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7)

是自己家,無需拘謹,可別怕人笑話就不敢用飯,多吃點兒,省得挨餓。”

她還以為他急匆匆趕來是有多重要的事,末了只聽到這麽幾句,以致于東珊看向他的眼神越發疑惑,

“就為這點小事兒?”

“民以食為天,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迎上她那嫌棄的目光,傅恒義正言辭地辯解道:

“人一挨餓就無精打采,愁眉苦臉,一苦着臉就不好看了。”

剛說完這句就見東珊蹙眉揚首盯着他,似乎心生不滿想訓他,傅恒搶先道:“喏!就是你現在這樣,兇巴巴的,沒有才揭蓋頭那會兒好看,姑娘家就得嬌羞點兒,不要老是兇神惡煞!”

幾句話噎得東珊氣呼呼地瞪着他,敢情他忙裏抽空過來就是為了來教育她呢!若不是現下有丫鬟婆子在外屋,她真想好好與他理論一番。

傅恒已然猜到她頗有怨言,囑咐她多吃點兒,而後轉身就走。

行至外屋,他又交代丫鬟,“夏果兒,好生伺候夫人用午膳,夫人若是不吃兩碗米,我唯你是問!”

坐在裏屋的東珊聽得一清二楚,心道你才吃兩碗米呢!我胃口很小的好吧!只是用飯不愛拘束而已,怎麽一到他那兒就變成了飯桶呢?

仔細一回想,他似乎還說了句夫人,這兩個字令她窘了好半晌,又羞又惱,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午宴過後,新娘子繼續坐帳。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東珊困頓不已,嬷嬷再次請她更衣,說是新娘子必須在新郎官兒進來前洗漱完畢。東珊心道這結親可真是累煞人也!一日換了回,忒講究了些。

晚宴過後,約摸戌時之際,傅恒終于忙完,因着是夏日,他先去沐浴更衣,而後才換了身紅色便服回到喜房之。

一衆嬷嬷丫鬟在旁唱着祝禱詞,恭迎新郎新娘飲合卺酒,禮成之後,傅恒吩咐衆人退下,到院外領賞錢。

彼時東珊未再盤發,将鬓發梳至兩側松松挽起,其餘青絲皆散落在身後,只着一件單薄的紅錦緞繡松鼠福紋長筒盤扣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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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他進來都瞧見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紅帳邊,傅恒深感佩服,“你該不是就在這兒坐了一整日吧?”

“不然呢?你覺得我還能出去溜達嗎?”現下無外人,東珊與他說話也就不再有顧忌。

“坐着比溜達清閑,你是不曉得我今日有多忙。”這會子賓客已散,勞累一天的傅恒難得清閑,在帳邊坐下歇歇腳。

兩人挨得太近,東珊有些不習慣,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傅恒見狀,啧嘆道:

“已然拜過天地,你還打算與我保持距離?”

她這會子困得眼睛酸澀,實在沒興致與他争執,只懶聲問道:“還有什麽禮儀嗎?”

沉吟片刻,傅恒道:“還有最後一項。”

“不會吧?”她以為合卺酒結束就沒了呢!怎麽還有禮節啊?疲憊不堪的東珊甚感絕望,忍不住催促道:

“那你快些吧!昨兒我熬了一宿,實在沒精神,快撐不住了。”

幹咳一聲,傅恒提醒道:“圓房這種事……太快了不好吧?”

“……”此言一出,東珊頓時漲紅了臉,窘嗤道:“我沒那個意思,不是催圓房,我的意思是還有沒有類似合卺酒的禮儀而已,你怎的淨說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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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

唔---原是鬧了誤會!已然了解她的意思,傅恒還是故意裝糊塗,“最後一項便是圓房,嬷嬷沒有教過你嗎?期待便直說,左右已是夫妻,我又不會笑你。”

“才沒有期待,你別瞎說,”東珊的眼皮直打架,很想直接躺下,軟聲辯解着,“昨夜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今日又不停歇,我是真的困了,想早些就寝而已。”

傅恒會意一笑,眸間蘊着一絲玩味,“曉得了,這就陪你就寝,夫人的暗示我懂的。”

“……”意識到越描越黑,東珊幹脆不吭聲,放棄辯駁,微微一笑,以示禮貌,“我不說了可以嗎?”

