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朋友，到家了。”顧眠把車子開進車庫裏，屈起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把某個一直小雞啄米似點頭的人叫醒。
橋雙腦袋一直往下沉，聽見熟悉的聲音猛地直起腰，像被人按了開關一樣立馬擡起頭，假裝清醒：“哦，到了嗎？”
一邊說還一邊扯着安全帶想要推開車門下車，奈何腦子還迷糊着和腰上的安全帶纏鬥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解下來。
顧眠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才屈尊伸出手幫忙按下縫隙裏的安全帶搭扣，“小呆子，安全帶要從這裏解開。”
清清冷冷的眼神裏倒映着自己的臉，清澈可見。
橋雙臉上升起一股燥熱，團起小拳頭用力揉了揉眼睛清醒過來，微微偏頭看着外面小聲回答：“我知道。”
“好的橋同學，你該下車了。”
顧眠按下車窗開關，等橋雙下去之後自己也推開車門下去，鎖了車看着站在另一邊的人道：“這邊。”
橋雙屁颠屁颠地跟上，有些慌張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頭發。
從車庫出來是一條用小石子鋪成的小路，四周都是長着綠芽花苞的樹木，天色比較暗了也看不清是什麽品種。
向四周随意生長的枝幹，在暗淡的月光下張牙舞爪，有點吓人。
橋雙心提了一下，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看了一眼高大的樹木和錯亂的枝幹連忙避開眼，跟着一路走到了亮着燈的大門口。
“家主。”站在門口等着的傭人看見踩着樓梯上來的顧眠彎腰打了個招呼：“夫人和顏小姐在飯廳等您了。”
“知道了，等會兒讓人在我的卧室旁邊收拾一間房間出來。”顧眠吩咐完就繼續往裏走。
“好的小姐。”傭人有點莫名其妙地答應下來，這才看見顧眠身後的小尾巴。
小姐帶人回來吃飯？還讓收拾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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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瞬間聯想到了不可描述的畫面，急急忙忙地找人去收拾房間了。
顧家的風格和橋家完全不一樣，暖色系的裝修風格和随處可見的花朵、瓷器，文藝、富有生活氣息卻又不失格調。
走過大廳通向飯廳的拐角，橋雙擡頭看着牆壁上挂着的木頭鐘表和彩色的花籃有點着迷，很漂亮。
“母親，姑姑。”顧眠走到餐桌前叫了兩聲，然後把縮在背後的小姑娘拉了出來：“這是橋雙，我想讓她住在家裏。”
“阿姨好，姑姑好。”橋雙揪着裙角，雙腿筆直規矩地攏在一起，有些羞澀地抿着嘴唇打了聲招呼。
空氣中一陣寂靜，顧夫人看着兩人眨眼，看了看橋雙又看了看顧眠。
這是個什麽反應？顧眠挑了挑眉正要解釋一下，就被突然爆發的尖叫聲硬生生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小可愛你終于來啦！
”穿着米色長裙披着栗色長發的顧顏尖叫着從座位上沖出來把橋雙抱在懷裏揉搓，驚喜之情可見一斑。
“這制服也太可愛了吧，雙馬尾也太他媽可愛了。”顧顏像個癡漢一樣吸了吸，又把人從胸前拎出來看了看，臉色逐漸凝重，語氣十分嚴肅：“難道，是顧眠這個大魔頭終于忍不住對你下手，直接從學校拐回來的？”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顧眠無語地走上去，把暈乎乎的小姑娘解救出來，語氣不善：“姑姑你再對橋雙動手動腳的，可能就要警察局一夜游了。”
走到桌前，顧眠把橋雙按在椅子上，出言安慰：“別怕，以後離她遠點兒，不是什麽好人。”
“嗯，好。”橋雙還有點懵，習慣性地乖乖答應下來。
顧顏見狀嘟着嘴走回顧夫人身旁坐下，小聲嘀咕：“小氣鬼。”
耳尖聽到的顧眠一個眼神橫過去，顧顏立馬消音，然後轉頭和顧夫人告狀：“嫂子，你看阿眠欺負我呢。”
顧顏長相出色，瓜子臉高鼻梁大眼睛，嘴唇很豐滿，三十多歲的女人拉着人撒起嬌來風情萬種，能把人的心給融化了。
顧夫人無奈地看着眼前撒嬌賣癡的人，聲音寵溺：“你都多大了，還和小輩鬧脾氣。”
顧顏輕輕在桌下拽了拽顧夫人的手，精致的臉上挂着一絲不服氣。
“好啦。”顧夫人柔聲勸了一句，轉頭看着一直安靜坐在椅子上的橋雙，心裏已經隐隐猜到是誰，不由得面帶笑意：“阿眠，你不好好介紹一下這位小朋友嗎？”
“橋家的二小姐。”顧眠說了一句之後便不再解釋了。
她的母親聰慧異常，才不會猜不到是橋雙是誰呢。
“好孩子，坐到我這兒來。”顧夫人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招了招手讓對面的橋雙坐到她身邊來。
橋雙擡頭看了一眼對自己點頭的顧眠，從座位上站起來坐到這位面露溫柔，說話也溫聲細語的夫人旁邊。
