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說正事,我有個同學在那邊省廳,打過招呼了,”洪少秋抄着兜晃蕩出地鐵站,“如果有擺不平的,找他。名字電話我一會兒發給你。”

10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拂曉将至的時候,季白已經找到了目的地,是三省交界處靠近國家森林公園的一個小村莊,遠離國道,夾在兩座山梁之間。GPS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總要把方向往山裏指,有幾次還試圖讓他朝道邊的溝裏開。季白被喋喋不休的語音提示煩的不行,幹脆把導航關了,憑地圖和直覺從山邊繞過去。他看地圖快而準,是從小對着軍用地圖和沙盤打下的底子,找個村子不在話下,唯一的問題是犯困,尤其下半夜,那杯咖啡除了讓他不得不進休息區上了一趟廁所之外完全沒用,于是只好不停抽煙,抽到舌根僵硬發苦。這種久違了的苦味也頗令人懷念,以前隊裏抓捕行動之前經常要潛伏很久,隔會兒就得來根煙提神,原本不怎麽抽煙的在隊裏待幾天也熏出煙瘾來了。季白吧嗒吧嗒嘴,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賤得慌,好容易過兩天早九晚五的日子就要憋屈死,活該東奔西跑的受累。

他給洪少秋發了條消息,說目前為止一切順利,然後從村後摸過去。目标很好找,文化石貼面的三層小樓村裏只此一家,隔着老遠就能看見飛檐鬥拱的房頂,上邊覆着青碧色的琉璃瓦,下邊支着羅馬式的柱頭,朝東那邊被朝霞映得流光溢彩;三米高的院牆上密密麻麻插着碎玻璃,好像戒備着什麽一樣。使館武官的正當收入肯定不夠這麽花的,季白嘆口氣,想起自己和洪少秋現在住的是公家的房,兩塊多一平米的房租,每月租金也就是撸頓串兒錢,可歸根結底房子不是自己的。他倆工資說起來都不算低,額外還有補貼,但這點錢和帝都房價一比根本不算什麽,不吃不喝不買套也得十好幾年才能攢夠首付——現在他覺得多少能理解點兒那個武官了。

季白沒感慨完就疑惑地吸了吸鼻子,發現空氣裏彌漫着很淡的屍臭味,臉色頓時嚴肅了幾分,又帶着點疑惑。他快步走到院門前,發現門是從外面鎖住的,用手腕粗的鏈鎖纏了好幾道,鎖芯還被灌進了油漆,便順手抄起鄰居家丢在牆根底下的舊鋤頭,把牆頭上的碎玻璃打掉了一大片,接着後退幾步助跑起跳,手指将将勾住牆頭借一點力,同時腳尖猛地蹬住院牆,輕盈地翻了過去。

屍臭的來源十分明顯,一條死狗,幾只死雞。狗是農村常見那種田園串兒,僵硬地倒在院子中間的水泥路上,肚子脹得很大,頭幾乎被打扁了,口鼻和耳朵裏都有血流出來,在路面上幹涸成紫黑色,成群的蒼蠅叮在上面,季白走近些就嗡地振翅四散。兩只母雞身首異處死在樓門口,羽毛灰撲撲地縮成一團,脖頸是被拉斷的,只有身子沒看見頭。

雞犬不留啊這是,季白咋舌,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才拉開樓門。預想中的慘烈場面并沒出現,相反,室內出人意料的整潔,從一樓到三樓每個房間都纖塵不染,沒有血跡,沒有打鬥過的淩亂,沒有什麽異常的氣味,也沒有被翻動過——至少表面看不出來,所有東西都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每扇窗戶都是從裏面關好的,也沒有強行入室的痕跡。季白用廚房裏找到的塑料袋套着手挨個房間檢查了一遍,重點是床下和壁櫃,尤其是能藏住人的那種,最後連屋外的茅廁都查完了才松了口氣:還好,除了雞和狗之外沒有其他屍體。

站在堂屋裏環顧一周,這宅子古怪可疑,總讓季白覺得應該還有什麽後手。如果這裏住着的人是自願離開的,室內的整潔就勉強說的通了,但哪有人會在走之前把家裏養的狗弄死扔在院裏呢?如果是被強行帶走,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而且以農村家庭來說,收拾成這樣未免過于刻意,讓人想起毫無煙火氣的樣板間,還是精裝修的那種。

洪少秋的消息這時候回了過來,是條語音,問他情況怎麽樣,到了地方沒有,聽着沒太睡醒,嗓子有點啞,尾音含糊着在呵欠裏化開,反而格外磁性,聽得人心裏一動。季白撇撇嘴,這什麽意思啊這,一早上荷爾蒙全開,不分時間地點恃帥行兇,應該罰款——不,最好拘留,拿铐子拴在暖氣片上蹲着,自己穿身兒警服,帥帥地挑起他下巴颏。季白揉揉鼻子撥號打回去,覺得這個以後倒是不妨當成情趣試試。

“到了,朋友家裏沒人,”他停頓下來考慮措辭,走了兩步踱到門邊,視線落到門外的死雞上,“會不會是出去旅游了?”