難得她有認輸的時候,傅恒心情大好,又往她身邊挪了挪,擡覆住她安放在床邊的背。

指尖驟然一暖,東珊瞬時一個激靈,剛想掙開,就被他緊緊攥住,不肯撒,與此同時,耳畔傳來他的打的輕笑聲,

“不是要圓房嗎?拉個都不許?”

她才沒有渴望圓房,只想夢周公啊!心知不論如何解釋都能被誤解,東珊也就懶得再去辯解,随他怎麽說吧!

正如他所言,今日已然拜堂,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她理該侍奉他,哪有拒絕圓房的資格?

思及此,東珊沒再掙紮,任由他的大掌握着她的小,未敢吱聲。

這般乖順的模樣倒有些出乎傅恒的意料,明亮的龍鳳燭火映照着她那微微低首的側顏,越顯膚白人嬌。

卻不知這小貓預備僞裝到什麽時候?傅恒不由起了壞心,擡起右,長指半屈,指腹自她香腮處輕輕滑過,作勢給她整理鬓邊的碎發。

東珊整個人明顯一顫,但還是告誡自己不可排斥,不能推開他,然而他得寸進尺,指節滑至她下巴,輕輕一勾,迫使她擡首望着他。

此刻的傅恒近在眼前,眸光深如不見底的幽潭,四目對望間,她再難像平日裏那般淡然,連定睛凝視的勇氣都沒有,眼神開始瞄向一邊,虛落在一旁灼灼燃燒着的龍鳳燭上。

他離她這樣近,她竟然也不惱?不尋常的反應不禁令傅恒生了疑,“你不是挺兇的嗎?能說會道牙尖嘴利,今兒個怎的那麽溫順?心裏藏着什麽小九九?”

她倒是想有壞心也沒那個膽兒啊!畢竟她已嫁人,若稍有不慎,做錯了什麽,旁人都會怪到她娘家那兒,是以現在的東珊規行矩步,再不敢放肆,

“嬷嬷交代的,出嫁從夫,要聽夫君的話。”

這聲夫君自她口說出還真是別有一番韻味,傅恒眼角微彎,一張俊顏上透着清淺的笑意,

“才剛你說要聽誰的話?”

她不過随口一說,被他重複一問,東珊反倒難為情,鼓起香腮未敢擡眸,緊咬薄唇,又羞又窘,再也講不出口。

實則傅恒只想逗她一逗,倒也沒想着欺負她,可此刻看着她頰染飛霞,嬌容近在眼前,他竟不自覺的想湊近,只因那若有似無的女兒香浮現在周遭,惹得他心潮澎湃,忍不住緩緩側首。

察覺到他越來越近,似是有什麽想法,東珊越發恐慌,吓得直接閉了眼,長眉緊蹙,香唇緊抿,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被他握住的指因為太過緊張而不自覺的開始用力反攥着他。

傅恒被她掐得太疼,驟然停下,看她這幅情狀,實在沒法兒再繼續,“瞧你一副上戰場的模樣,我有那麽可怕?還是說,你不願與我圓房?”

“說得好像你很願意一樣。”她可不願攬責,趕緊推給他,“你對我并無感情,甚至還有些讨厭,怎的還能動動腳?”

這鍋他可不背,松開捏着她下巴的,傅恒一撩錦袍,回身坐好,沒再吓唬她,只反問她,“誰說我讨厭你來着?”

不必道明,她也能深刻的體會到,“之前的表現呗!明顯看不慣我,總是與我作對。”

是嗎?傅恒仔細回想,除卻那次不小心害她受傷之外,其他的也沒有太過分吧?

“你這雙眼不公正,只看到不好的一面。我費心安排,幫你們看清李侍堯的真面目,這事兒你怎的不提?”

恩德她自是謹記于心,但東珊感覺這事兒并非是為她,“那是你心懷正義,看不慣李侍堯的作為呗!再者說,你幫的是我表姐,又不是我。”

若非詠微是她表姐,他又怎會管這樁閑事?賣的是誰的面子,她竟不懂嗎?偏他好面子,不樂意主動去解釋,任由她誤會下去,

“成,你說怎樣便是怎樣。”

道罷他沒再吭聲,可東珊明顯能感覺到他神情有變,趁指控,“瞧你,又給我擺臉子。”

還不是被她這個忘恩負義之人給氣的,傲然揚首,傅恒扭臉道:“只準你生氣,就不準我動怒?”

