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3)

意思,我可不是故意的。”

道罷她得意嬌哼,揚長而去,到隔壁桌安然而坐。

藍瑾恨瞪她一眼,又擔心東珊的傷勢,沒功夫與她計較,低眉一看,這好好的一雙白淨竟是燙紅了一大片,藍瑾心疼不已,趕忙扶她起身到外頭找涼水。

夫人的那般金貴,居然給燙傷了,卻不知會不會起泡留疤,夏果兒越想越怕,又惱又慌,氣不過的她轉身便到前廳那邊找她家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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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報仇惹禍端

當傅恒聞訊匆匆趕去時,就見東珊正坐在一間廂房內,桌上放着水盆,而她的右浸泡其。

傅恒走近一看,便見她的背通紅一片,食指與拇指亦泛着片片紅痕,比他想象得嚴重得多!

一看到他的身影,不願讓藍瑾擔憂而假裝堅強的東珊終是撐不住,委屈與疼痛交織成洶湧的淚,瞬時溢出眼眶,落在她衣襟,燙在他心間。

東珊的下巴止不住的顫,她也不想在人前這樣哭,只覺得很沒顏面,可一到傅恒面前,她便格外的脆弱,下意識的将他當成可以敞開心扉,無需再僞裝戴面具的親人。

傅恒張口欲言,驚覺唇齒發抖,仿佛什麽安慰皆是蒼白無力,此刻東珊被燙傷,遭這麽大的罪,他又能說些什麽?問她疼不疼,沒事吧?這些不過是些廢話罷了!

壓抑的傅恒默然行至她身邊,緊摟着她的肩,坐在桌邊的東珊就這麽依在他腰腹間,感受着他無聲但有力的安慰,那顆疼得擰在一起的心才逐漸平複下來。

“你且放心,我定會為你讨回公道!”咬牙道罷,傅恒面沉聲肅的将她扶正,轉身欲離。東珊的左順勢下滑,一把拉住他的,問他要作甚。

“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回望着她,傅恒的眸光異常堅定,輕拍着她的背,意在告訴她無需擔憂,而後毅然松開她的,離開此地。

看他這架勢,東珊頓生不祥預感,想要跟出去,卻被藍瑾給攔住,“姐姐不能動,你這得一直放在水,等會兒還得抹藥膏。”

“可我怕傅恒他一時沖動……”他的性子那麽躁,東珊真擔心他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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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她憂心,藍瑾便道她跟去看看。

聽夏果兒說,此刻的丹珠仍舊坐在附近的廂房,傅恒已然打定主意,加快步子,直奔廂房而去。

屋裏坐的皆是女眷,驟然出現一名男子,衆人皆驚詫,傅恒進門後也不吭聲,漠然而立,淩厲的眼風默默掃視着在場衆人。

丹珠正在與人說笑,忽聞身後有人喚她的名,好奇回首,便見後方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明亮的日光,将陰影籠罩于她周身。

詫異擡眸,丹珠仔細一瞧,那藐然俯視着她的眸光似乎很眼熟,好像是傅恒!她剛想說東珊居然搬救兵來了,還沒來得及道出口,傅恒二話不說,驟然擡,将一杯熱茶往她臉上潑去!

饒是丹珠驚恐擡去擋,仍有大片水珠濺到她面上和頸間!滾燙的熱水潑于掌心,丹珠痛極,尖叫出聲,憤怒起身大呵,

“傅恒你瘋了!”

衆人見狀,倒吸一口涼氣,本以為九夫人今日倒黴,吃個啞巴虧便罷,孰料傅九爺居然會來這麽一出!

