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6)
頭亂來,他還有個證人不是?
且說東珊回府午歇了會子,醒來沒見傅恒歸來,料想他們應該還會有晚宴,她一個人閑來無事,便打算到淑媛那兒坐會兒。
淑媛曉得九嫂今日去了輔國公府,參加薩喇善的生辰之宴,但又不好意思問她,便一直沒開口,東珊知她羞澀,主動與她道:
“你也不問問我關于薩喇善的事?我今日瞧見他了。”
心事被戳,淑媛紅了臉,她并未見過薩喇善,的确有那麽一絲好奇,但若真說想問些什麽,她也不清楚,總覺得知道得越多只會越失望,
“其實問與不問都一樣,反正這婚事已定,他是好是歹,我都得嫁。”
話雖如此,可畢竟是即将與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淑媛對他終歸會有些好奇的吧?東珊再不逗她,主動告知,
“模樣倒是清俊,與你很般配,好像還挺愛說話的,和你也算互補,這性子嘛!我還說不好,只聽他說了幾句,不好妄下定論。”
“九哥回來了嗎?”淑媛驟問了這麽一句,東珊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如實道:“他還在那兒,我先回來午歇。”
“他們一定是去花樓了吧?”
淑媛并未在場,居然曉得此事,可真是神了!東珊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說實話,“呃……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她眸的那一瞬遲疑輕易就被淑媛給捕捉到,料想九嫂是在顧忌她的感受才沒敢說實話,淑媛無謂笑笑,
“嫂嫂不必瞞我,關于薩喇善的事,我曾聽額娘與人說起過。說他時常去花樓消遣,并非奮發向上之人。”
東珊還以為古時的女人很開明,不會在意這些,原來她們也對男人去青樓的行徑很不滿啊!一想到傅恒也在其,東珊這心裏就有些不踏實,但還是強迫自己往好處去想,
“你九哥他不也去了嗎?不能說去花樓的男人都不正經,興許薩喇善他們只是聽曲兒應酬而已。”
東珊這話既是安慰淑媛,也是在安慰她自己,然而淑媛心知肚明,薩喇善和她九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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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去的次數很少,實在推辭不過才會去,但薩喇善不同,額娘私下跟人打聽過,與他相熟的都說他時常流連花叢,是個游好閑的纨绔子弟,我嫁給這樣的人,吃穿是不愁,但指望他在朝立足怕是沒可能了。
雖說是宗室皇親,但他家這爵位并非世襲罔替,每一代都要往下降級,除非薩喇善自個兒争氣,多立些功勳,再得皇上封賞,如若不能得皇上青睐,便會漸漸沒落。
其實額娘對這樁婚事并不滿意,奈何皇上賜婚聖旨已下,無可更改,我除了下嫁,別無選擇。”
說到最後,淑媛倒也沒有太傷感,只勉笑着嘆息,“個人的命數吧!我早已看開,也沒對自己的婚事報什麽期望,所以他究竟是怎樣的男人都無所謂。”
原來這看似榮耀的賜婚背後竟也是這樣的複雜,東珊深知,如她們這般無從選擇自己命運的女子,若然能從婚事抽離開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不在一段感情深陷,那麽不管這個男人做什麽,女人都不會有波動,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始終保持冷靜,不為傅恒而痛楚。
淑媛這般冷靜理智,東珊也不需要再去安慰她。
傍晚傅恒仍未歸來,淑媛留嫂嫂在她這兒用膳,姑嫂二人閑唠家常,不亦樂乎。
用罷膳,又坐了會子,東珊回房沐浴,待一切收拾妥當,躺在帳時,她看了一眼漏刻,戌時刻,傅恒就算留在酒樓裏用晚宴,這個時辰也應該回來了吧?
然而屋外一片寂靜,偶聞蟲鳴蛙聲,并未聽到腳步聲,難不成他們在雲香樓待了一下午還不夠,晚上還要繼續?那裏的姑娘究竟有多美?竟把他的魂兒都給勾了去?
