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到家。
聶瑤直接進了廚房,有家傭跟進去要幫忙,被聶瑤婉拒了。
聶瑤自己在廚房裏把買回來的螃蟹、扇貝、海螺絲和蝦等都一一取出來,剪開螃蟹身上的束縛,檢查它們的狀态。
當靳恒遠從衣帽間裏換了衣服出來時,看到聶瑤正在廚房裏跑跑跳跳的。
“什麽事?”靳恒遠快步過去問。
聶瑤手裏拿着一個鏟子,着急又求助地看了靳恒遠一眼。
與此同時,靳恒遠看到了地上舉着一對虎虎生威大螯的澳洲海蟹,正在企圖用自己的大鉗子吓退聶瑤。
聶瑤則伺機用手裏的鏟子去鏟海蟹,想把它弄翻過去。
看着這一人一蟹對持的滑稽場景,靳恒遠站在門口忍不住笑出了聲。
而水槽裏的另幾只蟹,正躍躍欲試地将要爬出來加入戰鬥……
這頓晚飯是靳恒遠和聶瑤一起做的。
直到吃飯的時候,靳恒遠的嘴角還一直挂着笑。
雖然聶瑤也覺得先前的人蟹大戰挺可樂,但是偏不想陪他一起笑。
聶瑤今天心裏有點說不清的別扭。
聶瑤驚訝靳恒遠還會做飯,他說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會做幾樣拿手菜的,美味海鮮湯就是其中之一。
靳恒遠體貼地将剝好的蝦子放到聶瑤的盤子裏,又把摘好的蟹肉拿給她,逗她說:“這就是欺負你最兇的那只,你現在可以欺負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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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瑤笑笑,動作緩慢地拿起來吃,一直沒有說話。
晚飯後,靳恒遠問聶瑤接下來想做什麽?
聶瑤咬了咬嘴唇,說:“可以一起去看電影嗎?”
“好啊!”靳恒遠一口答應,然後起身去了一樓偏廳的放映室。
聶瑤跟過去,在放映室裏轉了一圈,放映室和隔壁的紅酒窖是相通的,可以通過一扇半月形的鐵門走進去。靳恒遠介紹過那裏以前是他哥哥靳恒志最喜歡的地方。
靳恒遠在放映機旁的架子裏挑選碟片,問聶瑤想看什麽類型的?
聶瑤走到他身邊說:“我想出去,去電影院看,行嗎?”
靳恒遠恍然大悟地點頭,說:“對,我們應該去看最新的。”
電影院大廳。
聶瑤看着周圍一對對的情侶,再看看身旁的靳恒遠。
小小的笑意抿在聶瑤的嘴角,她主動把手放在靳恒遠的手心裏,像周圍其他手牽手的小情侶一樣。
靳恒遠不知道聶瑤此時的心裏變化,他很自然地握住聶瑤的手,問她:“你想看哪部片子?”
聶瑤甜笑着答:“你想看哪部我就想看哪部?”
靳恒遠偏頭看看聶瑤,笑意盈滿眉眼地說:“你今天有點怪怪的。”
聶瑤竟然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撇過臉說:“才沒有。”
最後,靳恒遠做主選了部近來最熱的好萊塢諜戰片來看。
放映廳裏。
聶瑤手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坐在靳恒遠的身旁,這樣的幸福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
影片的情節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聶瑤不知不覺就被劇情給吸引住了。
就在聶瑤覺得這電影真好看時,靳恒遠的手機在一旁的扶手桌上震動閃亮了起來。
黑暗中,聶瑤清楚地看到了上面刺眼的名字——唐詠菲。
靳恒遠拿起電話,起身快步離開了座位。
聶瑤看到他在即将走到門口時接通了電話,還來不及看清他在接通那刻的表情,他就已經快速閃出了門口的那點光亮。
片刻後,靳恒遠回到聶瑤身旁,抱歉地說:“我有事要離開,你是要繼續看完,還是現在就回家?”
聶瑤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的屏幕,幹脆地答:“我要看完。”
靳恒遠低聲說:“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家裏的司機,一會兒司機會來接你。”
“不用。”聶瑤一口拒絕,“一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
靳恒遠不同意,說:“不行,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聶瑤将盯着屏幕的視線轉到靳恒遠臉上掃了下,沒做任何回應。
靳恒遠捏了捏聶瑤的手,說:“改天我再陪你來看。”
最後他不忘囑咐:“出去時給司機打電話,人多他不一定能看得到你。”
聶瑤冷眼看着靳恒遠走出放映廳的門,随後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了座位。
聶瑤攔了輛出租車,一路跟着靳恒遠的車,來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高檔酒吧。
她躲在酒吧最暗的角落裏,像個捉-奸的小怨婦一樣,遠遠地盯着坐在亮處的靳恒遠和唐詠菲。
唐詠菲看上去有些醉了,不停地自斟自飲着,神情與平常很不同,明顯很不開心。
靳恒遠勸阻着,不停地對唐詠菲說着什麽。
聶瑤遠遠地看着,心被嫉妒、氣憤、委屈輪番侵蝕着。
當有侍應生走過來問她要喝什麽時,她才仿若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行為的荒唐。
她逃似的跑出了那家酒吧。
回家的路上。
聶瑤醒悟般地認識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溫水煮的青蛙。
從對周遭的環境不屑一顧,到慢慢接受水的溫度;
從不知不覺地開始享受水的溫暖,到渴求這份溫暖能夠持續;
一切都早有預感,卻又只當是渾然不覺;
到如今,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能力跳出去,跳出這個會致命的誘惑。
靳恒遠回到家的時候,看到聶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穿着先前去看電影時的那身衣服。
“聶瑤。”靳恒遠叫她。
“嗯?”聶瑤下意識地應了聲,擡頭在淡黃的壁燈下看靳恒遠的臉。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靳恒遠很溫柔地問。
“沒什麽。”聶瑤站起來,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神情陰郁。
靳恒遠攔住她:“司機打電話給我說沒有接到你。”
聶瑤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眼睛盯着靳恒遠身上的扣子。
靳恒遠接着說:“我打你電話你為什麽不接?幸好司機回來告訴我你已經在家了。”
聶瑤“哦”了聲,擡步向樓上走。
靳恒遠拉住她的手臂:“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聶瑤聲音輕飄飄地說:“你身上的香水味好濃。”
靳恒遠愣了下,下意識地收回手臂聞自己的衣袖,皺眉問:“有嗎?”
