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0)

一個人用膳,東珊不想吃米,便命人吩咐後廚,只做碗炸醬面即可。

待她午歇醒來,隐約聽到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東珊起身一看,便見繡球花早已被搬了進來,院外那被雨水沖刷過的芭蕉葉翠綠油亮,牆邊那片桔紅的淩霄花亦被滋潤得越發嬌豔。

風吹雨斜,給這炎熱的夏日增添些許涼意,薔兒沏了壺熱茶進屋,但見夫人立在窗前,便請她過來喝杯花茶。

為泡花茶,薔兒特地将皇後所賞賜的如意雲紋琉璃杯給拿出來,小朵玫瑰花苞在熱水的沖泡下慢慢舒展開來,緋紅的花瓣盛放于透亮的琉璃杯,意境優美,芬芳四溢。

小飲一口,唇齒留香,東珊的心卻難平靜,這雨一直未停歇,承德離京那麽遠,想來大雨阻路,傅恒今兒個可能也不會回來了。

但他只說昨晚不回,沒提今晚,是以東珊心底很矛盾,既期待他回來,與他說說話,問問他的情況,又不希望他冒雨往家趕,雨天濕滑,道路泥濘,那樣太危險。

心有所惦念的她直等到将近子時,仍舊沒動靜,想着明日天晴了,興許他忙完也就回來了,實在撐不住的她沒再繼續等下去,阖眼入夢鄉。

依稀間,面頰驟涼,被驚醒的東珊迷糊睜眸,竟見帳簾被掀開,微弱的光線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微俯身,眼底的笑意清淺而溫柔,直達她心間!

東珊揉了揉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滿目疑惑,“我不是在做夢吧?”

但見那人唇角微揚,笑意更濃,“難不成……你夢見過我?”

借着昏亮的燭火,東珊分明看到他身上的衣袍已然濕了大片,眉梢挂着的水珠順着臉頰滑落至頸間,東珊緩緩擡移向他面頰,觸一陣冰涼,那感覺如此真實,肯定不是夢境!

所以他真的回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東珊不自覺的睜大了雙眼,騰的坐起身來,下意識往窗邊瞄了一眼,被風吹得亂舞的枝葉投映在窗紙上,此刻天還沒亮,大半夜的,他驟然出現,着實令她驚詫,

“你怎的冒雨回來了?”

淋了雨的傅恒唇色發白,說話的聲音微微發顫,

“我沒跟你說今晚不回,我怕你等我,若然等不着,你可能會擔心,這才連夜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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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交加的夜裏,他竟不顧長途跋涉的辛勞,毅然回到她身邊!此刻的他,眸間盈着似水柔情,輕描淡寫的與她解釋着,仿佛往常自宮回來那般容易,只字不提這幾個時辰的路途是怎樣的煎熬。

東珊就這般凝視着他,看了許久,鼻間發酸,雙眼微澀,心田仿佛有嫩芽破土而出,深深紮根,緩緩向上生長着,她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心念大動,忽然就湊近他,擡起臂,一把擁住他的脖頸。

驟然被擁抱,傅恒受寵若驚,很想回擁着她,又想起自己一身狼狽,只得壓制住快要滿溢的思念,溫聲提醒她,

“我這衣裳是濕的,你先別抱,免得将你也沾濕。”

是以他回來後一直俯身與她說話,都沒往帳邊坐,然而東珊根本不顧忌這些,毅然決然的将他摟得更緊,“你都不怕淋雨,我怕甚?”

他怕她濕了衣着涼啊!傅恒不敢緊挨着她,打算将她扶正,卻察覺她的臉頰緊貼着他的肩蹭了一下,才不情不願與他分離。

眼尖的傅恒分明瞧見她的眸有晶瑩在閃爍,眼眶紅紅的,睫毛亦被打濕,所以她方才應該是落了淚,又不願被他看到,這才在他肩上蹭掉了面上的淚珠?

見此狀,傅恒不由慌了神,“東珊你怎麽了?好端端的怎的哭了?可是在家受了什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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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傅恒而心動的瞬間

吸了吸鼻子,東珊搖頭連連,“沒有受委屈,我在家很好。”

“可你的聲音明顯不對勁兒,有什麽事盡管告訴我,千萬別瞞着,我定會為你出氣。”

“真沒有,”東珊哭笑不得,不希望他胡思亂想,唯有道出實情,“今日下這麽大的雨,我以為你不會回來的,你突然出現,令我很意外……”

接下來的話,她沒好意思再說下去,她以為自己的心是一把無弦的琴,不會因誰而動,也不會被誰撥動,怎料傅恒竟能在她心間彈出跌宕起伏的曲子來!

