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衆所周知,雲枝是個虛張聲勢的小慫包。一旦試探尺度,他就匆匆裝死。

因為視頻有一部分劇情,所以他起初看得很投入,接着看到兩個男主親得難舍難分,估計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繼而眼神亂瞟,不知道擱在哪裏比較恰當。

屏幕裏剛撩起衣服,他讨饒似的打字問:[你看這些不會覺得排斥嗎?]

“沒啊。”沈錦旬說。

實際上他壓根沒怎麽看,雲枝的舉動才比較有意思。

得到自己風輕雲淡的回應,吸血鬼摸了摸鼻尖,依舊佩戴着和自己危險程度不符合的口塞。

像本該約束兇神惡煞的東西,無意落到了弱小幼獸的身邊。

并且那只幼獸真的很乖,溫溫柔柔地聽從安排。

思及此,沈錦旬的心裏泛起了一點罪惡感,指腹擦過屏幕上那張明豔的臉龐,來回摸索了兩下。

而雲枝臉皮薄,面紅耳赤之餘,反射性地做出推脫的舉動。

他發過來一句:[有點接受無能。]

“不是狂野男孩嗎?”

[狂野直男。]

拒絕搞基的直男如此說完,還吃了一口gay的醋:[你是不是認為那個人有魅力?]

[是不是覺得他會叫?]

[是不是羨慕他特別省事,不用潤滑油也輕輕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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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錦旬被問得一頭霧水:???

雲枝瞥了幾眼屏幕,不滿地哼哼着。

他想,這件事情好像真沒自己以為的那麽困難痛苦,至少演員表現得樂在其中……

再将注意力挪到沈錦旬身上,這人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今晚他一直這樣子,不知道怎麽被挑起情緒了。

“下次再弄這種打扮,可以提前打聲招呼嗎?”沈錦旬說,“有點招架不住。”

雲枝心說自己就是個潛在暴力分子,在自覺地控制自己不要傷人,怎麽就招架不住了?

道過晚安後挂斷通話,他覺得口塞髒了,需要多備幾個換洗。

薛風疏之前制作模具沒收錢,讓他留下牙齒輪廓就好。雲枝擔心成本高昂,于是拍了圖在網上查找同款,看看基本的行情價。

被滿屏幕的過激圖片所震撼,他後知後覺沈錦旬誤會了些什麽。

他抓狂地撥回電話:“你想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以前還怪樓朔滿腦子黃色廢料,曲解了我們的關系,其實你最過分!”

對面的沈錦旬洗了把臉,因為自己手機太差勁,看過去自帶霧氣濾鏡。

就這種畫面質量,能讓電視劇主角的顏值垮掉,可沈錦旬依舊很帥,并因此添了幾分不同往常的味道。

對于感官上的視覺享受,雲枝其實不是很敏感,但此刻暈頭轉向。

以前是清晰的富有辨識度的漂亮,能夠具體到某個五官可以挑出來放大了誇上半天。

現在好像擁有白月光光環,因為輪廓朦胧模糊,氣質跟着有所變化,留出了一定的想象空間。

有幾個角度讓雲枝立馬記起了高中時期的他,整個人尚未銳氣鋒利,也沒遙不可及,帶着點随心所欲的散漫勁。

說不出哪種更吸引人,自己都很喜歡。

更要命的是沈錦旬并不自知,聽到一通解釋,再面對一陣沉默,以為他的聯想讓雲枝生氣了。

他不好意思地說:“這次我有點過分,下次會注意的。”

雲枝犯結巴:“沒有兇你的意思。”

舉着手機翻了個身,他補充:“我其實也很……也很……”

怎麽形容啊?

說自己表面害羞,實際津津有味?

那也太浪了吧!

“如果和你的話,我願意去嘗試。包括看這個,還有做那個。”

“啊?”沈錦旬發蒙。

雲枝飛快地說:“可以對我過分一點。”

戀戀不舍地看着屏幕裏低像素的沈錦旬,他覺得還是清楚點好。

難得行動力爆棚,第二天他轉頭就買了拖延好久的新手機,輸入付款密碼都不帶停頓的。

雲枝定了鬧鐘,在工位上坐端正了,專注地練習速寫,再靜心刷了兩套試卷。

到沈錦旬那邊的晚上八點,鈴聲響起,他主動撥打過去,想要這回仔細瞧瞧沈錦旬的臉。

視頻被轉成了語音,他嘀咕:“幹嘛不讓我看啊?”

“我爸在我對面坐着,我不得收斂點?”沈錦旬道。

這麽說完,他幹脆再轉成視頻,雲枝猝不及防見到了沈父,險些被吓得心跳漏拍。

連忙說了幾句“叔叔好”,他無助地給沈錦旬遞眼色。

沈錦旬會意,沒有使壞為難,和自己父親稀松平常地講了幾句,就放過了戰戰兢兢的吸血鬼。

事後,他回房和雲枝看完了昨天只播放到一半的影片。

雲枝有意将旖旎的心思抛到腦後,抱着學習的态度品鑒完,并理智地做出點評。

“他叫得我起雞皮疙瘩。”他說。

“直男有抵觸心理是難免的。”

沈錦旬知道他臉皮薄,第一次接受這種事情,必須要掙紮着嘴硬幾句,用來緩和湧上來的羞恥感。

單純用昨晚的梗拿來逗逗他,沒想到他還真的接茬。

雲枝沒好氣:“你不懂欲拒還迎?片子裏的男主角也一直在喊那什麽啊。”

沈錦旬心說你還看得挺認真,下意識地追問了句,當做捧場。

“哪什麽?”

