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陳衍跟齊安東提起寧致新的事,把他今天跟自己講的話說了一遍。不出所料,齊安東眉頭一皺,顯出兇相,就要拒絕。

陳衍了然地等着他的回答,他早知他不會幫忙。

既然答應了寧致新替他問一問,問過已經算盡了責任。寧致新也許會認為他沒有盡心盡力,但他也無暇顧及。

結果齊安東忽然眉心又一展,問他:“你知道他和狄輝是怎麽鬧起來的嗎?”

“狄輝喜歡上其他人了。”

“那又怎麽至于對他這麽絕情?”

陳衍不明白,他以為狄輝本就是這麽絕情的,用完就丢,難道他不是這樣?

“他跟狄輝的小情人争風吃醋,沒争過別人,還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亂出風頭亂說話,這些他跟你說了嗎?”

“沒說,”陳衍搖頭,“他不說我也能想到他是這個樣子,他是做錯了,可他不至于活該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家裏……家裏還有父母要養,為什麽一定要把人害到絕路上?”

齊安東朝他走近一步,低頭俯視他:“你倒是很會為別人操心,怎麽,覺得他可憐,憐憫他,要去充好人?還是看他被棄如敝履,同病相憐?”

陳衍往後退了退:“要是你不想幫他,就算了,我以後不接他的電話,就當沒這回事。”

“哪能當沒這回事呢!誰知道今天過了,你會不會又暗地罵我冷血無情,見死不救。你腦子裏裝的什麽我是一點猜不着,說不定以後你一邊跟我上床一邊在心裏罵我,我可受不了。”他陰陽怪氣地說。

“不會,你又沒義務幫他,我還不至于這麽……這麽……”他結巴了半天。

“行了,幫就幫,顯得我多斤斤計較。”

他驚訝地擡頭,齊安東居然收起了那副嘴臉,變回平常模樣。

然後飛快的,他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只要你記住今天你說的話,以後別後悔就成。”

Advertisement

陳衍心裏越發不安。齊安東反常得有些詭異,莫非內裏還有不為人知的枝節?

受洪子珍不知出于什麽目的的邀請,陳衍在片場出現的非常頻繁。

他一到片場,就兼挑兩擔,既是編劇,又是齊安東的助理,每天給他跑腿捶背,還要滿足他各種無理要求。

一開始片場的工作人員都盯着這邊,後來見怪不怪,也就不看了。每天對着這麽多人伺候齊安東,陳衍心髒都練大了不少,場記姑娘偷偷跑過來問他和齊安東什麽關系,他笑着說,熟人呗,還能是什麽?

但後來他漸漸察覺旁人的眼神變質了,片場傳過一段時間關于他和齊安東的風言風語,不知是被齊安東還是被洪子珍壓了下去。也是,這麽整日整日地待在一起,傻子才看不出他們是什麽關系。

這兒還真有一個傻子,倪正紅就是。他天天在陳衍眼前晃悠,一個月了還傻乎乎帶點羨慕地跟陳衍說,你跟東哥關系真好啊。

在跟洪子珍合作以前,陳衍很難想象片場會有這麽畏首畏尾又不合群的人。倪正紅在片場辦砸了不少事,每次洪子珍眼看要發火大家都幸災樂禍,可最後洪導又奇跡般地壓了下來。有些事錯過多少遍了,陳衍看到他縮手縮腳的樣子都恨不得替他去做。

起初看在他是倪正青弟弟的份上陳衍還特意照顧他一些,時間長了,耐心也被消磨光了。而齊安東從來不因為他是自己經紀人的弟弟就對他和顏悅色,他似乎很不喜歡倪正紅,說不上為難,就是看到他只當空氣。

陳衍也沒看出他有什麽才華,平時讨論戲,他也不太敢插話,一開口似乎跟別人全不在一個調上,人家拉着二泉映月呢,他忽然搖起撥浪鼓來。就說他們幾個聚在一起讨論齊安東結尾的一場戲,說的好好的凄美悲怆,他橫插一杠子說這時候把劍撂在地上是不是顯得更加憤慨一些?

他似乎也知道他不受待見,慢慢地說話就更少了。

那天酒桌上認識的姑娘,叫李盼的,也三天兩頭跑到片場來玩。她和洪子珍不知道是什麽關系,時不時還會給他送飯。

李盼對陳衍印象不錯,喜歡找他玩兒,那天發生的事她似乎一點也沒介意。

齊安東演完了一場,擦着汗過來,李盼也不怕他,招呼他一起說話。他們聊了幾句,齊安東忽然仰起腦袋,眼神向下掃,問陳衍:“你說我演得好不好?”

李盼連說:“好好好!特別好,我在國外學戲劇的時候見了不少演員,都沒你這麽精。”

他點點頭,又用胳膊肘撞了下陳衍:“你倒是說啊,我演得怎麽樣?”

