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30)

眼波流轉間略顯青澀的媚态似一團火苗,輕易就燎動他的心原,洶洶烈火燒了一片,火光連天,難以撲滅,唯有親近她,才是救贖!

微傾身,傅恒與她鼻尖相蹭,眸光灼灼的互鎖着彼此,滿懷的情意無法用言語表達,唯有行動才能昭示他心底那腔快要滿溢的愛意,

“想将你拆吃入腹,聽你哭着求饒。”

說話間,他的大緊扣住她的後腰,用力收緊,使得她離他更緊些。

嗔他一眼,東珊鼻溢輕哼,才不相信他的話,“求饒有何用?你根本不會饒了我。”

“雖是無用,我也想聽。”她的紅唇一張一合,紅潤誘人,傲嬌的小模樣越發動人心魄,傅恒已然等不及,微側首,迅速噙住她那豐盈的唇瓣,汲取她檀口的蜜汁。

而她并未羞赧閃躲,反倒像是期待已久,緩緩閉上眸眼,密睫半合,再不顧及什麽顏面,主動擡起皓腕,攀住他的後頸,與他輾轉綿吻,熱切的配合着他,唇齒間不自覺的溢出嬌麗的莺啼聲,婉轉幽魅,惑得人骨頭都酥了!

傅恒那火熱的唇自她唇畔緩緩側移,移至她耳邊,柔舌戲耳珠,極盡所能地調動她的情緒,使得她心火高漲,情不自禁的喃喃哀求,

“傅恒,我想要……”

他的小媳婦兒終于忍不住了,若擱以往,無論他再怎麽逗哄,她都嘴緊得很,堅決不肯說出這一句,今晚醉了酒果然不一樣啊!矜持的小媳婦兒逐漸放開束縛,變得大膽起來,勇敢的說出了她的想法,傅恒着實欣慰,故意誘哄,

“想要什麽?你且告訴我。”

這還需要她講出來嗎?目光微恍的她隐約可見帳外的燭光朦胧,暈作幾個圈,而她整個人虛浮無着落,面羞聲怯,嗡如蚊蠅,不清不楚地呢喃着,

“你懂的,何必明知故問?”

饒是她說得不夠清晰,他也能領悟想象出來,“我怕誤解啊!萬一你想的不是我想的,豈不尴尬?”

他一副善解人意,并不強求的态度,惹得東珊又氣又急,美眸一轉,嗔怪道:

“平日裏也沒見你這般顧忌我的想法,傅恒你就是故意的,你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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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聽到她的抱怨,他都認為這是一種誇贊,“我若不使壞,哪能送你上雲霄?”

一想到那些極致的愉悅,東珊便臊得說不出話來,将臉埋得更低,實不敢與之讨論,“別說,不許說!”

“好,我不說,你來說,想要什麽,直白的告訴我。”傅恒再次哄勸,上下其,東珊難以承受,不得已之下唯有投降,低聲與他耳語,

“想要……你。”

親耳聽到她的請求,傅恒心情大好,然而他并不滿足,繼續追問,“要我怎樣?”

得寸進尺,真真過分!明知他存有壞心,她卻無法抵抗他掌間的魔力,只因心火一直在燃燒,渴望着他來熄滅,加之此刻的她頭腦發懵,意識不清醒,便順着他的話音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想要你愛我。”

軟聲細語飄入他耳,每一個字都那麽清晰的敲擊着他的心房,似鐘聲悠揚,餘音繞梁,又似細羽一根,柔柔掠過,撓得他心癢,煎熬已久的他終于不再遲疑,遵從她的意願。

今晚的東珊格外乖巧順從,不似先前那般倔強,不論他教她說什麽,她都會學着說出來。

現下她醉得厲害,意識模糊,直到次日醒來,酒意盡散,聽他複述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成了學生,被他這個壞師父教着說了那麽多壞話!

聽着那些閨房密語,她面如火燒,難以相信那些話居然會從她口道出,盡管她面上不願承認,腦海裏卻是有些印象的,暗恨自個兒不該貪杯,以致于被傅恒哄着說盡了葷話,羞死個人!