面對幾近抓狂的丹珠,傅恒指節微動,的茶盞順勢摔落,碎裂開來,清脆的響聲震得人心直顫,縱然傷了人,他也毫無悔意,蔑視着眼前個頭低矮的蛇蠍毒婦,眯眼哼笑,

“滑而已,并非故意。”

此刻丹珠的掌心又紅又疼,似密密麻麻的針齊齊紮下一般,面頰亦覺刺痛,疼得她眼淚直掉,猩紅着眼眶恨瞪着傅恒,咬牙切齒的模樣看起來竟有一絲猙獰的意味,

“你……你分明是在報複,故意傷人!”

“哦?”傅恒明知故問,“報複什麽?你我有何冤仇?”

就在此時,弘明聞訊趕來,進門便見丹珠一身茶水,面皆紅,甚是狼狽,遂問她這是怎麽了。

丹珠趕忙行至弘明身邊,緊握着自己的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他哭訴,“我不小心撞到茶盞,又不是故意傷害東珊,傅恒他卻拿熱水往我臉上潑,燙得我快疼死了,我的臉都要被他毀了!弘明,你定得為我做主!”

她會狡辯,傅恒亦可效仿,“我也是無意滑,誰瞧見我拿茶水潑她了?”

“她們都瞧見了的!”丹珠讓在場之人做個見證,指認傅恒,哪料她們竟道:

“才剛只顧嗑瓜子,我沒瞧見是什麽狀況。”

“我在品茶,也沒看到。”

除開丹珠的閨友之外,竟無一人願意出頭指認,傅恒冷眼旁觀,看向弘明的目光坦蕩無愧,毫不怯懦,

“親友理當避嫌,其言不足為證,這一點,六爺應該很清楚吧?”

來的路上,弘明已聽人說起此事的起因,曉得丹珠燙傷了傅恒的夫人,他本打算過來給九夫人賠禮道歉,怎料一到場,丹珠竟也被傷了!

明明是他的夫人,他理該心疼才是,可他這心裏為何竟生不出一絲疼惜憐憫之感,甚至覺得她是自作自受?

明知傅恒是在報複,他又能說什麽?畢竟丹珠傷人在先,一句不是故意便将此事打成了死結,以致于弘明竟無言以對,并未教訓傅恒,只命丫鬟帶丹珠先回府療傷。

她受了這麽重的傷,她這夫君的反應竟是如此平淡,居然也不給她報仇雪恨!丹珠見狀,心寒至極,指望男人是不可能了,但這仇,她必定要報!

怒目圓睜的丹珠剜了傅恒一眼,眸仇恨滿溢,噴薄而出,心底對他留存的最後一絲好感燃燒殆盡,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你傷我是事實,傅恒,我若毀容,定教你不得好死!”

“的确是事實,我不否認,”負而立的傅恒對丹珠的威脅無動于衷,眼的寒光瞬時将她的怒火冰凍,無懼無畏的他傲然放話,

“不管你是報官還是向太後告狀,爺都奉陪到底!”

這狀必須告,丹珠絕不會輕饒傷害她的人,滿腔的怒火燃燒着她,促使她發下毒誓,

“仗着自己是皇後的胞弟就嚣張跋扈,你以為沒人治的了你嗎?哼!咱們走着瞧,我必會讓你為今日之事付出慘重的代價!”

撂下狠話後,丹珠哭着跑了出去,弘明暗嘆這日子怕是又不得安寧,看了傅恒一眼,他終是什麽也沒說,默然離去。

剛出門就撞見鄂爾泰父子,畢竟這事故出在襄勤伯府,鄂爾泰難辭其咎,親自向客人道歉。

傅恒受之有愧,拱道:“鄂堂不必多慮,此乃我們兩家的私事,與襄勤伯府無關。”

弘明亦是講理之人,不會胡亂怪罪,“內子不懂事,擾亂了婚宴,多有得罪,還請鄂堂海涵。她有傷在身,得回府醫治,我們先行告辭。”

事關莊親王府,鄂爾泰不敢怠慢,态度十分誠懇,“六公子言重了,是寒舍招呼不周,今日實在不便抽身,得空我一定親自到王府登門致歉。”

随後鄂爾泰命長子鄂容安親自送人出府,待人走後,鄂爾泰看了傅恒一眼,搖頭啧嘆,“你這孩子,讓我怎麽說你?也忒大膽了些!”

