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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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是你朋友先住手?”李溫問。
“你屬下住手,趙大哥自然也不會再打下去。”荊長歌上前把李溫手中的茶杯奪走,“別忘了是你的屬下先傷我的。”
“傷你?”李溫笑道,“他只是友好地留你吃過午膳再走,分明是你的朋友有所誤會。”
荊長歌眼中急迫真切,“一起喊住手。”
李溫手指輕敲桌子,微笑道,“你這麽在意他,難道,他是你的……男人?”
聲音不輕不重,但廳中衆人聽的清楚。
李行一顫,袖中雙手握拳,抑制內心的忐忑。
荊長歌一把捉住李溫的衣領,與李溫對視,“你叫不叫停手?”
那雙眼睛,遠遠看是清明,堅定,但李溫似乎看到了別的什麽,那是一種強勢,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氣魄。
他心頭一緊,竟想要把目光錯開。
又或者,是一種魅惑,一種孤寂,還有一種……悲哀。
不屬于同一個人。
“雪雁,”李行最終,在那強勢目光的注視下,先行妥協。
雪雁收招,退後數米,立于瓦檐之上,而趙輝也同時歸劍入鞘,落腳于古樹枝杈上。
趙輝欲要落地,只聽秘術傳音入耳,流傳于各大門派,是唯有內功深厚的高手,才能使用的傳音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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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離魂塔不愧為魔教之首,做了朝中鷹犬,沉寂十年,竟然得此傳人。”
趙輝亦秘書傳音,“幻羽山也有少俠這般根骨奇佳的入世弟子。”
“世尊有命,幻羽山弟子無論何種情勢,均不許與離魂塔為敵。我今日與你切磋,未盡全力。”雪雁傳音道。
“真巧,我師父亦說過,不許我與幻羽山弟子交手。今日情急突然,多有冒犯。”
“若你有意傷害公子,即使違背師命,我亦不會手軟。”
“原話奉還,若你再動荊長歌,我也不會客氣。”
兩人若無其事地跳落地面,雪雁回到李溫身側,而荊長歌跑向趙輝,“趙大哥,你沒事吧。”
趙輝搖搖頭。
高手過招,極耗精力,絲毫破綻,關乎輸贏,趙輝縱然內功深厚,酣戰一場,此時鼻尖上亦是流下細密汗珠。
暖風徐徐,樹影婆娑,連根古木,枝杈交纏。
濃蔭下,荊長歌拿出手帕,輕踮起腳尖,為趙輝拭去汗珠。
窗前,李行神色黯然,袖口內裏早不知被揉搓的如何褶皺。
亓北辰端着個盤子,自廚房而來,經過古木,忽然駐足。
飛來橫禍,自家殿下怎麽招惹上這樣一個瘋女人。
他見一路碎瓦,擡頭望了望屋頂,對兩個在樹下乘涼的人道,“公主,您家除了馬?還養了什麽飛禽?”
“飛禽?”荊長歌手上還舉着手帕,不明所以。
“修屋頂也需銀兩,公主之前給的銀票,屬下就自作主張,不找銀了,至于不夠的部分,我會列好單據,去荊府向公主讨要的。”亓北辰感嘆做管家不易。
菜色簡單,清一色的綠,連個肉渣都沒有。五個人圍城一桌,也只有四個小盤。李溫很大方的表示,“米飯管飽。”
“廚房只有這些,将就将就吧。”李溫開始盛飯,其他人也紛紛動筷,李行幫荊長歌盛了一碗,荊長歌向着趙輝方向一推。
趙輝如老僧坐定,巋然不動。
“都說了管飽,謙讓個啥?”李溫又盛滿一碗。
“你府上只有三個人?”從荊長歌踏進院子到此時,她只看見這一主二仆。
“以前有很多,後來亓總管不給工錢,時間久了,都走光了。”李跡說道,“我說我拿銀子吧,二哥還不樂意,說人多未必是好事。”
荊長歌很贊成。
雪雁一人頂得上一府的侍衛,的确不需要更多的府兵,亓總管也是全能,堂堂總管不僅僅親力親為做工匠活,還包攬了廚房飲食,卧房與院子的衛生工作。
不在多,貴在精,管理的最終目的在于高效率。
這一頓飯,唯有李跡吃的最香,李溫自己不怎麽吃,只撿了幾個菜葉,趙輝對素菜不感興趣,只吃了一碗飯而荊長歌與李行兩人,互相有心事。
荊長歌發誓,以後再也不能與李溫這個狐貍,産生任何瓜葛。
幾人走後,亓北辰收拾碗筷,聽自家主人問雪雁,“剛剛與你過招的那人,武功是什麽路數?”
