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正文終章】

“嘩——”

猛地被冷水潑醒, 羅家楠本能的想要罵句“操”卻發現嘴巴根本張不開——膠帶封着。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後頸上傳來陣陣跳痛,羅家楠被悶棍敲懵的腦子花了點時間才搞清楚目前的處境——他正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被铐在陽光房落地玻璃內側的不鏽鋼護欄上,用的顯然是他自己的手铐。

髒兮兮的鞋映入眼簾,羅家楠擡起頭,瞪向薛祥的眼裏寫滿殺意。

“羅警官,你夠壯實的,把你從門口拖到這害我差點閃了腰。”薛祥在羅家楠長腿攻擊範圍以外的地方蹲下身,用對方的配槍支了下帽檐, 露出那張布滿邪惡笑容的臉,“那天在學校瞧見你,我就知道你和靳柯、徐滄海他們是一類人, 自以為是,仗着金錢地位和有副好皮相就可以為所欲為——垃圾!你們根本就沒付出過任何東西, 卻能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別人的愛。”

羅家楠猛地掙了下手铐,驚得薛祥因此而向後錯了下腿。他看到祈銘的長發自沙發的扶手邊垂落, 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

王八蛋!

極度的憤怒。羅家楠猛烈地掙紮,金屬撞擊聲在深夜的客廳中清脆而急促的回蕩。薛祥站起身,表情詭異居高臨下地看着被囚困的猛虎徒勞掙紮。他感到興奮,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轉身走向沙發。

他要讓這個家夥親眼看着, 看他是怎麽享受的。

祈銘被壓在胸口上的窒息感弄醒,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眨了好幾下卻依舊是一片漆黑。手不知道被什麽捆住了, 同時有人正用膝蓋壓着他的上半身,粗糙的牛仔布料摩擦皮膚的感覺十分清晰。他聽到接連不斷的金屬撞擊聲,剛要喊羅家楠的名字就被薛祥一把掐住下巴,同時感覺到冰涼的槍筒壓到舌頭上。

“噓……別叫。”薛祥警告他,“你敢叫,我就一槍打死你男朋友。”

祈銘心頭一驚——這混蛋拿到羅家楠的配槍了?

地窗投進來的光照亮祈銘的表情,薛祥看着他震驚的樣子,呵呵地笑着說:“也別反抗,你男朋友的命在你手上,只要你乖乖的配合——”

他仰起頭,仿佛極度享受當下的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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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祈銘動彈了,羅家楠堵在喉嚨的這口氣才算順了出來。眼下他必須得掙脫這該死的手铐,那死變态想幹什麽他一清二楚,決不能讓祈銘被這種垃圾傷到半分!

哪怕是一根頭發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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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羅家楠的掙紮,薛祥弓身撈起祈銘的頭發捂在臉上深吸着味道。“我該從哪開始呢?”他細細描摹着祈銘臉上的每一個細節,“祈老師,你一定知道泰戈爾,我非常喜歡他,有一句詩可以代表我現在的心情……My heart, 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 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看吶,現在我們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

祈銘冷冷地說:“我什麽也看不見,我眼睛有毛病,而你剛才的打擊使它變糟糕了,所以,無論你做什麽也不會在我腦海裏留下任何畫面。”

他知道,這會激怒對方,人一旦被憤怒驅使便會有機可乘。

“随你!”薛祥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扭曲,他收回用槍指向羅家楠的手,雙手并用扳住祈銘的臉迫使他張開嘴,“你就用身體好好記着我給你的——”

薛祥的聲音被甩到臉上的手铐抽斷,沒等他反應過來有多疼人已經被羅家楠從祈銘身上拎起來狠狠摔到了茶幾上。

玻璃破碎的聲音和薛祥的慘叫聲同時湧進祈銘的大腦,他掙紮着從沙發上起來大喊:“羅家楠!槍!”

槍早被甩一邊去了,羅家楠也聽不進祈銘的話,只是一次次揮起拳頭揍向薛祥的頭臉。英俊的五官此時因憤怒而扭曲,他眼前血紅一片,全身的力量都壓到了右拳之上,小臂上的血管根根漲凸于皮表。

“別打了!打死他你也要坐牢!”

聽着薛祥的慘叫聲越來越弱,祈銘在黑暗中焦急地辨別聲音的來源,腳底下被薛祥胡亂蹬踢的腳一絆正好撞上寬厚的後背。羅家楠被他撞回點理智,忙收手扯下在嘴上繞了好幾圈的膠帶,用膝蓋壓住薛祥的胸口轉身抱住祈銘。

“這王八蛋傷着你了沒?!”