嘿!這人真是怪了,才剛還有笑臉,轉眼就惱,以致于東珊莫名其妙,“我又說錯了什麽還是做錯了什麽?你為何生氣?”

“你沒錯,姑娘家怎麽可能有錯呢?錯的永遠都是男人!”

這語氣明顯帶着一絲諷刺,她又怎會聽不出來?回想方才之事,她實在想不通到底哪裏不妥當?難不成是因為他沒親到她,所以才生氣?

可她也沒說不許啊!只是太緊張才會皺眉,順掐了他一下而已,又不曾明确拒絕說不許,他自動放棄,這怪不得她吧?

他這般莫名置氣也忒小氣了些,已然主動詢問,他還不肯說實話,她也沒那個耐心再去遷就,幹脆褪鞋入帳,兀自念叨着,

“你氣你的,我睡我的,沒工夫陪你耗着。”

天大的事都等明日再說吧!她實在是熬不住,展開一床錦被,沾床就想閉眼。

傅恒見狀,心下不愈,“你自個兒蓋一床被?”

指了指床尾,東珊不耐提醒,“那兒不是還有新被嘛!”

那是好事成雙才放了兩床被,可不是讓她分被而眠啊!傅恒正想說清楚,卻見她眯着眼狐疑地盯着他反問,“你該不是想與我同被而眠吧?”

怎麽可能?傅恒傲然逞強,不屑冷哼,“我才不稀罕,巴不得一個人睡清淨!”

說着順展開一床新被,與她保持距離,順勢躺下。

躺下之後他越想越憋屈,明明是花燭之夜,該夫妻二人共度**才對,怎麽就淪落到分被的地步?

所以他為什麽要顧及她的感受,那會子離得那麽近,他為何沒親她?興許親下去之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圓房,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獨守空被啊!

說到底還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傅恒越想越氣,轉臉一看,她倒是呼吸平穩,似乎已然入夢,他越發窩火,

“我還在生氣,你居然睡着了?真沒良心!”

将将睡着的東珊被他這麽一吵,滿臉躁怒,氣得直攥拳,咬牙恨嗤,“問你因由你又不肯說,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明擺着的事,還需要問?“錯在哪兒,你心裏就沒數?”

蒼天可鑒,她真的好困吶!可他一直緊揪着不放,這事兒若是不擺平,今晚她怕是不得安眠。

惆悵的東珊苦思冥想,猜測大約應是那會子他沒如願親到她,被她防備的眼神給刺傷了自尊,才會這般生氣吧?

嗯!一定是這樣!

想明白之後,東珊二話不說,擡起身子湊近他,飛快的在他面頰印上一吻,而後又迅速回身躺好,閉眼懶聲道:

“這樣可以了吧?親到了,你能安生了嗎?我求求你別再說話,讓我睡個安穩覺好嗎?”

道罷她便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再也不想理他,徒留傅恒一臉懵然,尚未反應過來就被親了!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她居然敢對他下?關鍵親完還又睡了!他尚未仔細感受那唇瓣的柔嫩,這就完事兒了?

躺在帳的傅恒難以置信地轉頭望向她,然而回應他的只是她瘦削的肩。

心裏不平氣的傅恒擡身湊近她,不甘輕嗤,“親完就跑?你這是故意撩撥我,有本事別睡!”

然而此刻的東珊已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迷迷糊糊地應承着,實則人早已進入夢鄉。

傅恒擡指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她也無甚反應,看樣子是真的睡着了。看她這麽困,他也不忍再打擾,只好回身躺下。

瞥見她肩膀露出一大截,他又忿忿然地扯了扯她的被子,幫她蓋好,暗嘆自個兒造了什麽孽,娶了這麽個媳婦兒,明明很生氣,卻愣是拿她無可奈何,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胡思亂想間,他的情緒漸漸歸于平靜,人也開始困頓,就此入眠。

一夜無話,次日旭日才升,天尚未大亮,已有人立在門口輕喚,“九爺,夫人,該起了,今兒個要去給族長輩敬茶呢!”

傅恒最先聽到動靜,實則他卯時已然醒過一次,想起今日不必入宮便又眯了會子,聽到嬷嬷說話才應了聲,準她進來。

東珊迷糊醒來,睜眸便見紅帳漫頂,而她身邊坐着一個人,正是傅恒無疑。怔了一瞬,她才想起自己已然嫁人,并不在娘家。

心悵然的她緩緩起身,此時傅恒已然下帳,嬷嬷最先進來,一進裏屋便福身拜道:

“給九爺和夫人請安,恭祝九爺與夫人早生貴子,福澤延綿!”