這個念頭将将冒出,東珊驚覺自己竟和蘇棠有了同樣的憂慮!蘇棠在乎鄂容安才會這樣想,她又不在乎傅恒,何必管他的雙眼究竟看了哪個女人!
心煩意亂的東珊煩躁地翻了個身,告誡自己不要管他幾時回來。他不在家,這屋子裏難得清淨,她總算能睡個安穩覺,實該慶幸才對。
往常她總被他折騰,覺反倒睡得很沉,今日好不容易入眠,沒多會子便又醒來,燭淚凝落,蠟燭燃去大半,子時已過,枕邊竟是空空如也!
夜半人未歸,明兒個他還得入宮當值,這人究竟是去了書房,還是一直沒回?難不成他直接睡在了雲香樓裏?
一想到這種可能,東珊無名火頓冒,起身下帳倒了杯茶,而後披衣到外間打開房門,涼意瞬時來襲,東珊不覺打了個冷顫,但見夜色漆如墨,惟月散清輝。
她很想去書房瞧一眼,但又覺得自己現在過去似乎不太合适,萬一傅恒在書房,她這樣沖過去,定會被他笑話。
正左右為難之際,隔壁屋子的房門被打開,今晚是薔兒值夜,她也在聽着動靜,想着九爺回來她還得伺候主子洗漱,然而等了許久都沒動靜,她就睡着了。
恍然聽到開門聲,薔兒還以為是九爺歸來,忙出來準備侍奉,卻見自家夫人默立在房門口,神情恍惚。
薔兒忙扶她進屋,“夫人,夜裏風涼,您不能吹風,可是沒熱茶了?”
攏了攏身上的薄袍,東珊拐往裏屋,久久難舒眉,“我不是要茶,傅恒還沒回來嗎?可有人回來報信兒?”
“沒呢!”眼瞧着主子的眼布滿憂色,薔兒提議去書房那邊看看,東珊卻道不必,賭氣逞強道:
“指不定那雲香樓裏溫香軟玉,他舍不得走呢!書房也不用去,免得他又以為我請他回來。”
生怕夫人胡思亂想,與九爺置氣,薔兒忙勸道:“夫人誤會九爺了,九爺不是那種人,他怎會瞧得上那裏頭的姑娘?”
傅恒的确不像是饑不擇食之人,但男人一沾酒,身邊莺莺燕燕的,難保不會發生點兒什麽,
“興許清醒的時候還有幾分清高,一旦喝醉,酒後亂性也不是沒可能……”東珊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覺得心口發堵,囑咐薔兒莫管此事,安心回去歇着,明日再說。
夫人不許她去,薔兒不敢擅自做主,也就沒去打聽。
回屋的東珊頭一回失眠了,一想到傅恒,這心情便格外複雜,既擔心他喝醉了路上出意外,又想着他可能是與哪個女人共赴巫山。
成了親又怎樣?正室又如何?像傅恒這樣的男人,納個妾,或是有其他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嗎?她根本管不着,也不該管啊!可為什麽她這心裏竟是難以平靜,那不斷在心海翻湧着的情緒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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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歸來,東珊質問(雙更合一)
越想越難受,東珊順拿起傅恒的枕頭,攥起拳頭捶打着洩憤,“讓你去雲香樓那是給你顏面,你自個兒就沒個分寸嗎?應酬一下午也就罷了,晚上居然還不回來?往後你都別回了,住在雲香樓整日的聽姑娘唱曲兒豈不逍遙自在?”
忿忿然道罷,東珊又覺得自己管得太寬,自言自語地澄清道:“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歇在哪兒,是雲香樓還是書房,那都是你的事,我懶得管你!”
