坐在雕花牙床上,床上放着一張小幾子,幾子上是圍棋棋盤。他左手執白,右手執黑,正在自己和自己對弈。陽光從半攏的窗戶裏招進來,穿着猩紅色睡袍的阮鹹整個人如同籠上了一層金紗。
聽見動靜,他折了折眉毛,淡然地落下一枚黑子。這才扭臉看向二人。
“沈總定然是成了。”赤腳下了床,阮鹹勾唇一笑,從沈陸嘉手裏接過籠子,開了籠門,阿芒利索地蹿出來,蹲在阮鹹的肩頭,朝沈陸嘉和伍媚龇牙怪叫。片刻後又朝着阮鹹的耳廓壓低聲音唧唧交了幾聲,仿佛是在向主人痛訴這五日的所受的“慘無猴道”的折磨。
“吵。”阮鹹只說了一聲,那猴兒乖覺地一縮身子,刺溜一下滑下他的肩頭,爬到電話牙床前的幾案上,将圓滾滾的香橼抱在懷裏,樂不可支。
“阮先生不檢驗一番?”沈陸嘉淡淡地問道。
阮鹹笑得魅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沈陸嘉很難相信這世上有男人可以笑得如此勾人。
“不必了,沈總進來的時候步履從容,呼吸平暢,伍小姐也是人比花嬌,眉目含笑,自然是再順當不過了。”阮鹹一面說一面揮揮手,“穆,把合同拿給沈總。”
站在竹簾外的穆掀開簾子,從懷裏摸出合同,遞給了沈陸嘉。
沈陸嘉低頭細看這份《股權轉讓協議》,他有種奇怪的感覺,阮鹹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最後卻輕描淡寫幾句神神叨叨的鬼話便拱手奉上百分之六的股權,未免太過順利,反而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是挖了個坑專門等着他跳。
仔仔細細将轉讓協議看了幾遍,确定裏面沒有漏洞和陷阱後,沈陸嘉方才掏出鋼筆簽字。伍媚望着他手中萬寶龍筆蓋頂端優雅的白星徽號,忍不住在暗中對比着兩個男人。
沈陸嘉的英俊和阮鹹是明顯不同的。阮鹹的長相會讓人覺得*汩汩地在皮肉下流淌,而沈陸嘉的英俊卻叫人沉靜,仿佛一個人在細雨迷蒙裏仰望青山孤峰。再回想起前幾日訓猴子的情景,伍媚算是見識到他的韌勁了。
那幾日裏,除了吃飯睡覺這些日常瑣事,沈陸嘉剩餘時間幾乎全都貓在儲藏室,與猴為伍。伍媚自嘲閣樓裏真真是人少畜生多。他卻只是抱歉地一笑。然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利用條件反射來訓練幾只猴子:要吃水果,便要拿錢來換。要吃符合心意的水果,便要用指定的鈔票來換。還會将每一次的結果細細記錄在案。這樣的兢兢業業,叫素來懶散的伍媚着實無語。
簽字完畢後,阮鹹下了逐客令:“沈總,我還有事,就不招待午飯了。有緣再會。”
“那我們就不打攪了,告辭。”沈陸嘉禮節周全。
臨出門前,伍媚遙遙瞥了阮鹹一眼,阮鹹朝她意味深長地一笑,尖銳的犬齒上白光一閃。
等到二人走得遠了,阮鹹伸手在黃花梨木的棋盤上随意一拂,黑白二色的棋子頓時混成一團,有幾粒棋子甚至還蹦蹦跳跳地滾下牙床,落在踏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阮鹹毫不顧惜地用腳踢開踏腳上的瑪瑙棋子,問手下:“穆,吩咐你的事可曾都安排妥當了?”
穆沉穩地點頭。
阮鹹擡眼看向虛空中的某一點,随即又垂下眼眸,唇畔帶笑:“很好。幫沈陸嘉找點事幹,省得他太閑。”
黃昏時分,藺川國際機場停機坪上,沈陸嘉和伍媚下了飛機。
出了航站樓,沈陸嘉剛開手機,就看見成串的未接來電湧上來,都是老宅的座機號碼,他心底無來由地有些發慌,趕緊回撥了過去。
電話是張媽接的,素來穩妥的老傭人語氣裏也是鮮見的慌亂,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我剛出差回來,別急,到底怎麽了?”沈陸嘉按捺住心頭的不詳之感,耐心問道。
“老爺子被二爺氣病了,家裏亂成一團,你快點回來。”張媽聽到沈陸嘉的聲音,才覺得有了主心骨,暗自吐了口濁氣。
“我馬上就到。”沈陸嘉挂了電話,揉按了幾下發緊的太陽穴,朝伍媚溫聲道:“抱歉,我家裏出了點亂子,沒法送你回去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到家後發條信息給我。”
伍媚本想管沈陸嘉要一天休息的,可眼看着他疲憊不已的樣子,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嗯,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當心。”說罷,她戴上墨鏡,拉着行李箱,施施然朝出租車營運區走去。白色的闊腳褲在風中飄舞,像鼓起的帆。
目送她上了車之後,沈陸嘉急步去航站樓的地下停車場取了車,朝明陽山疾馳而去。
此刻的沈家大宅可謂是愁雲慘霧。沈述垂頭喪氣地靠在牆上抽煙,素來牙尖齒利的蔣玉霞也像鋸了嘴的葫蘆,只是一味抹眼淚。沈文彬則不停地在回廊裏走來走去,嘴裏不知道在嘟囔着什麽。唯有陸若薷端坐在輪椅之上,冷眼瞅着這惹禍的一家三口。
“別游魂了,你安生一下會死啊?那邊有椅子,你屁股是尖的還是椅子上長了釘子不成!”心情煩躁的沈述只覺得兒子晃來晃去,直晃得他眼仁疼,忍不住對兒子破口大罵。
“爸,這事還不都怨你?要不是你闖的禍,爺爺也不會氣成這樣!”沈文彬不滿地大聲指責沈述。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眉毛忽然一皺,哭喪着臉看向蔣玉霞:“媽,文工團的肖寧寧還沒答應嫁給我呢。要是爺爺有什麽事,我可怎麽辦吶,我可不想找你們院裏的護士,三班倒,夜裏都沒人暖被窩……”
“夠了。”沈陸嘉進門時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低沉地喝斷了堂弟。
看着面上罩着一層嚴霜的沈陸嘉,沈文彬瑟縮了一下,自覺閉嘴。
“陸嘉,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就好。”沈述掐了煙,又搓搓手,讪讪地對着侄子一笑。
沈陸嘉淡淡地瞄他一眼,快步進了沈國鋒的卧室。
老人阖目躺在床上,正在打吊針。他年紀大了,心髒又不好,滴注的速度調的極慢,吊瓶裏的水幾乎是一粒一粒地往下掉,沈陸嘉握住爺爺青筋畢露的手,心裏一陣發酸。
“爺爺,我回來了。”沈陸嘉輕聲喚道。
沈國鋒這才微微将眼睛睜開一線,看見唯一中意的孫子,吃力地張開了唇:“陸嘉啊…爺爺總算…又看見你了…死了也閉眼了…你二叔…唉…沈家就拜托你了…”
“爺爺,您別說話,我帶您去醫院。”沈陸嘉眼眶有些泛紅。
“爺爺這次,怕是熬不過去了。”沈國鋒勉強朝嫡長孫一笑,“剛才,我夢見你奶奶了,她紮着兩根又粗又黑的辮子,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