無外人時,傅恒才沒再客套,親切的喚了聲叔,“這事兒可不怪我,若非丹珠先欺負東珊,我也不至于和她一個女人計較。”

鄂爾泰憂心忡忡,攤輕嗤,“那你也得瞧瞧對方是什麽身份,她可是太後的親眷,若然她向太後告狀,你有理也說不清。”

看對方有權有勢便做縮頭烏龜,任由東珊吃這啞巴虧?這可不是傅恒的性子,“我為東珊讨回公道,此乃做丈夫的責任,難道我還欺軟怕硬不成?”

少年人争強好勝,鄂爾泰能夠理解,畢竟他年輕那會子也認為有理便可走遍天下,絲毫不畏懼權勢,後來踏足官場,見識過太多浮沉,方知再有棱角的石頭也終會被歲月磨平。

人一上了年紀,顧慮便越多,尤其是他這種身在高位的,更是得謹言慎行,只因背後有太多的眼睛在盯着,等着挑他的錯處。

就拿這件事來說,看似只是傅恒和丹珠的恩怨,實則是幾個家族背後勢力的較量,縱使鄂爾泰什麽都沒做,但這事兒發生在他家,他也難逃幹系,若然真鬧大,皇上定會找他問話,

“你且等着看,這事兒關系到莊親王府的臉面,沒那麽容易罷休。”

由着她鬧呗!傅恒無謂哼笑,“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一力承擔,就算再給我一次會,我依舊會選擇這麽做。”

傅恒年紀尚輕,且一直被家族保護得太好,是以他才會養成嫉惡如仇,渾不顧忌後果的性子,鄂爾泰此時跟他說這些,他仍舊無法體會,非得真正吃過虧,他才能體會“斂”字的含義。

想通這一點之後,鄂爾泰也就沒再啰嗦,先行去招呼客人,傅恒則趕去廂房那邊看望東珊。

去的路上,他還刻意交代藍瑾和夏果兒,都不許把這件事告訴東珊,以免她憂慮。

藍瑾心道:這才成親不到兩個月,九哥居然對東珊這麽重視,甚至為了她不惜得罪太後的親眷,看來兩人的感情培養得很快嘛!她居然還在擔心兩人關系不睦,真是杞人憂天!

正在由丫鬟塗藥膏的東珊一見傅恒歸來,忙問他去了哪裏,“你去找丹珠了?她可不是好惹的,你別為我得罪她,我怕她會報複你。”

藍瑾顧念着傅恒的交代,沒敢說實話,夏果兒也不敢吭聲。

輕捋着她鬂邊的碎發,傅恒笑得溫柔,“無甚,就是吓唬了她幾句而已。”

東珊信以為真,暫松一口氣,沒再追問。那藥膏裏頭有薄荷,冰冰涼涼的,暫時緩解了她的刺痛感,這會子還看不出是否會起泡,丫鬟不敢随意包紮,傅恒心疼不已,無心再用膳,預備帶東珊準備回府。

東珊只道不妨事,“我一個人先回去便可,今日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成親之日,你理該留下喝杯喜酒。”

“你已傷成這樣,我哪有心情飲酒?”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她上的傷,根本坐不住,“心意到了就成,料想休如不會在意這些虛禮。”

藍瑾表示理解,“無妨,我哥不會介意的,九哥你先帶嫂嫂回去吧!我這藥膏也不曉得藥效如何,還是得請大夫來瞧瞧傷勢再對症下藥。”

既如此說,東珊也就沒再說什麽,兩夫妻就此告辭,還沒到大門口就碰見了才送罷弘明的鄂容安。

得知傅恒要走,鄂容安也沒相留,瞧見東珊上的傷,鄂容安深表愧疚,“你們來為我賀喜,我卻害你的夫人受了傷,實在抱歉。”

