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定不會是傅恒。詠微說了,好多姑娘都想嫁到富察家,那些秀女大都比我家世好,肯定排不到我。
再者說,旁人将他當成寶,我視他為草,從未稀罕過,他也瞧不上我這樣的性子,沒可能的,嫂嫂甭拿我打。”
“是嗎?”索綽絡氏才不相信傅恒真的沒有其他心思,“那他為何幾次番給你送補品送藥,如此殷勤?”
殷勤嗎?上回在家門口碰見傅恒,他還在噎她呢!“他害我受傷,送藥不過是消除他的歉疚,圖個心安理得罷了!”
難道真的是她想太多?索綽絡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還想再問,卻被小姑子扯開了話頭,
“哎---嫂嫂你當年選秀之時是怎樣的情形,後來又是如何嫁給我哥的,跟我說說呗?”
“我呀!當年過了初選,複選的時候被撂了牌子……”小姑子的好奇心勾起了索綽絡氏的回憶,她也就忘了再探究,神色開始飄飛,只顧說起自己的那段青蔥歲月……
光陰飛逝,轉眼間已到了四月十二,天暖微風起,東珊等人入宮參加殿選,今日才算是真正決定命運的時刻,其實怎樣的結果對她而言都能接受,她最擔心的是詠薇。
哪個姑娘不渴望擁有愛情呢?然而這是遵從皇權與父母之命的時代,她們根本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選擇。
進宮之前,東珊拉着她的,溫言勸慰着,“人這一生總會遇見許多人,有人只能用來緬懷,有人則是陪伴餘生,別報太大的希望,興許能收獲意外的驚喜呢?”
是啊!對一件事懷揣希望時,往往容易失望,不當回事時,反而會超出預期。
不願讓表妹為她擔憂,詠薇斂起悲緒,點了點頭,“好,聽你的,我不亂想,咱們走吧!”
殿選定在啓祥宮,走在長長的宮道上,矗立幾百年,歷經風霜的兩堵紅牆令詠微感到異常壓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海來回翻騰。
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
太後鳳體違和,今日并未前來,身着龍袍的皇帝端于上座,皇後居于左側,他們皆是命運的操控者,這些個秀女便是一枚枚棋子,理當落于适合自己的位置。
宮內的氣氛看似祥和,實則異常緊張,此刻秀女的命運皆在太監的名冊之上,每個秀女都在等待着天命的安排,是眷顧,抑或無情的審判,都将一一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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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覺羅·夏馨、烏雅·詠微……等十二名秀女留宿宮觀察。”
留宿宮者就代表被皇帝相,成為妃嫔的備選人,通過日常起居觀察秀女們的品行,若無大毛病都将成為後宮的小主,偶爾也有發現特殊情況者,仍舊會再次被撂牌子,但這都是少數。
這一次的詠微早有預感,也聽了東珊的話,沒再抱希望,對于這樣的結果,她也不像複選那次那般心絞神傷,福身叩謝隆恩的那一刻,她終究還是不甘心啊!
難道她與李侍堯,真的是情深緣淺,就此情斷嗎?
名冊并無東珊,她為表姐未能如願感到可惜,又慶幸自己沒有留在宮裏,避免了與好姐妹共侍一夫的尴尬,然而接下來的聖旨卻令她始料未及!
“奉皇太後懿旨:
李榮保九子傅恒,系出名門,功勳卓著,年方十,德才兼備,尚未婚配,永绶之女東珊,溫淑恭婉,品行端方,年方十六,待字閨,此乃良緣天成,特為二人賜締婚約,擇日完婚。”
實則這話太後沒說過,她是想将這個會留給自家人丹珠,奈何皇帝昨晚才命人去呈報,說是丹珠與傅恒的八字相克,如若成婚恐有血光之災,這才改為東珊。
事已至此,太後又能說什麽?真真假假,太後無從探究,畢竟太後也忌諱命理,若然強求,萬一以後出什麽事,她難辭其咎,想來丹珠的阿瑪也不會同意冒這個險。
猶疑再,太後終是沒再管此事,縱使身子已又好轉,今日她沒不過來,左右不如她的意,有什麽好瞧的呢?
這結果皇後最為滿意,想着自己總算是全了九弟的心願,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東珊卻是瞠目結舌,一臉懵然,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來!
