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聶瑤的手順着靳恒遠的臉側,不自主地摸向他腦後的發。
他的發并不柔軟,短小處的發茬甚至硬得有些紮手,這樣發質的人性格不該是這般溫順謙和的。
看來良好的教育真的可以改變人的心性,聶瑤在心裏豔羨般地嘆口氣。
靳恒遠把聶瑤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裏把玩着,好奇般地問她:“你習慣把手表戴在右面?”他的語氣和神情都表明,對眼前這個女孩的任何新發現,都讓他感到愉悅。
聶瑤把自己放在靳恒遠腦後的手收回來,心想:算了,不和你計較了,看在生病時你在醫院裏照顧我的份上。
聶瑤此刻只想談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于是問他:“你在國外生活那麽久,回國後會不會有很多不适應的地方,你覺得國內外的差異都有哪些?”
靳恒遠漫不經心地答:“剛回來時是有,但很快就好了,方方面面的差異都有。”
“比如呢?你感觸最深的。”聶瑤追問。
靳恒遠思索了下,說:“為人處世上的差異大一些,英美人做事嚴謹;中國人沒那麽,”他停了下,委婉地說,“沒那麽循規蹈矩。”
聶瑤立刻想到地問:“你是指亂穿馬路,随手扔垃圾這些嗎?”
靳恒遠笑:“不是,我指的不是這方面。”他認真想了想,“其實我們活得遠沒他們那麽自由,因為我們的人與人之間缺乏信任,我們收到錢會立刻查驗真假;不容許未成年進出的場所,我們一定要查驗證件才行;其實最大的自由,應該是你說的,我信,你做的,我信。”
“對陌生人的作所作為不加懷疑?”聶瑤疑惑。
靳恒遠笑着攬緊她:“我們不讨論這個,我可不希望你随便相信別人。”
聶瑤面朝大海,對于這樣微妙的話,她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
靳恒遠問她:“你有多久沒回家了?想家嗎?想父母嗎?”
聶瑤每次聽到類似的問題,心都會不由的一緊,這是她最不願意回答,最不願意提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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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瑤敷衍地答:“沒空想,我離家很多年了,已經沒什麽可想的了。”
怕靳恒遠再問出什麽難答的問題,聶瑤趕緊在他的懷抱裏問他:“我們下午幾點的船?今天得趕回去,明天要上班的。”
靳恒遠忽想起問:“你現在公司裏工作的開心嗎?同事們對你都好嗎?”
聶瑤淡淡地答:“還行吧。”
心裏卻在這時,回想到了那些曾受到過的鄙視。
在公司裏,本地同事總是不時流露出對自身條件的優越感,會不時地管外地人叫鄉下人。
在聶瑤的理解裏,有田種的地方才能算是鄉下,而她的家鄉是個以重型工業企業為主的三線城市,只有工廠,沒有田地。
甚至會有本地同事極好笑問她:“你們鄉下地方空氣是不是特別好?”
這些似有若無的輕視排斥一直都存在着,以至于聶瑤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了将近四年,也找不到絲毫的歸屬感和安全感。
明明是個容納百川的國際化大都市,世界各國的人都在馬路上屢見不鮮,為什麽實際上并不像看上去那麽的海量呢?
後來聶瑤發現,外地人在本地人眼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國外的,港澳臺的,國內的,是不一樣的。
本地人看不起聶瑤這樣的外來妹,聶瑤對本地人也是不屑交往。
只要在這個城市裏能有錢賺,其他的聶瑤都不在乎。
靳恒遠又問她:“你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做的就是現在的這份工作嗎?”