那種被人重視的感覺,令她無比欣慰,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這異世之似乎終于找到栖息之地,可以安心紮根。

她雖默不作聲,但香腮明顯染了層紅暈,傅恒見狀,心下竊喜,“所以你的眼淚是為我而落?”

被戳的東珊只覺顏面無存,甚至不敢擡眸與他對視,但又不願被他取笑,倔強否認,“沒有哭,才剛揉了眼,被睫毛紮到了而已,你莫多想。”

“是嗎?”點了點她的鼻尖,傅恒頗為贊許,“我還以為你要說眼裏進了沙子,居然說進睫毛,這狡辯之詞倒是新鮮。”

觸碰的一瞬間,東珊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很冰涼,順勢握住他的,無懼涼意,緊緊捂着,“外頭肯定很冷吧?得讓薔兒煮碗姜茶才是。”

“才剛我進來時正好碰見薔兒,她和秋霖已然去準備姜茶和熱水。”此刻他的确渾身冰冷,但她的舉動卻似暖陽照耀在他心間,使得他心田緩緩流淌着暖流,驅散周身的寒意。

擔心自己的太涼會冰着她,傅恒想抽回,她卻緊握着不肯松開,“無妨,我正好覺着熱,幫你暖暖。”

她就這樣拉着他的,巧笑嫣然的凝望着他,含情脈脈的眼神似一簇烈火,哪怕他是濕柴,也能輕易被她點燃!

心潮澎湃的傅恒反握住她的小,俯身側首,迅速貼覆她那嬌嫩的紅唇,烙下深深一吻。他很想就此将她揉進懷,卻又顧忌着自己衣衫濕透,實在不宜入帳,沒敢擁住她,東珊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輕推着他的肩,側首提醒,

“被濕衣裳貼着最易着涼,你快去沐浴更衣,暖暖身子再說其他。”

會意一笑,傅恒強忍着心底的意念,不舍的将她松開,食指滑過她面頰,意有所指,

“等會兒再來疼你。”

道罷他轉身掀簾出去,帳內的東珊目送他離去,眼見那道繡着松鼠竹葉的簾子悠悠晃動,最後歸于平靜,她才回身躺下,心潮難平,唇角洋溢着淡淡笑意。

當冰涼的身子泡進木桶的那一刻,明明這水不是很燙,他卻有一瞬的不适,只覺刺骨的疼,緩了會子才稍稍好受些,他那因為太冷而一直緊繃着的肌理終于放松戒備,舒展開來。

這幾個時辰的路程着實煎熬,但當到家後,看到東珊那驚喜的神情,聽到她關懷的言辭,他便覺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家有人相候,那這路途縱有荊棘,亦有鮮花在他心底盛放!

沐浴過罷,姜湯已熬好,傅恒順勢喝下大半碗,而後接過秋霖遞來的象牙馬毛牙刷子,又蘸了些揩齒粉末,用來清潔口齒,洗漱幹淨之後才回往寝房。

先前東珊已然睡過一陣兒,這會子倒也不困,乖乖的在帳等着他,本想與他說說話,問問他回程需要幾個時辰,何時再去當值,然而剛問了一句,就被他直截了當的緊擁着吻住了唇,喘着粗氣在她唇邊喃喃低語,

“我想要你,現在就想!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

道罷傅恒再次吻住她,強勢的将柔舌探進她口,這一回,東珊不再羞澀閃躲,也不像從前那般被動,以往她總是怯怯的揪住他肩頭的衣,不敢太過放肆,今日許是心感動太盛,她又不擅用言辭來表達,便鼓起勇氣擡回擁着他,一摟住他後頸,一攬住他的腰,與他纏綿深吻,無聲的傳達着那份動容。

傅恒能明顯的感覺到,今日的東珊很熱情,終于懂得如何回吻他,他甚至能從她漸漸彎曲的指節感受到她那熱切的渴望。

今夜無需他來撩撥,她已似火般燃燒着,等待他來耕耘,辛勤的采撷花之蜜。

所謂閨房之樂,本就是兩個人的事,她願意配合,他便覺暢通無阻,竭盡所能的順勢猛攻,那難以言喻的愉悅之感源源不斷的向她湧來,東珊情不自禁的将他的後背摟得更緊,舒坦到連小拇指都忍不住蜷曲着。

每每被他噙住耳朵時,她都覺筋酥骨軟,此時的她不禁在想,若是噙住他的耳朵,他會是什麽反應?