先前她都表現得異常平靜,在帝後面前并未亂過陣腳,可當她聽到賜婚聖旨時,內心的驚詫已然溢于言表,難以收斂!
她想過自己可能會被賜婚給某位臣子,卻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傅恒!
怎麽會是他呢?老天爺是在同她開玩笑嗎?互相嫌棄的兩個人怎麽就成了良緣?簡直不知所謂,匪夷所思!
以她對傅恒的了解,他斷不可能主動求娶她,那麽這賜婚到底是誰的主意?皇上?抑或皇後?
按理來說,她的家世不算出類拔萃,皇後怎就選了她呢?東珊百思不解,黛眉緊蹙。老太監見狀,小聲提醒道:“姑娘還不快叩謝隆恩?”
她的面色明顯不正常,乾隆心生疑窦,沉聲道:“你這神情是何意?難不成對這賜婚有什麽不滿?”
丹珠早就聽太後說要将她指個傅恒,她嘴上不樂意,心裏倒也沒有太排斥,就等着今日賜婚呢!哪料皇上竟臨時反悔,将東珊指給了傅恒!
先前她還曾與自己的好姐妹說過會嫁給傅恒,這下婚事沒成,她在姐妹面前如何擡得起頭來?
這樣的局面令丹珠面上無光,緊抿薄唇的她一腔幽憤難洩,看東珊也越發不順眼,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還以為皇上鐘意東珊,會将其留在宮,哪料竟是賜婚給臣子,還破壞了她的婚事,實在可惱!
等候在一旁的藍瑾聞言,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東珊可是她大哥的心上人啊!這事兒傅恒最是清楚,她還聽大哥說傅恒找了皇後幫忙調解此事,怎的他反倒和東珊成了一對兒?這當到底出了什麽岔子?
事關東珊,詠微也顧不得傷感,暗自替表妹擔憂。只因她最清楚東珊與傅恒有過節,但現在可是皇帝賜婚,東珊再怎麽不情願也不能說半個不字啊!
焦急的詠微暗自祈禱着,表妹千萬不要說傻話,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趕緊謝恩才能保平安。
事實上東珊也曉得輕重,即便她是穿越者,即便她看不慣傅恒的行徑,不願與他結為夫妻,也不敢大膽的拿自己和族人的命去做賭,更不敢貿然沖撞皇帝,可她方才的反應的确不太正常,她總得給出個合理的解釋,不讓皇帝起疑怪罪才是。
心思百轉間,東珊靈一動,順水推舟,半真半假地答道:“回皇上的話,複選那日您曾說傅恒他不通詩詞,臣女是擔心……擔心以後與他沒話說。”
如此這般避重就輕,乾隆倒也沒懷疑什麽,與皇後相視一笑,皇後打笑道:“臣妾早與恒兒說過得通曉學問,武雙全,若只是個莽漢,将來可是娶不來媳婦兒的,如今倒是應驗了,人家姑娘果然嫌棄他呢!”
心知這話說出來之後皇後可能會誤會,但東珊也管不了那麽許多,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說辭,且她的話說得并不重,料想皇後不會真的介懷,但她還是得澄清示弱,故作膽怯狀,
“皇後娘娘言重了,臣女沒有嫌棄傅大人的意思,傅大人乃勳貴世家,這樁婚事本就是臣女高攀,只是皇上問話,臣女不敢撒謊,這才如實道出方才那一瞬的心所想。”
小姑娘吓得面色發白,大約以為自個兒說錯了話,實則皇後并不介意,聲如流水緩入耳,好言寬慰道:
“莫怕,本宮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皇上正是看你采斐然,這才想讓你嫁給恒兒,成婚之後你可得督促着他,讓他習武的同時也練練書法,學一學吟詩作對,争取做出一首讓皇上肯誇贊的詩詞來。”
原來只是為這個嗎?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做那首詩啊!一首詩竟将她和傅恒綁在一起,這算什麽事兒啊!
