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僵了一會兒,蜷着高大的身子, 頭冒冷汗。

這股疼痛襲來讓人腦子都疼醒了, 宋景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皆是咬牙切齒, 昏暗的室內亦不點燈,兩個人末了糾纏在一起竟将好幾個單足的燈盞都給撞到了。

十安罵都罵過他了, 自覺被冷落是常理,原覺得也不錯, 可耐不住宋景和這般的不講理。

她沒做錯事情, 卻要承他的怒火, 于是一氣之下咬了他一口。隔着布料,咬的極為用力, 可宋景和一聲不吭。他掐着十安的腰身,用力的仿佛要折斷她, 逼得她松口喘氣。

暗沉的環境裏他眼裏微微亮, 心口被那只手抓了, 又痛又癢。他那時想的竟是, 十安真是個蠢貨,怎麽能怼男人這般呢?

宋景和把她壓在地上面, 使了五成的力氣她就動彈不得,幹瞪着眼想罵他問候他。這般仇視自己偏又打不得他,宋三少爺難得展露笑意,他捏了捏十安的小臉,俯身嘲笑:“你可真能耐了。”

說罷将人翻了個面。

“你今兒咬我罵我, 是不是篤定了我不會懲罰你?”

宋景和在她大腿上打了一下,十安猛地一掙,屁.股也讓其打了一下,如此無可奈何,令她再次罵了宋景和一句。

“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當狗耍?”十安怒氣沖沖,反手掐他腰,“你瘋了!你兇險陰惡,你表裏不一,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怎麽了?”宋三少爺拿她當靠背,松了一些力道,言辭輕緩,“你這人才是陰險,咬我不說,背地裏也還在罵我。你可瞧見哪家下人這般說自己的主子的。”

“你如果不掐我,方才也不對我陰陽怪氣,我怎麽會如此。”十安捶地,“你還壓着我,壓死我了。我也是人,只要是人怎麽可能有極單純的心思?你怕是做夢!”

大聲吼完,十安洩了氣,趴在地上當死魚,任憑宋景和怎麽拍她。

宋景和被她氣笑了,半晌道:“你說的對,人沒有極單純的心思。不知不覺你心思這般多了。我日後管不住,再被旁人一挑撥,你十安八成是會拔刀相向。”

說完了他從十安身上起來,半跪着欣賞了她這一臉怒氣。宋三少爺撣了撣兩邊的袖袍,好整以暇問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十安半天沒說話,跟他打的時候頭發亂了,領子也給扯歪了,兩個人現今俱是衣冠不整。雙目相對,他竟還笑!

她面無表情爬起來,閉了閉眼壓着那些火氣,穩着自己的聲音,她探頭問宋景和:“是真有人欺負你嗎?”

宋景和不置可否,慢悠悠地将燈都點着,視野裏漸漸明亮。

他那一雙秋水眸子裏沉靜的異常,鴉青的眼睫翕動,遮了眼底的一抹深色。

“旁人欺負我,你能怎麽辦?”他低着頭,把她疊了豆腐塊被子推翻,将十安的床打亂。環視一周,他淡淡笑道,“這日子你過的好,想必沒那個心思關注你主子做了什麽。”

十安不知他氣什麽,于是道:“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就幫你欺負回去,你犯不着要來欺負我。”

她把撸着的袖子拉下來,蓋住手腕上的紅線,繼續道:“咱們雖然是主仆,可是你将來是個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不喜形于色,你這般就不成了。若是我有二心,你可就慘了。”

十安自以為自己在不動聲色的恭維他,殊不知宋景和輕挑着眉,哼笑着把她狗窩都給打亂成雞窩。

“莊子裏的人都說少爺是個青年才俊,長安也說少爺為人和善。”

“但人善被人欺,想必正是因此旁人才在你回複不久如此肆無忌憚。”

宋景和聽到這裏,悠悠轉身問道:“你難不成有什麽法子嗎?”

十安默不作聲,他又問:“腦子這麽靈光?”