東珊忍痛勉笑道:“丹珠之錯,與人無尤,容爺無需自責。”

傅恒交代他快回去招呼客人,別再來送,而後便兀自帶着東珊出了襄勤伯府。

上得馬車後,傅恒讓她依偎在他身畔,将她的受傷的右小心翼翼的攤開,擱在他腿上。

灼痛感一陣又一陣,不停的侵襲着她,東珊的不自覺的發顫,她也只是咬牙強忍着,不希望傅恒再擔憂。

傅恒見狀,越發痛恨自己,“都怪我,硬要讓你來參宴,你才會受這無妄之災。”

若她沒記錯的話,這話她至少聽了遍,“藍瑾,鄂容安,還有你,你們個個都自責一遍,我一一安慰,都說倦了,不關你們的事,別瞎想好嗎?”

旁人她得客氣相待,在傅恒面前她已懶得做戲,願意向他表達最真實的想法,“我累了,不想說話,讓我歇一歇。”

倚在他懷的東珊只覺身心俱疲,每每在她覺得日子安穩,歲月靜好時,便會鬧出一樁煩心事來,怎麽就那麽多是非呢?老天爺就不能讓她安靜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嗎?

傅恒疼惜的緊摟着她,如她所願,沒再打擾,讓她暫歇片刻。殊不知,接下來迎接他的,将會是怎樣缭亂的局面!,,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傅恒的災劫

宴後,賓客陸續散去,蘇棠還在等着東珊過來,然而等了許久,卻只見到藍瑾的身影,

“東珊呢?她回家了嗎?”按理來說,東珊即使要走,也該過來與她打聲招呼才對。

藍瑾解釋過罷,蘇棠才知晌午的宴席上鬧了矛盾,忍不住為東珊抱不平,“飛來橫禍,珊珊也太慘了吧!丹珠一向要強,得罪了她可沒好果子吃,卻不知傅恒會否倒黴。”

“可不是嘛!”藍瑾也替傅恒捏一把汗,“我阿瑪和大哥都很擔心他,奈何此事已然發生,無法挽回,現在只能看造化。”

蘇棠很擔心東珊的狀況,然而她是新娘子,這日不可随意走動,得等回門過後再想法子探視。

因着是大婚之喜,襄勤伯府熱鬧了一整日,直至日落星升,酒酣盡興之後,賓客才散去。

一身喜服的鄂容安倒也沒飲太多的酒,微醺的狀态剛剛好,回往喜房時,門口的丫鬟向他行禮,他“嗯”了一聲,正準備進屋,卻聽那丫鬟顫聲道:

“奴婢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您,今日能再遇大恩人,可真是老天保佑!”

“恩人”二字令鄂容安有些莫名其妙,詫異的看她一眼,但見她眼裏噙着淚,情緒似乎很激動,他思量片刻,竟對她毫無印象,不由皺起了眉,

“你是……”

“奴婢名喚雪念,您曾在街上救助過奴婢……”提及往事,雪念心懷感念,險些喜極而泣。

鄂容安這才了悟,原來她就是當初那位賣·身葬父的白衣女子,可他明明給了她銀錢,讓她好生過日子,怎的她竟自稱奴婢?

細問之下,鄂容安才曉得她是蘇棠自娘家帶來的丫鬟,當初正是蘇棠收留了她,她才有容身之處。

聽到此處,鄂容安靈光頓閃,怪不得他會覺得新娘子眼熟,眼尾有小痣,她不就是當年在街上痛罵他的那位姑娘嘛!

困惑已久的問題終于得到解答,恍然大悟的鄂容安唇角微彎,信步走進喜房,在嬷嬷的指引下與新娘子共飲合卺酒。

禮罷,下人們退出喜房領賞,屋內只剩一對新人。

熱鬧的喜房驟然歸于沉寂,蘇棠有些不習慣,實則這一切都是她夢的場景,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夢竟會有實現的一日!