傅恒心道都沒圓房,如何有子?

類似這樣的吉祥話,東珊聽過多次,已然無甚感覺,将早就準備好的紅封遞給嬷嬷,請她分發給下人們。

分罷紅封,還剩幾個,嬷嬷交還給她,東珊卻沒接,溫笑道:“嬷嬷辛苦了,您收着吧!”

昨兒個認人時,東珊已然曉得這位杳嬷嬷乃是她的婆婆章佳氏身邊的老人,必當敬重,不可慢待。

杳嬷嬷感謝道謝,順勢收下,正準備去收喜帕,卻見擺放在床褥之上的喜帕依舊潔白,并無任何痕跡!

這可就怪了!杳嬷嬷愣怔當場,很想問九爺一句,但此刻已有丫鬟進來伺候主子洗漱,在不了解真實境況的前提下,杳嬷嬷絕不能亂說話,以免那些個下人聽到,嘴碎亂傳,辱了九夫人的聲名。

斟酌再,她終是沒吭聲,不動聲色地将喜帕收起,折疊起來,沒讓其他人瞧見。

福了福身,杳嬷嬷先行告退,去向太夫人回話。

東珊見狀,暗嘆不妙,昨兒個太過困頓,她竟是忘了這回事,今日瞧見杳嬷嬷的舉動,她才想起那喜帕是要供婆婆查驗的,婆婆瞧見必然起疑,這可如何是好?

現下人多,她也不好問傅恒,直至梳妝完畢,兩人一同去寧輝院給太夫人請安,走在路上時,東珊才小聲問他,

“那方喜帕,你打算怎麽解釋?”

一身堇色袍褂的傅恒行走在嫩綠的葡萄架旁,步伐從容,神情閑适,一派無謂,

“有什麽好解釋的,直說呗!就說你不願圓房。”

這分明是誣陷!被冤枉的東珊不滿的睇他一眼,“我哪有拒絕過?明明是你不主動,總不能讓我主動吧?”

他還不是看她太困,才沒打攪她入夢,如今她竟怪他不主動?看來他就不該心軟!

心念微轉,傅恒也不争辯,笑笑認錯,“怪我會錯了你的意,辜負了夫人的期待,你且放心,今晚我一定會很主動,賣力表現!”

說話間,他意味深長地凝着她,東珊不覺打了個冷顫,惶恐至極!

雖然他聲音極小,只有她一人能聽到,但東珊還是覺得這話格外刺耳,燙得她面紅心跳,遍尋地縫無處躲,暗恨此人壞心眼兒,總給她挖坑,偏她沒個防備,一跳一個準,他這般故意誤解她的意思,真真可惱!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月底最後一天,明天營養液就要過期了鴨!有營養液的小可愛請多多灌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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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必須圓房(雙更合一)

生怕再次上當,東珊再不理他,攜繡蝶巾帕,踩着花盆鞋,姿儀萬方,步伐從容地向前走着,沒多會子便到得寧輝院。

一路上她都在擔心自己會來晚,讓人久候難免失儀,好在她進門時人尚未來齊,東珊暗舒一口氣,暗自觀察着:

但見堂內上座設有織錦軟塌,軟塌上無人,想來她的婆婆還沒出來。下方擺着兩排六張紅木圈椅,坐着幾位年長者,應是族的長輩,左右兩側擺放着兩張大圓桌,男女分坐,應是傅恒上頭的那些個兄嫂們。

東西兩面牆上的格子櫃上安放着諸多珍稀古玩,放眼望去,古樸奢華,盡顯世家風範。

她在打量寧輝院堂內陳設之際,衆人也在打量她,那幾位嫂嫂大都已到喜房內見過東珊,這幾位少爺卻都不曾見過這位九弟妹,都想瞧瞧皇上賜婚的這位姑娘究竟是何等姿容,是否配得上老九。

自裏屋出來的杳嬷嬷請九夫人到東邊的圓桌旁坐下,傅恒才與幾位兄長打了招呼,就被杳嬷嬷請至裏屋,說是太夫人有話問他。

眼瞅着傅恒被人叫走,東珊不禁在想,大約是婆婆瞧見喜帕,心生不悅,這才叫他過去質問吧?