東珊心下無奈,卻又不敢再表現出任何不滿,佯裝感恩戴德的拜謝皇恩。
接下來旁人的賜婚,東珊無心去聽,只在想着自己到底造了什麽孽,居然要和傅恒成為一家人,往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直至殿選結束,她仍未回過神來,和衆秀女一起,木然的恭送帝後離去。
出得啓祥宮,外頭日光明媚,綠柳招風,其他賜婚的秀女可就此出宮歸家,備選妃嫔的秀女今日便得留在宮,姐妹二人同來卻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同歸,詠微心下傷感,幾欲落淚,東珊鼻頭一酸,替她難過,緊緊地握住她的,提醒她千萬不能在這兒哭出來,
“我知你傷心絕望,可這是宮,姐姐千萬忍一忍,夜半無人時在被哭一哭,人前不能掉淚。”
吸了吸鼻子,詠微哽咽點頭,羽睫半濕,默默将淚花噙在眼眶直打轉,
“我明白,這都是命,咱們誰都無可奈何,你也想開些,賜婚給臣子總好過留在宮裏,富察家族又是皇上最倚重的,你嫁過去有利無害。
至于你們的矛盾,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往後成了一家人,只要你敬重他,相信他也會好好待你。”
往後的事,東珊懶得去想,這會子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詠微,“你留在這深宮之,往後我還有會見你嗎?”
“那要看傅恒的能耐了,将來他若是由侍衛晉升成大官,那你就能随他一起入宮參加宮宴,到時便能見着我。”
兩姐妹雖是笑言,可這心裏都酸楚得緊,只是誰也不敢說出來,只希望對方能好好的,畢竟人生路還很長,不論荊棘還是繁花,都得硬着頭皮走下去。
忍痛道別後,姐妹二人各自轉身,背道而行,走向各自的深淵,至于這淵底是燦燦花海還是幽幽深潭,皆看造化。
藍瑾等在遠處,待她們話別之後,東珊行至她身畔時,她才小聲詢問,“姐姐,你和傅恒怎就賜婚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東珊懵然攤,她還想找個人問問呢!“這也是我的疑惑之處。”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藍瑾愁眉苦臉,哀嘆連連,“那我哥可怎麽辦呀?他若知曉此事肯定會很傷心。”
提及鄂容安,東珊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回應,得虧她有先見之明,沒與鄂容安承諾什麽,否則便要辜負他了。
今日傅恒留在養心殿戍守,并不在乾隆身邊護衛,秀女們賜婚的消息很快就在宮傳開,小允子一聽說和傅大人有關,趕忙跑去彙報。
一見傅大人,小允子喜上眉梢,恭賀不斷。
聞言,傅恒腳步頓住,挑起的眉梢挂滿了疑惑,“近來家無甚喜事,這恭賀從何說起?”
“大人,您被皇上賜婚了,這不正是天大的喜事嘛!”
這麽快就賜婚了?傅恒也猜到他的夫人應該就在今年的秀女當,但沒想到皇上居然也不知會他一聲就直接賜婚,卻不知是哪家千金,性子如何。不甚在意的他随口問了句,
“可知對方名姓?”
小允子只道沒聽清,“奴才也就是路過時聽那些侍衛說了一嘴,沒聽到秀女的名字,只聽到人說是那拉家的姑娘。”
聞及那拉氏,傅恒心下微緊,據他所知,今年秀女的那拉氏似乎只有東珊!總不會是她吧?
原本無謂的傅恒一聽這話登時繃直脊背,“你确定嗎?真是那拉家的?不會聽錯吧?”
“的确那拉家的姑娘,奴才還聽他們說,宰相明珠是她的曾祖,納蘭先生是她的大祖父吶!”
被皇帝賜婚可是天大的喜事,可傅大人的反應似乎很震驚,且面上并無任何喜色,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撓了撓頭,小允子好奇追問,
“大人,這位秀女的家世還算顯赫,應該配得上大人吧?您為何不高興呢?”
明相與容若這父子二人皆是葉赫那拉氏族的名臣,看來小允子沒聽錯,真的是東珊無疑!
确認賜婚秀女的身份後,傅恒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打破,灼灼桃花樹下,懵然許久,他才緩過神來,默默捋着此事:
姐姐她應是出幫忙了,東珊的确沒被留在宮裏,但卻賜婚給他,這不是亂牽線嘛!他本是想幫鄂容安牽紅線來着,怎的反倒稀裏糊塗的把人家的線給扯斷了?
