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57)
陌生!
他身上的這件衣裳是她親所做,怕人知曉,白日裏她不敢做,每回都等到入夜後,采茶不在這兒時,她才悄悄的拿出來,熬夜為他縫制,好在她丈量的準确,他穿起來很是合身,幾乎不需要改動。
一針一線,都飽含着她的情意,可是如今再看他這身衣裳,她竟覺自個兒鼓起勇氣付出的情意再一次付諸流水,
“然後讓他管傅謙叫阿瑪?你不覺得這樣的段很卑鄙嗎?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管旁人叫阿瑪,你不覺得痛心嗎?”
“只要咱們的孩子能過得好即可,我不會去計較。”
聽他這語氣,好似承受了許久委屈,頗識大體一般,怡珍實在不懂他怎麽會想出這樣下濫的招數來?失望的她心痛難耐,淌着淚怒瞪着他,忿然控訴,
“為什麽要讓我冒這樣的風險?就不能直接将孩子打掉,一了百了?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不顧我的安危?”
“你在怪我?怪我将你置身于危險的境地嗎?你以為打胎很容易?我問過伯娘,她說打胎很危險,且吃了藥之後得幾個時辰之後才有反應,一旦反應強烈,腹痛難忍,還得請大夫,那更容易鬧得人盡皆知。
咱們的事,你既不敢讓采茶知曉,無人替你掩護,貿然打胎便有性命之憂!倒不如将錯就錯,把孩子生下來!我所想的這些都是為你的安危考慮,你居然以為我在害你?”被她質疑的于連舟悶聲怒哼,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賭氣道: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不再管此事,反正我說什麽你都覺得是馊主意,又何必問我該怎麽辦?”
他居然兇她?曾經的他對她百般溫柔,從不舍得對她大聲說話,如今一出事就變了臉,她那顆容易被情愛迷惑的心忽生悲涼之感,
“若不是你疏忽,我又怎會有孩子?我連顏面都不要了,委曲求全的跟着你,出了事你卻說不管我,呵!果然男人都是薄幸之人,才擁有的時候當成寶,時日一久便生厭煩,傅謙這樣,你也是這樣,我被傷一次還不長記性,居然又在同一處跌倒,當真愚蠢!”
心痛到極致的她忽然就不想再計較,轉過身去,恨恨的抹去面上的淚痕,冷哼苦笑,
“你不願管便罷,我不會央你,這件事我會自己解決,即便打胎丢了性命,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活該被老天懲戒!我的安危與你無關,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個薄情寡義之人!”
反正她已經被人抛棄過一回,無謂再多一次,至少讓她看清了此人的嘴臉,往後也不會再繼續深陷這背德的泥沼之!
她側臉的笑顏那麽凄涼,嘴角溢出的苦澀像是流淌至他心底,回想起以往相處的那些畫面,想起她為他所承擔的風險,于連舟心生不忍,走向她,拉住她的耐心解釋道:
“我不是不管你,只是不希望我們的骨肉尚未來到人世就被扼殺,我更不希望你冒險打胎,以命做博,畢竟你的身子很虛弱,打胎可比生孩子更傷身,難道你不希望看到屬于我們的孩子出生嗎?”
他們的孩子?怡珍可從來沒想過,與他歡好,本就是違背倫理之舉,她又豈敢再放肆?
“你說的那種方法也很冒險,萬一被傅謙發現那不是他的孩子,麻煩會更大!”
“只要你佯裝與他同房一回,他便不會懷疑。”
于連舟抱有僥幸心态,認為此事很簡單,怡珍卻覺後患無窮,“我現在已經一個多月,怎能假裝才懷上呢?月份根本對不住!”
“等生下來就說是早産,沒人會懷疑的,”眼瞧着她軟了語氣,似乎已經在考慮他的法子,于連舟趁熱打鐵,
“怡珍,我可以為了你不娶妻,只與你相守,你就不能為我生個孩子,為我于家留點血脈嗎?哪怕孩子不能認我,至少是我的骨肉,我瞧着也覺欣慰啊!”
