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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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兩人,蕭太後于荊靳已經在說話,而蕭太後身邊,還擺了一副碗筷。
李江大概猜到荊靳會在,卻沒想到,荊靳竟然把荊長歌一并帶了來。免了衆人的禮數,他落座靜等,母後這是要提荊家女兒的婚事了嗎?
蕭太後給皇上斟了一杯酒,自從她于後宮不問政事之後,每當有什麽希望皇上出面的事,都會設下小宴,斟酒示請。
沒想到的事,蕭太後斟完了一杯,又側身為荊長歌斟了一杯。
“此酒,謝荊姑娘救命之恩。”
荊長歌沒有受寵若驚,而是大方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古代的酒不比現代,酒精濃度極低,入喉潤嗓,還帶着甘甜果香。
随後,蕭太後把昨夜遇刺,而荊長歌恰巧經過,救了她性命的事簡單說了。
“我大渝有如此英勇果敢女兒朗,巾帼不讓須眉,可喜可賀,皇上,荊将軍,哀家對長歌姑娘喜歡的緊,想認個女兒承歡膝下,陪伴左右,如民間說辭,兒女雙全,湊成個好字,你們看如何?”
李江終于明白蕭太後斟酒的意思,母後認了荊長歌做女兒,二品公主,地位超然,也是他的妹妹。
他與荊長歌,都不是親生,這杯酒便是把荊長歌當自己人。
他不得不仔細的打量起這美豔不俗的女子,比荊家任何一個女眷都要出挑太多,荊靳不說,他根本不可能往荊家二姑娘那邊去猜。
“剛剛阿靳與哀家請罪,自家長女已到婚配之年,只是他長年在墨陽駐守,竟然忽略了妹妹的終身大事。如今朱家與謝家,分別上門為太子與四皇子提親,兩子皆為少年才俊,他左右為難,想哀家給個主意。可哀家卻想起,當年柴容在世時,曾給長樂與柴家在南島的那個遠房知府表哥,指了一門娃娃親。皇上你也在場,據說還賜了那南島知府家一塊免死金牌,是嗎?”
“是。”
柴妃是二皇子李溫的生母,當年因為皇族祭祀前一夜,祭祀大寶雙鶴鼎失竊案,柴氏一族九族株連,柴妃與二皇子因皇親之故,留下一命,但柴妃提刀夜闖禦書房,劫持皇帝到了雙鶴頂的祭祀天臺,之後揮刀自盡,血濺天明臺。宮闱醜事,封塵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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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人問過,因着皇上禦賜的免死金牌,那柴姓表哥并到沒有被那誅九族的案子波及,雖然被削了官爵,做了個平民百姓,卻也一直守着娃娃親的祖宗家訓沒有娶親。我剛也問過阿靳的意思,全憑哀家做主。哀家便順了前人意,拟旨荊長樂嫁給她應該嫁給的人。此番,也用不着朱家與謝家兩邊得罪。”
先把荊長樂嫁給清貧出身的南島表哥,又收了荊長歌當女兒,荊家的兩個女兒已經不可能嫁給太子為妃了。
到底是朱皇後想的簡單了,想的簡單,本想趁着母後不在宮中,給太子指婚,到時候聖旨以至,總不能撤回來不作數,可沒想到,一向乖順溫吞的兒子,竟然寧入宗廟,也堅持不願意娶荊長樂,好容易荊靳找回來個二妹妹,兒子倒是願意了,卻被母後得知半路截下來。
見皇上與荊靳都不反對,太後又問,“長歌,你可願意?”
荊長歌連忙起身下跪,“臣女榮幸之至。”
“那哀家就做這個主,荊氏二女荊長歌,賜位公主,封號玄鶴,因救駕有功,賜黃金百兩,綢緞百匹。”
“荊長歌謝母後恩。”荊長歌三拜九叩,敬酒三杯。
“恭喜母後喜得一女,朕這就昭告天下,即日行禮。”
皇帝領酒,衆人附和,小宴上一片安樂祥和。荊靳隔空,與坐在太後身邊的荊長歌碰杯。
……
人逢喜事精神爽,荊長歌喝的有點高,本以為古代的酒度數低,誰知後勁兒大,回家時候,已經晃晃悠悠站不住,但好歹意識是清醒的。
本來她與荊靳一起上的馬車,可車到一半兒的時候,荊靳臨時有事兒去了他朋友的府上,荊長歌翻了個身繼續睡。
她睡得天昏地暗,察覺馬車停下來,準備收拾收拾回府,可忽然察覺,落腳的家門不太對。
荊府沒這麽破爛吧!
“咦”這不是……不是……荊長歌揉揉眼睛,扶住門口的石獅子,努力看清了牌匾上的字……這不是……東宮嗎?