傅恒卻是滿意至極,回味無窮,期待着往後的她都能這般大膽的配合他。

兩夫妻的日子甜甜蜜蜜,轉眼便到了金秋十月,蘇棠終于得空,攜禮前往承恩公府拜會,順帶讓東珊教她做菜。

彼時東珊上的傷已然大好,有帝後所賜的藥膏,加之茗舒所贈的花露,日夜塗抹,這傷疤也就不怎麽明顯。若不仔細盯着,幾乎瞧不出來。

如此甚好,東珊也不強求完全恢複,不礙眼便可。

因着蘇棠沒什麽做菜的經驗,東珊也就沒教她太複雜的,只教了幾道家常小菜。

蘇棠學得認真,回去後便親自下廚,預備做一桌晚膳,給鄂容安一個驚喜。

今日鄂容安回來得比以往早些,回到寝房褪下官服,換了身常服後,未見蘇棠,一問丫鬟才知她人在後廚,閑來無事的他亦跟了過去,看她忙得不亦樂乎,鄂容安好奇問道:

“今兒個是怎麽了?突然親自下廚?難不成是什麽特殊的日子?”

蘇棠回首望他一眼,嫣然一笑,讓他自個兒猜。

苦思了好一會兒,鄂容安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蘇棠甜笑道:“沒什麽特殊的,只不過今日我去找東珊,拜她為師,向她學習廚藝,回來自是得試試,你就勉為其難的幫我試菜吧!”

鄂容安這才想起,昨日她就說過,這兩日會抽空去一趟承恩公府,他還以為蘇棠只是找東珊閑唠家常,未料竟拜師學藝去了。

看她這般興致勃勃,他也就沒攔着,捋了捋衣袖打算幫把,蘇棠卻擺連連,堅決不許他觸碰,

“這可是考驗我廚藝的時刻,怎能假于人?你且先回房等着,很快就好。”

雪念亦笑道:“是啊少爺,奴婢在旁搭把洗菜就好,您歇着便是。”

拗不過她,鄂容安只好在旁候着,這會子蘇棠正忙在腌制雞肉,一邊找大料,一邊忙着看東珊寫給她的步驟,額頭的汗已滴至眉梢,她卻渾然不覺。

他想給她擦一擦,一擡摸了個空,才發現自個兒剛換過衣裳,并未帶帕。

瞧見她衣襟側面塞着一方帕,鄂容安走了過去,拿她的帕為她擦着汗。

如此細心的舉動,令蘇棠心甚慰,擡眸對視之際,她的笑容格外甜美。

持巾帕的鄂容安無意瞄見這方帕子上繡着一只仙鶴,眉峰一緊,不覺好奇,

“這帕子怎的瞧着有些眼熟?”

蘇棠聞言,笑容頓僵,眸閃慌亂,幹笑道:“巾帕大差不差,無非是繡些彩蝶、蘭花或者仙鶴之類的。”

盡管她矢口否認,鄂容安仍舊心存疑惑,恍然想起東珊曾說過,那方帕子被她的閨友給拿走了,而蘇棠正好是東珊的閨友,應該不會是巧合那麽簡單吧?

然而後廚裏還有外人,當着衆人的面兒,他不便追問,只得暫壓好奇,說起了旁的。

沒什麽經驗蘇棠忙腳亂,忙碌了一個時辰,才終于将晚膳備齊,四菜一湯,皆是東珊教她的,親自體驗過之後,她才曉得,看似簡單的菜肴需要花費多少力氣才能做出來。

待她在桌旁坐下,欣賞着自個兒的傑作,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這幾道菜賣相尚可,卻不知味道如何。

蘇棠請他品鑒,鄂容安嘗了一口肉沫豆腐,入口嫩滑,肉香與豆香混合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

這是時節已沒有番茄,蘇棠想做番茄魚也沒會,只能等明年夏天,不過現下的鲈魚倒是肥美,東珊便教她做了道清蒸鲈魚。

他每嘗一道,坐于他身邊的蘇棠便會問他口感如何,鄂容安點頭笑贊,直誇她有天賦,廚藝精湛,蘇棠卻覺得他這是在敷衍,不滿地撅起了小嘴,

“我真誠求教,你應該說實話,我才好改進,争取做出更美味的菜肴來。”

他就怕她較真,繼續嘗試,所以才不願說得那麽仔細,“偶爾下廚,新鮮一下,權當消遣,我可不指望你做大廚。”

即便不做大廚,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出幾道拿好菜,如此一來,鄂容安一想吃菜便會想起她來,

“你是我的夫君,我為你做菜是應該的,嬷嬷們常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這話他可不贊同,“實則男人是否在乎一個女人,與她的廚藝無關,倘若不喜歡,即便她做的菜再美味,也無法留住他的心。”

此言一出,蘇棠心頓涼,面色頓僵,一時間竟不知該勉強保持笑容,還是收回笑意,只覺自己的心思竟是白費了,原來他根本就不稀罕!