這倒是事實,聽說他伯父也給他介紹過親事,可他統統拒絕,說是心裏有人,不願與旁的姑娘成親,怡珍一直很感念,此刻聽他說起這些,她又生懊悔,感覺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傷人,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錯怪了他,但他的法子實在太過大膽,她一時間難以定斷,只道需要考慮。
于連舟并未再逼她,省得她又胡思亂想,一改強勢的态度,柔聲道:“這只是我的提議,究竟該如何抉擇,還是看你自己,不論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選擇,以你為重。”
幾句話聽得她心間微暖,沒再怪他,勸他速速離開,說是等考慮好了再告訴他。
那一夜,她想了很多,假如把孩子打掉,她依舊會過着被人忽視,份例極低的日子,雖比那些窮苦人家好過得多,但于過慣了好日子的她而言,并不舒坦,假如再懷一胎,一舉得男,當成是富察家的血脈,那麽太夫人必定也會高看她一眼,她的吃穿用度也會母憑子貴吧?
再者說,生下孩子,于連舟也高興,也不算辜負他對她的情意。
深思熟慮了許久,她将心一橫,再不猶豫,打定主意後,便開始安排……
五日後的傍晚,傅謙正在書房內查閱書籍,忽然聽到院響起一道小女孩的稚嫩聲音,想着可能是思晴,傅謙起身走向門口一看,果然是女兒!
再往後一看,他笑容頓僵,只因他瞧見思晴身後跟着的不是嬷嬷丫鬟,而是她的娘親,怡珍!
怡珍也是個倔強的,自從明白傅謙的心思後,她從未主動來書房找過他,今日還是頭一回。
明知傅謙不歡迎她,她還是硬着頭皮牽着女兒往裏進。
思晴已經歲半,會說拐彎話,娘親教她的話她還記得,稚聲稚氣地道:“阿瑪,額娘生辰啦!慶祝慶祝!”
怡珍幹笑道:“福靈安才過完生辰,思晴好奇問起我的生辰,她曉得之後便一直記挂着,說是要來找你,一起為我慶賀。”
傅謙這才想起今日是怡珍的生辰,他已有幾年不曾與她同慶,她未再計較過,為何今日會突然過來?,,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被下藥
傅謙本不願與怡珍共宴,借口說今晚有事,得出府一趟,思晴一聽這話,小嘴兒一撇,小小的人兒抱着他的腿,委屈得哇哇道:
“阿瑪不要走,我要阿瑪陪!”
女兒一向懂事乖巧,卻不知今日這是鬧的哪一出?傅謙耐着性子蹲下身子好言哄道:
“今晚有要事,明日再陪你用膳,可好?”
“不!就今晚,阿瑪不要走嘛!”小思晴哭得臉都花了,怡珍又豈會不知,傅謙這是在針對她!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他不至于這麽絕情吧?平日裏她并未糾纏他,只是想吃一頓飯而已,他都不肯嗎?
縱使心下不悅,她也不敢表現出來,緊攥着絹,強壓下心的悲憤,再面對這樣的情形時,她不會傻得像以往那般,哭着去求他,只因她很清楚,她的眼淚在傅謙看來,已經不是珍珠,而是廉價的水,越是挽留,傅謙越想逃吧?
既如此,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遂裝大度,拿絹為女兒擦着淚,“既然你阿瑪有正事,咱們還是不要耽擱他,明兒再來吧!”
然而小思晴不肯走,仍覺得委屈,哭得哽咽,險些喘不過氣,還咳了起來,直咳得漲紅了臉。嬷嬷忙将她抱起,憂心不已,
“姑娘這幾日一直在咳,這兩日才有好轉,可不能惹她再哭,會加重病情。”
話都說到這份兒,傅謙還能如何?總不能不顧女兒的感受,将她趕走,無奈之下,他只好吩咐下人備晚宴,讓她們母女留下。
得他應承,怡珍總算松了一口氣,安心在此坐下。
傅謙并未理會她,連句寒暄也沒有,只将女兒抱至桌案前,教她寫字,亂塗亂畫,大握着小,父女倆笑得那麽歡愉。
于怡珍而言,傅謙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但對思晴而言,他卻是一個好父親,面對女兒時,他溫和又慈祥,誰又會曉得,他是一個負心之人呢?
許久不曾與他相處,而今再坐在一起,怡珍不由回想起兩人最初的那些美好的回憶,當初的他有多溫柔,後來的他就有多殘忍!
她恨過,怨過,到如今,已然麻木,反正傅謙不再愛她,她私下跟于連舟來往也不會覺着愧疚,今日厚着臉皮留下,無非是想借給他下藥罷了。
曾經心愛的男人,如今竟變成了被她利用的對象,怡珍忽覺自己很卑鄙,但又安慰自己,是傅謙先負了她的,她現在變成這樣,都是被他逼的!