“不是的。”聶瑤回憶着說:“剛來時誤打誤撞地進了一家旅游咨詢公司,做客服。那是份聽起來還算不錯的工作,可工作的主要內容就是去街上派發傳單,打電話聯系客戶,每天從早到晚要工作上十幾個小時,工資卻少的可憐,應聘時老板承諾給的提成,幾個月下來也沒拿到過一分。”
聶瑤笑起來:“我當時挺有沖勁的,跑去找老板理論,結果就被開除了。”
靳恒遠很沉默地注視着她。
聶瑤直起身子,離開他的懷抱,眼睛瞧着遠處的海面,不着痕跡地擺脫開靳恒遠的臂彎,輕描淡寫地說:“後來過了一個多月,就找到了現在的這份工作。”
聶瑤沒有說失業那段時日裏生活的艱辛,拮據的經濟狀況使她根本不能長期地處在找工作的狀态,這些是沒必要向別人說的。
聶瑤說:“那個公司沒被你并購時,挺小的,就只有不到十個人,那時各個部門的工作我都有參與,行政部的人讓我幫着整理會議記錄,財務部的人讓我幫着手抄賬簿,市場部的人讓我幫着做市場分析報告的幻燈片,這些都是在我完成自己手裏工作的情況下去做的。”
聶瑤在小心地向眼前的這個老板自薦着,這是她一直都想在他面前做的事。
靳恒遠問:“不覺得自己那樣很吃虧嗎?拿一份工資做幾份工作。”
聶瑤很認真地答:“不會,我是真心願意做,我想學東西,學各種東西,我很希望自己能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并願意為之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靳恒遠擡手溫柔地撫順她額角被海風吹亂的發,說:“好,那我現在給你換份工作,你願不願意?”
聶瑤心裏有個聲音在興奮地尖叫:太好了!和老板關系混好點真的是有好處。
她壓住心中的急迫,平靜地問:“換個什麽工作?”
靳恒遠說:“金盛公益慈善基金會自我哥去世後,就一直缺個主事的人,你去幫我好不好?”
聶瑤心裏沒底,她不知道基金會的工作具體是做什麽,但既然以前是由靳恒遠的哥哥親自來負責,那這份工作就一定差不了。
機會難得,不可錯過。
聶瑤立刻應下:“我願意,我會努力的。”
靳恒遠被她的嚴肅認真樣子逗笑了,說:“我是讓你去做會長,可不是讓你什麽工作都從下屬那裏拿來做,一個好的管理者應該要會合理有效地支配下屬來為自己做事。”
聶瑤內心忐忑,小聲問:“是做會長嗎?那……是要做什麽?”
靳恒遠鼓勵她:“用你自己的方法,放心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基金會的工作沒有具體的條條框框,有我做你的後盾,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靳恒遠這樣說,聶瑤更不安心了。
聶瑤确實是希望能通過和靳恒遠較為熟稔的關系,使自己在事業發展上更順暢一些,但是她沒想要純靠關系直飛升天,走這麽大的捷徑,她很心虛。
靳恒遠看出了她臉上的怯意,拍拍她的肩膀,用篤定的語氣說:“你一定行的,你的能力我有看到,我不會亂用人的,你懷疑自己就是在懷疑我用人的眼光。”
聶瑤讪笑了下,仍有些無措。
靳恒遠繼續開導她:“沒有什麽能力是非要與生俱來的,你看到那些優秀的人,他們可能是在國學班裏學習交際;在高爾夫球場上學習優雅;在紅酒杯前學習禮儀;在一個又一個機場,一次又一次的旅途中學習如何對人微笑,而你所要學的,是創建幸福的能力,不是吃苦的能力。”他攬住聶瑤的肩膀,“你已經吃過很多苦了,去做些讓自己和別人都能感覺幸福的事吧。”
這些話并不能使聶瑤真的安心,她問:“現在的會長是什麽人?”
“現在沒有會長,我哥去世後,基金會裏的很多人都辭職走了。”靳恒遠答。
聶瑤想了下,說:“那就讓我去做代理會長吧。”
靳恒遠不解:“為什麽?”
“可以這麽安排嗎?”
靳恒遠點頭說:“好,不過你不用做太多的事,不要讓自己太辛苦。”
聶瑤看向他,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點感激的話,于是很誠懇地說:“靳先生,你真是一個好老板。”
靳恒遠攬住她,笑說:“是不是好老板還不好說,但我一定是個好男人,我可以支持自己女人做她想做的事,協助她克服障礙,不論是在任何方面。”
聶瑤心裏有很多種情緒在沖撞,使她一時間無法接話。
最後,聶瑤在心裏嘆息:有些人讓你既向往又恐懼,他們和你不是一個階層,那是多麽可悲的事。
同日下午,靳家別墅。
靳恒遠從島上回來,送了聶瑤,回來發現岳思思仍舊住在自己家裏。
他命人叫岳思思到客廳來。
岳思思昨夜出去玩得太晚,一直睡到下午才醒。她穿着清透的,布料少得可憐的蕾絲花邊睡衣走到靳恒遠面前,揉弄着頭發,打着哈欠說:“你找我?”