心塞至極的蘇棠默默放下了筷子,“哦”了一聲,垂眸悶聲道:“我曉得了。”

她的面色明顯有變,鄂容安反思自己的話,才驚覺那番話有歧義,遂與她解釋道:

“你可能是誤會了,我不是說我不喜歡你,只是想告訴你,無需費心學做菜讨好我,哪怕你不會做菜,我也不會嫌棄你。”

仔細琢磨着他的話,蘇棠那顆陷入幽潭将要溺亡的心終于尋到一絲亮光,有了緩緩上浮的力氣。

那句話藏在心裏很久了,她一直沒好意思問,今日聽他這麽說,她越發生疑,難以斷定,攪得心神不寧,遂将心一橫,怯怯擡眸,小聲問了句,

“那你……喜歡我嗎?”

問出這句話後,蘇棠面頰燒紅,兀自咬唇,暗嘆自己這是怎麽了,只陪他飲了一小杯酒而已,居然如此大膽,問出這樣的話來。他若是說不喜歡,那她豈不是很丢人?

一雙眼定定的凝視着她,鄂容安不答反問,“你的那方帕子,可是東珊給你的?”

才剛她已否認過,鄂容安沒吭聲,她便以為他相信了的,未料他竟是放在了心上,卻不知東珊跟他說過什麽,蘇棠未敢确定,也就不敢輕易回話,焦急的思量着應對之策。

不聽她答話,鄂容安又問,“東珊曾說,她有一名閨友,對我心生仰慕,得知那是我的帕子,便向她求取。那位閨友,就是你?”

原來東珊提過啊!那可糟了,她徹底失去了退路,再難狡辯。聽他這話音,他似乎并不曉得對方是誰,那就證明東珊沒提過她的名字,他是今日瞧見帕子才猜到是她。雖是問話,但他的眼神明顯很篤定,她若再否認,似乎沒有意義。

猶疑再,蘇棠才窘迫的點了點頭。

探得真相的鄂容安唇角微揚,笑凝着她,并未說話。

蘇棠見狀,越發心虛,只因她猜不到他這笑容是何意,難不成他覺得自己喜歡他這件事很可笑?

兩人已然成親,他是她的夫君,她喜歡他不是很正常的嗎?反正已成定局,她才沒再否認。可他這似是而非的态度讓她很心慌啊!而且方才的問題他并未回答,這般避重就輕,使得她更加不安。

鄂容安不曉得她的心念百轉,頓了片刻才又笑問,“東珊還跟你說過什麽?那方帕的事,她可有與你講過?”

但凡是他有興的,蘇棠都願意講給他聽,“她說那天晚上她扮作男裝去往飛彩樓聽戲,正巧結識了你和傅恒。你以為她是個小少年,便順将帕子給了她。

我記得當時東珊誇你是大好人,還說傅恒毒舌讨人厭呢!她肯定沒料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嫁給傅恒。緣分這種事,還真是難料啊!”

可不是嘛!當時他有心,東珊無意,蘇棠卻是心存念想,要走了帕子,好巧不巧,後來兩人竟然定了親,成了一家人。

得知前因後果的鄂容安不由感慨,緣分的确妙不可言。不是他的,再惦念也無用,是他的,幾經輾轉,終是繪作一個圓。

而今再提及舊事,鄂容安的內心已無波瀾,只在想着,也許他和蘇棠的婚事亦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那他自當好好珍惜眼前人,

“起先我以為你我不過是父母之命,而今才曉得,此乃天作之合。你喜歡我那麽久,我卻渾然不覺,那麽往後我定會加倍的喜歡你,以彌補那些錯過的光陰。”

聽着他的話,蘇棠雙眸圓睜,滿臉的不可思議,甚至懷疑自己聽岔了,“你方才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嗎?你說……你會喜歡我?”

捏了捏她的耳珠,鄂容安眼角帶笑,打道:“怎的年紀輕輕的就耳背?若然聽不清,今晚就寝時我再仔細的說與你聽。”

她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是單相思,婚後總在想着如何讨他歡心,得到他的關注,當這個夢終于實現時,她又不敢相信,難道是因為這方帕子,他才轉變了觀念?又或者說,他對她日久生情?