心急如焚的傅恒随給小允子塞了賞銀,并未多做解釋,讓人回去歇着。此刻周遭的鳥鳴聲在他聽來都覺聒噪,只在想着這事兒該怎麽跟鄂容安說?
饒是難辦,傅恒也得去面對,找人暫時頂了自己的崗位後,他匆匆趕往南書房,卻沒見着鄂容安的身影,同僚說方才有人找他,不知說了些什麽,鄂大人聽罷之後便出宮去了。
傅恒暗嘆不妙,鄂容安可是說好的在此等着殿選的結果,怎會突然離開?難不成他也聽到了東珊被賜婚的消息?總不會是誤會什麽了吧?
這事兒可得解釋清楚,他可不想因為婚事跟好兄弟鬧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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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質問鄂容安
焦慮的傅恒很想現在就去找鄂容安,奈何職責所在,他不能随意離宮,旁人替他頂兩刻鐘倒也無妨,若然太久實不好交代。
無奈之下,他只好先回養心殿,繼續戍守,等着皇上歸來,也好問一問情況,然而乾隆自啓祥宮出來後,先是去長春宮陪皇後用了午膳,而後又去暢音閣聽戲,傍晚又去慈寧宮看望太後,并未回養心殿。
直至酉時,傅恒當值結束也沒能見着皇帝,他不好貿然行動,決定先出宮去找鄂容安商議對策。
當傅恒匆忙去往襄勤伯府,來到鄂容安的書房時,就見他神色頹然在坐在桌案前,持巾帕,怊怊惕惕,似是哀痛欲絕。
傅恒頓生不祥預感,“殿選賜婚的事……”
未等傅恒說完,鄂容安已然接口,聲涼心悲,“我都知道了。”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沒有任何震驚與追問,殊不知這半日裏,他都在承受着怎樣的煎熬和折磨!
生怕兄弟誤會,未等他詢問,傅恒率先解釋,“休如,皇帝賜婚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也不曉得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賜婚這樣的大事,傅恒的确無力掌控,鄂容安認為問題應該出在皇後那邊,遂向他打聽,他是怎麽跟皇後說的。
回想當日的情形,傅恒至今都沒琢磨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差錯,遂與鄂容安仔仔細細地複述了一遍,
鄂容安聽罷,已然了悟,“你話沒說完,就被小禮子打斷,皇後娘娘只聽了一半兒,大約以為你喜歡東珊,便與皇上商議為你賜婚。”
這誤會可鬧大了,傅恒再強調自己絕對沒有跟姐姐說過喜歡東珊的話,“我明知你鐘意她,又怎麽可能與你争搶?”
“你為她求情,皇後自然以為你對她很上心,這才會誤解,我知道這事兒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要幫我,只是陰差陽錯才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面。”
說到底,終究是無緣吧!這半日裏,鄂容安深陷地獄之,身心皆被業火焚燒淬煉,眼尾發紅心脹痛,痛苦掙紮之,他早已将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傅恒是他最好的兄弟,鄂容安不可能懷疑他什麽,只恨老天爺為何要這樣作弄他!
若果真如鄂容安所言,那豈不是他把兄弟的姻緣給攪黃了?意識道這一點,傅恒越發愧疚,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來彌補,
“今日沒見着皇上,明日我再入宮時便跟皇帝說不同意這門親事,把婚約給退了,你再去她家提親即可。”
傅恒此言着實出乎鄂容安的意料,震得他半晌回不過神來,難以置信地盯着傅恒,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賜婚聖旨已下,這可是皇命!誰能違抗?”
傅恒當然曉得皇命難為,可婚姻大事不能兒戲,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此事關系到鄂容安,傅恒實在不願奪人所愛,
“皇上這是亂點鴛鴦譜!喜歡小東子的人是你,他怎麽能讓我來娶?這不是給咱們兄弟制造矛盾嘛!”
鄂容安也想問老天一句為什麽,卻又覺得滄海一粟去質問命運,終究只是徒勞罷了!面對這樣的境況,他根本無能為力,
“皇上并不曉得咱們之間的瓜葛,也不可能在乎這些,他在乎的,只是制衡各方家族勢力,鞏固皇權。”
“不論如何我都得跟他說清楚,請皇上開恩退婚,你和小東子才有希望。”
傅恒一心為他着想,鄂容安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冒險,
“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後的弟弟就為所欲為!皇上為你賜婚本就是榮耀,你理當感恩戴德的接受,豈可有微辭?你若說自己不願意,可有想過皇上會怎麽想?一旦惹得龍顏大怒,後果不堪設想,他肯定會降罪于你!”
