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吻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場,即便是大年夜依然有出來賺錢的。人民廣場入口處已經擺滿了小販,大年三十城管都放假回家了,也不用怕有人抓。
人民廣場上到處有人放煙火,三五人很容易聚集成群,幾個人圍着一個空地放,互相欣賞對方的煙花,小孩子們則跳着腳争論誰的煙花更好看。
張焱插在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之間,“我的煙花最好看”,說着伸手去扯胡冰手裏的大紅塑料袋,拿出最大的那一個放在最中間,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引線。
胡冰覺得如果自己想跟他過下去,應該适應一下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所以他很勇敢的擠到了張焱身後充當一個人形的挂鈎。
但是張焱不是吹的,他的确實是最好看的——他娘的當然是最好看的,個頭都沒法比,一個像小拇指,一個有海碗那麽大。
小姑娘們都樂壞了,看着飛上天的花火拍手叫好,胡冰發現張焱當孩子王也挺有天分的。
煙花的款式各式各樣,一簇簇的飛上天,地上也是五彩缤紛百花争豔,感覺比12點的煙火表演熱鬧好看多了。
上百塊錢的東西經不起一頓造,沒多久沉甸甸的手就空了。
十一點左右,人群開始湧動,叫嚷着現場正在布置煙花,散成一堆的人群開始聚集在廣場中央。偌大的廣場瞬間變得摩肩擦踵,胡冰下意識的勾着張焱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越是接近十二點,越是有源源不斷的人湧進來,不少攝影愛好者來湊熱鬧,時不時就被閃光燈晃一下眼。
終于,鐘塔大樓敲響了跨年的鐘聲,人群開始尖叫着歡呼,胡冰把張焱環在身前,湊在他耳邊悄聲說:“寶貝,希望以後的每個新年都能和你一起度過。”
張焱回頭深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吻了一下勾在自己腰間的手,放在手心裏揉了揉。
第一簇煙花響起,整個廣場的天空瞬間被照亮,花束散落而下,在将散未散之時第二簇煙花升上天空,一簇接一簇,目不暇接,站在中間的人像是被包圍進另一個國度。
果然,政府才是名副其實的孩子王。
胡冰追着張焱進了樓道,然後在掏鑰匙開門時距離被拉空。
胡冰從背後抱着他說:“你不是說等你親我的時候我就可以親你了嗎?跑什麽?”
張焱抓着那雙凍得冰涼的手,“能不能讓我先開門?你是想讓整棟樓的人都知道嗎?”
“那又怎樣?我又沒傷天害理,他還能抓了我不成?”胡冰說這話是純屬下意識的,因為他知道只有這麽說才不會把人惹毛了,具體裏面含了多少真心,他還真沒細算過。
張焱捂了捂那雙手過了一會才說:“進去就讓你親。”
胡冰趕緊拿過他手中的鑰匙連開了兩道門,進去後又極為理智的連鎖了兩道門,轉身把人壓在門後。
黑夜裏他那淺棕色的瞳孔尤為明亮,胡冰先是試探着蹭了蹭鼻尖,然後蜻蜓點水的碰了一下柔軟的嘴唇,見人沒有躲,這才稚拙的把雙唇重新敷上去。
玻璃窗被五彩的煙花點綴成一片,四面八方傳來爆竹聲,小區的廣場上還能聽到孩童的歡呼,不時有人趴在窗戶上感嘆歡呼幾句,而狹小的客廳裏只有月色的餘韻和兩個熱情擁吻的少年。
沒一會兩個人都有些缺氧,呼吸粗重不穩,腿也有點飄,手臂發軟,幾乎連站都站不住,只有貼在一起的兩顆心髒在歡快的躍動。
胡冰不得不放開他,靠在他頸窩裏緩了緩,好一會才低喃呓語:“這是你今晚要給我的禮物嗎?”
張焱說:“不是。”
“嗯?”
“你起來我去給你拿。”
“讓我先靠一會……你好香啊。”
張焱差點習慣性調侃:汰漬洗衣粉。但是他覺得這句話實在太掃興,太破壞氣氛了,說出來胡冰可能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于是忍下去了。
當張焱從櫥櫃裏掏出那個小木盒并且拿出一枚戒指給他戴上的時候,胡冰感覺自己僅存的最後一絲矜持瞬間被一場名叫“荷爾蒙”的洪水沖走了。
——那是一枚精致的黑檀木雕戒指,戒指通身漆黑被打磨的很光滑,仔細看能看出木頭紋理,中間嵌了一根金線。
胡冰突然喃喃道:“我想幹點壞事行不行?”沒等張焱問“什麽壞事”,他就自覺補充道:“我想睡你。”
張焱:“……”
胡冰擡眼認真的看着他:“可以嗎?”