“特別好。”陳衍放下飯盒,真誠地誇他。

“那我像不像何見青?”他又問。

“像不像……像啊!”陳衍眨眨眼,“你演了那就是你了,怎麽能不像?”

齊安東還是不太滿意,這誇的太含蓄。他一拍陳衍的背:“去,給我打飯。”

過了會洪子珍走過來,坐看右看,陳衍和齊安東手裏都是盒飯。他嘿嘿一笑,拿起李盼手裏的飯盒,誇張地湊着鼻子在上面掃了一圈。

“是不是特榮幸?”李盼問他。

“是,那當然了!想想之前吃盒飯喝涼水的日子,那都是因為李大小姐沒回來呀。有您這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在,我就不用受那份罪了。”

“呦,您今天嘴真甜,喝蜜了吧?”

“不是您釀的嗎。”

“誰稀罕你呀!”

“不稀罕我,就稀罕給我送飯了。”

他們在那插科打诨,李盼白眼一翻,扯着陳衍說:“陳老師,我以後送來的飯都給你吃了吧,免得喂畜生。”

“陳編劇可不能吃你的飯,”洪子珍說,“他吃了你這口飯,以後就該頓頓吃人家灌的醋了。”

陳衍臉上發紅,坐立不安,四周的人卻毫不介意地開着玩笑。

“說得也是,”李盼眼珠子一轉,“那這飯還是給東哥吃了吧,您老每天這演戲多累啊。”

“敢情沒人要的給我啊,”齊安東笑她,“我這兒可不收廢品。”

“哪是廢品呢,”李盼嘟着嘴,“可好的菜了。”

“行了吧,東哥不吃你這套,別白費力氣了。東哥,劇組夥食是不太行,咱這幾場拍完,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以後頓頓去外邊加餐。”

“外邊做的飯哪有家裏做得好,”李盼不依,“油鹽重,米太差,不健康。”

“說得對啊,”齊安東吃完了,抹抹嘴,很無所謂地說,“那衍子你以後給我送飯吧。”

他說完拍拍屁股就走了,留陳衍在原地一陣愣。

李盼和洪子珍覺得他們就是打情罵俏,只有陳衍知道齊安東在為難他,簡直是時刻準備着,抓緊一切可以讓他不自在的機會。

這似乎是齊安東找到的新鮮玩法,晚上走的時候他還特意來跟陳衍交代:“要你做的飯,不要鐘嫂做的,知道不?她做的味道我都記得,要是被我發現,我開了你們倆。”

語氣和煦,不溫不火,笑裏藏刀。

陳衍點點頭。

“小衍,你真要自己做飯啊?”第二天鐘嫂圍着圍裙在廚房團團轉,“你會嗎你?”

“不會啊,您這不在邊上看着嗎。”

“要不我來吧,我手抖抖,把調料變變,包準誰都吃不出來。再說了,齊先生就是過過嘴瘾,吓你呢,他又不能真把我炒了。”

陳衍搖頭:“別,又不是什麽大事。”

他轉身推鐘嫂:“您先出去吧,您在這兒待着我什麽都做不成,我菜切好了你再進來,成不?”

鐘嫂嘀嘀咕咕的被他弄出去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耐着性子洗菜切菜,切的時候腦子裏胡思亂想着,手裏動作越來越快。他一回神,就知道這動刀的速度再不緩下來會很危險。可他控制不了,跟魔怔了一樣,像沖動的慣性,慢不下來。

他看着手裏飛快的刀,額上滲出冷汗,一刀切下去,終于砍到手上了。陳衍松了口氣,這下行了吧,可以停了吧。

卻還是停不了,跟童話裏穿了紅舞鞋的女孩兒一樣,一旦得到了,就永遠沒法脫身。

到這把菜切完的時候他才停下,手一抖,刀子落在案板上,舉起手攤開看,手指上全是細小的傷口,青翠的菜葉子裏也混着血色。

他盯着看了一會,沒想出該做什麽,于是把菜拿去洗了放進鍋裏,手在冷水下淋了一會,竟也沒感覺。他盯着那鍋湯,怔怔盯着,又發了夢,神智恍惚地想這時該好了吧?然後伸手去摸了一把那沸水。

這回有感覺了。

手猛然一縮,鍋一震,溢出的水就滴到腳踝上,又一塊紅痕。

手忙腳亂地關了火,廚房已經一片狼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把菜放進鍋裏,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伸手去試水溫,都是下意識的以為該那麽做。

他慢慢蹲下身,把地上的水擦了,收拾了一下廚房,輕手輕腳地從鐘嫂後面走過,拿了醫藥箱。

藥擦完了疼痛才漸漸清晰,像麻藥消了。

剛才那一段他是真完全懵懂無知覺。

這是發什麽病了啊。陳衍皺着眉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幾章的時候卡得特別厲害,要是哪裏崩了,就,告訴我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