“我不在乎!”現下的傅恒可管不了那麽許多,他的态度異常堅決,眼盡是無謂,
“降罪我受着便是,只要皇上肯取消婚事便可,難得你有喜歡的姑娘,我不能讓你遺憾終身!”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鄂容安感念于傅恒為他所做的一切,但卻不願再連累兄弟,
“世事哪能盡如人意?縱然我遺憾難過,卻也不得不接受這結果。小九兒,你的好意我心領,退婚的事千萬不要跟皇上提,我……認命便是。”
他的眼已無神采,只餘向命運妥協後的悲觀與黯淡,傅恒此番前來是準備與他商議應對之策,未料他竟沒有扭轉局面的心思,傅恒難免驚詫,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努力去争取嗎?怎可遇到挫折就放棄?這就是你所謂的真心?”
先前鄂容安一直在堅持,哪怕東珊沒給他任何承諾,甚至說對他沒有感情,他也仍舊抱有一絲希望,想着若是能成親便可日久生情,那樣的挫折不可能擊敗他,可是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是聖旨!那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高山,除了放棄之外,他還有旁的選擇嗎?
“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若我是孤家寡人的确無所顧忌,但我阿瑪還在朝,我底下還有幾個兄弟,背後還有一衆族人,我若去跟皇上對抗,我的親眷皆會被連累!
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就置族人于不顧,阿瑪辛苦幾十載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總不能讓西林覺羅家的前程毀在我裏,那樣我便成了族的罪人!”
親口說出這番大義凜然的話時,鄂容安緊攥雙拳,雙目赤紅,心都在滴血!他又何嘗不想去嘗試,何嘗不想為了東珊任性一回,然而肩上背負的重擔不允許他肆意妄為,每走一步都得格外謹慎!
傅恒聞言,默然了許久,竟是無可辯駁,既覺有理,又感可惜,“可若不去嘗試,你真的甘心嗎?不會後悔嗎?”
事到如今,鄂容安深知自己的感受已經不重要了,身為家長子,他不能自私自利,必須得考慮大局和家人,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冒險,他的性子也注定他不可能去冒險,深嘆一聲,鄂容安悵然若失,
“不甘心也只能這樣了,她若被賜婚給旁人我也不放心,我怕那人對她不好,可若是你,那我也沒什麽擔憂的,她是個好姑娘,只要你們摒棄前嫌,只要你肯好好待她,我便沒什麽可遺憾的。”
君子不奪人所愛,皇帝這突如其來的賜婚聖旨卻将傅恒置于不義的地步,鄂容安這般委曲求全,越發令傅恒心疼,愧然垂眸,無顏面對他,
“可明明是你先喜歡小東子,最後我卻娶了她,我總覺得對不住你。”
傅恒待他一向赤誠,鄂容安比誰都清楚,縱使他已經沒有會,卻也希望東珊的餘生能幸福,不希望自己的愛慕帶給她不良的影響,是以他得跟傅恒解釋清楚,以免有刺悄然而生,
“這事兒不怪你,你別有壓力,你也曉得,東珊從未應允過我什麽,自始至終都只是我一廂情願,她心并沒有我的位置,所以你大可放心娶她,無需顧慮。”
鄂容安之言句句發自肺腑,對上他那紅潤潮濕的眼眶,傅恒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心恸身疲的鄂容安無力再多說什麽,掌強撐着桌案,閉了閉眼,悲不自勝,“勞你為我費心這麽久,你忙着一整日也累了,回府歇着吧!”
若擱以往,他應該留傅恒在此用膳才對,可今日的鄂容安實在沒那個心情,傅恒主動提出陪他飲酒,他卻連借酒澆愁的興致都沒有,顫動的眼睫快要包裹不住眼底的晶瑩,
“無礙,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睡一覺就好了,你不必擔心。”
既如此說,傅恒也就沒再強求,順了他的意,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前路還長,大丈夫不拘泥于兒女私情,會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道罷傅恒又覺得自己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畢竟鄂容安是付出了真心的,哪能說放就放?