“沒……沒事……他沒傷着我……”祈銘這時才感覺到身體在發抖,“快給……快給陳隊他們打電話……這個就是……就是蔣鑫案和傷害周皓的嫌犯……”

“知道,已經查出來了。”羅家楠趕忙掏電話,卻不留神碰到了手上的傷,登時急促地“啊”了一聲。

“你受傷了?”祈銘急問。

“剛掙脫手铐的時候把左手拇指關節摘了。”

羅家楠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剛剛錯開關節那令他頓挫槽牙的劇痛不過是彎彎手指般輕松。但情緒稍稍平複下來,他又覺得左右手都火辣辣的疼,左手是脫臼的疼,右手打人打的。

收好槍給陳飛打完電話,羅家楠看着躺在碎玻璃渣中一動不動的薛祥,沒忍住又狠狠照着對方的肋骨上補了幾腳。祈銘在旁邊摸索着扶住他的手,确認脫臼的位置後輕聲說:“你忍忍。”

“什麽——啊!!!!!”關節複位的劇痛讓羅家楠全身都出了層冷汗,本能地護着手倒退了兩步,“這人手,不是豬蹄兒!你下手太狠了!”

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現羅家楠的輪廓,祈銘在呼嘯而至的警笛聲中撲上去抱住對方。羅家楠正疼得恨不得跺腳,這突然被撲個滿懷登時覺得手上也沒那麽疼了。他用右手摟住祈銘的腰,将人狠狠擁進懷裏。

陳飛帶人沖進祈銘家,剛進屋又立刻一伸胳膊把衆人攔回門口——

等這倆親夠了再讓夥計們幹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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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廳公開表彰年輕幹警,站在領獎臺上,羅家楠拔直身形向授予他獎章的領導敬禮,爾後轉身将胸前閃亮的獎章展示給臺下的同僚。送花的禮儀妹子上來後看到他左手還打着夾板,猶豫了一下将花束塞進他的右臂彎裏。

“哎,差點廢只手才拿個三等功。”回去的路上,羅家楠坐在後座上拎着獎章晃悠。

“不然追授個烈士給你?”陳飛從後視鏡裏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在醫院裏躺着躲清閑,害他被劉敏嬌在辦公室裏哭得冷汗一層層冒。

羅家楠來了精神:“頭兒,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就給我批幾天假吧?哦,還有出境申請。”

自副駕駛座上回過身,陳飛瞪着眼問:“你他媽要去哪?”

“加拿大。”羅家楠堆起笑臉,“祈銘他妹不是有消息了麽,我想着陪他一起去……”

“祈老師要走?怪不得我昨天在齊局那看見老韓了。”趙平生邊開車邊問,“那他還回來麽?”

“回,當然回!”羅家楠一激動把左手舉起來了,結果撞上副駕駛的座椅靠背疼得呲牙咧嘴。

陳飛回身坐好,說:“出境最後得省廳批,你自己遞申請,我能過可不保證上頭能過。你現在是英模了,出不出的去真得兩說。”

“啊?那我把三等功退回去行麽?”羅家楠抱着手咧嘴。

“廢什麽話?這他媽有退的?!”

“可祈銘說少則走一個月,這一個月我要怎麽活啊?”在後座上攤開手腳,羅家楠開始耍賴,“不管,頭兒,您要不給我把這出境申請弄下來,我天天晚上蹲您和趙副隊家門口去。”

“兔崽子你——”

“好了好了,老陳,回去給他弄一個。”趙平生空下只手拍拍陳飛的胳膊,他見識過,羅家楠渾起來那可真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小羅,坐好了,你穿着制服呢,別一副沒骨頭的樣子。”

羅家楠立刻坐正身體,咂着嘴說:“趙副隊,待會下車我一定得親你一口。”

“滾!”

陳飛黑着臉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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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仁回學校弄開題報告的事去了,少了他在,辦公室裏稍顯冷清。祈銘剛和老韓交接完,正在收拾桌子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皮鞋踏在地板上的清脆腳步聲。

回過頭,他看到羅家楠抱着束花站在門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羅家楠穿制服,對方臉上那股桀骜不馴的匪氣被藏藍的筆挺制服壓下去不少,年輕俊朗的容貌平添了幾分英氣。

“是不是我太帥了挪不開眼珠?”将花放到辦公桌上,羅家楠摘下帽子胡撸了一把略略被帽邊壓塌的短發,又拎起挂在脖子上的獎章向祈銘獻寶,“你真該去現場,掌聲如雷。”

“也不是只給你一個人頒獎。”祈銘抿嘴笑笑,“不過你穿警服倒是挺帥的。”

“再說一遍再說一遍。”羅家楠忙掏出手機遞到他嘴邊,“我錄下來,當鬧鐘。”

祈銘擡手推開。“煩不煩?”