疑惑深甚的蘇棠不由開始期待着晚膳快些結束,夫妻二人早早的就寝,她便能探聽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所謂夫妻,日夜相處,有些能夠漸生情意,有些卻始終有隔閡,難以心心相印。

自從钰娴表态之後,章佳氏沒再管過傅謙,傅謙白日裏忙着差事,晚間則陪着怡珍。

時日一久,傅謙心裏終歸不安寧,這日陪怡珍用過晚膳之後,他主動說今晚準備去織霞苑。

才揭起茶蓋的怡珍聞言,當即又将茶蓋放下,清脆的聲音彰示着她內心的不滿,眸光半斂的她面色淡淡,幽幽問了句,

“可是那邊差人叫你過去的?”

傅謙也不瞞她,如實道:“钰娴沒讓我過去,我是覺得這麽久都沒去,她面上挂不住。”

這就怪了,“太夫人并未再管你,你何必再去裝模作樣?”

“太夫人是沒說什麽,但她既然給我顏面,我便得識,不能做得太過分,畢竟钰娴是高家的女兒,我不能讓高家太難堪。”

緊盯着他的雙眼,怡珍不由生了疑心,“你究竟是顧忌高家,還是在乎钰娴的感受?”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爺是最靓的仔、鴛鴦怎書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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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

她的心意那麽明顯,難道她都感覺不到嗎?“怡珍,你明知我心裏只有你,又何必說這些賭氣的話?

我去織霞苑只是出于一份責任,畢竟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且她也有了身孕,我若裝聾作啞,不管不顧,豈不是太過冷血?”

“我們?”這兩個字一如撞進耳朵裏小飛蟲,嗡嗡作響,攪得她不得安寧,心頭不自覺的泛起一股酸澀,嘴角微瞥,怡珍冷哼譏笑,

“說得好生親熱!”

默默回想一遍,傅謙不禁陷入了迷茫,實在琢磨不透這說法有什麽毛病,“‘我們’怎麽了?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麽說?”

她的長指細細的描摹着黃花梨方桌上的紋路,一字一眼的糾正道:“應該說你和她。”

“呃……”沉思半晌,傅謙依舊不解,“兩根筷子和一雙筷子有何不同?”

嗔他一眼,怡珍幽聲怨怪道:“這兩者所隐含的感情不同,我們顯得親昵,代表你下意識的将她當成了自己人,我和她就不一樣了,相對疏離,這才能證明你心無她。”

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并不曾想那麽多,只是随口一說罷了!她卻琢磨得那麽深遠,着實令他震驚!

想着有身孕的女人心細,他一個大男人,不好再争論,遂耐着性子澄清,

“你多慮了,我在乎的只有你,這半個月我一直宿在你這兒,钰娴是我的妻子,我陪她一晚也不可以嗎?”

這一聲反問,似乎帶着一絲不耐,怡珍聽着很不舒坦,心間發堵,賭氣嗤道:“既想去那便去,你心已然有了決定,又何必與我商議?你覺得我應該如何?歡歡喜喜的送你過去嗎?”

道罷她再不多言,恨瞥他一眼,徑直起身,蓮步疾匆,掀簾進了裏屋。轉至屏風後,怡珍停步細聽,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先是一喜,以為傅謙進來哄她了,然而這腳步聲卻不是朝向裏屋,而是越來越遠,似是出了屋子。

眼見珍姨娘眸間盈忿,面色漲紅,小嘴兒緊抿着,心口起伏劇烈,似是強壓着一口悶氣,采茶忙勸道:

“現在八夫人有身孕,八爺不可能與她親熱,您盡管放心便是,千萬別動怒,當心動胎氣。”

她在乎的不是傅謙是否和钰娴親熱,而是傅謙對她的态度,以往只要她表現出一絲不滿,傅謙肯定會順從她的意思,今晚她明明生氣了,這麽明顯他都看不出來嗎?居然還要去織霞苑?他已經不在乎她的感受,不來哄她了嗎?思及此,怡珍心頭越發悲涼,只覺自己的處境凄凄慘慘,不由苦笑連連,

“先前信誓旦旦,而今得到了便不再珍惜,男人的情意看似深重,實則淺薄。”