他還是別說了,說得越多,只會令兄弟越難受。于是傅恒就此告辭,沒再打擾他。
将将出門,就撞見一個矮小的粉裳身影,傅恒剛要驚呼,就見背于牆邊的藍瑾以指擋唇,示意他不要吭聲。
看來這丫頭是躲在這兒偷聽呢!傅恒如她所願,并未與她說話,直至兩人一道走出這院子,看到她偷偷抹眼淚,才問她這是怎麽了,
“又做錯事被你阿瑪訓斥了?”
吸了吸鼻子,眼睫上還挂着淚珠的藍瑾哽咽道:“挨訓的不是我,是我大哥,我心疼他,替他難過,你可別再說我大哥沒膽子,不争取。
其實今日他一接到消息就匆匆趕回府,主動跟我阿瑪坦白,說是想娶東珊,請求阿瑪入宮跟皇上講明,阿瑪不肯,他便要自己去,卻被阿瑪攔住,還……還打了他一耳光,斥責他是不肖子,阿瑪拿家族安危來壓制他,他不得已唯有放棄,你卻說他對東珊姐姐不是真心,這話太紮人心!”
原來這當還有這麽一出,鄂容安并非聽到聖旨就放棄,而是努力争取過的,奈何他肩上背負的太多,只能忍痛壓抑自己。
得知真相的傅恒越發心疼兄弟,更覺自己好心辦壞事,若非有他摻和,指不定鄂容安和小東子就成了,殊不知,皇後若是不向乾隆請求争取東珊,那麽東珊便要被乾隆留在後宮之,依舊輪不到鄂容安。
萬般皆是命,豈能盡由人?
然而傅恒并不曉得這當的曲折,以為自己是罪魁禍首,很是自責。
心念雜亂的傅恒渾渾噩噩地乘坐馬車回了府,家裏人早就收到賜婚的消息,皆在讨論他的婚事,章佳氏還在念着詠微,奈何詠微被皇帝留在宮,她也不敢再肖想,說起東珊,章佳氏并未見過此女,不覺擔憂,
“家世倒還可以,就是不知這姑娘的品行如何,與恒兒是否能處得來。”
坐在一旁的淑媛輕笑道:“這個額娘大可放心,那位東珊姑娘女兒是見過的,還與她說了幾句話呢!當時我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成為我的嫂嫂。”
“喔?是嗎?”章佳氏忙與女兒打探她們都說了些什麽,又問這姑娘姿容如何,個頭怎樣,言行舉止是否得體規矩。
實則淑媛也就見了一兩面,與她說的話也不多,但對東珊的印象還挺好,還将她當成了才女來誇,章佳氏一聽這話心下頓喜,暗嘆祖宗保佑,總算給恒兒定下了一門好親事,既然皇帝賜了婚,那就該盡快找媒人正式去提親才是。
行至寧輝院門口的傅恒正巧聽到她們在誇東珊,心道妹妹還是太嫩了,東珊在選秀時的表現完全就是僞裝啊!她真實的性子可不是那般溫婉,不過這些話他懶得多說。
旁人都在恭賀他,他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笑容也格外敷衍,只在想着這原本應是屬于鄂容安的喜悅,卻被他給搶了去,往後他又該如何面對這位好兄弟?
還有東珊,鄂容安曾說東珊給他回了信,他才振作起來,想來東珊其實也是喜歡鄂容安,只是礙于要選秀才會拒絕他吧?如今皇上亂牽紅線,東珊那麽讨厭他,肯定不願嫁給他,大約此時恨透了他,恨他拆散了她和鄂容安的姻緣吧?
越是深思,傅恒這心裏就越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見一見東珊,看她是什麽态度,倘若她也不願成親,那他就得另想法子才是。
只是想見她頗有些困難,寧琇那邊肯定說不通,即使如今有婚約,想來在沒成親之前,寧琇也不會允他去見東珊,除非等她出府。
下定決心的傅恒命自己的長随圖海想辦法去東珊家打探消息,看她何時有空出府。
主子吩咐,圖海莫敢不從,遂用銀錢賄賂她家的小厮,苦候兩日,終于得到消息,趕忙回府向主子彙報,
“爺,有消息了,那小厮與奴才說,東珊姑娘後日會去南郊的觀音廟還願,卻不是獨行,據說她的嫂嫂也會同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章依舊發送紅包,感謝大家支持鴨!