心生好奇的東珊很快便付諸行動,将唇瓣湊近他耳珠,用舌尖去探觸。

驟然被吮,傅恒登時僵住,她這般主動,令他驚喜又欣慰,為回報她的熱情,他越發賣力,用那杆神杵快速搗着□□,使得蜜漿橫流,莺啼聲聲。

先前她總盼着快些結束,可這一回,她竟無比貪戀被他疼愛的感覺,很希望光陰就此停留在這一刻,而他似是能感受到她的渴望,足足要了她兩回。

外頭雨勢漸小,玉珠落盤一般,韻律十足的滴落在屋檐下的石階上,那聲音,清悠婉轉,使得這蒼茫的夜色愈加纏綿。

折騰了半個時辰,他才終于停下,餍足的擁着她,而她則順勢窩在他懷,嗅着他那熟悉的氣息,不自覺的輕聲哼咛着。

那聲音,像極了貓兒被人輕撫時,喉間發出的嚕嚕聲,長指纏繞着她的青絲,傅恒低聲笑道:

“小饞貓,還沒吃飽?再喂一次?”

東珊被他說得無地自容,嘤聲嗔道:“明明是你饞,居然好意思賴給我?”

“成,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傅恒也不反駁,反正得了便宜,他若是再賣乖,東珊肯定又要錘他。

閑聊了幾句,兩人呼吸漸穩,東珊這才問起關于他在避暑山莊當值一事,有何安排。

“原本在宮裏是排兩班侍衛,日夜輪替,如今這承德離京太遠,加之山莊之本就安排的有侍衛,人員充足,他們便商議着排成班,譬如我今日卯時當值,酉時便可離開山莊,待明晚酉時再當值。”

東珊默默算了算,也就是說,當值六個時辰,歇十二個時辰,雖說歇息的時辰長了,但這路途太過遙遠,

“從咱們家到山莊得多久?”

“皇上的禦駕圖的是穩當,且一路有許多宮人小跑随行,不可太快,行了整整六個時辰才到,我今晚快馬加鞭,兩個時辰便到了家。”

說得可真輕巧,東珊又豈會不曉得,兩個時辰是怎樣的折磨,“明日傍晚酉時你又得當值,那你晌午就得出發趕去承德?你在家只能待後半夜外加一上午,這樣來回奔波也太辛苦了些。”

一想到他往後都要這般,東珊便替他惆悵,“來回最快也得四個時辰,有這工夫你還不如歇一歇,我聽額娘說,承德附近也有咱們的別苑,乘馬車要不了兩刻鐘便能到山莊,你倒不如住在那兒,也不必趕這一路。”

傅恒曉得那兒有住處,卻不願将就,“現下才六月底,皇上大約會在行宮住到秋節,待秋過罷,再去木蘭圍場打獵,九月初才會回宮。難不成這幾個月我都住在別苑,與你兩地分居?”

若擱以往,分別幾個月她是無所謂的,但今晚他的舉動對她震撼太大,是以她這心思也有了微妙的轉變,一想到幾個月見不着,她也覺着不習慣,遂問他可還有休班。

點了點頭,傅恒道:“每月另有日休班。”

“休班加上你歇班的時辰,也就相當于能歇兩日,那就等你休班之際再回家呗?”

也就是說他每個月只能回來次?傅恒登時苦了臉,只道不妥,“我寧願多耽擱些時辰,也不想那麽久都見不到你。”

這話猶如一大勺蜜汁澆在她心間,東珊只覺甜絲絲的,但仍舊保持理智,好言勸道:

“你每日都要當值,本就在受苦,實該多歇息才是,且這是夏日,若大晌午的便要往山莊趕,只怕會暑,我真的不希望你這麽辛勞,你就不能聽我一回?”

她能為他着想,傅恒很是感念,摩挲着她的耳珠,他輕嘆了一聲,“我曉得你是為我好,但若無你相伴,我怕是無法安眠。”

說得好像離了她,他的日子便不能過了似的,“沒成親的那些個夜晚你都是怎麽熬過來的?”