張焱伸出手:“你把東西還給我。”
胡冰一躲閃,“摸一下也行,就一下。”
“我信你個鬼,把東西還給我”,張焱說着就要去搶。
胡冰順勢把人抱在懷裏帶上床,“寶貝我愛你,麽!”
胡冰親完起身拿出木盒裏的另一枚戒指,和自己手上帶的一模一樣,只是內圈刻的字母不一樣,胡冰的內圈刻着“ZY”,“Z”的腰身上多了一個點,而張焱那枚刻了“HB”。胡冰正打算給他戴上,張焱止住了,“我平時彈吉他可能會磨損,盒底有編織繩,挂脖子上吧。”
胡冰猶豫了一會:“今晚先帶上,等你開工了我再給你挂脖子上。”
一邊戴他還一邊叨叨:“什麽時候偷偷雕刻的,我天天在家都沒發現。”
“趁你睡着的時候”,張焱笑着說。
胡冰一直知道張焱是那種外在浪蕩內在重情的人,可從未親自體會過他是這麽一個細致重情的人。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自己的打擾意味着什麽,這是一份端起了就放不下,現在也不能放下的擔子。
他捏着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嘴角,和剛剛那個激烈稚拙的吻不同,這個吻是無比輕柔的。
胡冰捏着他的下巴細細打量着眼前這一張俊臉,張焱真是不管是氣質打扮還是身材長相,都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人。這麽一個人,竟然還那麽重感情,又那麽巧的偏讓他給遇上了,他突然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拯救過佛祖。
胡冰用食指劃了一下他的鼻梁,“太晚了,洗洗睡吧。”
“嗯。”
“我給你洗。”
“……不用。”
“那一起洗。”
“……”
胡冰看着門縫裏透出來的光,“真不用我跟你一起洗?天多冷啊,容易着涼感冒。明天大年初一還要穿新衣服呢,你不洗澡?一起呗,還省水,開個門……”
張焱沒搭理他,裏邊嘩嘩的水聲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胡冰翹着嘴角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哎,這東西是不是不能沾水啊?”
張焱終于說了一句話:“封膠了,可以沾水,當然還是不沾水最好。”
胡冰耳朵趴在門板上聽聲,恍然發現他和張焱好像調換了,他越來越像張焱了。只不過他是只對張焱一個人撩閑,而張焱是對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撩閑。
洗幹淨的小綿羊在披着羊皮的狼外婆嘴下不知道掙紮逃亡了多少次,又不知被對方的口水沾染了多少次,這才好不容易能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
翌日,張焱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手指上的戒指轉移到了脖子上,他捏着戒指在指尖轉了一圈,愣神片刻起床出門。
“醒了?”胡冰把熱好的菜端上桌,擡頭笑看了他一眼,“我明天要回家,你照顧好自己別到處亂跑,等我回來。”
張焱進了洗手間洗刷,再出來的時候胡冰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吃飯了。
張焱坐在沙發上端起一碗飯吃了幾口,說:“明天我和你一起走,我要去一趟珠城。”
胡冰一愣:“怎麽?”
張焱的表情很是平淡,“去我媽那裏吃個飯。”
胡冰不解,“你媽那裏?”