這般想着,她心裏才稍稍好受些,怔神間,丫鬟們依次進來,将晚膳呈上供主子們享用。
宴席擺好後,怡珍主動坐在傅謙身邊,還特地起身掂起酒壺,為他斟酒,悄悄的将藏在指甲間的藥下在他的杯,心下緊張的她盡量迫使自己保持得體的笑容,力求不被人發現異常。
思晴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佳肴,撅了撅小嘴兒對她父親道:“阿瑪,我餓了!”
然而傅謙卻道稍等,“等人來齊後再開飯。”
怡珍心下生疑,難道今晚不是他們一家口用膳嗎?卻不知傅謙又請了誰?
正疑惑間,但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緊跟着便聽到丫鬟的請安聲,喚的是---夫人。
怡珍驚側眸,便見一身着湖綠色氅衣,舉止優雅,姿态溫婉的小婦人赫然出現在門前!
将将到得門口的钰娴朝屋裏一望,眸光一滞,目露訝色,腳步頓住,暗自思忖着,這是個什麽情形?
才剛傅謙差人去織霞苑請她,說是有客人在,請她過來相陪。钰娴打探過是誰,下人便不肯說,只道一去便知。
傅謙這般神神秘秘,究竟是何意?钰娴不得而知,即便他們夫妻未能心心相印,她也不願在客人面前丢他的面兒,猶豫半晌終是來了,哪會料到這所謂的客人居然會是怡珍!
他的妾室,算哪門子客人?
再者說,他們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她待在這兒豈不尴尬?钰娴詫異的看向傅謙,很想問問他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他卻若無其事的起身來迎她,請她進來,
“今日是怡珍的生辰,思晴纏着我,要我為她母親慶賀,既是喜事,便将你也請來。”
傅謙解釋得那麽清楚,八成是擔心钰娴會生氣吧?對她無情,卻對另一個女人如此貼心,若然上天注定他會愛上钰娴,那麽當初他又為何要納她為妾?許她虛假的誓言,毀了她一生!
怡珍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傅謙,可看到他如此在意钰娴,她的心底仍舊止不住的泛出酸澀之意,但一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她又覺這是小事,給傅謙下藥才是大事,可钰娴突然到訪,她還能成事嗎?焦慮的怡珍眉頭緊蹙,暗嘆不妙。
看出怡珍很不歡迎她,钰娴也不願死乞白賴的留下惹人嫌,遂借口道:“我來正是想跟八爺說一聲,今晚東珊亦請我用宴,我得去陪她,不能陪你們用宴,真是抱歉。”
眼瞅着她轉身要走,傅謙正色道:“東珊那邊我會派人去回話,你且留下,咱們一家人尚不曾坐在一起用過宴,會難得,萬莫錯過,你若是就此離開,那怡珍豈不是很沒面子?”
說着傅謙還轉頭問怡珍,“你不會介意吧?”
怡珍能怎麽說?傅謙主動相請,她總不能說不樂意。沒奈何的她只好勉笑道:“當然不介意。”
傅謙根本不給钰娴拒絕的會,直接拉她進來,方才怡珍坐在他邊上,他不願挨着她坐,便請钰娴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他則挨着钰娴坐下。
怡珍見狀心頓慌,只因那杯酒是倒給傅謙的,現下钰娴居然坐在那兒,酒杯就在她面前,這酒若是被钰娴喝掉,豈不是壞了她的計劃?
可钰娴已經落座,她總不能特意将酒杯端走,那樣的舉動太過怪異,會引人懷疑!
眼下這情形着實出乎她的意料,心亂如麻的怡珍不敢輕舉妄動,如坐針氈,祈禱着钰娴千萬別喝酒。
偏偏钰娴不知情,想着即便她和怡珍沒什麽往來,今日既是人家的生辰,她實該主動敬人一杯,遂端起面前的酒盅,起身相敬。
怡珍尴尬起身,與她共飲,親眼看着钰娴将那杯酒飲盡,怡珍幹着急卻是沒有辦法。
钰娴一般不會自個兒飲酒,只會在家宴上陪親眷們共飲幾杯。按理說,這已是深秋,喝杯酒應該感覺很平和才對,可為何她竟覺渾身滾燙,如置火爐,卻冒不出汗,整個人似悶在蒸籠裏,快要被蒸熟了!