明明那麽想看他,她卻礙于新娘子的羞澀,不敢擡眸,只将目光虛落在桌面那對燃得正旺的龍鳳燭火上,想象着夢人的模樣。

鄂容安撩袍在她身邊坐下,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閑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今日坐帳時,她不禁在想,花燭之夜,鄂容安進來後會與她說什麽呢?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獨獨沒料到他竟會再次重複那句話。

他總不至于一直都在琢磨這件事吧?心虛的蘇棠暗暗猜測着,他會這麽問,大約應該還沒想起來,那她還是不要承認的好,免得他記恨于她,掃了花燭夜的興,于是她再次否認,說他記錯了。

“現下無外人,你還不說實話?”為防她撒謊,鄂容安刻意提醒,“才剛在門口時,我瞧見了雪念。”

他居然能認出雪念來?那也就是說,他什麽都想起來了?蘇棠心慌的同時又有一絲酸澀悄然蔓延,

“你……還記得雪念,卻不記得我?”

實則鄂容安誰都不記得,“我只覺着你眼熟,對她沒印象,是她主動與我提及往事,告知名姓。”

聞言,蘇棠暗松一口氣,下意識擡眸望向他,夢人成了帳人,她忍不住細細打量着,用似水秋波柔柔的描摹着他的眉眼。

可一迎上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又心生怯意,怕他追究那件往事,幹脆先向他道歉,

“當時年少無知,出言不遜,多有得罪,還請公子見諒。”

花燭正燃,喜服在身,驟然聽到這樣的稱謂,鄂容安不由失笑,“你喚我什麽?”

懵然的蘇棠默默回想了一下,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想改口,卻又不好意思,面頰紅了又紅,終于鼓起勇氣懦聲道了句,

“我錯了,應該是……是夫君才對。”

仔細回想了一番,那塵封已久的記憶逐漸在他腦海清晰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好像一直在罵我,說什麽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說起那樁誤會,蘇棠懊悔不已,只覺無顏面對他,“抱歉,真的是無心之言,現在你不是成親了嗎?你不會斷子絕孫的,我定會努力生養,讓你百子千孫。”

鄂容安本只是想吓吓她,并無追究之意,哪曉得她情急之下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以致于他一時怔然,竟不知該如何接口。

瞄見他那驚詫的眼神,蘇棠一反思,倒吸一口普涼氣,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羞窘的她緊捂着自己滾燙的面頰,暗嘆自己徹底完了!

才拜堂她就說這種虎狼之詞,鄂容安定會認為她是放浪之人吧?這可如何是好?該怎麽解釋才能證明自己其實是很乖的?

“我不是,我沒有,我順口瞎說的,你千萬別當真。”說到最後,蘇棠已然語無倫次,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好,說話颠倒四的,還會罵人,很後悔娶我為妻?”

“這是你說的,我可什麽都沒說,看來你很喜歡胡思亂想啊!”道罷,鄂容安才發現她始終低着頭,睫毛微濕,似是泫然欲泣,他才驚覺自己似乎吓到了她,遂斂去笑意,正色解釋道:

“與你說笑呢!我并未覺着你不好,平日裏見多了矯揉造作,故作矜持之人,如你這般直言不諱的姑娘倒是少見,既已是夫妻,便該有話直說,不要藏掖着,我并無嫌棄之意,你別緊張。”

連她自己都覺得今晚的表現很糟糕,鄂容安居然還誇贊她,蘇棠難以置信,總擔心他沒說實話,怯怯擡眸,下眼睫上還挂着一滴淚珠,小心翼翼地問他,

“真的嗎?你別是哄我的吧?”