洪少秋懶懶笑了一聲:“沒人就趕緊回來呗,守株待兔不是你的風格。”

“我得先找個地方睡會兒——”他推開門打算出去,突然聽到堂屋隔壁的廚房裏隐約有電話鈴聲,緊接着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熾熱火焰從身後席卷而至。季白被爆炸的沖擊波推得飛出去将近兩米,本能地兩手抱着頭埋在膝蓋中間蜷成一團,最大限度地減少自己的受力面積,碎玻璃打在外套上噗噗作響,有幾片甚至銳嘯着撕裂空氣擦過他的頭頂。等到爆炸的回音在耳朵裏消下去,季白才驚魂未定地回頭望了一眼:火苗從已經沒了玻璃的廚房窗口撲出來,整個一樓的窗戶都沒了,門板變了形,歪歪扭扭挂在門框上。他站起來活動了下胳膊腿,竟然只有肩膀上被玻璃劃破了一點,大概不到十公分長的淺口子,也算是運氣好得不可思議。

不管是定時起爆還是有人在附近監視着——事實上季白比較傾向後者——都說明這個地方絕對是個陷阱,針對的就是第一撥來的人。他從大大小小的碎玻璃裏撿起手機,屏幕正中插着塊三角形的玻璃碴,已經徹底黑屏報廢了。這是今年的第幾個手機來着?季白把玻璃碴拔出來,兩根手指頭拎着手機揣回兜裏。

——幹這行太費手機了。

11 防範騙子,人人有責

爆炸聲讓村裏的狗同時狂叫成一片,聲勢浩大,季白反手摸摸肩膀,感覺傷得不重,并不影響行動,于是決定趁沒有驚動更多村民之前趕緊離開這裏,說不定還有可能逮到那個遙控爆炸的人——也不會是什麽大人物,八成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喽啰,但要是連喽啰都放跑了,季白這口氣就更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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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掇了靠在房山上的梯子搭上牆頭,蹭蹭蹭三四步爬上去,結果剛露出眼睛就被牆外烏央烏央的人頭吓了一跳。才過了這麽會兒的功夫,好像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聚在這裏了,手持釘耙鐵鍁的村民密密層層擠在不算寬敞的石子路上,仰臉看着牆頭,見他露了臉就更加群情激憤,不知道是誰帶頭嗷了一嗓子:“噫————咱村招賊啦,弄死個龜孫!”緊接着便有人往院裏扔磚頭,丢石塊。

季白全身都貼牆站着,磚石倒是砸不着他,但是也別想能翻牆出去。他擡頭左右望望村子兩邊的山頭,三層小樓已經是村裏最高的,再加上還有那麽高的院牆,監視點設在村裏的意義不大。如果有人一直在監視的話,應該就在其中一個山頭上,沒有更合适的制高點了,最重要的是可以同時看到進村的必經之路。季白苦笑一下,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還沒炸死自己,要麽是動手的是個菜鳥,要麽是對方根本沒打算要他這條小命,不過是小懲大誡而已。

有人喊着要把門打開,把賊拖出來教訓一頓,門上的鎖鏈立刻被拽得嘩啦啦直響,還有人不停地踹門,鐵門上很快被弄出幾個淺淺的凹陷。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想轍出去,季白大聲吼道:“我不是賊!我是……”他覺得說國安大概還得費勁解釋半天,幹脆挑了最直接的,“我是警察!警察!”外面亂哄哄的人群靜了一霎,立刻又沸騰起來。“恁說恁是警察恁就是警察啦?”“警察嘞證件都沒有,憑啥相信恁是警察!”“噫————現在冒充警察嘞騙子可多啦!可不敢信!”

季白一臉懵,群衆的防範意識……還真挺高的……問題是這下可怎麽出去呢?他想起臨走的時候洪少秋本來給他聯系了個省廳的同學,早知道至少電話裏打個招呼也好,現在手機壞了想聯系也不行了。他深吸口氣,在一片七嘴八舌裏再次大聲喊道:“我是北京來的警察!證件在村外的車裏!我出去就能拿給你們看!”

大概是北京這兩個字有神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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