興許是這酒太烈,酒勁兒太大?钰娴并未太在意,強撐着繼續留下。
于是乎,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妻妾居然同坐在一起用晚膳,思晴尚小,不懂大人的糾葛,只知道平日裏嫡母對她很好,是以嫡母給她夾菜,她也欣然接受,還十分乖巧的向其道謝,小持着一雙小筷子,認真的夾着骨碟的炒雞蛋。
強撐了一刻鐘,钰娴并未好轉,越發不舒坦,整個胸腔都冒着火,像是快要炸開一般,漲得她難受,她不是矯情之人,但凡能撐住,絕不會途離席讓人難堪,但此刻實在煎熬,钰娴惟有向傅謙請辭,說是不勝酒力,想回房歇着,讓他繼續陪怡珍用宴。
豈料傅謙竟順勢說要扶她回房,根本不願與怡珍單獨相處。
思晴的小肚子已然吃飽,開始有些犯困,也顧不得她阿瑪要去哪兒,怡珍沒理由相攔,只得任由傅謙離去,暗嘆怎的這般不湊巧,好好的計劃全被打亂,難不成這是天意?天意在告誡她,不要将這孩子安在傅謙身上?
本就拿不定主意的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這麽做,豈料又出岔子,這回她再也沒理由再去找傅謙,只因傅謙對她防備深甚,今晚他會找钰娴來陪同就是最好的證明。
被打擊的怡珍再不敢在傅謙身上打主意,另想他法。
這邊廂,傅謙親自護送钰娴回房,钰娴本不想讓傅謙相扶,可她實在無力,整個人軟綿綿的,邁腳都困難,只能倚在他身邊,由他帶着往前走。
将人扶至帳後,傅謙與丫鬟一起,合力為她解開盤扣,褪去外裳,而後扶她躺好,再将被子展開為她蓋上,她卻往下拉扯,一臉痛苦的閉着眼眸抱怨道:
“好熱,別蓋。”
她蹬來蹬去,把被子全都蹬開,要知道她以往睡覺很規矩,幾乎不會亂動。今日這般,實屬異常。擔心她着涼,傅謙還是勉強幫她把錦被搭在腹部。
初雪仔細觀察着,憂心忡忡,“八爺,您瞧夫人的臉頰好紅啊!夫人喝酒是不會上臉的,總不會是發熱了吧?”
傅謙仔細一看,也覺怪異,遂擡去觸她臉頰,的确燙得厲害,剛要收,钰娴竟然主動拉住他的,只因她覺得有一團冰涼靠近,正好可以緩解她難耐的滾燙,便下意識的将其拽住,不想讓這冰涼離開。
一向被她冷落慣了的傅謙驟然被她觸碰,心窒了一瞬,一種久違的蘇癢感瞬時在他背的肌膚間蔓延開來,實難想象钰娴竟會主動與他親近!她到底是怎麽了?難不成燒糊塗了?
“下午她可有不舒坦?”
仔細回想着下午的情形,初雪只道并無異常,“夫人她好好的,并無風寒發熱的跡象。”
這就怪了!總不至于喝杯酒就發熱吧?難不成是那酒有問題?可他也喝了酒,并未覺得哪裏不舒坦,正思量間,但見钰娴紅唇開合,似在呢喃着什麽,傅謙俯身湊近,仔細一聽,她說的是口渴。
傅謙當即吩咐初雪斟茶,初雪行至桌畔一摸茶壺,發現茶已涼,忙出去沏熱茶。
丫鬟走後,钰娴迷迷糊糊的閉着眼,仍舊在碎碎念,傅謙遂在她身畔躺下,這樣離得近些,更方便聽她說話,
“你說什麽?”
體內的那團火焰不消反漲,燒得钰娴渾身不自在,痛苦不已,“救我……”
她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本能的喊出這麽一句,傅謙卻是懵了,“钰娴,你到底怎麽了?可是喝了酒頭疼?我讓人給你備醒酒湯去。”
他想起身,她卻緊抓着他的不肯放,“別走!”
如此柔情似水的挽留,還是頭一遭!