微揚唇,鄂容安笑得雲淡風輕,“有一說一,我沒必要哄騙你。成親之後你我便是一家人,你做自己就好,因為我在家時也很想做真實的自己,不希望家人像官場之人那般虛僞。”

聽他這麽一解釋,她這心裏總算好受了些,吸了吸鼻子,抹着淚道:“我哭起來有些醜,你不要介意啊!其實我不哭的時候還是能看的。”

這姑娘說話總能令他愕然,鄂容安搖頭輕笑,只道無妨,“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她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誇贊嗎?蘇棠心下暗喜,破涕為笑,終于平複心境,想起白日裏的事,她至今憂慮,

“對了,東珊和傅九爺的事可有什麽消息?丹珠她又鬧騰了嗎?”

提及此事,鄂容安笑意漸斂,眸布憂色,“目前還沒消息,我已派人留意莊親王府之人的動向,據他們所言,傍晚那會子,丹珠的額娘去了王府,一旦她額娘知情,想必太後那邊很快便會知道。”

鄂容安的神情異常凝重,蘇棠見狀越發惶恐,“那可怎麽辦?傅九爺會不會被責罰,東珊她會不會被連累?”

這個他還真說不好,畢竟誰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今兒個賓客衆多,但鄂容安沒能真正開懷,一直都在琢磨傅恒這件事,

“傅恒背後有皇後,太後的親眷和皇後的親眷起了争執,皇上會幫誰還是未知之數,咱們只能靜觀其變。”

是啊!多想無益,唯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而今晚是她初為人婦之日,如願嫁給心上人的蘇棠難免有所憧憬。

想起出嫁之前嬷嬷交代過的那些話,蘇棠看向他,羞聲道:“你忙了一整日,也該累了,要不我……幫你寬衣?”

“你且歇着,我沒那麽矜貴,自個兒來就好。”說着鄂容安兀自解開盤扣,蘇棠不敢看他,默默側過身,移開視線,緊張的揪着自己的衣裙,惴惴不安的坐于床畔,腦又開始胡思亂想着,接下來是不是便該洞房了?

他會如何?會親她嗎?她又該如何?閉上眼睛?雖然她心裏很期待,但還是應該象征性的推拒一下吧?

正神思飄飛間,但聽鄂容安道:“你怎的不解?可是在等着我給你寬衣?”

此言一出,蘇棠那才恢複正常的面色登時又酡紅一片,忽覺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羞赧的她竟不知如何是好,鄂容安适可而止,未再逗她,主動靠近,擡指去解她襟間的蝴蝶盤扣。

他的指尖在她頸間輕輕翻動着,整個人離她那麽近,一絲淡淡的松露香若有似無的萦繞在她周圍,惹得蘇棠心跳加速,幾乎快跳至嗓喉處!

想到接下來她将要與他坦誠相對,蘇棠難免緊張,緊掐着自己的指,鄂容安見狀,覆住了她的,将她的小放在掌心,輕輕撫動着,意在安撫她的情緒。

他本以為今晚的花燭夜得與陌生的姑娘共處一室,定然很難熬,未料他與蘇棠早已見過,且她還認識傅恒和東珊,也就是說,兩人之間有共同的朋友,有話可說,不至于太尴尬,加之這姑娘說話逗,語出驚人,反倒令他對她印象頗佳,于是這圓房也就不再是為難之事。

當他的唇漸漸貼近時,蘇棠羽睫微顫,緊抿着櫻唇,緩緩的閉上了眼,似盛開的嬌蕊等待着蜜蜂降落……

正所謂:

星遙燭近借幽亮,偷得帳半室香。

軟玉擁懷登霄漢,最是人間好春光!

