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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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荊長歌在景央城住了滿滿半年。

朝堂上,每天似乎都在為大渝西北邊防的部署問題的争論不休,荊靳直接在皇宮安了家,已經半個月沒回府。

那邊忙得不可開交,荊府上荊長樂卻鬧着要自殺,打死不嫁到南島那種窮鄉僻壤。

老夫人整日以淚洗面,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太後旨意不得有違,除非她想荊家被誅九族。她恨死荊長歌,卻也不敢把她如何,玄鶴公主,位居二品,整個荊府,在荊靳不在的時候,都以玄鶴公主馬首是瞻。

荊長歌好手段,太後對她青睐有加,太子也被她迷得團團轉,究竟有什麽好的,不就是長得像她那個狐貍精母親?雖然老爺從沒有把她的母親帶回家,可老爺寧一年中一大半時間都在墨陽呆着,足以說明那個狐貍精美色傾國傾城。

荊母的眼裏,荊長歌是一個沒有教養的野孩子罷了。這孩子在墨陽出生,在墨陽長大,聽說走丢了一陣子,卻無端上了戰場,還立了大功,被荊靳找了回來。哪裏比得上她的長樂。

所以,當朱家來人,告訴她能報複荊長歌的計劃時,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趁着荊長歌醉酒,支開了荊靳,偷偷換了荊長歌的馬車車夫,讓她醉醺醺的去了東宮。

可趙輝壞事,荊長歌與太子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

她怕荊長歌與荊靳告狀,可等了許久,荊長歌似乎把這件事兒忘記了。

荊長歌怎會忘呢?

南島柴家表哥,荊長樂是一定要嫁的。

荊長歌拜托趙輝幫她查了一下這位柴姓表哥,柴家是柴貴妃的母族,還與李溫這厮沾着遠房親戚的邊。當年這位憑一塊免死金牌躲過一劫,心裏恪守娃娃親祖訓,非荊長樂不娶,所有人都說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柴家與荊家早就不是當年門當戶對,而是雲泥之別,可他死活聽不進去。

如今,他終于守得雲開見明月,接到了太後得意懿旨,歡歡喜喜的準備北上景央迎親。

荊長歌等在城門口,就見柴路公子風塵仆仆的背着個小包袱,踩着腳趾破洞的髒布鞋,與城門戍衛問路。

“這位公子,”荊長歌主動走過去,“你是家姐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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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路打量荊長歌,“你是……”

“景央荊将軍府,家姐正是荊長樂。”荊長歌大方介紹,“我是她妹妹,荊長歌。”

對方凝眉,說,“長歌?真的是你?怎麽……變化這麽大?都說女大十八變,該是如此。小時候,我跟随父親去墨陽,荊老将軍招待,那時候你娘抱着你,與我們同桌吃飯,你還記得我嗎?”

“自然記得,所以我這不專程來接表哥你了嗎?”荊長歌假裝記得,“大哥已經備下了一個宅子,你暫且在那裏住下。”

成親之前,新郎新娘最好不要見面,得知柴路親自迎親,荊長歌壓根兒沒打擾繁忙的荊将軍,而是在城北僻靜處,精心挑選了一個閑置已久的宅子。

等啊等,柴路終于如期而至。

她安置好柴路後,與趙輝說,“趙大哥,你那邊如何?”

趙輝點頭,“信是送到了,只是……非要這樣嗎?”

“她害我險些失去清白,害我忍受劇痛之苦,甚至想害青煜軍與荊家被朱家所制,我難道不該報複她?。”

“你利用的,是別人對你的好。”趙輝抿嘴,他當時親眼所見李行的所作所為。太子是個善良的人,至少在知道荊長歌心意之後,就再也沒有表現過半分強迫的意思,甚至為了保護荊長歌,險些廢去自己的雙手。那晚十根銀針拉回了他的神智,卻傷及了筋脈,好在及時醫治。他實在不明白,為何荊長歌要如此對他。

“你說李行無辜,你怎麽能确定他完全不知情?那晚東宮守備的人全都換成了朱家人,他難道什麽也看不見嗎?明明就是樂見其成,想趁機收荊家為己用。這種表裏不一的僞君子,我見的多了”

趙輝沒再說什麽,他雖然天性耿直,但與師弟郦橦呆的久了,也明白許多事非,并沒有黑白之分。師弟做事,倒是與荊長歌有七分相似,一點虧也不吃。師弟常說,不同人看同一件事,有千萬種可能,做出的判斷也會千差萬別。所以人只需把好自己的底線,不要過多的評價他人作為。