傅謙的內心既驚且喜,怔怔的回望着她,然而她并未睜眸,依舊迷糊,緊抓着他的,放在她臉邊無意識的磨蹭着,她的呼吸那麽重,急促的噴灑在他掌紋間,順着紋理如火舌般騰得竄入他心田,瞬時點燃他心底那沉寂已久的意念!,,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陰謀敗露
此刻的钰娴離他那麽近,她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住的在他懷磨着,傅謙未能确定她到底是醉了酒,還是哪裏不舒服,只能依照着她的意思,擡将她擁入懷,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撫着,
“我不走,就在你身邊。”
他的氣息離她那樣近,以往她從不渴望接近他,今日竟覺這氣息格外撩人,令她怦然而動,不自覺的擡回擁着他,想貼他更近些。
傅謙渾身一震,只因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在他頸間來回摩挲着,那觸感如此溫潤,好像是……她的唇?醉了酒的钰娴竟是如此的熱情嗎?
吃齋太久,忽然有肉呈上,他竟有些無所适從,不知該不該動。钰娴并不愛他,他若是趁人之危,把人給睡了,等她清醒之後可能會生他的氣吧?
可溫香軟玉在懷,她還那麽不老實的在他懷裏扭動着,他如何保持理智?缭繞于周身的香氣無時無刻不在蠱惑着他,他再也無法抵抗,鬼使神差般的緩緩俯首。
看着她那微微開合的紅唇,聽着那細細的喘息聲自那紅潤且飽滿的唇齒間溢出,傅謙氣血上湧,失去理智,再也顧不得後果,頃刻間便湊近她,自她唇間汲取香津。
既然她想要,那他便會不遺餘力的給她,縱然她只是醉了,不是因為喜歡他,他也甘願。
沒有愛意,钰娴便沒有情念,從來沒想要被男人疼寵,可是這一刻,她像是被什麽蠱惑,內心深處竟然生出一絲奇怪的渴望!那感覺很羞恥,但很快就被難以壓制的浴念所摧毀,她只想切切實實的感受被人疼愛的滋味,仿佛只有擁抱與親吻才能将那火焰熄滅,才能解她的痛楚。
當初雪匆匆沏茶歸來,剛行至門簾處,便聽見裏頭發出細碎的申吟聲,她腳步頓住,摒氣凝神細聽,柔弱的輕喘與粗重的呼吸聲交織成羞人的樂章,初雪已然明白是怎麽回事,登時紅了臉,不敢進去擾主子們的好事,遂輕輕腳的将茶壺放置在外屋的桌上,而後悄悄關上房門離去。
這兩年,少爺雖時常宿在織霞苑,可兩人沒再同過房,夫人不情願,少爺也是能忍,并未強迫過她,這耐力,連初雪都覺得佩服。
按常理,少爺應該再納侍妾才是,可他并沒有那樣的打算,依舊守着夫人,初雪瞧着都覺感動,私下裏勸過夫人很多次,
“若說少爺是假裝對您好,頂多裝幾個月,可這都兩年了,一個人應該沒有那樣的耐性,花兩年去欺騙旁人吧?要不夫人您就接受少爺吧?”
說實話,钰娴還從未說過“你不許碰我”這樣的狠話,她只是沒對傅謙付出感情而已,沒什麽接受,也無謂不接受,指望她主動對他好,那是不可能的,得過且過罷了!
夫人的态度模棱兩可,初雪也沒辦法,以為兩位主子會一直僵持下去,孰料今日竟會因為一場醉酒而有了轉!
初雪心下暗喜,只盼着今晚過後,主子們能摒棄前嫌,和和睦睦的過日子。
一夜沉浮,雞鳴時分,钰娴才迷迷糊糊的醒來,緩緩睜眼,瞧見傅謙躺在身邊的那一刻,她倒沒覺得異常,再低眸一看,才發現自己與他竟然共蓋一床被!且她身上好像光溜溜的,不僅沒衣,連抹腹都沒有!
這……怎麽可能呢?傅謙在時,她一向都很注意儀表,哪怕是炎熱的夏季,也不可能什麽都不穿,更不可能跟他共用一床被子!
驚恐的钰娴下意識驚呼出聲,往一旁挒去,這動靜吵醒了傅謙,打了個哈欠,傅謙側眸一看,迎上她那驚慌失措的眼神,他反倒笑了,側過身擡将被子給她裹好,
“別挒那麽遠,小心着涼。”
他的眸盡是餍足的笑意,钰娴越發糊塗,只因傅謙從不會強迫她,為何昨晚竟然破了戒?