襄勤伯府洞房花燭纏綿夜,承恩公府卻是一派肅嚴愁難眠。

且說晌午那會兒,傅恒送東珊回府之後,便帶她到南月苑去,又命人去請大夫來瞧。

今日薔兒并未跟去,一看夫人傷得這樣重,心疼的直掉淚,她本想服侍夫人寬衣,好讓她先躺下歇着,然而夫人穿着細窄挽袖,若然褪衣,定會蹭到背,此刻右背上的皮膚又紅又腫,哪敢随意觸碰?

秋霖提議拿剪刀将袖子剪開,如此便不會蹭到,東珊聽着還有些心疼,“我這衣裳才穿第二回,一剪刀下去可就毀了,多可惜啊!”

這都什麽時候了,她還在顧忌衣裳?傅恒峰眉緊蹙,搖頭直嘆,“我的小祖宗啊,重要還是衣裳重要?你若喜歡,再做十件八件都不在話下,現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少受苦楚。”

傅恒一發話,秋霖再不猶豫,立即去拿剪刀來,将右邊的衣袖剪開,為夫人更換衣袖寬松的衣,服侍她躺下。

太夫來看過之後,只道這傷有些嚴重,現下時辰尚短,還不能确定,得觀察一夜,看晚上是否會起泡,若無水泡,只塗抹藥膏即可,若有水泡,還得想法子将其挑破,挑破之後可能會滲血,擦藥膏也會格外的疼。

傅恒僅是聽着便揪心不已,東珊亦恐慌,忙問大夫,這傷好之後會否留疤。

大夫只道現下還不能确定,得等明日看情況再做論斷。

留下一瓶藥膏後,大夫先行離去。與此同時,太夫人那邊已然知情,親自過來看望兒媳。

看到她的傷勢後,章佳氏駭了一跳,“這個丹珠,也太黑心了些,是有多大的仇怨,怎能拿熱水潑人?”

安慰罷東珊,章佳氏又忍不住數落自家兒子,“東珊受了欺負,你理當回來告訴為娘,我自會為東珊讨一個公道,你徑直往丹珠臉上潑水報複,咱們原本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東珊聞言,不解其意,疑惑的看向傅恒,“你不是說只是教訓了她幾句而已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未料母親會突然說起此事,傅恒忙扶着母親出了裏屋,壓低了聲提醒道:“額娘,東珊還不曉得此事,孩兒在瞞着她呢!你一戳穿,她又該擔心了。”

兒子疼兒媳是好事,但他這般不顧後果,卻令章佳氏難以省心,“你怕你媳婦兒擔憂,就沒想過額娘也會為你擔心?丹珠的性子你很清楚,她若是真的毀了容,肯定會鬧騰個天翻地覆。

上次碧玺之事,太後已然對你有所不滿,皇上偏幫你一次,總不能永遠幫着你,我叮囑過你多少回,凡事思而後行,你這孩子怎麽就這般無法無天?”

人在氣頭上,哪還顧得着思?且傅恒認為,丹珠那般膽大妄為,理該受到懲戒,否則她往後還會欺負東珊,

“這事兒孩兒不輸理,咱們皇上是講道理之人,額娘您不必擔憂。”

章佳氏暗嘆兒子還是年少不經事,看待問題太過天真,

“皇上從來都是看心情,重朝局,講利益的,所謂道理,皆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皇權便是最大的王法!你別以為皇上是你的姐夫你便可為所欲為,皇上的小舅子多的是,母親卻只有一個,一旦太後追究起來,動了真格,只怕皇上也難保你。”

裏屋的東珊悄悄下帳,立下簾後聽了好一會兒,已然猜出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聽着婆婆的話,聯想到此事的後果,東珊不由冷汗直冒,忍不住掀簾走了出去,一力攬責,

“額娘,這一切的禍端皆因我而起,都是兒媳不好,惹出這諸多麻煩,還請額娘不要責怪傅恒,太後若要追究,我自當承擔責任。”

有心相瞞,終是沒瞞住,傅恒就怕她受驚,忙走過去扶着她安慰道:“沒你想得那麽嚴重,額娘這是故意撂狠話吓唬我,借教訓我呢!是吧額娘?”