這種事不是很容易理解嘛!傅恒與她打了個比方,“沒嘗過葷腥時,便覺素菜很合口味,一旦嘗了葷腥,再吃素便覺寡淡無味。”

雖說此乃人之常情,但東珊聽罷他這話,難免胡思亂想,小在他肩頭無意識的滑動着,聲幽心沉,“只是為了葷腥?”

聽出這語氣略有些酸澀之意,傅恒搖頭笑嘆,“我若真的只為葷腥,在別苑裏随便找個女人也可,何必非得趕回來見你?”

那倒也是哎!聞聽此言,東珊又有了笑顏,枕在他肩膀上抿唇偷笑,沒再言語。

不過方才的那句話倒讓傅恒想到了一個折的好辦法,“不如這樣,你陪我去承德,住在別苑裏,這樣你我便無需再分居。”

“啊?”東珊聞言,大吃一驚,“這樣不太好吧?咱們才成親,我才入府就離開府邸,額娘會不會不高興?”

“這是咱們夫妻之間的事,只要咱們商議妥當即可,額娘那邊你不必擔憂,由我去說。”

目前來看,這似乎是最好的法子,既然他堅持如此,東珊也就沒再推辭,任由他來安排。

說罷他的事,她又想起哥失憶一事,遂轉述于他,出乎東珊意料的是,傅恒聽罷竟是反應平平,甚至有一絲笑意自喉間滑出,

“哥這是因禍得福啊!”

擡眸打量着他的面色,東珊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按理來說,傅玉是他的兄長,聽聞兄長出事,他應該很擔憂才對,可為何傅恒還能笑得出來?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且毫不震驚。

仔細一琢磨,東珊不禁有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你該不會是提前知情吧?”

被質問的傅恒心頓虛,“知道什麽?”

“哥是在與你飲酒之後才受傷,你還說那晚哥跟你說了很多話,但你不能告訴我,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倆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指出這一點時,東珊還特地将臉貼在他心口處,清晰得聽到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劇烈,是以她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你心虛,這事兒定然有蹊跷。”

傅恒忽然覺得她很有到衙門當差破案的潛質,但為了老,他依舊否認,“我這心只為你而跳。”

證據确鑿,他卻不願明言,東珊幹脆作罷,“既然這也是你們的秘密,那我就不問了。”

看他的反應,她心裏已然有了判定,大概能猜到是怎麽回事,倒也無需傅恒承認,免得他為難。

然而她這話卻讓傅恒心惶惶,上回沒告訴她,這次又不說,她會不會不高興?到底應不應該說出來,該怎麽說,這個問題略深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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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甜蜜日常

正在他猶疑之際,東珊已然離開他的懷抱,打起了哈欠,“時辰已晚,你該休息了,早些安寝吧!”

道罷她兀自躺好,閉眸昏昏欲眠,徒留傅恒心神不寧,她已然猜到有蹊跷,若再繼續瞞着,似乎沒必要,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透露些許,

“關于哥與嫂的矛盾,我不便多提,總之他二人之間有誤會,哥很想化解,所以我就教了他一招,讓他裝失憶……”

聞言,東珊瞬時睜眼,無比震驚的轉頭看向他,她已猜到傅玉失憶可能是裝的,但她以為這是哥自個兒出的鬼主意,傅恒只是提前知情才反應平淡,未料這主意竟是他出的!

“你們這樣蒙騙嫂,可有想過後果?萬一被嫂發覺,又當如何收場?”

對此傅恒并不擔憂,他相信老會随應變,“失憶本就是模棱兩可的病症,大夫查驗不出來,只要他自己善于僞裝,誰能戳穿?待兩人的關系有所和緩時,他再慢慢裝作恢複記憶的模樣,神不知鬼不覺,豈不妙哉?”

他想得可真簡單,東珊哼笑着瞥他一眼,傅恒忽生憂慮,“不對啊!你都能察覺出異常,那嫂會不會也心生懷疑?”

“哥目前的表現尚算正常,先前我并未懷疑什麽,是你的反應令我起疑的。”

那還好,傅恒暫時寬心,大半夜的,他不便過去,想着等明日醒來再去看望老,現下合該摟着媳婦兒睡大覺。

次日一早,兩人用罷朝食之後便一起去探視傅玉,傅恒再叮囑她,千萬要裝作不知情的模樣,不要拆穿這場戲。

東珊自是曉得輕重,不會亂說話,畢竟她也希望哥嫂不要再繼續冷戰。

今日雨過天晴,不算熱燥,想着茗舒這幾日一直忙着照看哥,定然辛勞至極,東珊便提議陪她到後園散散心,傅恒這才有會與傅玉單獨說話。

人一走,傅玉長舒一口氣,“讓我一話痨裝高冷,可把我給憋壞了!”

