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人也就是這點好,不需要囑咐太多。

倒了兩趟地鐵,倆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要擠成二維的了。季白剛才身邊站着個大嬸,頭發燙得過于蓬松,虬曲的花白發梢幾乎戳進他鼻孔裏,癢得直想打噴嚏,還覺得不大禮貌,結果一直忍到下車,這會兒驚魂未定地坐在箱子上說:“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咱還是別坐地鐵了吧。”

洪少秋從他屁股底下把箱子拎出來,笑道:“公家的車每個禮拜也得限號一天,限號那天不坐地鐵你還想腿兒着上班去啊?”

季白悻悻:“要不然就輪休,輪到限號那天咱倆休息。”

洪少秋買了罐熱咖啡給他,沒忍住又嘴欠了一句:“你偶爾也體驗一把人民群衆的疾苦……”

季白飨他以老大白眼:“我都為人民服務那麽些年了,能少疾苦一點就少疾苦一點呗。”說着拉開咖啡喝了一口,“走走走,回家吃飯去。”

季媽媽果然十分歡迎洪少秋,拉着手領到沙發上坐下,問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沒空過來,又說我家老三從小就淘,要是不服你管就來找我,我批評他!洪少秋這邊正誠懇表态,說您兒子積極工作表現突出,同事之間都處得特別好您放心,忽一眼看見季白已經換上了家常的運動褲圓領T,趴在二樓樓梯欄杆上笑嘻嘻地打岔:“媽,今天不吃炸醬面啦?”

“你打電話讓老大趕緊回來吃飯,大周末的也不休息,真是!”季媽媽有一雙保養得極好的手,手指長,骨節又勻稱,季白的手也是這樣。洪少秋很少和女性長輩這麽親近,便笑說自己去幫忙做飯,打個下手,季媽媽拉住他,“不用你,今天吃螃蟹,待會上鍋一蒸就行。”

這頓飯最後拖到将近九點才吃上,季家老大回來得晚,而且臉色也不大好看,看見洪少秋在家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老爺子被保健醫反複囑咐過不能吃高膽固醇高蛋白質的,随便吃了點青菜,說是眼不見嘴不饞,沒等螃蟹上桌就去看晚間新聞了,季白早就嚷着餓吃了一堆堅果,正經吃飯的時候倒吃不下什麽,掰了幾個螃蟹,挑着滿黃的放在親媽跟前,自己想吃又沒耐心,把膏黃抿了之後瞎啃一氣。洪少秋這頭和季媽媽聊着家長裏短,那邊已經利利索索剝了一堆蟹肉在碗裏,趁季媽媽去給老爺子倒水的當兒推到季白跟前。

季白眼都不眨一下就全給吃了,碗還回去,拿口型說了倆字評價:還要。季大哥皺着眉盯他倆,手裏的蟹鉗朝季白點了點:“你們倆,是不是下午才回來?”

季白嘴角沾着抹蟹黃,沖洪少秋使眼色:“不能說,我們有紀律的!”

34 主場之利必須好好用起來!

什麽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季白從小到大聽了不知道多少遍“這個有紀律,不能告訴你”,這時候說出來倒也很像那麽一回事。季家大哥臉色平靜,放下螃蟹扯了張紙巾,慢條斯理擦淨手上的汁水又推了推眼鏡,沖季白意味深長地笑笑:“哦,紀律。好呀,三兒終于也知道要遵守紀律了,看來換個新單位新領導是不錯。”

他轉而去看洪少秋,洪少秋假裝專心致志對付一只蟹鉗,頭不擡眼不睜地和稀泥:“其實說不說的也就那麽回事,三兒啊,你也是,和大哥還講什麽紀律?都能說,沒事兒。”季白吮下指尖笑嘻嘻道:“我就是在領導面前順口一說,大哥你別當着洪哥問啊,等他走了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吧?”

“沒關系,我也是随口一問。”大哥抿了口面前的黃酒,篤悠悠道:“你們這把火放得可不小,半下午的功夫就燒了幾個人了,說不定還要燒到我身上來。”季白望了眼洪少秋,眼神裏有點忐忑,洪少秋給季老大重新斟滿酒杯,沉吟着剛要說話,季老大自金絲眼鏡後淩厲地盯着他道:“——可你們有滅火的人嗎?不怕燒着自己嗎?”

