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現在這大學生可真夠亂的, 上天臺亂搞不說,還玩三人行。”

去往詢問證人的路上,羅家楠一個勁的感慨。

“你才從大學出來幾年?”祈銘收回看向車窗外的目光,側頭看着羅家楠,“說的自己很老一樣。”

“五年多,我大四就進分局實習了。”

“你真沒爬過天臺?”

“當然!”

“也沒鑽過圖書館?體育用品儲存室?雜物間?實驗室?”

“呦,你可夠明白的啊。”羅家楠斜了下眼,“不是說你念書的時候沒談過戀愛麽?”

祈銘冷笑:“沒吃過豬肉不代表沒看過豬跑。”

“那怎麽着,我帶你把這些地方按順序鑽一遍?”

“好好開你的車。”

羅家楠邊開車邊在心裏嘀咕——回去研究下局裏哪有沒人的地方可鑽, 嗯,其實值班休息室就不錯,起碼有床, 法醫辦就算了,除了屍檢臺沒地方可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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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蔣鑫參加的街舞團指導, 羅家楠向對方出示警徽後進行詢問。

“什麽?小鑫死了?”

指導聽聞蔣鑫的死訊,頓時花容失色——除了這詞兒羅家楠也想不出用什麽可形容這大哥的了, 這氣質,比他們市局任何一位女警都妖嬈,苗紅往他旁邊一站簡直是純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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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說哭就哭,要不是羅家楠閃得快,八成得被他撲一滿懷。祈銘偏頭笑笑, 結果沒想到自己被指導撲肩膀上挂着哭,又不好給人家推開,只好僵硬着表情拍拍人家的後背以示安慰。

“真是個小可憐。”指導拽起圍在脖子上的花裏胡哨的三角巾抹了把眼淚, “小鑫跳的可好了,要不是之前扭傷了腳,這會兒已經出國比賽去了。”

“他昨天晚上幾點走的?”羅家楠伸手把祈銘往後拽開,甭管對方有多妖嬈,自家媳婦的肩膀也不能說挂就挂。

“一點多吧……昨天有個贊助商請舞團吃飯,然後又去唱歌,哦,等等。”領隊摸出手機,調出在KTV裏的照片,“這個,散場之前拍的,一點。”

羅家楠拿過手機,放大照片仔細看。他注意到站在蔣鑫身後的一個大高個并不像其他人笑得那樣開心,看此人目光注視的方向,應該是正盯着蔣鑫。

“這人是誰?”他将大高個指給指導。

指導看了一眼,眉頭立刻皺起:“靳大壯,小鑫的前男友,其實小鑫并不怎麽喜歡他,可人家家裏有錢,送這個送那個的。要說這人啊,沒錢三分好,有錢就七分好,小鑫呢就給他個機會,相處看看,結果根本不是一路人,處起來太累,上個月就跟他分了。可靳大壯還是死纏爛打,這不昨天我們去唱KTV他也跟去了,還差點和人贊助商打起來,就因為拍照的時候贊助商搭了下小鑫的肩膀。”

“昨天晚上蔣鑫是和這個……靳大壯一起走的?”羅家楠怎麽聽怎麽覺得這不是名字而是外號。

“沒有吧,小鑫生氣了,自己打車走的。”指導想了想,“靳大壯打另外一輛車走的,哦對,他們倆同校。”

“蔣鑫的死亡時間大約在淩晨四點,時間上有富裕。”祈銘側頭和羅家楠耳語。

羅家楠點點頭,最後和指導确認:“這個靳大壯,不會就叫靳大壯吧?”

“不是不是,靳大壯是我們給他起的外號,又高又壯的,他本名叫靳柯。”

羅家楠翻翻眼,還好不姓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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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靳柯還真是對得起靳大壯這外號,羅家楠到學校提人的時候,一把沒能把靳柯從床上拽起來。這哥們不但高,還胖,目測得有二百三四的分量。他睡得迷迷瞪瞪的,睜眼瞧着羅家楠和祈銘問:“你們誰啊?”

“市局重案組,起來,把衣服穿上。”羅家楠剛一掀開人家的被子就後悔了,光不溜丢的,“蔣鑫死了,需要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靳柯“呼”一下站了起來,伸手就去揪羅家楠的衣領:“你說什麽!?”

扣住靳柯的手腕反手一掰,羅家楠猛地将這裸男的胳膊撅到背後壓在宿舍淩亂的桌上,拽出手铐“咔”地就給铐上了。

“兔崽子你還敢襲警?!”

靳柯掙不開羅家楠的鉗制,被壓着臉按在桌上。他急促地呼吸着,眼眶瞬間赤紅,憤怒地咆哮:“你騙我!小鑫不會死!他不會死!”

祈銘拎起條沉重的牛仔褲扔到桌上:“羅家楠,松開,讓他先把褲子穿上。”

将靳柯押回局裏,祈銘先做DNA取證,然後羅家楠把人送進審訊室。靳柯那個頭連重案組海拔最高的喬大偉都得仰臉看他,體重把鐵椅子壓得吱嘎作響。

“這一覺睡的夠死的啊。”羅家楠推了把靳柯的腦袋——這小子居然敢揪他的衣領,“十幾個鐘頭,你他媽昨兒晚上喝了多少?”