“你叫橋雙？長得真好看，以後就在這裏住下吧。”顧夫人很歡喜，抓着橋雙的手不放。
“對吧嫂子，阿眠的小媳婦兒真可愛。”顧顏湊過來，笑眯眯地補了一句。
乖巧，安靜，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顧夫人贊同地點點頭，愛不釋手地摟在懷裏問：“幾歲了？”
“下個月就十八了。”橋雙乖乖地讓顧夫人摟着，這個懷抱很溫暖，帶着舒适的香氣和柔軟，她忍不住繼續說了一句：“夫人可以叫我囡囡，這是小名。”
“好啊。”顧夫人笑眯了眼，有些蒼白的臉上染上一抹嫣紅。
“時候不早了先吃飯吧。”顧眠打斷了這份溫馨，毫無意外地收到兩份譴責的目光。
怪她咯？先吃飯再談也不遲啊。
一頓晚飯，顧夫人加上顧顏輪番地往橋雙碗裏添菜，連唯一一份專門做給顧眠的紅燒魚肉都被夾走了一大半。
目光定定地盯着某個笑容乖巧眼神清澈的小姑娘，顧眠開始有一種預感：她好像要被自己的親媽抛棄了。
現在把這個丫頭扔回橋家去，還來得及嗎？
橋雙的到來讓一向冷清的顧家變得熱鬧許多，許多一直待在顧家工作的老傭人也也十分感興趣被家主帶回來的人。
那麽小一只，站起來只到家主的胸口，就是笑起來怪可愛的，像個嬌嬌軟軟的小兔子。
顧夫人很久沒那麽開心了，吃完飯就一直摟着橋雙不放，拉着人在客廳裏閑聊。
直到九點鐘了，蓮姨看着時候不早了特意過來勸了勸：“夫人，時候不早了您該休息了，橋雙小姐反正一直要住家裏呢，明天也能聊。”
顧夫人有些不情願：“晚點兒也沒事。”
“囡囡明天放學了就陪您，夫人先睡覺吧。”橋雙見顧夫人身體不好，也跟着一起勸。
“好吧。”頭發白了一半的顧夫人瞬間興致低落，柔美的臉上也挂着不甘不願。
“我來伺候嫂子休息吧，蓮姨您帶囡囡去房間看看吧。”顧顏扶着顧夫人站起來坐到輪椅上，叮囑了蓮姨幾句。
“好的。”把人交給顧顏，蓮姨沒什麽不放心的。
顧顏，一向最在乎顧夫人了。
“橋雙小姐，我帶您去房間裏看看吧。”蓮姨溫和地道。
“好的，謝謝。”橋雙跟着一起上了三樓，走到樓梯走手邊的第二間房間進去。
素雅的裝飾風格，除去基本的物品以外還有一塊繪着金黃色向日葵的地毯，懸挂着的木質風鈴和各種暖色的小裝飾，一看就是花心思整理出來的。
“橋雙小姐看看哪裏還需要改動的嗎？”蓮姨跟在身後輕聲問了一句。
搖了搖頭，橋雙軟軟地回了一句：“我很喜歡，謝謝。”
蓮姨莞爾，“衣服和您的校服都放在衣櫃裏裏，那您先休息，有事兒叫我。”
“好的。”橋雙看着蓮姨關上門，環視了一下房間心情有些複雜。
突然換了新的環境，一切都顯得有些虛幻不真實，心裏也有些悵然。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橋雙拿出手機一看來電人有些猶豫地接通了電話，那頭橋如令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在哪兒呢囡囡，哥去接你。”
離開橋家也有段時間了，自己的父母沒有來過一條短信，反倒是橋如令着急忙慌地追問自己在哪兒。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板上，橋雙努力壓抑着哭聲回答：“我在顧家，哥你別來了，是我自己想來的。”
沉默了半晌，帶着嘆氣的無奈男聲傳來：“囡囡，哥哥有辦法的。”
“沒了顧家也會是別人。”橋雙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顧小姐不是傳言中那種人，她對我很好。”
橋如令頓時啞口無言。
橋家的女孩兒都得去聯姻，不止橋雙，以後橋畫也要去。
他不是不懂，卻因為覺得自己虧欠橋雙的愛太少所以想盡力地彌補，卻抵不過家人的急切。
“囡囡。”橋如令的聲音聽起來從未有過的疲憊和無力。
“顧家對我挺好的，哥哥不放心就有空過來看看吧。”橋雙抹掉眼淚，視圖安慰自己失落的哥哥。
兄妹兩聊了大半個小時，終于在電量幾乎耗盡之前挂了電話。
橋雙呼了一口氣，又聽見敲門的聲音，打開門後卻看見顧眠穿着一身淺紫色絲綢睡衣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門口。
“顧小姐？”
“以後叫我顧眠就好。”顧眠低頭就看見一雙白生生的小腳，皺着眉就訓了一句：“別光着腳。”
牛奶安神，睡前喝一杯容易睡覺。
橋雙愣愣地接了過來，看着眼前披着微濕長發，依舊擺着一張冷臉卻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的顧眠，突然就彎起嘴角說：“顧眠姐姐你真好。”
嬌軟的少女音，還用一種完全信賴的眼神看着自己，顧眠突然就感覺耳朵有點燒，把牛奶往橋雙手裏一塞，有點氣急敗壞：“快點喝完睡覺！”
“好的顧眠姐姐。”橋雙抱着牛奶笑着眉眼彎彎。
顧眠，氣得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顧小姐是不是耳朵紅了？把人氣走的橋雙眨眨眼睛，她剛剛好像看見顧眠藏在頭發下的耳朵尖兒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