忐忑的東珊緊扯着的巾帕,眼布滿憂色,四夫人見狀,以為她初為人婦太過緊張,起身繞至她身邊坐下,安撫她莫怕。

畢竟四夫人才嫁進府時,上頭還有位嫂嫂,也是膽怯得緊,是以她很理解東珊的心情。

實則東珊倒是不怕這些族人,她擔心的是圓房之事,新婚夜都得圓房,他們卻未履行,婆婆瞧見那喜帕會怎麽想?該不會以為她不見紅而生出誤會吧?

卻不知傅恒會如何解釋,他若是真将責任推給她,那她可真是有口難辯。擔憂的東珊一邊和四嫂說着話,一邊瞄着裏屋的門口,猜測着裏頭的情形。

事實上章佳氏的确在詢問兒子這喜帕之事,起先她還以為這兒媳有什麽問題,但杳嬷嬷說進屋時瞧見有兩床被子,章佳氏便明白這小夫妻應是沒圓房,否則又怎會分被睡?

當兒子進來時,章佳氏緊盯着他,不似先前那般溫和,肅聲質問,“恒兒,昨兒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能與新媳婦兒分開睡?難道她還不許你親近?”

來的路上,傅恒早已備好說辭,滿不在乎地輕嗤道:“房裏突然多了個人,不習慣,沒讓她睡榻已是給她面子。”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章佳氏也就沒怪罪兒媳,只認為是自家兒子的問題,他那一臉嫌棄的神态令她十分不解,

“那麽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給你做媳婦兒,你還有何不滿?到底什麽樣的姑娘才能入你的法眼?”

傅恒不覺好奇,母親只見過蓋着蓋頭的東珊,尚未目睹她的真容吧?“您還沒見過,怎知她是何模樣?”

“你的嫂嫂們皆見過,都跟我說她模樣标致,是個難得一見的可人兒。”這孩子慣會閑扯,章佳氏輕易就識破他的心思,正色道:

“少打岔,我且問你,為何不圓房?”

左右母親一直認為他性子傲慢,那他幹脆繼續耍渾,立得雖恭敬,卻是面露不耐之色,“沒感情,下不去。”

“你……你這孩子說話能嗆煞人!這話可不許在東珊面前亂說,以免傷了她的心。”明知兒子對待姑娘家格外嚴苛,章佳氏也不好再訓他,以免他記恨東珊,遂好言勸道:

“需知感情皆需慢慢培養,當然是得先圓房,兩人親親熱熱的,說說悄悄話,這不就恩愛了嘛!”

“已然成親,來日方長,無需着急,往後再說吧!”傅恒打算結束這個話頭,剛要告辭就被母親呵令站住,

“娘沒與你說笑,這事兒等不得,明日你便要陪東珊回門,她娘家人若是問起,曉得你們尚未圓房,你讓人怎麽想?大約會以為你嫌棄人家,又或者以為你有什麽毛病。”

被質疑的傅恒耳根漸紅,瞪大了雙眼反駁道:“孩兒康健着呢!怎麽可能有毛病?”

“沒毛病今晚就圓房,不可再推阻,這可是關乎咱們兩家顏面的大事,由不得你任性!”章佳氏板着臉再強調,要求他今夜務必圓房,傅恒無奈,只得應承,母親才沒再追究,起身去往外堂。

太夫人到場,衆人起身迎拜,昨日東珊只聽到婆婆說話的聲音,今日才算真正與婆婆面對面。

章佳氏總聽旁人說東珊容貌出衆,實則做婆婆的并不在乎兒媳的容貌,過得去即可,她最在乎的是兒媳的性子,是否能與小兒子合得來。

今兒個一見,瞧她行禮說話,章佳氏頗為滿意,暗贊果真是個落落大方的。

敬茶之際,東珊離得最近,打眼瞧見雍容典雅的婆婆身着葡紫大襟氅衣,袖邊的十二道鑲滾繁複精美,第二顆盤扣上還系着迦南香的鑲金珠團壽紋十八子。

那一顆顆金珠比綠豆子還要小,鑲嵌工藝頗為複雜,結珠用的是珊瑚,背雲則是翡翠,單從這十八子珠串的佩戴來看,東珊便能感覺到這位婆婆眼光獨到,喜歡精致之物,頗為講究,想來人也十分挑剔。