長歌只是站在她的立場,做出她該有的反應。

……

入夜。

柴路路途勞累,正要就寝,只聽牆壁上有咚咚咚的敲打聲。

“什麽聲音?”他自言自語,點起蠟燭,小心翼翼的靠近牆壁的發聲處。

好像是牆壁裏面有東西。

此處是荊家的舊宅子,牆壁竟然是空心的。他看見牆壁上有凸起,好奇心使然,他輕輕一推,果然,牆面微動,出現一個狹窄的門縫。

柴路從門縫擠進去,裏面竟然別有洞天,是一個方形的石頭密室。

不是道腳踩了個什麽東西,石門轉了個彎,慢慢合上了,只留下微微的一條縫隙。

他正着急,卻聽外面宅子有人進來。

來人是個女子,腳步輕盈。

荊長歌白日說,這個宅子是荊家閑置許久的地産,怎麽會有人如此大搖大擺的進來?他沿着門縫向外看,可是吓了一跳,女子與他包袱裏的畫像一模一樣。

那是随着聖旨一起送到南島的,荊長樂的畫像。

他珍之惜之,每天都看上一百遍,一眼就認出了畫像中的未婚妻,如今就站在屋子裏。

門縫中能看見荊長樂的急切神情,似乎在等着什麽人。

難道是來找他的?柴路心裏竊喜,剛要摸索着找到打開石門的機關,只聽外面又有人進了院子。

荊長樂急切的開門迎了出去,臉上洋溢着小女兒家的幸福的笑容,定然是與那來人關系親厚,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

柴路聽見,荊長樂說的是,“太子哥哥!”

李行站在院中,進門時的忐忑與興奮,剎那間就轉成了冰霜。

他袖裏的信,的确是荊長歌親筆所書,可為何眼前人,并不是信裏想要與他單獨見一面的荊長歌,而是荊家已經許配給難道柴家公子的荊家長女?

“太子哥哥!”荊長樂撲上去,未及李行反應,就摟住李行的腰。

李行猛地推開她,“荊長樂你做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你已經許配了人家!”

荊長樂眼眸含淚,“許配人家!那個窮書生嗎!我才不嫁給他!我寧死也不嫁給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荊長樂閉月之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生來是王府貴妾的命,怎麽可能嫁去那窮鄉僻壤,過連狗都不如的窮日子!”

太後的旨意又如何?母親總勸說她要以大局為重,荊家萬萬不能因為她的任性而成了朝中谏官們的靶子。但她的幸福呢?她就必須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荊家與青煜軍的大義凜然嗎?

今晨她的丫頭給她送了一封信,竟然是東宮親筆。東宮太子約她去往城北一處小宅,信末尾還附着一首情詩。

她萬分激動,激動到平時就不怎麽靈轉的腦子,如一攤泥水,她梳妝打扮了一個下午,夜裏偷偷溜出來,終于能投入一直仰慕的太子哥哥的懷抱。

李行此時已經意識到,荊長歌騙了他。剎那的憤怒,轉而為無奈的苦笑,何必呢?荊長歌成為玄鶴公主,成為他姑姑的時候,兩個人此生就已經毫無可能了。先是在二弟府上,他想與荊長歌說說話,荊長歌卻那般防備他,就因為那一晚,兩人形同陌路。今日本想着有解釋的機會,但荊長樂的出現,徹底打碎了他的夢。

他再一次推開荊長樂的手,“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荊長樂難得有獨處的機會,“太子哥哥,你寫信邀我出來,你說有要緊的事與我講……”

“是,我想與你說,柴公子是個值得你愛的人。這麽多年,他在苦寒之地,一直等着你,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不願意放棄父母君王之命。生而為人,金銀珠玉,功名權勢,一朝擁有,一朝失去,不比人心。”李行說着,顫着身子向院門挪步,短短幾步遠,他精疲力盡,再也不想回頭。

荊長歌,他為何會對那個女人一見鐘情呢?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初時聽說,青煜軍出了個奇女子,敵營中奪帥旗,斬敵将,救下數百大渝人質。再聽說,是荊靳找到了失散十多年的二妹妹,欲要帶回景央本家認祖歸宗。

見她第一次,她與他唇齒相依,那張美豔的臉,就這般深深的刻入了他的心裏。

“太子哥哥,你別走!”荊長樂還在挽留。

李行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他恨不起來荊長歌,明知荊長歌利用他,戲耍他,他還是恨不起來。

他把馬車讓出來,吩咐下人把荊長樂送回府上,自己則坐在院門前,等馬車一去一回。

夜風清冷,明月寒涼,自己如約而至,讓她利用了一回,不知荊長歌可是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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