說話間,傅恒給母親使了個眼色,章佳氏心道兒子對他這媳婦兒可是真上心吶!眼瞅着東珊的傷得那麽重,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以免東珊胡思亂想,哀嘆了一聲,章佳氏緩和了語氣道:

“倒也無甚大礙,莊親王府那邊由我去應對,你不必憂慮,安心養傷即可。”

道罷章佳氏又問傅恒幾時當值,傅恒只道明晨卯時。

“那你還不趕緊啓程去承德?”

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們是該參加過婚宴之後便啓程去承德,奈何天有不測風雲,這才耽擱了,

“大夫說東珊的傷要等一夜才曉得是否嚴重,孩兒想等明晨出結果,若是不嚴重的話再走。”

“若然嚴重呢?你打算一直在家陪着媳婦兒,這個月都不當值?”章佳氏快要被小兒子給氣炸了,

“指不定明日這消息便會傳至承德,你理該老老實實的回去當值,別再無緣無故的曠值,落人口實。府那麽多人,我自當替你照顧好東珊,你盡管放心。”

東珊也不願讓傅恒為她而耽誤行程,遂好言勸道:“你就聽額娘的話,先回承德吧!我這傷應該不算重,只不過得耗些日子養着,暫時不便陪你去蘭桂苑。”

母親和媳婦兒皆苦口婆心的勸說,無奈之下,傅恒只得答應出發。

章佳氏走後,丫鬟們開始為九爺收拾包袱,圖海則去備車馬,東珊默默的看着他,眼波微動,欲言又止,傅恒見狀,指節輕輕滑過她面頰,柔聲道:

“想說什麽?可是怪我沒與你說實話?”

搖了搖頭,東珊眸光盈動,聲音幾近哽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都知道。”

說話間,她主動伸環住傅恒的腰身,左将他緊摟,右不敢觸碰,微翹着,埋首倚在他肩膀上,感動積少成多,每一分每一寸都熨帖着她的心,她不知該如何表達,就這般默默的擁着他,感念的同時,顧慮叢生,

“丹珠那麽要強,不會善罷甘休,一旦她鬧到太後那兒,你肯定會受處罰,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禍害,總在給你惹麻煩。”

“你忘了,上次碧玺那件事,皇上不僅沒怪罪我,反而給我升了官,你可是我的福星,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而且我一向走運,總能化險為夷,你別怕。”

傅恒看似很輕松,其實他心底很清楚,這回的事可比碧玺那件事嚴重得多,為了不讓東珊擔憂,他才佯裝無謂。

東珊又豈會不明白這當的利害關系?但看婆婆那麽緊張,她便曉得此事沒那麽容易解決。然而此刻傅恒要去承德,她不能耽擱他的行程,只得依依不舍的松開,囑咐他萬事小心,

“若然這事兒真的鬧到宮裏,皇上問你話時,你切記,定要态度良好的認錯,萬不可犟嘴,好漢不吃眼前虧,知道嗎?”

難得媳婦兒這麽關心他,傅恒心情大好,順從笑應,又不忘囑咐道:“你受了傷,我卻不能在你身邊陪着你,實乃我這個做夫君的失職。你且安心将養着,等過幾日,你的傷沒那麽嚴重時,我便接你過去。”

說話間,圖海前來彙報,說是馬車已備好,可以啓程了。

東珊打算到府門口送他,他卻不許,提醒她遵從醫囑,不可出去曬日頭。

臨走前,他微側首,湊近她耳畔悄聲道了句,“記得想我。”

道罷他便直起了身子,笑看她一眼,滿目眷戀的轉身離去。

立在門口的東珊目送他那被昏黃的夕陽拉長的背影,心頭只覺空落落的,擔心他接下來的處境,暗自祈禱菩薩保佑,千萬要幫傅恒渡過這一劫。

東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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