就這般輾轉反側,不停的胡思亂想了許久,四更天時她疲乏至極,終是撐不住,迷糊睡着。
再次睜眼時,天已大亮,暖陽透過窗牖灑入一片輝光,她的枕邊依舊是空,腳下的最後一朵雲倏然散去,她就這般跌落塵間,連最後一絲希冀也消逝。
丫鬟們照舊來伺候洗漱,用朝食之際,東珊無精打采地攪着碗的銀耳湯,等着薔兒回話,然而薔兒一直沒敢吭聲。
東珊不覺好奇,若然傅恒後半夜歸來去往書房,依照薔兒的性子肯定會告訴她,可薔兒沒提,八成是他一夜未歸吧?
憑空猜測令她心神不寧,東珊無心用朝食,終于主動開口,“昨夜九爺回來了嗎?”
“呃……”遲疑片刻,薔兒怯聲道:“奴婢一大早去書房那邊問過,他們說……沒見九爺回府。”
好他個傅恒!果然是住在了雲香樓!終于得到明确的答複,東珊內心那壓抑許久的火苗蹭蹭直竄,燒得她心肺皆燙,什麽也吃不下,當即将勺子撂進碗,瓷器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聽得薔兒心微緊,暗嘆糟糕,夫人這回應是真的動了怒!
然而夫人什麽也沒說,漱了漱口,轉身便進到裏屋去,緊抿薄唇,一言不發。
東珊本想練字靜心,可這字也寫不順暢,總是寫錯,最後幹脆将紙抓起,揉作團亂擲于地面。
薔兒見狀心焦不已,好言勸說着,“夫人您若是有火直接沖奴婢發洩便是,千萬別壓在心裏,與自己置氣。”
靜不下心,東珊只得擱,依舊嘴硬,“我為何置氣?我好得很,一點兒也不生氣。”
夫人不肯承認,薔兒也不敢再多提,生怕夫人越想越惱,她便提議到後園去轉轉,“這會子日頭還不算毒辣,不若夫人去荷花池那邊散散心?”
再坐下去她怕是越來越暴躁,的确得找點兒其他事來打打岔才成。于是東珊聽從薔兒的建議,出了南月苑,去往後園。
園花妍枝繁,鳥啼聲聲,明媚的景色稍稍沖淡她心的陰郁,水榭邊的荷花尚未盛放,圓圓的波浪荷葉上聳立着朵朵粉白的花苞,如待字閨的少女,羞澀而嬌美。
恍然瞄見前方不遠處的圓亭內立有兩道彩衣身影,薔兒提醒道:“夫人,前邊兒那位是不是夫人?”
東珊探頭一看,那邊身着藕粉琵琶襟氅衣的果然是嫂。她與嫂統共只見過兩面,但對其印象極好,嫂沒那麽多客套話,心卻是細的,時常能顧及她這個新媳婦兒的感受,不動聲色地替她解圍。東珊感念于心,并未回避,邁着輕快的步子上前與之打招呼。
夫人聞聲擡眸,一看是東珊,遂起身請她在亭間的石桌邊坐下。
近前後,東珊才看清,原來嫂和婢女們一起剪了許多花枝,皆鋪陳于石桌上的籃筐裏,
“嫂您這是在采摘沐浴用的花瓣?不是說清晨帶露水的新鮮花瓣才是效果最好的嗎?”
夫人一邊剪着花莖邊的小綠葉,一邊與她解釋道:“若只貪花香,想要通體芬芳,那晨間的花瓣确屬佳品。太夫人說她近來睡眠不佳,半夜時常醒個四回,我便打算用藥浴給她調理一段時日,用于藥浴的花瓣得用風幹才有效,不宜選帶晨露的。”
原來這當還有這樣的門道兒,東珊頗覺新奇的同時又深感佩服,“嫂真是博學,還懂藥浴。”
夫人謙笑道:“我也是從古書上學來的,先前為我額娘試過,她說有效,我才想着給太夫人也試試。”
“今兒個園真熱鬧,兩位弟妹都在啊!”
乍聞身後傳來一道尖細清亮的女聲,東珊的太陽穴便開始突突的跳着,不消回首,她便知這是五嫂的聲音!