宋景和不相信。

“你都不讓我出這個書房,不準出西風苑,我縱然有法子也沒路子。”

那樣子透着一點聰明。

雪白的膚色染了暖光,細長的眼睫微微扇動,唇角是翹着的,露出糯白的牙齒,宋景和察覺出一絲異樣,卻說不清道不明,被她脖頸上隐隐露出來的紅線吸引,多看了一眼,移開視線。

“有什麽法子你告訴我便是了。”

他負手終于歇了,好奇一問。

十安低頭看着影子,退了幾步把手伸出來:“我告訴你,你過來。”

她最近新讀了一首詩,在宋景和站到她跟前時墊着腳,在他耳畔輕聲道:“待得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他一怔,正要開口誰知十安又對着他的下面踹,毫不留情,若非他躲得快,當真要全廢了。

宋景和黑了臉,沒有防備,等痛感過去了,順手把架子上的雞毛撣子拿在手裏。俊秀的面容輪廓略顯冷硬,這回似是真動了氣,不同于來時的那邊兇猛,而是另一番滋味。

“誰教你的下作手段?”他驀地冷笑,“事不過三,一報總要還一報。”

“凡事總要忍一時,我只是……”十安彎彎的小狗眼睛裏全是報複後的愉悅,一閃而逝。但宋景和沒錯過,笑意漸散。

換做旁人他倒不至于如此,可十安這般,就踩到他的底線了。

宋三少爺如今不清楚為何,興許是因為他已将十安看做自己的兒童時代亦或是一瓣的心。撿了她強當做是撿了當初深陷苦難的自己。殺六安的時候不覺有多疼,因着兩個人不是一路的。

現下她竟一直抗拒他,對他又打又罵,那夜她還抱了自己好久,如今卻下狠手。

分明該是一體的人,這怎麽可能呢?

宋景和在心裏想的極為陰暗,有百種法子将她制服,将她關起來,将她折磨到只聽他的,只關心他一人。

他擡起眼簾,下颌緊繃,俊眉修目,眼神晦沉的厲害。

……

“當初黃巢屢試不第,出長安,他回首的時候想必發誓,日後定要卷土重來。後果然在廣明元年帶兵進了那長安。算起來他和少爺可有點像。”

她在宋景和面前一點不避諱,罵也罵了,咬也咬了,印象總難以挽回。如今不出書房,十安也不是傻子,這便是圈禁,她要麽死要麽殘,偏生就不想在這裏呆着。

那天委屈夠了,她下定了決心。

天可憐見的,十安只是想要個賣身契,買一間宅子。如此這般遙遙無期,他最愛給人畫大餅,忽悠人的本事高超。

“你這腦袋,我若砍了,剝去腦髓皮肉,定會日日帶在身邊。”宋景和陰下了臉,想罵她,念及十安這人的性子,怕她記一輩子,于是言語恐吓。

“你不過來就打斷你的腿。”

“你用雞毛撣子打我的腿?”十安脾氣上來。

左不過……就被打一頓罷。想她也是從小被打到大。

宋景和扯了個微笑,周身的力氣壓着不住,他走的越近十安越想逃跑。

她謹慎打量宋景和,舔了舔幹燥的唇,道:“到時候你別後悔。”

宋景和發笑,一字一句道:“我會讓你哭的悔不該做人。”

低沉的嗓音裏是濃濃的威脅,十安咽了口口水,最後放了句話:“我不哭,我這輩子就當個好好的人,以後也嫁個對我好的夫婿。鬼才要跟你一輩子,當一輩子的下人,時不時防着打斷腿。”

宋景和一笑也不笑,沉默地看着手上的雞毛撣子,空氣裏揮舞了兩下,再看向十安。

“宋景和,你沖動就會後悔。”她也擡起下巴,如紙老虎似得虛有其表。

“我不沖動。”他緩緩道,“你也別跑。”

她不喊自己少爺,想必是膽兒肥了。

“我不跑就是傻子。”十安說罷連忙跨過書房的那個門檻,慌不擇路奪門而出,踩在鵝暖石上面像個無頭蒼蠅。

此刻天黑了,她吸了吸鼻子,只覺得後面陰森森的。

宋景和個高腿長,在後面仿佛是故意讓她先跑個三十米一樣。

他追上來不過是一點兒功夫,可十安跑的跟快要累死的狗一樣,心髒受了莫大刺激,回頭時打了個寒噤。

“你接着跑,這點路就不行了嗎?”宋三少爺冷着眉眼,繼續言語恐吓。

“你若跑夠了就歇歇,我定輕輕柔柔地把你抱回去。你這腳不必再下地。你這嘴兒生的好看,不過說的話叫我不喜歡,我便堵住它或是熏啞了。”