“離魂塔。”
李溫自言自語,“趙輝?荊靳還從沒與我提起過他。或許……他也不知道此人的來路……十三年前離魂塔內亂,教主東林玉凰不知所蹤,其下天宗、地母、畫夜、拾芳四大安魂使,也都失蹤不見,生死不定。這人,能與你打成平手,說不準真的是安魂使的傳人。”
雪雁不說話,主人自言自語的時候,決不能打擾他。
李溫随後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走吧,去萬壽宮給皇祖母請安。我記得皇祖母的生辰又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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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太後又要過生日了。
荊長歌明明記得,這位老祖宗上個月剛過完一個生日。
“難道生日,是論月過的?”荊長歌感慨,倒不是她心疼銀子,而是準備壽禮太過麻煩,既不能與其他皇子重複,又不能送的太敷衍,尤其是他這個幹女兒,比之直系親屬,更加需要多動一分腦筋。
幾日打聽,李郢送的是白玉觀音,李跡送的是延年益壽四色瓷瓶,李溫送的是一盒雪山人參。
一聽雪山人參,荊長歌專程跑去李溫家去汲取靈感。
他家那麽窮,哪有閑錢買人參?
結果,是一盒長得極像人參的草根。
對方的經驗是,“除了太子的禮,其他人送的都是直接入庫,就算是開箱驗貨,人參跟草根長得差不多,沒有人看的那麽仔細。”
沒有最敷衍,唯有更敷衍。
荊長歌努力地平複她的心情,從李溫府上出來,轉頭去了李跡家,六皇子李跡送的瓷瓶品質上成,還散發着水蜜桃的甜味,李跡見荊長歌面有憂色,把他的獨門送禮經驗分享出來,景央城西有個雜貨鋪,老板手上有些奇珍異寶,價位也不高,但老板脾氣怪異,只賣給他看的順眼之人。
荊長歌決定去雜貨鋪碰碰運氣,她自認為相貌出衆,美豔無雙,怎麽也應該被歸入順眼行列裏。
然而,運氣這種事,是說不定的。
雜貨鋪的門被鎖鏈拴住,上面挂着一個大牌子,遒勁草書寫着八個大字,“外出辦貨,歸期不定”。
荊長歌抓了抓頭發,決心去請教純良溫厚的三哥。
李郢熱情地把荊長歌迎進來,說道,“送禮的事,都是府上專司禮事的管事來辦。”
專業人才,放在哪個時代,都是香饽饽。
管事姓邱,留着一撮小胡子,眼中透着精明。
專業人才不愧為專業人才,荊長歌聽了邱管事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送禮,的确是一項技術與智商并重的活動。
既要考慮受禮人的興趣與性情,又要考慮受禮人的身份與地位,同時,還要結合自己的經濟實力與官職大小,以及自己與送禮人的親近程度,事件的重要性,綜合定奪。當地的人文風俗,社會的流行風向,也要适當作為考慮。最最重要的,是要結合事件的內容,喜事,生日,茶會,詩會等等各有不同。
荊長歌把荊府的禮物庫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理想中的禮物。
荊長歌把眉心揉成一團,趙輝進屋道,“三皇子府上送來一張屏風,祥雲饒古剎,似是十分和你心意。”
屏風被擡進屋內,山水皆是針線繡上去的,高貴大氣,精美細致。
荊長歌當即拿出那把自西境帶回的白狐圖騰的匕首,着人送與三皇子府上為謝禮。
趙輝不解,“你為何把你的寶貝匕首送他?”
“我覺得,他會喜歡。”荊長歌看着屏風,完全符合她心意的禮物,“邱先生說過,最親近的人,送禮是無需考慮價值的,從心即可。”
李郢收到匕首,左右細看,不知所雲。
“大哥,玄鶴公主是什麽意思?”李郢把匕首遞給坐在一旁的李行。
“必是長歌極為珍視之物。”李行細細摩挲匕首紋路,面龐揚起笑容。
李郢嘆氣,“大哥你送禮給玄鶴公主,為何要以我的名義呢?”
“匕首我收着,”李行沒有回答三弟的問題,“總之,長歌若是問起來,你千萬別提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