五嫂到場,那她的女兒琇琇肯定也緊跟着,一想到那熊孩子,東珊那原本閑适的心情沒來由的躁動起來,卻又不能不理會,只得轉過身來,違心笑應,恭敬地請她坐下。
一見有孩子過來,夫人收起小剪,放入地面的小籃之,又命丫鬟将食盒的糕點果子端出來,供琇琇享用。
琇琇啃了一口桃子,嫌太硬,順口放置一旁,又吃了顆楊梅,也不喜歡,說是想吃葡萄。
夫人笑哄道:“現下葡萄還沒熟呢!等熟了才能吃。”
然而琇琇瞄見東珊耳珠上挂着的那對墜子,便指着說那就是葡萄,嚷嚷着要她取下來。
這不過是綠碧玺雕刻成的葡萄形狀罷了,心知這孩子的沒輕沒重,東珊不願取給她,耐心地與琇琇解釋說這是假的。
琇琇不依,認定了說要瞧瞧。五夫人不希望女兒吵鬧,便勸東珊依琇琇之意,
“孩子不懂事,跟她講道理無用,你拿下來讓她瞧瞧,她看罷還會還給你,耳墜而已,弟妹不至于那麽小氣吧?”
琇琇若是個乖巧惹人疼的姑娘,東珊大可直接将耳墜送給她,偏她不是,要什麽東西總是頤指氣使,即便給了她也不會珍惜,是以東珊很不情願。
夫人打岔說要帶琇琇去那邊看花,琇琇一把甩開她的,嗚嗚哭道:“我不要看花,就要葡萄,要葡萄!”
女兒一哭,五夫人便心疼不已,暗恨這個老九媳婦兒小家子氣,“你看琇琇都哭了,你身為她的嬸嬸,就不能大方點兒,把耳墜給她?改日我再送你個更好的耳墜行了吧?”
一旁的夏果兒忍不住噎道:“上回姑娘打碎九爺的花瓶,五夫人您說要賠一個,至今沒見送來呢!”
當衆被拆臺,五夫人頓感沒面子,細眉微挑,瞪着夏果兒恨斥道:“你這丫頭忒放肆了些,主子們說話你插什麽嘴?你家主子還沒吭聲,輪得到你嚣張?”
“夏果兒,不得放肆!”東珊明為斥責,實則語态輕飄飄,眼神也不兇,夏果兒便知主子并未動怒,是以一點兒都不怕。
擔心五嫂會找夏果兒的麻煩,東珊順口吩咐她,“這會兒日頭大了,繡球花經不得曬,你回屋去把花盆挪進去。”
她們出門時,薔兒才将花盆移進去,夫人看得一清二楚,這會子竟又要她回去,夏果兒轉念一想,登時會意,心知夫人在護她,便福身稱是,先行回房。
人一走,五夫人有火沒地兒發,她也能感覺到東珊對她們母女有意見,當即起身,要帶琇琇離開,然而琇琇卻是不肯走,定要在此玩耍。
夫人好心為她編了個花環,她總算安靜下來,拿着花環笑嘻嘻地在亭轉來轉去,總算沒再鬧騰。
琇琇的性子的确太跋扈,夫人也覺這樣下去會毀了這孩子,又不好跟五夫人直說,便委婉勸道:
“孩子們年紀小,瞧見什麽新奇的都想要,咱們也不能什麽都給,予取予求只會令孩子得寸進尺,得想法子打岔,過會子她也就忘了。”
這語态尚算溫和,然而在五夫人聽來只覺老媳婦兒是在諷刺她的女兒,翻了翻白眼,冷哼反諷,
“真是可笑了,一個沒孩子的教我這個有孩子的人如何養孩子?”