你媽不是和你一起住嗎?她只是天天在外面浪,好幾個月都不見人影罷了。
張焱擡頭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和她男朋友一家吃個飯,可能要結婚了吧。以前也找過,不知道這次靠不靠譜。”
胡冰徹底愣住了,他和張焱朝夕相處,恍惚間他忘了張焱背後的這些牽扯。再者,父母離異又各自組建家庭,張焱豈不成了被抛棄的小白菜?當然,他之前的日子跟小白菜也沒啥區別。總之,胡冰把這件事想的很嚴重。,一臉的擔憂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張焱見沒人回話,于是擡頭掃了一眼,頓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你這什麽表情?又不是白事。”
胡冰垂了一下眼眸,說:“我可能無法體會你的心情,所以……有點慌。”
“我沒事”,張焱說,“這樣也正好,她安定下來了,也省的拉着我全國跑,跑的我暈車症都治好了。”
胡冰知道他是在緩和氣氛,忍不住心疼的伸出腳搓了搓他的小腿。
張焱覺得既溫暖又好笑,幹脆脫了鞋,把腳搭在了他的腿上。
即使是年初二,衛城火車站依然是人擠人。胡冰托着行李箱,張焱只背着一個旅行包,他只呆一天就回來,一來,他老媽結婚交朋友也只是通知他一聲,并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二來,多了張焱也請不下假來。
胡冰還是在溫室裏養着的花,并沒有受過社會和生活的摧殘,所以每當他看到這樣奔波疲憊的張焱,就恨不得變成一個包養小美人的土大亨。
“到了記得打電話,我也是,一定要時常給我發信息”,胡冰囑咐再三,廣播裏又開始吆喝排隊檢票,“上車就要打電話,閑的沒事就和我聊兩句——我看我還是先送你回去我再自己過來吧……”
“你可千萬別了,我最晚後天就回來,你再跟回來不成?”
廣播裏又開始吆喝檢票,胡冰有點心煩氣躁,總感覺不放心,“半個小時發一條信息。”
“我還想在車上睡一會”,張焱無奈道,“珠城挺遠的,過去要二十個小時,不過我打算坑我媽一頓,回來坐飛機,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張焱把他推到檢票口,“我會一直給你發消息的,放心。”
胡冰不情不願的拍着隊,哀怨的瞅着他。及至檢完票才揮手告別。
胡冰檢完票一個小時以後,張焱也告別了衛城。他買了卧鋪,遵照囑咐,閑的沒事就發一條信息過去——當然火車上大部分時間都閑的沒事,然後困意上來之前還記得發一句:“我睡一會。”見對方來了個“好”,這才安心睡過去。
胡冰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焦慮過,追人的時候都沒有。他也說不上為什麽,一追蹤不上張焱的實時動态,他腦子裏就浮現出一堆的不安因素,各種幾十年甚至千百年都不會發生一次的“不可抗力”悉數架在了那輛綠皮火車上,然後他必須要打個電話過去或者發條信息證明人還好好的才行。當然過不了幾分鐘那瘋狂的大腦又開始繼續編造各種狗血愛情故事。
胡冰正想着要不要再打個電話過去,這都30分鐘了,說不定人已經醒了。正當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為了他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的車翔同學。
胡冰一個“喂”剛過去,就聽那邊的車翔嘆息靜默了一會:“哥們,過年不回家,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去見丈母娘了,我提前通知你一聲,你先打個腹稿,看看回來怎麽應付。”
胡冰感激道:“多謝提醒,我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你可別掩了,我的媽呀,我可真是怕了你的行動力了。你們……發展到什麽地步了?”車翔本想加一句“老話說,如果把兩只耗子放在同一個房間裏一個月都沒發生什麽事,只能有一個可能——他們都是公的。”但是一想,他倆可不都是公的嘛。
胡冰憋笑了幾聲,悉數經過聽筒傳到了車翔耳朵裏。
車翔:“你‘嘿嘿’什麽?”
胡冰幹咳了一聲,“唔,沒什麽,沒事我挂了啊。”
“哎,別,幾點到家?”
胡冰掐指頭算了一下,“大約下午三點就到了。”
“嗯,行,先想想你回來怎麽受死吧,你家裏親戚還有咱幾個同學已經瘋了——啧啧,才大一就跑丈母娘家裏去過年了,這孩子有本事!”
聽他這麽一說,胡冰才覺得這事還真得好好想想,沒想到後果這麽激烈。
“行,我知道了,我先打個草稿。”
然而他并沒有先打草稿,他挂了電話以後先給張焱發了條問安信息,這才開始琢磨回去的事,但是千琢磨萬琢磨還是只有一個結論:硬着頭皮上呗,還能咋地。
胡冰是習慣如果有些事暫時思考不出結果,而暫時對抗又比較激烈不分伯仲的話,他就會把戰線拉長,讓時間來給個結果。
他今年才剛18,有的是時間和張焱一起慢慢磨,所以他才敢不惜一切撲上去。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躲呗!實在不行就拖着,大不了一直拖到死。這是他糾結的那一個月裏設想的方針。
正想着,張焱回了條信息:“嗯,剛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