想要有所改變,那自是得付出代價,“只要有效果,你這苦便不算白挨。”

心知老喜歡吃槟榔,傅恒特地将在承德時得的兩盒帶回來給他,傅玉擡眸一看,眸光頓亮,而後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故作無謂地擺道:

“戒了,茗舒不喜歡那味兒。”

“……”為了讨好媳婦兒,他也是蠻拼的!

傅恒不禁想起,先前他額娘總說傅玉空有皮相,吊兒郎當,不思進取,和他二哥傅清性格相左,很是擔憂他荒廢餘生。

然而成親之後,無人提點管教,他竟自個兒改了性子,奮發向上,只為博取他媳婦兒的青睐,只可惜茗舒并未高看他一眼。

老的努力,傅恒是看在眼裏的,是以他很希望傅玉能心想事成。

說起茗舒近幾日的态度,傅玉可謂是喜出望外,“你是不曉得,茗舒最近對我可好了,我問什麽她答什麽,還親自為我沐浴更衣換藥,啧啧,成親這麽久,我們只有這兩日才像是真正的夫妻。”

這不是每個妻子都會做的嗎?怎的到了老這兒就成了稀罕事?可想而知他之前被冷落得有多慘,換作旁的男人怕是早就受不了,另尋新歡,傅玉卻能堅持這麽久不變心,着實難得。

拍了拍他的肩,傅恒寬慰道:“此乃好開端,切記循序漸進,不可太過分,否則很容易引起懷疑。”

時常被冷落之人往往都很容易滿足,只要茗舒對他稍稍好那麽一點點,他便心生感念,再者說,茗舒很可能有了身孕,他只盼着與她感情和睦即可,倒也不指望茗舒總是伺候她,以免她累着。

不過眼下這情形,傅玉百思不解,“為何之前她不願搭理我,我一失憶她反倒願意跟我說話?這是什麽道理?”

傅恒之所以出這麽個主意,自有他的考量,“因為人對弱者往往容易生出同情心,現下你受傷,在她眼裏是弱勢者,所以她極易對你心軟。

再有就是,她的上一段親事被拆散,她心定然有恨,明知她阿瑪有責任,她卻不能恨自己的父親,至于二哥,她也不能去怨怪,怨氣無處發洩,她便下意識的将恨意轉嫁到你身上,是以不管你怎麽解釋,她都不願去相信。

可如今你失去記憶,對往事毫無印象,那麽她的恨意便沒了發洩的對象,失憶的你無辜又可憐,她又怎麽好意思再冷落你?”

傅恒之言徹底解了傅玉的疑惑,深感佩服的他不由豎起了大拇指,“高招啊!我真該早些找你。”

先前傅恒陪東珊看了些話本子,裏面有諸多失憶的将軍與農家女的纏綿愛情故事,他受到啓發,才想到這麽一個主意,這便是所謂的早不如巧,若然老一早就問他,興許他也想不到這一點。

眼看着哥的日子有所好轉,傅恒也替他欣慰。

那邊廂,茗舒即使身處後園也無心賞花,總在擔心失憶的傅玉不認得九弟,會不會說些冒犯九弟的話?找不到她,他會否鬧騰?

放心不下的她着急回去,東珊見狀,忽然就理解了什麽叫善意的謊言,也許傅恒的法子真能令他夫妻二人重歸于好,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自老屋裏出來後,傅恒讓東珊先回南月苑,而他則去往寧輝院找母親商議之後的行程安排。

李榮保的所有子嗣皆住在承恩公府,并未分家,這兩人才成親,東珊便要搬至別苑,難免讓人說道,但兒子言辭懇切,章佳氏能體諒他們新婚燕爾,不舍分離,加之她也想盡快抱孫子,最終沒再攔阻,答應了兒子的請求。

