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邱芷和小姐妹們在套間裏閑聊,被母親在旁邊催了幾遍,不情不願地出去迎接客人。

“誰啊,那麽大腕兒?”她打了個哈欠。

剛懶洋洋地張開嘴,看到了模模糊糊一道挺拔的人影,她登時整理好了儀容。

“怎麽又是這個小白臉?”

她被家裏嬌生慣養,盡情享受玩樂,對生意場上的事情一無所知,平時也不和這個圈子裏的人打交道,嫌一個個精明狡詐,說話彎彎繞繞的。

大過年的被安排了相親,也不考慮對方是什麽背景有什麽利益往來,看到又是桃花眼又是帶淚痣,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撤得比搶限量款手包還快。

邱夫人挽着女兒的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沈少爺,不對,現在該稱呼為沈總了。”她道,“上回見你的時候,你才十三歲,眨眼都到了能夠談婚論嫁的年紀。”

他對這位女士沒什麽印象,出于禮貌笑了下。

之前被他爸告知了些事情,得知邱家前些年一直在外面,去年才回來。估計她所說的上回見面,是在自己媽媽葬禮的時候。

“之前小芷來過你這兒做客,你還記得麽?”

沈錦旬聽到這個就心裏窩火,就地進入叛逆期,道:“哦,我當時以為是家……”

他想說的是家政保姆,被沈父看了一眼,硬是改成了“家裏來人”。

“沒想到是令千金。”他客氣道。

邱夫人眼神不自覺飄向沈錦旬的脖子,有些詫異,但也沒不理解,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

原先看女兒和他沒眼緣,心裏難免有些惋惜,想着可以的話,再給幾個機會。

Advertisement

這下識破對方是一個能頂着咬痕來宴會的公子哥,完全沒了聯姻的念頭。

看模樣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的,居然日子過得那麽野。

“那祝你們玩得愉快。”邱夫人道。

沈錦旬知道她誤會了些什麽,懶得去解釋,這樣倒好,少了些麻煩。

等母女倆結伴走了,身邊的沈父嘆氣:“這要是傳出去了,對你的影響多不好。”

“能有什麽影響?有那麽多人盯着我的私生活嗎?”沈錦旬道。

沈父覺得他最開始心情不太好,明明是不想以這副模樣示人的:“你難道樂意這樣?”

“我就是喜歡。”沈錦旬嘴硬。

然而他心裏苦,已經這樣了,除了自認倒黴外還能怎麽辦?不如當是自願的,好歹面子上過得去。

強撐了一會,有幾個纨绔無所顧忌,和他沒個尺度地打趣,問他最近是沉迷哪個溫柔鄉。

“這哪是溫柔鄉,我看是熱辣鄉吧。”某個人道。

“以前沒瞧出來啊沈二,真有兩下子。”

側頸上多了道暧昧不清的痕跡,沈錦旬本來清冷疏離的模樣依舊很禁欲。

圍着說了一通俏皮話,看沈錦旬愛答不理的,其他人下不去臺階。

雖然暗自惱火,但沈家在商界早已穩固地位,現在的勢頭更是如日中天,和二少爺搞好關系還來不及,更別說得罪了。

察覺拍馬屁琢磨錯了心思,他們不敢咋呼,悻悻地收了聲。

“欸,你爸走了?”有人扯開話題,看向門口。

沈錦旬言簡意赅,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他忙。”

邱家包下了一整座溫泉酒店,給每個人都安排了房間。要是願意,可以在稍後自行入住。

明天是周末,很多人都打算留在這裏休息,正好泡個溫泉。但沈父能出席已是抽空過來,絕不會過多耽擱。

“那咱們待會一起去搞個餘興節目啊。”

這是散場後再挑個娛樂場所,大家結伴作樂的意思。

沈錦旬向來不屑于和他們這些敗家子混在一起,敷衍地找了個借口。

他打算回家睡覺,否則在陌生環境八成會失眠。

“你們聽說那會館沒有?”

“什麽啊,會館遍地開,你說哪一家?”

“啧,就是顏值特高的那家店,侍應穿燕尾服,襯得腰特細的。我今天在這裏碰着那邊的人了,突然想去唱歌。”

有人頗有興趣道:“誰把那兒的人往這裏帶啊?”

沈錦旬的腳步頓了頓,聽着他們繼續說。

他就去過一家會館,裏面着實烏煙瘴氣,侍應也都穿燕尾服。

這個着裝能把他們和陪酒陪唱的區分出來,暗示他們僅僅負責點單送酒,并不陪着消遣。其餘一切超出工作範圍的,要看你情我願。

“你別不信,那人真的很出挑,看起來還很純,應該沒髒。上次見到以後我都差點彎了。”那人道,“我和老閻一起去的,老閻你說說……操,他人呢?”

“哪個不髒的會去那裏打工?”