采茶身為旁觀者,看得更清楚,比她更理智,好言寬慰道:

“姨娘您不能這麽悲觀,現在八爺是您唯一的倚仗,您得哄着他才是,您看八夫人,不動聲色,故作大度,八爺便對她心軟了,所以八爺要去織霞苑時,您最好別攔着,免得八爺為難,甚至覺得您小氣,影響你們的感情。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麽事兒,最主要的還是您腹的骨肉,只要您能為八爺添個長子,那您在八爺心的位置定然更穩固,太夫人也會高看您一眼,所以好好安胎才是最重要的。”

姨娘心細,慣愛胡思亂想,采茶生怕姨娘一動怒會傷及孩子,若然連孩子也沒了,那太夫人更不會善待她,她們做丫鬟的,下場會更慘。

是以采茶很希望珍姨娘能保住這一胎,平安誕下子嗣,在府站穩腳跟,她身為姨娘的丫鬟,面兒上也有光,不至于總被人欺負。

縱使怡珍心裏不平氣,傅謙已離開,她不可能去追去鬧,她的尊嚴不允許她這麽做,只得獨自就寝,迫使自己不要管他。

出得閣樓,夜色漸昏,烏壓壓一片,将大地籠罩,天幕尚未完全黑透,周遭院落的燈火已然陸續點亮,一陣秋風吹來,絲絲涼意裹雜着些許木芙蓉的香氣,傅謙呼吸頓暢,深呼一口氣,莫名感到輕松。

路上瞧見織霞苑的小厮在送大夫,傅謙将其叫住,問他是誰病了。

小厮低頭答得恭敬,“夫人身子抱恙,初雪姐姐差奴才去請的大夫。”

問及病因,傅謙才知,原來钰娴的起了浸淫瘡,又疼又癢,奈何她現下有孕,家所備的藥膏不敢随便亂用,這才請了大夫去瞧。

得知此事後,傅謙眉頭微蹙,負輕嗤,“夫人身子不适,怎的也沒人過來知會一聲?”

“少爺息怒,奴才本想過去的,但夫人說不是什麽大毛病,無謂去打擾您,不許奴才過去,奴才不敢違抗啊!”

若非他今日碰巧撞見,她打算一直瞞下去嗎?悶嘆一聲,傅謙沒再追究,擺擺讓小厮退下,而他則快步去往織霞苑。

裏屋的钰娴才塗罷藥膏,近來她時常犯困,每回才用罷晚膳便想就寝,奈何這會子丫鬟正在煎藥,她還得等着湯藥。

為驅散困意,她與初雪對弈,下的不是圍棋,而是跳棋。

摩挲着琉璃珠子,初雪笑贊道:“這跳棋可真有意思,卻不知九夫人是如何想出來這般有的下棋之法。”

将的白琉璃珠子落下後,钰娴笑應道:“她說是從書上看來的,她教我,我教你,不消多久,咱們府的人皆會下跳棋。”

九爺與九夫人才成親便感情極好,堪稱府的楷模,除卻四夫人之外,初雪最欣賞的便是九夫人,

“九夫人奇思妙想,為人和善,說話逗,難怪九爺那麽喜歡她。”

之前钰娴一直住在娘家,沒怎麽和東珊接觸過,母親病逝後,她沒理由再回去,東珊時常過來陪她說話,為她解悶兒,是以钰娴對她印象頗佳,

“可不是嘛!這樣的好女子,誰不喜歡呢?”

兩相對比之下,一想到夫人的處境,初雪便替她難過,“但也不是人好就一定有人喜歡,夫人您人這般賢惠,八爺還不是照樣無視,他的眼只有珍姨娘。”

钰娴早已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也就不會争競什麽,淡然一笑,心井無波,

“感情這種事難說,既看人品,也看眼緣,我跟傅謙沒眼緣,那是天意,無需強求什麽,這世上多的是遵從父母之命成婚的夫妻,真正幸福的沒幾對兒,大多都是将就過日子罷了!

至于怡珍,她雖出身商戶,卻飽讀詩書,才情出衆,會得傅謙青睐再正常不過。且她還為了傅謙跟家裏反目,一個人無依無靠,受盡冷眼,也怪可憐的。既已入府,便是傅謙房的人,你沒必要将她視作仇人,落井下石,冷嘲熱諷的話萬不可再說,同為女人,大都身不由己,實不該互相為難。”

“夫人您大度,不與她計較,可她也得有自知之明吧?這都霸着八爺多久了,不覺得過分嗎?”