“不是小鑫……你們搞錯人了……搞錯了……”靳柯眼神渙散地搖着頭,“不是他……”

許傑敲敲桌面:“你現在頭上還挂着襲警的罪名,不配合調查立馬拘你!”

靳柯擡頭看看許傑,又看看羅家楠,兩頰的肌肉緊緊繃起。

“昨兒晚上你回宿舍之後,是不是又去找蔣鑫了?”羅家楠問。

靳柯搖搖頭。“……喝太多……想不起來……”

“你能自己打車回學校,卻想不起之後的事?”羅家楠把學校門口監控攝頭的截屏照片舉到他面前,雖然沒拍到臉,但靳柯這體型太好認了,“你只比蔣鑫晚不到五分鐘進校門,就沒追上他?想好再說,現在法醫辦那正在檢測你的DNA,等結果出來你再坦白可什麽都晚了,法官一定會從重量刑。”

“……”靳柯咽了口唾沫,“原來……真……我以為是做夢……”

“你強迫的他?”羅家楠步步緊逼,“你們起了争執,你将他推到牆上撞斷了頸椎,然後僞裝成跳樓自殺?”

“我不是……我沒……我真想不起來了!”靳柯猛地一掙手铐,沖羅家楠吼了起來,“我那麽愛他!不可能殺他!”

“羅家楠,你出來一下。”祈銘的聲音從牆角的擴音器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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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隔壁看監控的房間裏,羅家楠問:“DNA檢測結果這麽快就出來了?”

“還沒,但我不認為靳柯在當時那種狀态下,有将謀殺僞裝成自殺的策劃以及執行能力。”祈銘遞給他一份化驗單,“我剛給他抽了血,檢測到他現在血液裏的酒精濃度還高達每百毫升四十二毫克,而十幾個小時以前至少是這個的三倍,通俗點來說就是喝斷片了。”

“可他能打車,還能自己回宿舍。”羅家楠眉頭微皺,“而且不是他那種體格的人,誰會能把蔣鑫的脖子一把推斷?”

“那都是他熟悉的操作,潛意識的行為,但将謀殺僞裝成自殺?”祈銘搖搖頭,“另外蔣鑫的骨質疏松程度接近七十歲的人,不需要很大的力氣把他往牆上推就可以撞斷脖子。”

羅家楠抹了把下巴:“蔣鑫才二十出頭,怎麽會骨質疏松到那種程度?”

“毒品以及疾病都有可能導致。”祈銘正說着,電話在兜裏震了震,他點開一看,是高仁發來的病理毒理檢測報告。

羅家楠湊過去看看,問:“這幾個後面标着箭頭的指标代表什麽?”

“血鈣、血磷以及血清堿性磷酸酶。”祈銘說完給高仁回撥電話,“再查一個甲狀旁腺激素,我懷疑死者的骨質疏松是由于甲狀旁腺亢進造成的,另外給甲狀旁腺做病理切片。”

挂上電話,他對羅家楠說:“我認為,兇手未必是有意要殺死蔣鑫,這可能只是一場意外。”

“意外?”

“嗯,蔣鑫的骨頭太脆弱了。”祈銘擡手扣住羅家楠的肩膀,稍用了下力往牆上一推,“他可能只是被人推開,或者絆了一跤,但因此而撞斷了脖子。”

羅家楠往牆上一靠,笑着說:“你下次最好別拿我實驗,萬一把我脖子也撞斷了你不就守寡了?”

祈銘冷笑一聲。

“羅家楠,再不管好你那張嘴,我不介意從今天開始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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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結果證實靳柯的DNA和蔣鑫腸道裏的吻合,由于他絲毫想不起來夜裏發生過的事,所以暫時收押待審。羅家楠打電話給正在跟痕檢進行現場勘察的呂袁橋,讓他重點先查靳柯的寝室。

靳柯住的是研究生宿舍,兩人間,其舍友在公司實習,早已不回來住,實際上就只有他自己。痕檢照遍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在床單被罩上發現點痕跡外——看噴濺模式就知道那肯定不是血而是另外一種□□——并未找到被清理過的血跡。

“這一間間的找,得找到春節去。”小黃抱怨道,他溜溜照了一天的牆。

呂袁橋突然伸手攔住他,說:“我剛剛想起來,如果牆上有血跡,同寝的人也會發現,那肯定早就報警了,所以第一案發現場應該不在宿舍裏。”

“那還能有哪?”

呂袁橋擡手一指廁所。“廁所貼的都是瓷磚,血跡好清理。”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小黃拎着燈往廁所走,“看你歲數不大,經驗還挺豐富,果然這檢察院調查處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怪不得陳隊長要把你挖過來。”

“都是前輩們的經驗。”呂袁橋謙虛地笑笑,“我在調查處的時候,主要工作是确認證據的合法性和可靠性,現場出的并不多。”

“對對,依法取證,前幾天檢察院來人給講座還一直強調這件事,我記得那人叫……姜彬,一檢察官,你認識他麽?”小黃說着,順手按滅廁所的燈光,往牆上噴了些發光氨後打開紫外燈一點點照。

呂袁橋聽到這個名字後面色微沉,所幸烏漆抹黑的小黃也沒注意到他臉色有變化。

“嗯,我知道這人。”

“他那個嘴哦,真厲害,我天吶,叭叭叭的,簡直——”小黃的聲音突然頓住,又往旁邊噴了點發光氨,拿燈一照——

一片被塗抹過的血跡赫然出現在瓷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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