靳恒遠知道如果真有也不奇怪,一定是剛剛攙扶唐詠菲回去時沾染上的,今天是哥哥和唐詠菲的結婚紀念日,唐詠菲在這個日子裏難免會傷心難過,叫他出來也是想在他身上尋找哥哥的影子。
靳恒遠想向聶瑤解釋,聶瑤卻在這時突然一樂,說:“我很喜歡這個香水的味道。”
說完就快步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靳恒遠獨自在原地。
聶瑤的房間裏。
聶瑤站在窗前,看着樓下的院子,此刻她的頭腦裏很亂,心情很複雜。
樓下的“金剛”正安分地睡在小木屋裏,露出一只小黃爪,在裏面睡得很安慰。
靳恒遠回房間洗了澡,很自然地來到了聶瑤的房間。
聶瑤知道他進來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動。
靳恒遠站在她身後,用慣常的親昵語氣說:“現在來聞聞,看看我身上是什麽味道。”
聶瑤慢慢地轉過身,只是看着他,不說話。
靳恒遠被聶瑤冷冷的目光盯的有點不自在,清了下喉嚨問:“今天電影的結局是什麽?”
聶瑤簡單地答:“懲惡揚善。”
靳恒遠靠到窗前,思索着問:“如果你是那個主角,你會像他那麽做嗎?”
“怎麽做?”
“為自己枉死的兄弟報仇雪恨,不惜任何代價。”
聶瑤“哼”了聲,幹脆地答:“不會。”
靳恒遠吃驚:“為什麽?”
聶瑤聳了下肩,很無所謂地答:“我為我自己活着,別人死不死管我什麽事?況且我又沒有主角那麽了不起的身手,又沒有特工那樣的身份。逞匹夫之勇,只為送命嗎?”
靳恒遠聽出聶瑤語氣裏的不悅,不得不問:“你生我氣了?”
聶瑤忽然轉過身,面向靳恒遠,盯着他問:“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
“不要這樣。”靳恒遠馬上服軟地哄她,擡起手臂想要去摟抱她。
聶瑤連退出幾步,與靳恒遠隔開距離,硬着脖子問:“我憑什麽生你的氣?”
靳恒遠沒見聶瑤這樣激動過,他無力地呼出一口氣,不想再繼續交談下去,說:“早點休息,有話明天再好好說。”
聶瑤望着靳恒遠走出自己的房間,随後一頭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她在心裏大聲地控訴:
為什麽總那麽溫柔的對我講話?
為什麽要用關心包容的态度對我?
為什麽要親我抱我?
為什麽要為我剝蝦殼?
為什麽……
你到底是不是愛我?
第二天早上,晨跑的時間。
自從住在一起後,兩個人每天都會一起出去跑步。
但是聶瑤今天沒有如常地出現在樓下。
靳恒遠去聶瑤的房間找她,發現她已經走了,去上班了。
他本打算今天早上平心靜氣地向她解釋一下昨晚的事,可沒想到這小姑娘的脾氣還不小。
靳恒遠并沒把這當做什麽大事,只當是小女生鬧鬧小脾氣,情侶間的小別扭。
長假後公司裏需要處理的事務很多。
對與哥哥生前有關往來的國際洗黑-錢集團也查到了些眉目。
靳恒遠一連幾日早出晚歸,沒有機會好好地去哄聶瑤。
盡管很忙,靳恒遠還是抽空去選了瓶香水,在夜裏回去的時候放在了聶瑤的房間裏。
聶瑤第二天早上見到自己梳妝臺上的香水,只是拿起瞧了眼,就再沒動過。
直到五月十號的晚上,靳恒遠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看着聶瑤留在餐桌上的,用那瓶香水壓着的字條,靳恒遠是又驚又氣。
成都雙流國際機場,晚上十一點多鐘。
飛機剛一停穩,聶瑤就馬上開機,看到手機裏的若幹條未接來電提示,聶瑤很滿意地笑了。
剛一走出機場大廳,靳恒遠的電話就又來了。
聶瑤無法自已地笑着将電話接通,仿佛這是她最期盼的事,就像個為了引起大人注意而離家出走的孩子,一心盼望着家裏的大人能焦急地聯絡她。
靳恒遠在電話裏的語氣急不可耐:“你跑那麽遠去幹什麽?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