回頭,馬車上駕車的車夫眼生,不是荊府上的人。
難道剛才自己朦朦胧胧的,上錯了馬車?可不對呀,荊靳沒醉,為什麽跟她一起上馬車呢?她記得荊揚還扶了他一把。
東宮府門大開,走出來一個貴公子,頭戴青玉冠,腰間別着長劍,腰帶挂着玉牌上寫着個“朱”字。
是朱家本家的少爺嗎?
“荊姑娘請。”迎她的兩個丫鬟提着燈籠,似乎早有準備。
酒醒了多半,荊長歌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半路綁架了,她如今好歹是個公主,太子殿下按着輩分得叫她一聲姑姑。區區東宮,就算她進去了,又能把她如何?
荊長歌大步跨過門檻,“你們主子呢?找我有事?”
迎她的也姓安,東宮的安總管。不是之前在河邊見過的安明,此人尖嘴猴腮,一副算計的模樣,說話文文绉绉,不急不緩,荊長歌本能讨厭這種人。
東宮那個武功不錯的小傻子侍衛也不在。
他引着荊長歌,穿過正房,到了東宮後院一處僻靜的小院。
小院精巧別致,院前圍一排蘭花,都是極其難栽培的物種,色澤滿滿,再往裏,是紫藤蘿花架,架後有個三角小石亭,亭中一桌兩凳,亭下東南有個小魚塘。
難得破爛的東宮裏,還有如此美好景致,荊長歌甩了袖子,登上涼亭,亭上有人,一手酒杯,一手酒壺,仰躺在石地板上,對着月亮發呆。
荊長歌用腳尖戳了戳那人的大腿,“喂,我來了。”
李行側臉瞅了瞅,搖搖頭,肯定是幻覺,他喝了不少酒,看來是醉的不輕。
荊長歌咳嗽幾聲,“太子殿下,我說過,我會有辦法的。我不喜歡你,你也不見的喜歡我吧。只不過,你們這些富貴公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習慣了,第一次碰上垂而不得的我,覺得不甘心而已。”
李行翻了個滾,猛然跳起來,“長歌……真的是你?”
荊長歌翻白眼,“難道不是你讓人把我喝醉的她拉到東宮來的嗎?”
李行顯然是不知情,“我……我……我沒有……”
人站在他眼前,他欣喜若狂,語無倫次,連解釋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荊長歌伸出一只手,欲把人拉起來,“其實未必是你不好,只是我們之間不合适。天下之大,總能遇上合适的人,與你共度餘生。我如今是玄鶴公主,母後賜我令牌,許我随意進出宮門,我們可以常見,可以做好朋友。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找我撒撒氣可以,讓我陪你解解悶也行,酒的話,別喝太多,傷胃。”
“我們……是朋友……”
“你想當我親戚也姓。”荊長歌至少,此人十有八九是未來的皇帝,自己想在這世上好好生存下去,就不能得罪他。
“朋友……也好……”
李行從小到大,貴為太子,身邊總是圍滿了人,有的怕他,有的敬他,父皇母後是長輩孺慕,舅舅一家是利用。從沒什麽人願意與他做朋友。他嘗試以心換心,可漸漸發現,人對他好,不是因為他李行,而是因為他是東宮太子。就算是兄弟,也都與他不親近。
兄弟七人,只有二弟與他年歲差不多。二弟小時候還與他一起玩耍,自從柴貴妃慘死,柴門落敗之後,就再不與他說話。
他那時候還小,不知為何,經常一個人黯然傷神,以為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惹了二弟生氣,可如今,他心知肚明,當年柴貴妃一族被誅九族,裏面有朱家煽風點火。
祭祀珍品失竊,本來是皇族的事,可因為朱丞相的刻意為之,說雙鶴鼎失竊大渝國運衰敗,不懲罰肇事之徒大渝将災荒無數,弄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南楚炎丞相,也寫信來問。
那時候,大渝百姓人心惶惶,父皇為了平民怨,才不得不忍痛殺了手下愛将,甚至搭上了最喜歡的女人的性命。
荊長歌說的沒有錯,他的不甘心,多過喜歡,天下女子誰人不願嫁他為妃,偏偏荊長歌不願,不僅不願意,還以公主身份,成了他的長輩。
可他說喜歡荊長歌,是真心誠意。江邊一吻,一見鐘情,美豔脫俗的如仙子般的身影,騎着白馬向着朝晖遠去。他越是想忘,越是忘不掉。
這些日子,兒時一起在墨陽生活的記憶,從模糊變得清晰。當年的小姑娘,總是纏着他,他卻不屑一顧,覺得麻煩,甚至明知對方心意,臨別時候還扔下狠話,說她這般無知又愚蠢的丫頭,配不上自己。
丫頭哭着跑走,消失在西域那片迷霧籠罩的叢林中。那之後荊家亂了套,墨陽荊府上家将都被派出去找荊長歌,他急着回景央複命,就連夜離開,從此在沒有聽說荊長歌的消息。
曾經傲慢又嬌氣的小姑娘回來了,忘了一切,成了爽快磊落的荊門女将。
然後,向他伸出手,“我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