那人左顧右盼沒找着人,這時候聽別人反駁,很快沒再糾結。

他道:“這不就大家喜聞樂見的那類嗎?窮學生迫于生計出來打工,有退讓但也有底線。幹他娘,除了是個男的,什麽都合我胃口。”

沈錦旬聽不慣他們用髒不髒來評價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閉着嘴撓撓頭,沒懂自己哪兒說錯話了。

“帶那個人來的,是吸血鬼嗎?”沈錦旬問。

男人對吸血鬼的獨特外貌印象很深,道:“是、是啊。”

·

雲枝喝了半杯白酒,辛辣透明的液體滾至胃裏,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和他以前喝過的不同,這個後勁很足,起初沒覺得有什麽,後來頭暈腦脹的,喉嚨也不太舒服。

因為見過白栖遲喝醉了出洋相,他及時打住。

盡管自認為意識算是清醒,可站起來的時候他身形一晃,跌跌撞撞地坐了回去。

他喝了一口茶水,覺得味道不錯,特意問了旁人這是什麽茶葉,想要下回給沈錦旬泡這個。

“碧螺春?”他細細品味。

“泡綠茶的方法很有講究。”旁邊的女士道,“這葉子嬌貴,你要是想泡,就要先倒熱水,再把茶葉撒上去。”

他認真聽着女士的分享,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備注。

然後沈錦旬打他電話,問他在哪裏。他慢吞吞報了酒店名字,被告知自己參加的生日會就是沈錦旬去的晚宴。

“真的?”雲枝有些高興。

他想待在沈錦旬身邊,處在渴血反應中的身體會舒服點。

白栖遲去交際了,給了房卡讓他自己回去。他給沈錦旬報了房間號,道:“你在不在這裏過夜?”

“你是不是喝醉了?”沈錦旬感覺他語調有些不正常。

雲枝喃喃:“茅臺太猛了……”

“來找我玩嗎?”他問,“沒有樓朔,也沒別人,只有你一個。”

他記得沈錦旬原先推拒的說辭,他加了樓朔的好友,要他找樓朔去。

沈錦旬道:“玩什麽?你早點休息。”

按照剛才在卧室裏的種種,自己去了就是給雲枝玩的。

挂掉電話,雲枝頭重腳輕的,走路有點困難,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稍微緩了一些。

為了照顧那些穿着裙子的人,大廳裏的供暖溫度較高,教他犯困,恨不能趴在桌子上直接睡過去。

他吃力地扶着牆要穿過大廳,繞過中間的庭院廊橋,去後面的住宿休閑部。

這裏裝修雅致,看着面積不大,其實裏面的路複雜且深,把本就暈乎的腦袋繞得更暈了。

雲枝不該在來過幾趟的地方迷路,然而現在反應遲鈍,看着眼熟的曲徑,愣是不知道該怎麽走。

“你好,請問……”雲枝攔住酒店經理,拖延了半天,思緒一片空白,說不出自己想要說的。

他最後蹦出個:“洗手間在哪裏?”

經理恭恭敬敬地送他到洗手間門口,體貼問:“您現在感覺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在門口等您?”

雲枝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一味地搖了搖頭。

打開水龍頭,他把冷水往臉上撲了幾回,被凍得瑟瑟發抖。

眼睛發脹發酸,有些睜不開。

他嘆氣,還以為自己酒量不錯,碰上白酒一下子就撐不住了。

殊不知又是葡萄酒,又是白酒,兩種混着,喝得又太快,十分容易醉倒。

“你怎麽在這裏?”有人問他。

他呆滞地扭頭,看着面前的人,個子高高瘦瘦,帶着細框眼鏡,應該也是被邀請來的客人。

确認自己不認識,他低頭想走。

“我在會館見過你。”細框眼鏡道,“當時你被別人纏住了,那個人出了個不低的價格,但你說自己真的只是侍應。”

類似的情況發生過不少次,雲枝不知道是哪次。

他聽人繼續說:“為什麽現在跟着白先生了?喜歡吸血鬼?”

被冷水壓下去的醉意再次湧了上來,聲音時遠時近,他眨了眨眼睛。

雲枝懵懵懂懂,理解了幾分話語中的含義。

飽含着歧視也透露出膚淺,令他無可奈何到想要發笑。

底線在會館的時候時不時被觸碰,由于不願意給同事添麻煩,自身情況很差也急需那份工作,他忍了很多次。

此刻不會牽連其他人,他自然不願意給好臉色。

“我沒跟着誰,麻煩讓讓。”他冷着臉說。

說完,他感覺有惡心感冒了出來,試着轉移注意力,下意識要給沈錦旬發消息。

但剛被人冷漠地打發過,他轉而和白栖遲共享了實時坐标。

……咦,自己剛才點岔了?

輸入框頂部的名字怎麽是沈錦旬?

彼此各自的頭像隔得有點遠,沈錦旬估計在返程中。

他歪着腦袋,指尖摸了摸對方的頭像,看見頭像居然朝着自己這邊動。

“我打聽過你的手機號碼。”細框眼鏡道,“誇你穿燕尾服的樣子很好看,提醒了以後洗完臉記得把水珠擦幹淨。”

這句話似曾相識,雲枝蹙了蹙眉頭,記得不止這兩句……

收尾的那句話該是:[勾得我想舔你。]

他揉了揉太陽穴,加快了出去的步伐,但被攔住。

“所以你到底是個什麽價格?不如說說吧,我不介意你有過幾任金主,還能比他們出的更高。”

雲枝道:“看到那邊的隔間了嗎?”

他醉過頭了,一陣陣地犯暈,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緒,也讓他表現得肆無忌憚,再過五分鐘估計要像白栖遲那樣撒酒瘋。

清脆悅耳的嗓音因此變得有些軟,盡管冷冰冰的,但充滿了誘惑力。

似乎被蠱惑,那人順從地看向隔間的馬桶。

那個印象裏軟糯可欺的小侍應見狀,笑了下:“你把頭伸進去沖兩下水,好好洗洗腦子裏的垃圾。”

“你說什麽?”

雲枝自顧自道:“知道為什麽不用洗手池嗎?”

他不耐煩地往外走,手摁在門把上,說:“照你們這些人愛用的形容詞,就是我嫌你髒。”

說完,他轉身離開,卻發現自己打不開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