摟住祈銘的腰,羅家楠抱着他邊晃悠邊說:“好消息,媳婦兒,陳隊答應批我出境申請,我能跟你一起去加拿大了,高興不?”

“确定?”祈銘避開夾板扣住他的手,“那得重新訂機票,我訂的航班已經滿了。”

羅家楠點點頭:“沒事兒,你把之前那張取消,我重新訂兩張。”

“嗯,訂頭等艙的,飛十多個小時,得在上面睡覺。”

“……”

羅家楠趕緊點開手機裏的訂票軟件,看到頭等艙的價格後咽了口唾沫,局促地說:“媳婦兒,我睡經濟艙就行……”

“你不去更省錢。”祈銘說着拿起花束,“再說一遍,這裏是微塵控制區域,你看,花粉弄的到處都是。”

“必須去!不看着萬一你又被變态盯上怎麽辦?”羅家楠咬咬牙,“早知道就不買那麽貴的——”

聽他話說一半又頓住,祈銘回過頭:“你買什麽了那麽貴?”

羅家楠左右看看,擡手從制服胸袋裏摸出個東西攥進手心。然後他倒退開一步,拎了下褲管單膝跪地,用打着夾板的手捧起祈銘的左手。

“我本來計劃着到了加拿大再跟你求婚,之前聽周皓說,拉斯維加斯可以注冊,我想着求完婚去趟那,咱正好把證一起領了。”羅家楠鄭重地将戒指舉到他面前,“媳婦兒,嫁我呗。”

一手抱着花,一手被羅家楠捧在掌中,祈銘的胸口從裏到外都被充盈得滿滿當當。他垂下眼,凝視着男士鑽戒上被燈光照得璀璨炫目的鑽石,嘴角微微勾起個弧度。

“在法醫辦求婚,羅家楠,全世界恐怕只有你一個人能幹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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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除了沒上警校之前跟劉敏嬌去過一趟歐洲,這還是羅家楠多年來第一次出境。出境安檢那長長的隊伍看的他眼暈,于是便把本來是可以走頭等艙通道的祈銘拽着陪他一起排隊。

“羅警官?”旁邊傳來周皓的聲音。

羅家楠轉頭一看,周皓和徐滄海正在另一個隊伍裏排隊。“诶?你們這是——”

“回日本。”周皓說着,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祈銘,“這位是……”

“這是市局法醫辦的祈老師。”徐滄海替他介紹,然後伸出手和羅家楠與祈銘分別握了握,“羅警官,祈老師,謝謝你們,給了我和周皓第二次機會。”

“甭客氣,為人民服務。”羅家楠說着露出惋惜的神情,“周皓,你真的決定不起訴薛祥了?”

周皓搖搖頭。“沒必要把過去的傷口再撕開,況且他已經得到了懲罰,我也得到了屬于我的公正。”

“盡管如此,我還是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祈銘接下話,“薛祥也襲擊了我的住所,我很清楚你的感受。”

周皓眼神微動,片刻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羅家楠擡手搭住祈銘的肩膀,将掌中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遞給對方。祈銘的筆錄是苗紅做的,他看了,但事後并未和祈銘溝通過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現在看來他得找個合适的機會和對方好好談談——如果不是心理遭受重創,祈銘怎麽可能記得住薛祥的名字?

通關進到候機大廳,由于登機口不是同一個方向,羅家楠和祈銘與周皓他們就此告別。往登機口走的時候,羅家楠一回頭發現人不見了,趕緊往回找。祈銘駐足于一家服飾店之前,望着模特身上的粉紅色連衣裙出神。

“咋了,媳婦兒?”羅家楠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條靓麗的裙子,挑眉問:“你要穿?”

祈銘瞪了他一眼,說:“祈珍最喜歡粉紅色的連衣裙,她說穿上就成小公主了。”

“那就買一條呗。”羅家楠擡手一翻價簽,咋舌。

“不知道她的尺碼。”祈銘搖搖頭,“事務所還不能完全肯定那就是祈珍,此次去最重要的就是做DNA鑒定先确認她的确是我妹妹。”

“有照片麽?”羅家楠問。

祈銘點開手機,将事務所發來的遠距離拍攝的照片展示給羅家楠。羅家楠放大了一看,登時笑出聲。

“不用鑒定了,這絕逼是你妹,長得像不說連發型都一樣,還有,就這身材,M號的沒跑。”

緊跟着他的肋側就被祈銘戳了一把,疼得直抽氣。

“懂這麽多你來結賬。”祈銘走進店裏,對迎上來的導購員說——

“門口模特身上的那條粉色連衣裙,請幫我拿一件M號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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