“唔,就是講了一大串拒絕的話,然後又很矛盾地說了別的。”雲枝揉了揉頭發,抿起嘴。

這時候他在公司裏,坐在樓梯口的臺階上。

十幾層往上的高度,除了他這個出來打電話的,壓根沒人會來往。

可不遠處的走廊上有窸窸窣窣的談話聲,即便那些人很難聽見,心裏那道坎還是不容易邁過。

他太容易害羞了。

用手遮着嘴,教其他人萬一見到了他,也絕對不會猜到自己在說什麽。

雲枝貼在手機的話筒旁邊,用氣聲說:“哥哥疼疼我。”

沈錦旬:“…………”

耳邊好像噼裏啪啦炸開了小火花,他感覺渾身被雲枝挑逗得揪緊,以至于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而雲枝撩完就跑,轉頭就回辦公室了。

之前提交的參賽作品已經陸陸續續有了成績,沒什麽懸念,全都過了初試和複試,進入最終階段。

他接下來不再廣撒網似的掙經驗,在這些裏面選出含金量和關注度最高的,開始認真研究歷年評委的審美偏好。

被沈習甫一手帶出來,他們的風格非常貼近,注重情緒的表達,色彩運用得比較有沖擊力,能夠令人看過一眼便印象深刻。

于雲枝而言,各有好壞。

幸運的是,在美術這條路上,他在前面十八年無疑是受到了最頂尖的培養。

棘手就棘手在,眼下的階段需要推翻重來。

以他的翻閱和分析,那些評委們更喜歡規規矩矩的好學生,能夠展現紮實基礎和巧妙構思。

發揮的程度就此打住,不需要太有個性。

面對的群體和性質不同,他必須要自我局限,控制在一個恰當好的程度裏。

因為對此上心,他多花了點精力琢磨着這個問題,周四和宴煥吃火鍋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

喪失自愈能力的藥物漸漸沒了效果,宴煥好了很多,嗓子能夠吞咽燙食和硬物了。

他以前從來沒吃過火鍋,這時候大開眼見,忙着涮肥牛煮蝦滑,沒顧及雲枝的走神。

倒是薛風疏問:“考試和比賽撞在一起,有沒有緊張感?”

“有一點,本來以為自己的心态調整得很好了。”雲枝說。

薛風疏道:“難免的。”

宴煥從碗裏擡起頭,嘴角留着一點火鍋醬料的漬:“什麽考試呀?”

他已經可以慢悠悠地與人溝通,只是聲音沒正常時清亮。

“高考,美術比賽。”薛風疏科普完,操心地叮囑,“就算再喜歡鴨血,也不要生吃好不好?當個文明鬼。”

宴煥被教着融入當代社會,不情不願地将鴨血放到火鍋裏,繼而灌了半杯可樂。

終于能夠出來放風,他閑不下來。

研究了一會火鍋的構造,打量了一圈包廂,再扭頭盯着雲枝。

雲枝被他看得背後發毛:“怎麽了嗎?”

薛風疏道:“不用搭理他,原先在深山老林裏悶久了,像是沒見過幾個大活人,動不動就要這樣。”

宴煥不服氣地撇撇嘴,沖着雲枝微笑:“小朋友,你真好看。”

這句話是家裏來客人時,那些血族同伴常常會對自己說的,有時候還會摸摸腦袋。在他看來,就是表達友好的一種措辭。

要不是中間隔了一個多餘的薛風疏,他一定也會摸摸雲枝的腦袋。

他不懂的是,把成年人類稱呼為“小朋友”,是一種很親昵的行為。

加上一句對外貌的直白贊美,更是讓性格含蓄的對方感到別扭。

雲枝努力地跟上他的節奏:“謝謝,你也是。”

宴煥看鴨血浮上來了,夾了一塊給雲枝:“多吃點。”

薛風疏打斷:“他暈……”

“暈血”二次沒能完全說出口,雲枝為了不潑宴煥的冷水,硬着頭皮吃掉了食物。

薛風疏沒話可說,只能豎起大拇指:“牛逼。”

強撐沒有好什麽結果,忍了有三分鐘,雲枝的胃實在不舒服。

他找了個借口,起身要去洗手池。

關上包廂的門,循着指引牌的箭頭方向七拐八彎,他邊回複沈錦旬的留言,說自己和宴煥一切順利,相處得很融洽,邊咳嗽了幾聲。

渴血反應讓他變得比往常虛弱,扭開水龍頭的時候覺得有些費力。

漱口過後,他舒服了不少,照着鏡子整理了下衣服。

鏡子裏映着的自己有些蒼白,急需用指定對象的鮮血來滋潤,好在三天內沈錦旬就會回來。

雲枝掰着手指算了算多久才能戒掉,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他轉身要回去,一擡起頭,冷不丁地站定了。

Raglan的衣服上沾了點火鍋底料的油污,神色厭煩急躁,正打算稍作清洗。

現在發現雲枝和自己突然重逢,他怔了怔,轉而臉上挂着冷笑。

“怎麽這輩子還能遇上?唉,四年多沒見,你似乎沒什麽變化。”

Raglan看着雲枝一身幹淨整潔的衣着,遺憾道:“在我眼裏永遠是瘋狗。”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罵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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