太夫人那邊已然說定,傅恒回去後立即吩咐下人們收拾包袱,只不過他晌午便要啓程,快馬加鞭的往承德趕,若帶上東珊,多有不便。

一是怕天氣炎熱,她會暑,二是擔心她受不了快馬的颠簸,于是傅恒決定讓她先待在家,明日一早天涼快時再啓程,無需趕路,馬車行慢些倒也無甚所謂。

這一去便得兩個多月,原先東珊還想着過幾日能為芸茹慶生,如今看來是不能夠了。

東珊随即差小厮将她準備好的賀禮送回娘家,又讓小厮傳話,告訴兄嫂,她去往承德一事,家若有什麽消息,直接往那邊送信兒即可。

一切安排妥當後,這兩夫妻便一前一後的趕往承德。

先到的傅恒當了個夜值,次日卯時出得山莊,此時日頭只探了個頭尖兒,已然散發着金燦燦的輝光,将希望染映大地。

想着東珊可能還沒出發,他便先回房休息,興許睡醒時她也就到了。

上午的天不算熱燥,乘坐馬車的東珊掀開簾子即有小風吹來,田的麥子已然成熟,等待着收割,金黃一片,煞是喜人,一路的田野美景應接不暇,人的視野一開闊,心情也會格外舒暢。

此刻的東珊便好似那出了籠子的雀兒,滿臉洋溢着放飛的喜悅。

途歇息之際,東珊下馬車與薔兒一道采了些野花,預備将其放在馬車觀賞,正在此時,大道上有輛馬車自對面駛來,塵煙滾滾。

那馬車前頭坐着車夫和一名護衛,東珊之所以曉得對方是護衛,是因為此人的衣裳竟和富察府那些個護衛的衣衫一模一樣。

馬車行至此處停了下來,那護衛跳下馬車,先與圖海打了招呼,經圖海介紹,方知這位乃是府的九夫人,遂又向九夫人行禮。

說話間,東珊無意瞧見對面那輛馬車的藍簾子被掀開一角,因着有車簾在遮擋,她看不大清楚,只瞧見一雙盈着秋水的眸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流轉着粼粼波光,微微上挑的眼角平添一絲妩媚嬌柔之态,東珊還沒來得及細看,那簾子已然放下,再無動靜。

那護衛只打了聲招呼便又坐上馬車繼續前行。

方才似乎聽到他說要回府,東珊心生好奇,府的女眷她幾乎見了個遍,可方才那雙眼,她卻陌生得緊,毫無印象,若那女子是府人,理應下車與她打招呼才對,然而并沒有。

詫異的東珊向圖海打探車人是誰,圖海沒敢多說,只道是八爺院兒裏的。

傅謙?說起老八,似乎很神秘,東珊只在敬茶時見過,其他時候幾乎瞧不見他的人影,且八夫人也沒與她走動,聽秋霖說,八夫人的額娘病重,怕是熬不了多久,是以八夫人近來一直住在娘家侍奉母親。

據東珊所知,傅謙院并未納妾,方才的女子不是八夫人,那又會是誰?圖海明顯有所隐瞞,東珊也就沒再多問,歇了會子繼續趕路。

又行了半日,直至傍晚,日落時分,東珊才終于趕到承德的別苑,但見上書“蘭桂苑”個大字。

之所以叫這個名兒,是因為京城甚少有桂花,此院有溫泉,栽的桂花樹才能成活,一入秋,滿枝鵝黃的花蕊沁香怡人,自成一景。

富察皇後覺着此苑是塊寶地,便将這院子留給了自家母親,奈何章佳氏上了年紀,不喜離家,一直沒來住過,又心疼小兒子在此當值,便讓傅恒暫居于此。

彼時傅恒早已醒來,雖拿着兵書,實則并未看進去,畢竟路途遙遠,一刻沒看到東珊,他終歸難以心安。

直至聽到外頭有動靜,傅恒驚喜起身,隔窗便見一衆丫鬟小厮婆子們正在搬着箱子,拎着包袱往這邊走,而東珊則在四處張望,打量着周遭的景致,直至他喚了一聲,她才将目光投過來,朝着他盈盈一笑。

媳婦兒終于到得別苑,此處只有他們兩夫妻,再無外人打擾,傅恒不由開始向往這神仙眷侶一般的惬意日子。

擔心她挨餓,他一早就命人備下晚膳,她卻沒什麽胃口,坐了一整日的馬車,甚是疲憊,只喝了碗酸湯,便讓人備水沐浴。

想着她夜裏可能會餓,傅恒便讓夏果兒備了些糕點放在房。

身邊一有他相伴,東珊總是睡得格外安穩,一夜好夢,醒來後她伸了伸懶腰,感覺精力格外充沛。

傅恒已去行宮當值,別苑之可沒有嫂嫂們陪她解悶兒,她在家該做些什麽打發光陰呢?