夫人聞言,面色頓白,她嫁進府一年半,至今未有所出,旁人都會避忌此事,偏偏五夫人直往人痛處戳,戳得夫人緊咬薄唇,又窘又惱,半晌說不出話來。
東珊不太了解嫂的情況,只覺五嫂這話太過分,立時反駁,“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教孩子這種事,明事理之人皆會,四嫂家的小明瑞只比琇琇大幾個月,卻是懂事乖巧,從不會主動要求旁人給他什麽。”
“你的意思是我女兒不聽話咯?”
這還用問?東珊正待指出琇琇的毛病,琇琇突然跑到她身邊,朝她張開臂,笑得一臉純真,
“嬸嬸抱抱!”
東珊一時怔然,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孩子的确煩人了些,但令東珊生氣的其實是五嫂對女兒的态度,眼下孩子要她抱,她總不能将人推開,無奈之下只得伸讓琇琇坐在她懷裏。
琇琇許是玩累了,小腦袋一歪,靠在她懷,也不亂動,俨然一副乖巧的小模樣。東珊想說的話被生生噎住,忍了又忍,終是沒說出來。
眼看着嫂面色不大好,東珊岔開了話頭,向她打聽藥浴一事,“我娘家的嫂嫂時常腰疼,不知藥浴是否有效?”
夫人沉吟道:“她應該是生孩子之後落下的毛病吧?這種比較嚴重的,藥浴很難改善,可試一試針灸之法。”
“她也想試試,不過懂針灸的大多是男大夫,給她施針多有不便,是以才一直耽擱着。”
“還真是巧了,”夫人閑搖着團扇輕笑道:“我額娘倒是認識一位會針灸的女醫,得空我讓人回娘家一趟,問一問那位女醫住在何處,讓她去給你嫂嫂診治一番。”
“那就有勞嫂了。”東珊感激道謝,話音剛落,忽聞珠子散落的清脆聲響,低眸一看,驚見自己的碧玺項墜竟被人給剪斷了!
線上串着的珠子灑落一地,盡數自亭的臺階上滾落下去,而那始作俑者正是笑得一臉得意的琇琇!
此刻的琇琇拿着小剪刀,左緊攥着繩子末端的蓮花碧玺墜子搖了搖,其他的珠子全都墜落,只剩蓮花在她。
震驚的東珊當即将她放下,忍無可忍的她再也無法壓制內心的憤慨,顫着指着琇琇揚聲怒呵,
“你……你哪裏是個孩子?怕不是個瘋子吧!”
薔兒見狀吓一跳,忙哄着琇琇讓她把那塊荷花墜子拿過來,琇琇卻是不肯,說她想要這荷花。眼看說不通,薔兒直接上前去奪,琇琇迅速往後退去,順勢将墜子給扔了出去!
東珊心頓沉,暗嘆要完!
薔兒來不及多想,只身撲過去,就在她倒在地上的那一瞬,墜子正好砸在她心口,她忍痛擡,趕忙護住墜子,仔細瞧了瞧,完好無損,這才松了一口氣。
其他的丫鬟皆彎身去撿掉落的碧玺珠子,一共一百零八顆,落得到處都是,薔兒撿起一顆仔細一瞧,心疼不已,
“夫人,碧玺太脆,這珠子摔在地上便磕碎了一角,不再完整。”
旁的小丫鬟卻道,“我撿的這顆沒事兒,還好好的。”
夫人忙囑咐她們仔細尋找,管它好的壞的統統尋回來,之後再慢慢挑揀。
此時大夥兒都在忙着撿珠子,也無人訓她,琇琇竟自個兒哭了起來,五夫人只顧着哄女兒,根本不管珠子的事,東珊越發氣惱,再不留任何情面,冷聲斥道:
“她做錯事你也不教訓,只會哄她,再哄便要無法無天!”
“我怎麽曉得她會有剪子?這剪子是哪兒來的?”