“怎麽會這樣,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一向不茍言笑的傅謙今日卻将笑容常挂在臉上,“昨晚的你,對我做了些什麽,你可還記得?”
說到後來,他的聲線壓得很低,且又離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的長睫,那聲音聽在她耳,竟有一絲蠱惑的意味,不!這不是傅謙吧?他怎會變得如此輕浮?
钰娴一邊懷疑他不正常,一邊快速回想着昨晚之事,她被叫至書房飲酒,才兩杯便醉了,跟着就回了房,但回房之後呢?似乎斷了片兒,只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不可言說的夢,皆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渴求,又為何會做那樣的夢呢?
可看眼下兩人的情形,她不禁懷疑,那也許不是夢……傅謙之言又是何意,難不成昨晚她醉酒之後真的主動纏着他?不至于那麽丢人吧?
兩人本來相安無事,怎麽就稀裏糊塗的睡在了一起呢?钰娴難以想象那場景,窘得将臉埋在枕邊,“醉酒我不記得,你莫瞎說!”
說起那酒,她又覺怪異,昨夜當着怡珍的面兒,她不便多問,這會子才問他到底何意,為何要拉她去做擋。
問這話時,她面色如常,并沒有他預想的酸味,她總是這般大度,從不在意他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仍舊願意規束自己,
“我與你說過,不會再與她來往,但思晴吵鬧不已,她還病着,我這個做父親的總不能惹她一直哭,這才應下,又不希望你誤會我與怡珍還有瓜葛,這才将你請去,也算做個見證。”
見證?這話着實好笑,“她始終是你的妾室,你與她用膳或是同寝皆是理所當然,我又怎會計較你們的事?”
頗受打擊的傅謙勉笑道:“那就當我……自作多情。”實則他更關心的還是她的狀态,
“昨晚那酒,你喝下去之後可覺有什麽異常?以往我也曾見你飲酒,卻不是這樣的情态。”
緊捂着身上的被子,钰娴眨巴着眼睛,沉吟道:
“感覺的确有些怪異,那種頭暈和醉酒的暈完全不一樣,很熱燥,很難受,其實我也曾醉過,但醉了之後只想睡覺,并沒有其他的想法,可昨晚,當感覺到有人接觸我時,我居然很想……很想與人親近,仿佛只有跟人親熱,才能緩解那種不适之感。”
聽着她的描述,傅謙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你說的這種情形很像是了媚藥!”此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昨晚的位置有過變動,
“你沒來之前,我坐在那兒,怡珍給我斟了酒,我若沒請你,那麽那杯酒就應該是我喝下去……”
昨日怡珍驟然到訪,傅謙本就覺得奇怪,這會子前後一聯想,他更加懷疑怡珍別有目的,
“難不成,她打算給我下藥?”
莫非是怡珍想挽回傅謙的心,才會特地擺宴,下藥助興,卻陰差陽錯的被她給喝了?钰娴正在思量前因後果,傅謙已然坐起身來,神色異常凝重,預備穿衣,卻被钰娴給拉住臂膀,問他作甚。
緊攥着拳,傅謙怒火噴眸,咬牙悶哼,“她居然敢在酒下藥,心存歹意,害你受苦,我自當找她算賬!”
緊拽着他的,钰娴勸他切莫沖動,“這只是我們的猜測,我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了藥,還是那酒勁兒太大而犯糊塗,你這樣貿然找她,萬一冤枉了她,豈不令她心寒?”
“若非有歹心,她怎會突然過來要求共膳?明擺着的事,你又何必維護她?”
钰娴卻認為怡珍此舉并無不妥,“她是你的妾室,你許久不陪她,她想念你,去看望你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僅憑這一點就貿然下定論,還是查清楚再說吧!”
她苦苦勸着,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令他們鬧矛盾,然而傅謙并未接話,只是詫異垂眸,望向床面,钰娴低眉一看,才發覺自己一時情急,居然握住了他的!
察覺不妥,钰娴當即收。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向來從容的她,面上竟少有的浮現出一絲羞赧之态。
忽被她溫柔對待,傅謙心頭的火氣消了些,答應依照她的意思,先在暗調查。
殘羹剩菜已倒,無從查起,想來那飯菜也不太可能被動腳,畢竟思晴也在桌上,怡珍再怎麽喪心病狂,也不至于謀害自己的女兒吧?