感謝投出榴彈的小天使:大圓子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淺若清風、小星星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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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廟中見東珊
廟還願?這可是個好會,靈一動,傅恒決定休後日的假,又央着妹妹幫忙打掩護,請她一起去廟裏。
九哥突然有此要求,淑媛自當問清楚他到底有何企圖。
既然想讓人幫忙,就不能再隐瞞,傅恒硬着頭皮直言說是準備去廟偶遇東珊。
淑媛了悟一笑,“九哥是想再見見這未來的夫人?先前不是已經見過麽?”
她并不曉得兩人先前相識,還以為禦花園那日是他們的初見呢!
幹咳一聲,傅恒順水推舟地借口說那日離得遠,沒瞧清楚,得知東珊後日會去廟,就想再見一面。
九哥一向疼她,難得他開口,淑媛不好回絕,便應了他的請求。
妹妹肯應承,這事兒就好辦了,傅恒與她商議着,到時候由她将東珊的嫂嫂支開,他才有會與東珊說話。
然而淑媛不擅應酬,更怕與陌生人交談,“九哥你也曉得我口才不好,不怎麽會說話,不曉得該如何與她嫂嫂周旋,要不把四嫂也帶去,反正你們有婚約,四嫂肯定和她嫂嫂有話聊。”
仔細一想,倒也是這麽個理兒,妹妹畢竟太年輕,若是把事情搞砸可就麻煩了,還是四嫂更妥帖些,思量再,傅恒又生一計,微偏頭,附耳悄聲與妹妹交代着。
淑媛一一記下,點頭應承着。
兩日之後,東珊随着嫂嫂一起出門去還願。打從賜婚聖旨下來之後,索綽絡氏就忙得不可開交,只因每日都有人送來賀禮,恭賀東珊被賜婚之喜。
先前那些個對她愛搭不理的人居然也來巴結讨好,再一次印證了何謂拜高踩低。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索綽絡氏不會與她們計較,客客氣氣地收下禮,心裏為有這樣一個小姑子而感到無比自豪,現下兩人正在馬車,她還在與東珊感慨着,
“你是不曉得有多少姑娘都想嫁到富察家,她們都覺得自己的女兒有希望,最後這聖旨居然落在咱們家,那些個福晉夫人們面上祝賀,實則心裏嫉妒着呢!你嫂嫂我呀!就喜歡看她們憤憤不平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聽着嫂嫂的炫耀,東珊的內心毫無波動,倚在小桌畔的她以支額,耷拉着眼皮,整個人瞧着恹恹的,不時的唉聲嘆氣。
她可從不覺得嫁給傅恒是多麽榮光之事,只在想着她和傅恒的那些過節,兩人一見面就争執,這難道不是傳說的八字不合嗎?怎麽測算八字的還說是良緣?
分明就是胡說八道!就他倆這水火不容的性子,縱使勉強成親也無法和睦相處吧?
将來的日子不敢想,一想她就絕望。索綽絡氏并不曉得她的擔憂,還在誇自己慧眼如炬,
“當初我就看出來傅恒對你有意,我說皇上會為你賜婚,你和你哥皆不信,如今可是應驗了吧?”
不過一句戲言,寧琇兄妹初聽時渾不當回事,哪料如今竟成了真,饒是如此,東珊也覺得這只是巧合,但還是堆着笑違心地誇了句,
“嫂嫂您這嘴大約是開過光的,實該去算命。”
“成,明兒個我就支個攤兒,算一次一兩銀子,如何?”
嫂嫂心情頗佳,滿面春風,東珊不好表現出愁緒,勉笑以應,殊不知她們這輛馬車後方不遠處正有人默默跟随。
說來傅恒也是頭一回跟蹤一位姑娘家,他有事找東珊相商,實屬無奈才會這般,同行的四夫人卻以為九弟是惦記着将來的夫人,暗嘆這木頭孩子終于開竅,曉得看姑娘了。
臨行前傅恒再囑咐四嫂千萬為他保密,不要将此事告知額娘,四夫人雖是愛說話,卻也知道輕重,斷不會胡言,遂與他保證,絕不外傳。
南郊雲萊山下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