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甜甜的桃子味兒在嘴裏蔓延，橋雙用舌尖抵住橢圓形的糖果使勁吸了一口，感覺到十足的甜意高興地眯起了眼。
“顧小姐，我們現在去哪兒？”橋雙看着窗外越來越熟悉的路，有點感覺不太妙。
“送你回家。”往右一拐，顧眠提了一下速回答。
“回家啊。”橋雙瞬間苦了臉，剛剛在學校的時候她不願意給家裏其他人打電話就是因為擔心這個，回去要被罰的……
想起可能會有的訓斥，橋雙悶悶地不講話了。
等到了橋家，顧眠領着人就理直氣壯地走了進去，跟進自己家一樣，毫不怯場，反而是本該是主人家的橋雙一臉糾結跟在身後，好像被壓迫的小丫頭一樣。
傭人們不認識顧眠，聽見橋雙在門口叫顧小姐，有機靈就已經去禀報了。
等顧眠走進客廳時，橋天青和橋二夫人、橋大夫人和橋畫已經在大廳等着了。
“晚上好，顧某不請自來希望不要見怪。”顧眠微微颔首，打了聲招呼，絲毫不怯。
“二妹妹你怎麽受傷了？”穿着一件淡藍色毛衣裙的橋畫有些驚訝地出聲。
這話一出，衆人才把視線轉到橋雙身上，雖然穿着整整齊齊但是這臉上腿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囡囡，你幹什麽去了？”二夫人美目一瞪，伸手把低着頭的人一把拽了過去，仔細檢查身上的傷。
橋雙手臂被扯得有點疼，怯怯地擡起頭回答：“在學校和同學鬧矛盾了……”
鬧矛盾能鬧到打群架？
一個大家千金居然跟市井潑婦一樣和人吵鬧打架，聽明白怎麽回事的二夫人簡直要氣炸了。
“橋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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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二夫人冷着聲音叫了一聲，繼續說：“你就不嫌丢人，橋家那麽多孩子加起來都沒你一人能闖禍，簡直丢盡了我的臉。”
顧眠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橋二夫人的話，眼神看向受訓的橋雙，這丫頭已經被訓得擡不起頭來了。
“你簡直想要氣死我。”橋二夫人雙眼含淚，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眼前的女兒。
其實說實話，被叫家長不是什麽大事，如果橋雙做個慫包一直被人欺負不敢吭聲橋二夫人才更生氣。
她生氣的是大庭廣衆之下被大家看見橋雙犯錯誤，這讓一向好強的橋二夫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特別是妯娌的目光更讓她不舒服。
“你馬上給我回房間去。”橋二夫人怒氣沖沖地說了一句，連自己的丈夫在一旁勸了幾句也不聽。
橋雙沒有還嘴，似乎是習慣了自己母親的做法，只是吸了吸鼻子，低着頭使勁憋着眼淚不讓掉下來。
如果哭的話，母親會更生氣的。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橋雙有的時候心裏也覺得有些麻木了。
委屈的感覺就像是放了冰塊冒着氣泡的汽水，冒起來又被自己強按下去，然後又冒起來，反反複複，直把心攪得一塌糊塗。
看到這種情況，顧眠臉色不太好看，正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被人打斷了。
“大呼小叫的像什麽樣子！”橋老爺子被傭人扶着從二樓走下來，看着底下亂七八糟的一幕直接訓斥了一句。
“顧家主親自拜訪，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呼？”橋老爺子，拄着拐杖走到顧眠的前面，微笑着打招呼。
“事出突然所以沒來得及知會，希望老爺子別介意。”看着頭發花白卻精神奕奕，雙眼精明的老人，顧眠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都是親家了，那些虛禮就不用了。”橋老爺子眼神一閃，仿佛沒有看見有些不對勁的情況繼續問：“下個月囡囡就十八了，顧家主決定好日子了嗎？”
顧眠長長的睫毛晃了晃，嘴角微微翹起，整個人顯得客氣而疏離：“母親已經在看了，等囡囡成年了再決定也不遲。”
“畢竟以後要兩個人過日子，還是早點多溝通交流一下比較好。”橋大夫人看了看眼色，笑眯眯地補了一句。
從進門到現在，除了橋畫喊的一嗓子，這家裏就沒人關心一下橋雙的傷勢，張口閉口就是聯姻，好像生怕自己看不上橋雙一樣。
顧眠突然就覺得有些不舒服，雖然自己從小就因為父母不合的原因受盡了冷眼，但是起碼顧夫人和姑姑顧顏待她極好，就差捧在手心裏了。
顧眠是個狠心的人，所以境遇再糟糕也能活得肆意，但是橋雙跟她不一樣。
如果顧眠是一只兇獸，那麽橋雙就是一只慫兔子，軟綿綿的被逼狠了也只是撓兩爪子，不痛不癢的。
這樣的女孩兒，生在了不被重視的大家族了，本身就是一個悲劇。