夫人仔細一看,才發覺那是她籃子的小剪刀,五夫人便将責任都推給老媳婦兒,“都怪你不把剪子放好,若無剪子,琇琇也不可能剪斷項墜。”
被指責的夫人莫名其妙,“我明明收好了的,還拿布遮蓋起來,她是何時找到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五夫人居然還在找借口,東珊恨攥拳,雙目盈火,怒視五夫人,
“與嫂何幹?敢情你的丫鬟婆子都是瞎子,不看好自家姑娘,任由她拿剪子也不吭聲?”
幾人當,東珊個頭兒最高,此時的她目光淩厲,怒不可遏,再無半分溫善之态,句句直戳其要害,斥得五夫人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竟不知該如何辯駁。
“那日推花瓶,今日剪墜子,小小年紀,她的心眼兒竟是這麽多,五嫂若是不在意,便放任她繼續猖獗,指不定哪日她心血來潮,将你的頭發也給絞斷,反正是你的女兒,你也不會對她發火,默默受着吧!”
當衆被自家弟妹訓斥,五夫人只覺沒臉,氣極的她伸便去拍琇琇的,“都是你這個臭丫頭惹的麻煩,回頭就把你的給剁了!”
東珊冷眼旁觀,也不理會,暗嗤這究竟是個什麽娘啊!要麽寵着慣着,要麽就剁,這般極端的教育孩子,這孩子能正常嗎?
夫人被五夫人責備,心下窩火,也懶得再幫腔,五夫人自感無,一邊假意訓斥孩子,一邊抱着孩子出了亭子,憋屈的她行至薔兒身畔,看薔兒在撿珠子,還故意拿花盆鞋狠狠的踩她的!
薔兒痛極,驚呼出聲,五夫人渾當沒瞧見,繼續向前走。東珊見狀,忙拉起薔兒,但看她的被花盆鞋踩得磨掉了皮兒,紅一大片,定然疼痛難忍,心疼的東珊不願讓自家人吃虧,當即擰眉,呵令五夫人站住,
“你踩到了薔兒的,請你給她道歉!”
這毋庸置疑的語态在五夫人聽來甚是可笑,腳步微頓,五夫人斜她一眼,滿目不屑,“我又不是故意的。”
方才的情形,東珊看得一清二楚,懶得與她費唇舌,東珊微揚首,再次強調,“我管你是不是故意,做錯了事就得道歉!”
五夫人不過是想出口惡氣罷了,沒料到東珊竟會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遂将女兒交給嬷嬷,瞥了薔兒一眼,不耐嗤道:
“一個卑賤的丫頭,也配讓本夫人道歉?”
薔兒不希望夫人因她而與旁人鬧矛盾,遂小聲勸道:“奴婢沒事,夫人,要不算了吧?”
她的丫鬟,她向來疼寵,絕不輕視打罵,旁人也休想欺淩,握着薔兒的腕,東珊示意她莫怕,而後又轉頭對五夫人正色道:
“丫鬟也是人,是我從娘家帶來的,不是你們誰都可以任意欺負的!”
五夫人顏面盡失,惱羞成怒,咬牙指着她尖聲厲斥,
“東珊!你別太猖狂,我可是你的嫂子,你只是老九的媳婦兒,我的弟妹而已,憑什麽對我頤指氣使?”
眼風一掃,東珊揚唇冷笑,端的是一副傲然之态,“五嫂莫不是忘了,九爺是嫡出,五哥是庶出,您雖是我的嫂嫂,但若論起尊卑來,我好像在你之上!”
每個人的出身沒得選擇,東珊本不願用嫡庶去壓人,但五夫人實在太嚣張,那就怪不得東珊撂狠話!
“庶出”二字狠狠的紮了五夫人的心,誰不想嫁個嫡出的丈夫?奈何她家世一般,能嫁入富察家已是燒了高香,哪裏還敢挑什麽嫡庶?這種事心知肚明即可,東珊這般明着講出來,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原本夫人不愛鬧事,這種情況下是該勸一勸做個和事佬的,但五夫人方才還在埋怨她,夫人自然也就不願再幫她說話,反而站在東珊這邊,
“做錯了事就該承認,身為母親,你當以身作則,給琇琇樹立一個好榜樣。”
這東珊才入府,老媳婦兒居然幫着她說教,五夫人不禁猜測,她八成是看東珊出身名門,又是皇帝親自賜婚,才這般巴結。沒人替她說話,五夫人越發覺得自己可憐,
“你們一個兩個都針對我,瞧不起傅寬是庶出,連我們母女也低看,好!你們的丈夫最尊貴,我高攀不起,往後咱們再不來往!”