做丫鬟的都盼着自家主子得寵,可钰娴卻覺得傅謙不在身邊的日子自在逍遙,她可一點兒都不期待他的到來,

“此事取決于傅謙,又不在她,她是真心愛慕八爺,自然不舍得将他推給旁人。”

初雪卻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珍姨娘與家人反目,還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又能怪得了誰?

“夫人您會為她考慮,珍姨娘又是否為您着想過?說到底她就是自私,只顧着自己好,混不在乎旁人的感受。還好夫人您沒為八爺動心,不然現在這情形,肯定令你寒心。”

屋外的傅謙聽着她們的話,忽覺钰娴和怡珍的想法當真是千差萬別,難道真的是因為怡珍太在乎他才會變得小氣,钰娴不在乎他才會大度?

又或者一如初雪所說的那般,其實應該歸咎于人性,自私抑或大度之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完全不同?

畢竟怡珍連他都不會體諒,又怎麽可能體諒钰娴?每每産生懷疑之時,傅謙又在想着,怡珍年紀小,落得這樣的處境皆是他一造成,他實該多體諒她,不該去質疑什麽。

強壓下心不斷翻湧着的矛盾的情緒,傅謙稍候片刻,待她們不再議論此事,才擡步踏進房。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吓初雪一跳,瞧見八爺掀簾進來的身影時,初雪心滞了一瞬,倉惶福身行禮。

出乎她意料的是,八爺并未訓斥她,只讓她去備熱水。

所以八爺這是打算今晚宿在這兒?他那麽在乎珍姨娘,若然聽到她說珍姨娘的壞話,肯定會訓責她,既然沒提,想必是才過來,沒聽到她們的談話吧?

如此想着,初雪暫時安心,依命退了出去。

钰娴瞧見他,只看了一眼,無甚反應。正準備将跳棋收起來,他卻在旁坐下,問她這是什麽。

她不願主動與傅謙說話,但若傅謙問話,她還是得答,遂告訴他這是跳棋,東珊帶過來給她消遣的。

瞧着六角棋盤上的琉璃珠子,傅謙生了興致,向她請教這棋該如何下。

钰娴并未擺臉子,只當他是陌生人,客氣而疏離的與他講解着,末了又道:“我也是才學,棋藝不精,你若想學,大可去找九弟。”

說話間,看到她指縫處起的小疹子,傅謙忍不住問起她的病情。

迅速将收回遮擋着,钰娴無謂一笑,“大夫說我體虛,時常出汗,肝火過旺,這才會起浸淫瘡,用藥塗抹幾日便能複原,無甚大礙。”

她說的雲淡風輕,也不與他訴苦,仿佛他是無關緊要之人,大約是因為他平日裏對她關懷甚少,她才會如此。

她越是這般不計較,傅謙越覺得自己虧欠于她,“你若有不适,大可差人去找我,不論怎樣,我始終都是你的丈夫。”

他人在聽風閣,她若派人去請,豈不是讨怡珍嫌棄?钰娴可沒那麽嬌氣,不願在他面前賣慘,更不稀罕他僞裝的關懷,

“找你作甚?你會看診請脈嗎?”

所以她認為他的關懷是多餘的嗎?回想兩人成親後的日子,他好像的确沒為她做過什麽,默然片刻,傅謙愧聲道:“往後我會多來陪伴你。”

這就沒必要了吧?钰娴心下一緊,有些發怵,忙道不必,“太夫人不會管你宿在何處,你随意即可。”

“即便太夫人不管,我也該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

迎上他那堅定的眸光,钰娴只覺怪異,卻不知傅謙這是怎麽了,為何突然轉變這麽大,難不成他聽到了方才的話?

但他并未有怪責初雪,應該不知情才對,盡管心下存疑,她也沒多問,實不願多與他說話,畢竟這是他的家,想住哪兒是他的自由,她沒資格多管。

不管他出于什麽目的,是否留宿,都對她無甚影響。

十月的天漸漸轉涼,東珊已褪下單氅衣,換上豎領夾薄棉的衣袍,卻不知為何,近來她總是莫名惶悸,十分不安,右眼一直跳,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初十這一日,傅恒自宮歸來,與她說起永琏患病一事。皇帝前去寧壽宮探視,傅恒随行,這才得見小外甥,

“你所研制的番茄魚傳入宮成為禦膳,永琏吃過兩回,現下得了風寒還念念不忘,說番茄魚美味可口,很想再嘗嘗,只可惜現下并無番茄,只能等明年。”

得知永琏患了風寒,東珊心頓沉,在那些宮鬥劇裏,永琏的死因有很多種,其一種就是風寒,她不禁在想,難道這一回便是他的劫數?