顧眠看了一眼話有玄機的大夫人，又看了看低着頭不言不語的橋雙和其他幾個漠不關心的橋家人，感覺自己辦了一件蠢事。
本來只是想趁着送橋雙回家順便和未來的親家見一下面，不過現在看來的确沒有必要了。
“那就住我家吧。”顧眠滿臉冷清，不出聲則以，不出聲就語出驚人。
這句話一說出來，就連一直畏畏縮縮地站在橋二夫人後面，不敢出聲的橋天青都擡起頭吃驚地看了過來。
橋老爺子眯了眯眼，臉色不改：“顧家主這話可當真？只是我們囡囡年紀小不懂事，只怕到了顧家惹麻煩。”
這個老狐貍，一開始就想法設法地讓自己開口早點把橋雙接回去，現在卻又裝出一副舍不得孫女兒的模樣，假惺惺得令人反胃。
顧眠并不理他，反而走到橋雙旁邊伸出手：“和我回顧家怎麽樣？囡囡。”
眼淚婆娑的橋雙怔怔地看着伸到面前的手，這雙手她記得，也握過，暖乎乎的，讓人貪戀上面的溫度不舍得放開。
“你家有糖嗎？”橋雙幾乎是無意識地說出一句。
顧眠愣了一下，眼裏罕見地浮現出一絲笑意，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向上翹起，清冷的聲線裏夾雜着些許的引誘：“什麽味兒都有哦。”
弱弱小小，身高才152的小姑娘就這樣被幾個糖果哄住了，伸出手就把自己交到了眼前這個長得十分漂亮但是也極為不好接近的人手上。
至少此刻，顧眠就像是一個有超能力的女戰士，不容拒絕地直接闖進自己的世界裏，一拳頭就把橋雙心裏的小怪獸打跑了，還偷偷地塞了一把滿滿的糖果。
“我跟你回去。”橋雙攥着校服的裙角，仰着頭毫不畏懼地看着顧眠。
這是她第一次無視了家人的目光和要求，也不想考慮自己這樣的行為會帶來什麽後果，她只想遠遠地逃離這個家，抓住眼前唯一的希望。
女孩的手掌小小軟軟的，卻很冰，顧眠不着痕跡地握緊了一些，轉而向橋老爺子道：“您說的在理，既然聯姻了還是多多相處比較好。”
“父親？”橋二夫人有點無語。
世家之間來來往往的客套話和做面子多得是，像顧眠這樣直接就說要帶人回家的她平生第一次見。
“囡囡還得上學呢。”橋二夫人笑着說。
“東西我會給她準備好的。”顧眠掀了掀眼皮，看向站在中間真正能做決定的人道：“橋老爺子您覺得呢？”
拐杖敲擊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音，橋老爺子面帶笑意：“只要囡囡同意就行，孩子長大了總要給點空間。”
“想和我回顧家嗎？”顧眠低下頭問了小慫包一句，想了想加了一句：“姑姑也在，她整天念叨你。”
顧顏姑姑？橋雙想了一下那個舉止風騷但是眼神溫柔的女人，再次堅定了要跟着顧眠的決心。
“嗯。”
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一點還沒散去的哭腔，聽上去格外招人疼。
“那人我就帶走了，如果有什麽事的話到時候再聯系吧。”顧眠聽見了答應的聲音，立馬就想帶着人走了。
“都到飯點了，顧小姐不如留下來吃頓晚飯吧。”這時，橋大夫人突然出聲，臉上帶着不容忽視的熱忱和歡喜。
顧眠直接婉拒：“不用了，家母還在家等我回去，日後有空再來拜訪。”
“那就送顧小姐出去吧。”橋老爺子一言定下了讓橋雙去顧家的事，也沒人敢有意見。
匆匆地回來，又匆匆地離開，被顧眠拉着從大廳離開的時候，橋雙回頭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家，家裏有着高高在上的父母和親人，卻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
一路上，寂靜的氛圍讓人感覺到不适。
顧眠瞥了幾眼坐在副駕駛一直沒說話的橋雙，瞬間感覺有些頭疼，給糖也拿着沒吃，小孩兒都那麽難哄嗎？
從小就不哭不鬧的顧眠對于小了自己差不多一輪的橋雙，确實摸不着交流的竅門。
“是後悔了嗎？”終于還是無奈開口的顧眠問了一句。
橋雙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顧家人不多，但是應該都會喜歡你。”沉默了一下，顧眠還是盡力地想了一句來安慰橋雙。
？？？
橋雙疑惑地擡頭，眼睛充滿了不解，仿佛在說：為什麽？
“母親她們很喜歡乖巧聽話的小孩子。”顧眠補充了一句，看着身旁的人有些想笑。
在她看來，橋雙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
短手短腳的，年紀又小，光看臉的話說十五六歲都有人信。
“我馬上就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聽懂暗示，橋雙立馬反擊，氣鼓鼓的臉頰和瞪圓的雙眼看着更加孩子氣了。
顧眠終于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冷清的聲音仿佛含着碎玉：“只要小孩子才會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
橋雙氣成河豚，她就不該上這個人的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