再面對婆婆時,東珊壓力倍增,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格外謹慎。

其餘的長輩皆得敬茶,杳嬷嬷跟在她身邊,一一指引,每敬一位,那些長輩都會送上紅封,外加一件賀禮。東珊恭敬道謝,先行接過,而後交予身後的丫鬟。

兄嫂們是平輩,無需敬茶,只福身拜見即可。

拜罷之後,東珊稍覺頭暈,杳嬷嬷遂扶她坐下歇一歇,緊跟着下人們陸續上菜,衆人齊聚一堂用朝食。

因着男女分坐,傅恒并不在她身畔,東珊心裏沒個着落,不自覺地往他那邊望去,趕巧撞見傅恒望向這邊的目光。

東珊心頓虛,像是偷東西被抓現行的小賊一般,渾身不自在,但又不願表現出來,遂裝作不動聲色地緩緩移開視線。

傅恒心下了然,将夏果兒叫過來,囑咐道:“夫人初次與嫂嫂們共宴,難免拘謹,不好意思動筷,你在旁伺候着,多給她布菜。”

傅玉聞言,啧嘆道:“這才成婚,老九就這麽關心弟妹,看來小夫妻感情進展很迅猛啊!”

老慣愛說笑,傅恒才不會因此而臉紅,掂起筷子鎮定笑嗤,“哥你還好意思說我,當初嫂才進門時,你可是親自過去給人布菜,殷勤至極!”

傅朗笑道:“誰不曉得老一早就愛慕他夫人,難得娶到家,自是疼愛得緊。”

被兄弟們這麽一說,傅玉頗覺難為情,開始裝傻,“有嗎?我怎的不記得?”說話間,他的目光落在對面那桌身穿霧藍坎肩兒的女人身上,奈何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側顏。

這會子她正和九弟妹在說着什麽,她對旁人一向都溫善,面帶一絲笑顏,獨獨面對他時總是冷若雪間清梅,沒有一絲暖意。

他的确對她很殷勤,只是成親這麽久仍舊得不到任何回應,傅玉難免心涼,卻又不好在兄弟們面前表現出來,唯有裝潇灑,也不願再在人前對她表現出關懷。

待朝食用罷已是巳時,衆人各自散去,東珊剛要走,卻被婆婆叫了過去,請她到裏屋說話。

東珊心下一咯噔,難道傅恒真的把責任推給了她,所以婆婆才又叫她問話?忐忑的她不敢不從,幽怨地看了傅恒一眼,慢吞吞地随婆婆進裏屋。

傅恒一時間也沒能才明白母親的用意,他已然解釋清楚,母親沒必要再審問東珊吧?

擔心東珊挨訓,于是傅恒也跟了進去,卻被立在門口的杳嬷嬷給攔了去路,笑勸道:

“九爺放寬心,老夫人沒有為難之意,只是有些話要交代九夫人,還請您在前廳候着。”

杳嬷嬷向來無虛辭,傅恒對她尚算敬重,也就沒強求,遂到廳品茶,順帶等着東珊。

可憐東珊不知內情,心下焦灼,只因傅恒事先并未告訴她該如何應對,萬一兩人說辭不同,漏了餡兒豈不更麻煩?

就在她焦慮之際,忽見章佳氏招招,示意她到她身邊的軟塌上去坐。

不明所以的東珊勉笑着惶惶不安地走過去,就見婆婆親切地握住她的腕,瞧了瞧她的镯子,溫笑道:

“我有一只翡翠镯子,很是喜歡,只可惜年紀大了,腕不似你們年輕人這般白皙,我尋思着你戴上定然好看。”說着章佳氏示意杳嬷嬷将镯子拿來。

杳嬷嬷依命取來一方檀木盒子,打開後擺放在桌上。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只通體正陽綠,水頭十足的翡翠镯子,這般滿綠又無雜絮的翡翠想來十分貴重,東珊不敢收,

“額娘的好意兒媳心領,兒媳腕上有镯子,無需再破費,還是額娘您留着吧!”