靳恒遠看她這樣,立刻站起來走向門口,背對着她說:“就算你把這裏當酒店住,也請注意你的穿着。”
岳思思表情慵懶地笑着,現在能讓靳恒遠因她而感到不痛快,也能使她感到愉悅。
回想到昨夜認識的人,岳思思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在靳恒遠的身上了。
周一,金盛公益基金會。
聶瑤按照靳恒遠的安排,一早就到金盛九樓的基金會總部報到。
聶瑤被安排有獨立的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的門,耀眼的陽光把房間裏照射的通透明亮。蜜黃色的辦公桌仿佛在發光一般,桌上白色釉瓷花盆裏的水仙,造型美極了。
置身其中的聶瑤神情有些恍惚,真不敢相信,自己能是這樣一間辦公室的主人。
傍晚,下班時間。
聶瑤走出辦公樓,低頭想着心事,聽到有車子的鳴笛,不由得擡眼看過去,卻看到靳恒遠正停了車,匆匆的從車裏出來,身上是套黑色的西裝,熨帖體面得像是剛從某個重要的場合裏出來,或是要趕去某個很正式的場所,整個人顯得分外的英挺俊朗。
聶瑤第一次看到靳恒遠西裝革履的樣子,迎上去,随口問:“你很忙嗎?”
靳恒遠英俊的眉眼間都含着笑意,問她:“今天感覺怎麽樣?對基金會的工作滿意嗎?”
聶瑤認真地答:“我還在熟悉的過程中,拿到了基金會以往的資料在看,我會很快仔細看完的。”
靳恒遠為她拉開車門,說:“這麽辛苦,那我們要去吃頓好的。”
聶瑤自然無法想象,靳恒遠是特意從一個剛剛結束的簽約現場趕過來接她下班的。
她站在車旁問:“你找我有事是嗎?”
靳恒遠想了下,然後表情煩惱地答:“是有點煩心事,一定得你幫我才行。”
“什麽事?”
“先去吃飯再說。”靳恒遠一臉溫柔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好丢臉啊好丢臉~~~以前文下沒留言的時候每天自怨自艾,感覺悲慘落寞,現在有留言了又總是被感動哭,我的這顆可憐的小玻璃心可咋辦是好啊?
把我思考了半宿的寫作提升方案在這裏說一說:(真變成寫日記啦~~~)
1、劇情一定要健康積極正能量。
不要以為主角根正苗紅就行了,必須得是所有人物,無論是配角配配角還是群衆演員,各個都得正能量,言行一定要體現出社會主義價值觀。(高大上的趕腳有木有?好激動~~)
2、男主一定要讨喜,不能有黑歷史。
還有一定不能是總裁!!!據說現在古言那面諸如皇帝、王爺、将軍之類的也和總裁一樣被嫌棄。(哼哼~有錢有權的男人們,你們不吃香了~~)
3、要多想讀者之想,不能太自我。
就比如這文裏男主喜歡過嫂子的這個劇情設置,我真沒意識到那麽雷,我是想把男主喜歡過嫂子,求而不得并內疚自責這個作為男主有點可憐的點,并作為日後沒有對女主說“我愛你”三個字的原由,可女主因為親眼見過他對別人說過,所以……(你想太多啦!伏筆那麽長誰有耐心看~~~)
4、先把故事講精彩了再去想表達信念的事。
動筆寫第一個文的時候,我心裏想的是:從另一個角度批判婚外情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讓這個行為的惡果使他們無辜的兒女一輩子活在痛苦與遺憾中,這是最殘忍的懲罰。所以我詳細寫了宋鼎興的葬禮,并有了宋宇誠在墓前那段後面看來是極具諷刺意義的話。可事實上,文結束的時候被人看到的卻不是這層含義,最後在文完結三個多月後,我不得不費了很大力氣來修情節,把結局由悲變和。
我想起有個朋友曾寫了個短篇投給雜志社,結果被退稿,理由是:男主又不夠愛女主,這樣的言情要來幹什麽?朋友說寫文時心裏想的是:男主雖然看似深情,但骨子裏終究擺脫不了封建社會下男尊女卑的思想局限性。
由此可見,但凡是寫文的人,都想通過自己的文字來表達點什麽,甚至抨擊點什麽。(大忌啊大忌~~其實什麽也抨擊不了,只有自己被批的份兒~~~~~)
話說回來,我這文該咋辦啊???我得想想怎麽在與前十萬字不抵觸的情況下,又能将後文的不健康因素去掉的問題啊~~~
好痛苦啊好痛苦~~~暫時停更三日,13號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