她喜歡誤解旁人的意思,那就随她,東珊懶得解釋,看她想走,再次提醒,“今日你必須給薔兒道歉,否則我就讓額娘評理。”
心知自家女兒有錯在先,傅寬在太夫人那兒也不怎麽受寵,此事鬧大對她沒什麽好處,五夫人也就沒敢再犟,不情不願地敷衍了句,
“對不住,行了吧!”
道罷她憤然離去,故意揚聲叮囑身邊的丫鬟婆子們,“往後都記清楚,看見南月苑的人繞道兒走,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都得離得遠遠的,她們是祖宗,咱們誰都惹不起!”
待五夫人走遠後,夫人嘆息着向東珊道歉,“怪我沒收好剪刀,否則也不會鬧出這矛盾來。”
“嫂千萬別這麽說,”冤有頭債有主,東珊才不會随意遷怒旁人,更不希望嫂因此而自責,
“難不成一個人殺了人,還要怪鐵匠造了刀劍?她不好好約束自己的閨女,遇事只會怪旁人,才造就了琇琇這樣的性子。”
話雖如此,但東珊的碧玺項墜終究是斷了,夫人聽傅玉說過,這墜子是老九花了兩千多兩買來的,才沒戴幾日就這般,東珊定然很傷心。
雖然丫鬟們都在竭力找珠子,但最後也只找到一百顆,薔兒仔細挑選着,心越來越慌,“夫人,奴婢大概數了下,磕碎一角的和有裂縫的一共十二顆,完好的只剩六十多顆。
這碧玺珠子顆顆上乘,皆是匠人精挑細選出來的,被琇琇這一鬧便損了十多顆,東珊如何不心疼?
加之傅恒昨夜未歸,不知去向,她這心裏越發難受,煩心事堆積在一起,她什麽也不想管,只道壞便壞了,不管它。
本想出來散心,卻鬧了這麽一出,東珊無心再游賞,與嫂告別後徑直回往南月苑。
回屋後,薔兒找了方盒子将這些散落的珠子先收拾妥當,如此珍貴的東西就這般損壞着實可惜,薔兒只恨自己不該多嘴,若非她提議讓夫人出來,也就不會有這些是非,東珊聽着她的話,只覺心累,
“無人責怪你,誰也料不到後來之事,你們都別再自責,先出去吧!這兒無需伺候,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拉了拉她的衣袖,夏果兒示意薔兒莫再啰嗦,待出得裏屋,放下簾子,夏果兒小聲提醒道:
“沒瞧見夫人心煩嘛!別再說這事兒,等九爺回來再說,九爺肯定會為夫人讨回公道的。”
那倒也是,九爺那麽疼夫人,這項墜兒又是花了大價錢買的,料想九爺不會輕易罷休。如此想着,薔兒才稍稍安心。
昨晚失眠,東珊沒怎麽睡,這會子未到晌午就有些困乏,東珊囑咐她們到後廚交代一聲,無需備午膳,她要歇息。
晌午不吃便罷,下午薔兒為她準備了糕點,她也只用了一塊,整個人恹恹的。薔兒擔心主子身體抱恙,要為她請大夫,東珊倚在躺椅上懶懶搖頭,雙目無神,只道不必,
“我沒事,就是煩躁而已。”
晚膳備好時,東珊仍舊沒什麽胃口,不願用膳,薔兒勸不動夫人,心焦不已,就在她為難之際,猛然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門口跨進來,薔兒眸光頓亮,忙福身道:
“九爺您可回來了!”