又瞄了一眼,章佳氏婉言道:“你那白底飄花的翡翠出嫁前戴着還好,如今已為富察家的媳婦兒,還是得換一換,才配你的身份。”

呃……敢情婆婆是嫌她的镯子綠色太少,不夠貴重呢!看來她沒猜錯,這位婆婆還真是講究,不僅在乎自己的行頭,連兒媳也要規範,生怕她丢了富察家的臉面。

既如此說,那她就恭請不如從命,感激道謝,收下婆婆的心意。

送罷镯子後,章佳氏又提及小兒子,“這孩子打小被家人寵壞了,脾性烈得很,才剛我還在教訓他呢!既成了親,可得收斂些,讓着自家媳婦兒,絕不能欺負人家,人在家也是慣被疼寵的,嫁到咱們家,自得好生相待,讓她感覺到家的溫暖。”

婆婆這話說得,當真是暖人心窩,不管真假,好歹這場面話說得到位,東珊也不敢說傅恒的不是,違心道:

“他待我很好,關懷體貼,甚是周到,額娘放心,我們定會和睦相處,不讓您憂心。”

章佳氏心道,昨晚都沒圓房,她這兒子明顯嫌棄新媳婦兒,想來對她也是冷言冷語,東珊居然也沒說他壞話,當真是個隐忍的好姑娘,思及此,章佳氏越發心疼兒媳,好言寬慰着,

“咱們家多的是兒子,兒子多了我不稀罕,獨缺女兒,你嫁過來,我就把你當自家女兒看待,恒兒若是有什麽待你不周的地方,不要與他置氣,直接來告訴我,我定會為你出氣,不會輕饒了這混小子!”道罷這些,她才狀似無意地提及圓房一事,

“昨兒個恒兒被人灌酒,喝高了,可能是太過困頓才冷落了你,你千萬別介懷,今晚他定會好好補償你。”

此言一出,東珊已然能猜到婆婆的意思,漲紅了臉不敢接話,只默默點頭應承。

又閑聊了幾句,章佳氏說要去禮佛,東珊如臨大赦,起身告辭。

她還以為傅恒早已離去,未料一出去就看到他悠哉品茶的身影,行至他身邊,東珊小聲問了句,“怎的還沒走?”

見她出來,傅恒起身相迎,斂去憂色,淡聲道:“怕你與我額娘告狀。”

出來相送的杳嬷嬷笑道:“九爺多慮了,夫人怎會說您的壞話?一直在誇您呢!”

“哦?”傅恒眸露訝色,湊近東珊,一雙明亮的墨瞳閃着好奇,“誇我什麽?”

東珊尴尬一笑,“沒什麽,回去再說。”

走出寧輝院之後,傅恒又問她到底跟額娘說他什麽好話。

不過是場面話罷了,東珊懶得與他重複,“并沒有,您別多想。”

是嗎?“杳嬷嬷可不愛說假話。”

“難道我像是說假話的人?”觑他一眼,東珊反問推诿,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細思之下,傅恒已然明了,“你說不說假話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會說我好話。”

東珊微微一笑,也不否認,繼續向前走着,“你明白就好。”

綴着珍珠彩寶的花盆鞋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原先傅恒并未在意過,今日聽到這聲音竟頗覺悅耳,心情大好的他也不與她計較,朗笑着大步前行。

東珊也不着急,依舊慢悠悠地走着,順道兒欣賞府的景致。

這承恩公府修建的頗有格調,真如園林一般,昨兒個她被蓋頭遮擋,分不清東南西北,今日才有會仔細觀賞,夏果兒看夫人對這景致頗有興致,遂主動道:

“後園的景致比這兒還美呢!池的荷花已開,還有幾棵桃樹已然結果,約摸下個月就能熟,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薔兒心疼主子,打岔道:“夫人忙了一個時辰,許是累了,不若先回房歇會兒?”

夏果兒心下不悅,心道夫人還沒說話呢!她倒做起了主,事實上東珊的确有些乏累,但看夏果兒一片好心,便道先回房,午後再去後園。

才回去歇了會子,晌午兩夫妻又被老二傅清請去用午宴,看這架勢,東珊心生怯意,

“該不會你那些哥哥們都要請一遍吧?”

傅恒點了點頭,“我大哥廣成已然病逝,哥傅寧在外地任職,不便趕回來,現下府有六位兄長,排序相請,你做好準備。”

“……”那就意味着往後幾日的晌午都有應酬,東珊心惶惶,但還是安慰自己不要怕,既嫁進來,便得做好與一衆族人相處的準備,應酬是避免不了的,多相處,早熟識,之後她便不會再恐懼這樣的場合。

老二傅清乃是庶子最為出色者,現任直隸天津鎮總兵,為人剛直,寡言少語,幸得二夫人活絡,今日這宴才不至于太冷清。

宴罷傅恒被二哥拉着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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