一想到他的命數,東珊便覺悲哀,很想幫這個孩子實現願望,遂對傅恒道,其實她在蘭桂苑裏備有番茄醬,裝在密封的罐子裏,放在地窖儲藏,當時走得急,忘了帶回來,現下應該還能用,只要醬沒損壞,依舊可以做番茄魚。

驚喜的傅恒笑嘆永琏這回有口福了,當即命人明日一早就出發去承德,趕至蘭桂苑,将番茄醬取回來。

此時的傅恒尚不知曉永琏的命運,還以為這只是普通的風寒,過幾日便能複原,是以并未太擔憂,惟有東珊清楚這病的後果有多嚴重。

可她又該如何跟傅恒說?總不能說自個兒是穿越而來,曉得永琏的命數吧?此乃她的秘密,她始終沒有說出口的勇氣。只因這種說法太玄幻,她怕傅恒不信,又怕傅恒相信之後将她視作怪物,畢竟兩人才生出情意,她無法确定傅恒能不能接受。

若說自個兒會算命,傅恒會信嗎?但若什麽都不做,她又覺心有愧,實在無法想象,若然永琏真有什麽差池,皇後娘娘該如何承受這喪子之痛?

苦思冥想了許久,東珊終于想到一種說辭!

晚間他正坐在桌前看兵書之際,東珊搬了張圓凳,坐在他對面,神秘兮兮地對他道:

“我感覺我的夢有預知的能力,那日我夢見自個兒打翻了茶壺,沒兩日就被丹珠燙傷了,當時我也沒在意,以為那是巧合,可後來你離開家之後,我又夢見你被皇上懲罰,便即刻趕去承德,事實證明你的确被罰了。”

這事兒他好像聽她提過,略有印象,“你夢見我在挨板子,但我是在罰跪。”

“那也差不離,終歸都是受罰嘛!”

“所以呢?”傅恒眉頭一皺,頓生不祥預感,“你該不是又夢見我受了什麽懲處吧?最近我很乖,并未犯事。”

感覺時已到,東珊眸閃遲疑,心跳加快,大着膽子對他道:“我夢見……夢見永琏被追封為皇太子。”

實則問出那句話時,他并未太在意,只當東珊是在說笑吓唬他,但當聽到她的回答時,傅恒目露驚詫,甚至懷疑她一時口誤說錯了字,

“你說什麽?追封?”

作者有話要說:古時所說的浸淫瘡就是現在的濕疹,小毛病,不算嚴重。0和80章都被鎖過,已經删改解鎖,有空的時候我會把這兩章的原部分內容放在e裏,有興的可以搜:小香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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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珊試圖改命

追封皆是身後事,東珊不可能不知道,可她為何要用這個詞?傅恒當即坐直身子,看了看窗外,而後正色提醒她,

“這話萬不能亂說,永琏吉人自有天相,做太子那是遲早的事,那詞兒不能用!”

她當然曉得輕重,否則也不會遲疑這麽久,“我只會在你面前提,不會跟旁人說。你是我的夫君,我不想瞞你什麽,永琏的病非同小可,他可能熬不過這一劫。”

這話來得太突然,傅恒有些摸不着頭腦,“你是不是不舒坦?怎的說起了胡話?”跟着他便擡觸了觸她的額頭,也沒發熱啊!

拉下他的,東珊緊緊的回握着,面色焦急,再次提醒,“我沒說胡話,傅恒,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別不當回事。”

摩挲着她的指節,傅恒面色平靜,沒有一絲緊張,還勸她莫憂慮,“永琏只是患了風寒,并非重病,有宮人和太醫們悉心調養,很快便可痊愈。”

“需知風寒也分很多種,有些的确沒大礙,但有些風寒攜帶病毒足以致命,那已經不是尋常的風寒,很可能引發肺炎之類的重症病。”

東珊的話令他越來越糊塗,“什麽病毒,肺炎又是什麽?”

以往她怕他聽不懂她的話,大都事先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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