洪少秋原本還有些遲疑,這會兒倒從大哥的反應裏品出點意思來,笑道:“有人迫不及待把火種搶去了,不給都不行,真不能怪我們。”他又掰了只螃蟹,蟹黃飽滿堅實,季白眼睛一亮便伸出手來,語氣有點不屑:“執炬迎風,必有燒手之患,自己不會看風向,偏要站在下風頭,關我們什麽事,又關大哥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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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自覺把自己和洪少秋一起算進“我們”裏的樣子,季大哥實在看着心累,又不好把話說得太明,輕輕放下酒盅嘆了口氣勸道:“三兒,世上沒有絕對的事,這次不過是你運氣好,假如火在你手裏就燒起來了呢?”

這話就很難往下聊了,洪少秋看看表,已經快到午夜時分,便說要告辭回去。客廳裏的老兩口平時早睡早起難得熬夜,早就靠在沙發裏打了好幾回瞌睡,這時又驚動醒了。季老爺子困得厲害,呵欠着自顧自往一樓的卧室走,路過洪少秋的時候突然發了話:“你們任務完成沒有?”所謂虎老雄威在,他目光炯炯看着洪少秋的時候自然透出種殺伐果斷的氣勢,洪少秋出于條件反射啪地立正:“報告将軍,完成了!”老爺子點着頭又打了個呵欠,臨走拍拍季白的肩膀,嘟囔一聲好像瘦了。季白噗地笑出聲來:“您多會兒還關心過我胖瘦啊?”結果招來威壓十足的一瞪,趕緊舉手澄清,“沒瘦沒瘦,您要還不放心,我明兒就貼秋膘去!”

季媽媽拉着洪少秋說,已經這麽晚了,不如就在家裏住一晚上,客房都是現成的。他面露難色看看季白,又看看季媽媽,季家大哥很輕很輕地哼了一聲,季媽媽并沒留意,只說你們來的時候沒開車,這時候要下山太不方便了等等。季白笑着應承下來,說聽您的,洪隊就住家裏,明早讓大哥送我們倆上班,媽您趕緊睡吧,客房我帶他去。

等老兩口回房休息了,季白笑嘻嘻去摟洪少秋的肩膀:“诶,诶,問你啊,什麽時候摸準了老頭兒喜歡這一套的?下回再加個敬禮呗,我還沒看過你敬禮呢。”

大哥忍無可忍地低聲呵斥:“季白!這是在家裏!”

“家不應該是徹底放松的地方嗎?”季白直接給頂了回去,頂完了看大哥氣得臉黑又有點垂頭喪氣,“算了,和你吵沒意思,洪哥跟我上樓吧。”他們走過二樓走廊的時候季白很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洪少秋笑着搖頭:“其實這已經比我想的好多了,你還覺得哪兒對不起我?”

季白推開客房房門:“對不起今晚不能讓你跟我睡一個床,”他沖洪少秋擠了擠眼睛,重新笑得沒心沒肺起來,“最多只能把我的被子給你,晚上要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就摟着被子幻想一下。”

洪少秋擡手托住他下巴,大拇指在唇角擦過去,從左到右地輕輕揉搓了兩下,低低笑道:“所以……也不能親一個了?”

季白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舌尖剛碰到洪少秋的手指又忙不疊地收回來,往後跳開半步,順嘴用上了大哥那句話:“這可是在家裏呢啊,別鬧。”

洪少秋笑着擺擺手關上了門,季白隐隐約約只聽見他說了句睡吧,有點兒懵,這不太像洪少秋的一貫作風啊?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這人的險惡用心:洪少秋能不能睡着他不知道,他自己睡不着啊!而且這也不是摟被子能解決的事兒。雖然他倆睡一張床上的時候做不做都像是在打架——如果不做的話,那就主要是睡覺特別不老實的季白單方面毆打洪少秋——但猛地少了這麽個活體沙包還真挺別扭的。前兩個禮拜回家的時候光覺得沒睡好也沒太在乎,現在洪少秋就和自己隔着兩堵牆,他可算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了。

季白在床上來回來去地翻了将近半個小時,憤憤坐起來點了根煙,摸到手機又倒回床上給洪少秋發信息。

——睡了嗎

回複來得特別快,季白剛按了發送,綠色的小氣泡就從手機屏幕下方浮出水面。

——沒呢

——你看,我就說你睡不着吧

——嗯,就跟你能睡着似的

季白咧嘴一笑,嘴裏斜叼着的煙卷差點滾下來燙着自個兒。

——我當然能睡着了,這都睡醒一覺了

“對方正在輸入”的狀态持續了很久,季白等了半天,屏幕幾乎都要暗下去的時候小氣泡再次跳出來,就一個字:

——來

季白咬住嘴裏的過濾嘴用舌尖頂了一下,扔下手機開門探出頭去左右看看,做賊似的踮着腳摸到客房門口,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洪少秋把門打開沖他笑成個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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