他越說聲音就愈發逼近。

十安捂着自己的耳朵,心裏罵他有病,兜兜轉轉順着下午的記憶跑到了那處竹林深深之地。夜間小溪水聲潺潺,未到夏日,已有鳴蟲夜伏在草間花叢中。

宋景和來了多次,眼神一暗,在她要往黼黻齋的院裏跑時将人攔腰抱住拖到灌木叢裏,口裏道:“你往宋承和這裏跑,怎麽就篤定他會庇護你?你們暗中勾結,一起要蒙騙我。”

十安被他抓住頓時就像貓一樣渾身炸了毛,拒不配合。

“你總是這樣多疑。”她手擋着宋景和的臉,被他丢到地上一屁.股坐着,差不多要端起來。

“你起來!”她垂着宋三少爺的背,覺得快呼吸不上來了,罵道,“你心裏沒點數嗎,重的跟個秤砣一樣,我快死了。”

“我大哥真是厲害,把你都招徕了。”他氣不過一巴掌打她的肚子。倒也沒用力,可她就是大呼小叫,叫的人煩躁不堪。

“你閉嘴。”

“你想喊他過來救你嗎?”

宋承和如他一般僞善,今日白天便拾掇了族學裏的狗玩意兒對他施難,末了裝模作樣救他。這種手段他使了不知多少次,一眼看穿,與他相視時宋景和仿若瞧見翻版的自己。只不過那些狗玩意兒時時在他身邊提醒自己,他這克母克妻的命此生難改。在外面本活的好好的,偏生要到國公府讨人嫌,跟狗一樣,在老太太面前搖尾乞憐。

宋承和把他從長安護着的身下拉起來,帶着歉意道:“哥哥來遲了,有個女人護着你,沒花了你這張臉當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那時想殺了這混賬。

現下夜風呼嘯,枝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宋景和彎腰,一手摁着她的肩膀,一手撐着草地,在她耳畔道:“你做夢,你想的美。”

追了一路氣不過,他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十安不敢動了,眼眶裏朦朦胧胧,小灌木叢裏生了雜花,枝葉往天上延伸。将她如今狹窄的視野點綴的更加狹窄,滿目的玄色跟墨綠,耳垂濕熱,他跟狗一樣。

十安失望至極。

他真是愈發的無理取鬧,整天疑神疑鬼。那雙杏眸黯淡下來,忍不住道:“你是宋景和嗎?”

這樣活着不累嗎?

話音落了,那灌木叢的茂密枝葉裏伸出一雙手,撥了開來,月華如水,一雙眼睛含着笑意,似乎看了好久。

十安一怔,立刻就給宋景和翻了個身,臉被一掌扣在了草地上。

她:……

作者:推薦《太子妃馴夫記》by煮雪烹茶

文案:程丹心因為嫁不出去,被親娘從廣州府抓到了金陵城。

其母欲将其重新包裝一番,塞給某個冤大頭的世家子弟。

不料,竟由太子當了這冤大頭……

嫁入東宮之後。

面對冷落自己的太子殿下,老愛找事兒的太後,背景深厚的良娣良媛們,程丹心扯了扯嘴角:

想我曾經在沙場上砍過百越王的腦袋,如今這些小事,能奈我何?

對內團結妾室,對外智鬥太後,皇上皇後的賞賜通通進自己私庫,鬼知道哪天要跑路呢。

————

太子李祯因為一場烏龍,迎娶了鎮南将軍嫡女程丹心。

據傳,此女彪悍,廣州府的适婚男兒都敬而遠之,但凡被将軍府看上的人家,公子們都病了、瘸了、跑路了……

李祯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不用擔心有人打他媳婦主意。他媳婦的好,他自個兒知道就行了。

可是為什麽,程丹心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堆爛桃花,還天天都在慫恿她跑路?

說好的沒人敢娶呢?

【女主是個上天ri地的小霸王,男主很強很寵很喜歡把女主慣壞】

【友情提示】

1.第一人稱預警。

2.本文為1v1,是雙那啥。

3.輕松甜寵沙雕向,部分言語偏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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