進門後的傅恒神采奕奕,但見外屋的桌上已然布好菜肴,卻不見東珊的身影,不覺好奇,
“夫人呢?怎的不來用膳?”
“夫人說不舒坦,不肯用晚膳。”
他才一日未歸,東珊便病了嗎?傅恒峰眉頓蹙,忙問她是哪裏不舒坦,可有請大夫。
遲疑片刻,薔兒小聲道:“夫人并非身子抱恙,而是心病,心緒不佳。”
聞言,傅恒頓時會意,唇角微彎,悄悄向薔兒打探,“她可是在為我而擔憂?”
今日發生之事太多,薔兒不敢随意下定論,生怕哪句話又說錯,只模棱兩可道:“奴婢說不好,九爺您還是進去問夫人吧!”
薔兒這表情有些怪啊!難不成東珊發了火?疑窦叢生的傅恒示意她先退下,而他則掀簾進了裏屋。
躺椅上的東珊并未睡着,只是在發呆而已,聽到腳步聲便知是傅恒歸來,她不願起身,阖眸假寐。
傅恒拉了張圓凳,撩袍在她身邊坐下,柔聲喚着,“東珊?夫人?珊珊?”
然而不管他怎麽呼喚,東珊都不肯轉身,不予理會。
仔細聽了聽她的呼吸聲,并不沉穩,傅恒便知她并未睡着,假意威脅,“你再不應聲,我便咬你耳朵了。”
窩火的東珊立馬捂住自己的耳朵,忿然回眸,瞪向他的眼燃着怒火,且還隐着一絲幽怨,忍了又忍,沒朝他發火,只涼聲揶揄,
“雲香樓的姑娘彈唱的可是天籁之音,令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九爺合該繼續留宿欣賞,回來作甚?”
被噎的傅恒不怒反笑,啧嘆道:“今兒個後廚炒菜時把醋瓶子打翻了吧?怎的這桌菜聞着這麽酸?”
她悶了一整日的火氣,通身不自在,他竟還像沒事兒人似的,笑得無謂,東珊見狀,那才壓下的火苗直竄至嗓喉處,燒得她喉嚨發疼,
“我可沒工夫酸你,你愛怎麽着皆是你的自由,我懶得管你!”
心知她向來口是心非,傅恒忍不住問了句,“可是因我昨日沒回寝房陪你,你才這般惱我?”
“你以為我多稀罕你?我巴不得你今晚也別回,夜夜去雲香樓陪那些姑娘們,我也好落得清靜!”
聽出她的聲音有一絲哽咽,似乎是真的傷了心,傅恒再不說笑,立時澄清,“昨晚我沒在雲香樓,一早便回了府。”
事實擺在眼前,他居然還敢與她扯謊?東珊睇他一眼,冷哼拆穿,“書房的人說你一夜未歸,你還敢說自己不在雲香樓?
傅恒,你若敢作敢當我還敬你是條漢子,這般睜眼說瞎話,拿我當傻子一樣耍弄,你忒沒意思!”
他是真沒想到,東珊發起火來竟是這樣兇悍,那張小嘴兒似炮仗一般,接二連的轟炸,怼得他心肝兒直顫,再保證,
“真沒騙你,你且消消氣,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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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為東珊讨回公道
她這心火燒了一日一夜,哪能輕易滅掉?此刻的東珊很難冷靜下來,但一想到兩人曾約定過要互相信任,彼此坦誠,她便不好再指責,強壓下內心的委屈,姑且給他一個會,
“我倒想聽聽,你能如何狡辯。”
傅恒也無需狡辯什麽,只把事實講出來即可,“昨日你沒攔我,讓我随他們去雲香樓,我總覺得你不在乎我,心裏很不舒坦,去了也沒瞧姑娘,一直在喝悶酒。
勉強陪他們用罷晚宴我便回到府,但沒回寝房,而是去了書房。我在等着你去找我,哪怕派個下人過來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