誰夾哪道菜難以确定,但飲哪杯酒卻是不會變的,是以傅謙才會懷疑那杯酒有問題。但當他命人檢驗那剩下的半壺酒時,大夫只道酒無異樣,钰娴心道:
倘若她喝的那杯酒的确被下藥,已經喝了進去,如何再追查?即便問了,怡珍也不會承認的吧?
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不應該再繼續查下去,遂勸傅謙就此罷休,傅謙百思不解,
“做了壞事之人不該被懲罰嗎?若非她下藥,你也不至于……不至于和你不喜歡的人親近,你就不恨她嗎?”
說出這話時,傅謙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昨晚的钰娴太熱情,熱情到讓他生出錯覺,還以為钰娴對他日久生情,只是一直沒表明,借着酒勁兒才說出來。今日才知,原來她是被人下了藥才會迷失,也就是說,她依舊未對他動心。
他認為钰娴會生氣痛恨,然而她心裏并無恨意,平靜得像是春日的湖面,毫無波瀾,
“左右你是我的丈夫,又不是外人,我也不算受到傷害,倒是怡珍,得不到你的關懷,獨自帶着女兒,她的日子并不好過,不管她出于什麽樣的目的,我都不想再追究。
她已經夠可憐的,你還想怎麽懲罰她?這事兒一旦鬧大,太夫人必不會輕饒她,指不定會把她趕出府去,那思晴該怎麽辦?她還那麽小,需要母親的陪伴,我不願跟奎照分開,那怡珍肯定也不願跟思晴分開,所以還是算了吧!權當不知情,就此揭過。”
钰娴堅持不許他追查,傅謙不願惹她生氣,只得聽從她的意思,答應不再計較。
且說怡珍回房後一直提心吊膽,總在想着钰娴喝了那酒會如何?于連舟曾說那是将人迷暈的藥,喝了之後會頭昏腦漲,一覺睡到大天亮,钰娴應該不會出事吧?
若然有狀況,钰娴肯定會來找她算賬,然而她等了一整日,都沒見傅謙夫婦過來,那就證明钰娴無甚大礙。
如此想着,怡珍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不成事便罷,只要別被人發現異常即可。
只是她腹的孩子,又該如何處置?
經此折騰,钰娴還真的病了,患了場風寒。傅謙很是自責,盡量抽空照顧她。
喂藥都是他親自來,初雪心道,八爺把她的活兒都給搶了,她都不好意思拿月俸了呢!
他如此無微不至的關懷着她,起初钰娴并未有任何波動,總覺得他只是一時愧疚,才會這般對她,可這一愧疚便是年,在她始終對他愛搭不理的情況下,他居然堅持了兩年,實在匪夷所思!
喂罷藥,發現她一直在盯着他,傅謙奇道:“在想什麽?”
她的心裏話,終是不便與傅謙說,搖了搖頭,钰娴打了個幌子诳了過去。
将養四日,她才有所好轉,冬日的天連着陰沉許久,今兒個終于出了日頭,難得天暖,各家夫人都将孩子們帶至花園游玩。
東珊才進花園,便見各位嫂嫂們都在,錦悅的女兒夏晴已經一歲半,小小的人兒總喜歡跟大哥哥們玩兒,一看到福靈安過來便彎唇笑着,歡快的朝他跑來,才學會說話的她,不會喊阿瑪,倒是會喊娘娘和哥哥。
福靈安像個小大人一般,拉着堂妹的小,帶她去找奎照和明俊,嬷嬷們皆跟在身後,小心看護着。
眼瞧着八嫂似是面色郁郁,東珊與嫂打了招呼之後,喚八嫂去那邊看木芙蓉。
承恩公府的花園栽種着各色莳花,饒是冬月間,花園依舊盛開着缤紛斑斓的花朵,并無一絲頹敗之感。
兩人出得亭子,漫步走着,想起一事,東珊奇道:“前幾日的傍晚,八哥突然派人來傳話,說是八嫂您不得空來我這兒赴約,咱們并未相約,我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就随口應承了。”
钰娴都給病糊塗了,今日聽東珊說起才想起這事兒,遂與她解釋了當時的情形,東珊聽罷恍然大悟,掩唇輕笑,懸挂在耳墜間的紅紋石墜子來回輕晃着,粉麗的色澤盡顯她的好氣色,
“原是拿我做擋箭牌啊!還好我沒多嘴。”
曉得東珊是個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