閑來無事,東珊去往後園轉悠,驚喜的發現這園居然還種有一片番茄,這番茄雖然不夠圓潤碩大,長得略歪斜,但已紅了大半,想來應是酸甜可口,十分美味。

欣喜的東珊忙命人摘了幾個,她已然想到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傍晚傅恒歸家時,未見東珊的人影,一問才知,她去了後廚。好奇的傅恒拐至後廚一看,驚見東珊正立在鍋臺前親自掌勺,登時板着臉将後廚的一衆人給訓斥了一通。

這會子東珊忙着炒菜,沒工夫看他,連面上沾了醬汁她也沒察覺,認真翻炒着,頭也不回地勸他勿動怒,

“是我堅持要炒菜,又沒人逼我,你莫要胡亂怪罪。”

她這不是胡鬧嘛!“大熱的天,你來廚房作甚?可是嫌他們做的飯菜不合口味?你若不喜,明日我讓圖海換個廚子。”

“他們做的沒毛病,是我自個兒想下廚,親自為你做菜吃。”專心放調料的東珊來不及與他多言,遂請他出去等着,很快便能開飯。

傅恒還想再說,秋霖笑勸道:“九爺,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您該欣慰才是,若一味攔阻指責,夫人會不高興的。”

無奈的傅恒只得暫時閉嘴,倚在門口默默瞧着她。

他以為東珊這樣的世家千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未料她掌起勺來竟還挺像那麽回事兒,佳肴的香氣随風飄來,勾起了他的饞蟲,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嘗一嘗東珊的藝。

又忙了一刻鐘,四菜一湯終于齊備!當飯菜端上桌時,看着自己的成果,一種自豪感在東珊心間悄然而生,

“快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熱了一身汗的東珊才洗了把臉,只拿巾帕随便一擦,沒擦得太仔細,以致于額前仍舊有水珠,被水浸濕的眉根根分明,迎上東珊那清雅而秀麗的容顏,甜美純真的笑容,傅恒忽覺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特殊感覺。

難為她這麽辛苦的為他做菜,他可不能辜負,滿懷期待的傅恒掂起筷子,将筷頭對齊,打量着桌上的番茨,看到有盤炒雞蛋還帶着紅紅的湯汁,遂問她這是什麽。

東珊神秘一笑,“你嘗一口我再告訴你。”

從未見過這菜式的傅恒夾了一塊雞蛋,只覺嫩滑之又有一絲酸酸甜甜的感覺,說來他吃過那麽多種用雞蛋做的菜,這種口味的還真是頭一次,驚喜的他又夾了一塊盤的紅菜丁,亦是酸甜融合,直擊舌苔!使得他越發好奇,

“這菜叫什麽名兒,紅色的是什麽?”

她居然能做出連傅恒也不認得的菜!看來此時的番茄并未被人當成蔬菜啊!甚感得意的東珊杵着下巴輕笑道:“就是番茄咯!”

“番茄?”想起後園裏好像種有番茄,傅恒頓感驚訝,“那玩意兒也能炒菜?”

“是啊!好吃吧?”

口味的确很獨特,令他回味無窮,東珊看他贊不絕口,便又教他将番茄炒蛋直接澆在米飯上,把茄汁就這麽一拌,越發入味。

傅恒按照她的方法試了試,果然別有一番滋味,當他再夾第二道炒牛肉時,卻發現好像沒什麽味道,但當東珊問他時,他又不好意思挑毛病,便道很好吃。

這态度明顯是敷衍,于是東珊自個兒夾了一塊肉,吃着果然很淡,不禁懷疑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一旁的薔兒忍不住道了句,

“牛肉得提前腌制才更容易入味。”

原來少了這一步啊!東珊努了努嘴,嗔她一眼,“你怎的不早說?”

薔兒尴尬一笑,“奴婢還沒來得及說,您就将牛肉下鍋了,奴婢還以為這是您獨特的做法呢!”

看來她還是不專業啊!窘迫的東珊扶額道:“下回我一定改進,争取炒出好吃的牛肉來。”

雖說吃着她親做的菜很滿足,但傅恒可不願讓她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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