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解救
張焱聽到聽筒那邊的人在催着司機快一點,心下一驚,沒想到他會連夜趕過來。接着就聽到門外傳來轟隆隆的摩托車聲——
摩托車在原地轟轟響,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正翻牆過來,接着熄火了,聲音消失,然後傳來了腳步聲。張焱當即捂着聽筒,凝神聽着外面。
聽筒那邊的胡冰同樣察覺到了什麽,沒再發出一個字。他咬牙暗自想着,如果王昊真的敢對張焱做什麽,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叫他身敗名裂。
汽車在高速路上飛馳,遠光燈破開一條道路。胡冰的整張臉像是凝固了一般,心髒劇烈沉重的跳動聲吵得他煩躁不已。車廂裏的氣氛很嚴肅,司機一句廢話不說,專心看着前路。
木頭門外傳來腳步聲,門內的兩個人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接着傳來氣喘籲籲的交談聲——
“大哥……人沒找到。”
沒有人接話,張焱卻莫名感覺到有目光從木頭門前略過,他不禁屏住了呼吸,這種狹隘的空間如果被發現了根本沒有退路可言,他和楊培棟會被人圍着打個半死——他可不想破相!
風吹的木頭門吱呀作響——有腳步聲靠近!
張焱摸索着握緊了旁邊一根鐵棍子樣的東西,裏面漆黑一片,還不知道這玩意能不能拿起來,要是塊頭太大空間狹小舉了半天舉不起來可就麻煩了。
楊培棟則默默的提起一把破舊的電水壺,打算只要有人進來就二話不說先砸在他頭上——也不知道體育場器材室裏怎麽會出現這玩意兒。
“你們是誰?在這兒做什麽?”門外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聲音低沉洪亮,一聽就感覺不好惹的樣子。
接着猝不及防的門開了,手電筒的燈光打進來,張焱和楊培棟俱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這麽突然,四目呆愣的看着進來的男人——這麽一個刮着冷風的夜晚他竟然只穿着短袖,胸肌在薄薄的衣衫下一覽無遺。
張焱借着手電筒的燈光看清了自己手裏握着的是一件廢棄的籃球架……這玩意他還真擡不起來。楊培棟已經忘了自己手裏的電熱水壺——不過還好他忘了,這個看起來不好惹的男人旁若無人的拿了一個籃球,臨走的時候勾走了挂在門邊的一個文件夾,寫上了幾個字,估計是借物記錄,放在原地,出門,然後把他們兩個反鎖在了裏面。
張焱:“……”
楊培棟:“……”
不知道此刻到底應不應該松一口氣……
男人拍了幾下籃球,地面震動的砰砰響,問:“你們是什麽人?看着也不像學生,大晚上來學校幹什麽?”
對方仗着人多勢衆似乎沒有把這個肌肉猛男放在眼裏。接着張焱和楊培棟聽見外面有戰鬥的聲音,那些人被打的龇牙咧嘴慘叫人寰……
楊培棟雙手捧心:“太帥了!——不知道他性取向怎麽樣。”
張焱:“……”
張焱說:“你要是敢約他去南河十三街,估計你會被揍成肉餅。”
楊培棟不以為意,兩人拿着外面的慘叫聲當背景音樂。楊培棟說:“和你在一起我是攻,遇上這樣的,我自願當受。”
張焱:“……”
他這一臉迷弟樣還真是挺膈應人的。
“男神一定會來接我的”,楊培棟雙手捧心說。
張焱總算是見識到了什麽說真正的gay,真正的gay是可以欣賞一切的男性美的。
沒想到原來自己竟然是被掰彎的。哎,都怪當初年少不懂事啊!
楊培棟突然撞了他一下,張焱一句“幹嘛”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他說:“幫我追他,咱倆就扯清了。”
張焱一挑眉,第一念頭是:這人是不是有病?才見了一面就要去追。第二念頭是:扯平的話他就沒有理由粘着自己,反正于自己無害,管他呢!
“好啊”,張焱當下說。
“好什麽?”聽筒裏突然傳來聲音,張焱和楊培棟頓時吓了一跳——把這事給忘了,電話揣在褲兜裏還沒挂呢。
張焱掏出手機,對着聽筒“噓”了一聲,“安全了。”
“你在哪?”胡冰問。
“在一個學校的器材室裏”,張焱說,“被路過的老師救了,現在沒事了。”
胡冰了然,但是張焱說話的聲音很輕,聽着不像是安全的樣子。腦袋裏有太多的疑問,一時不知從何問起。只聽張焱甩下一句:“我先挂了,待會再打給你”,然後也不征詢他的意見自顧自挂了電話。
胡冰看着電話聯系人上的名字心裏一時五味雜陳,他聽到“安全”二字稍微放下了心,但是由于看不見摸不着心裏依舊很擔憂。而且,王昊發來的照片上是兩個人,而且還牽着手……以及這二人今晚的一切遭遇都是源于自己,啧,別提什麽滋味了。
胡冰發了一條消息:哪個學校?
那邊沒回。
門外的聲音停了,又過了幾分鐘傳來開鎖的聲音,那個肌肉男再次出現在門口,這次他開了燈——原來這小屋裏還是有燈的。楊培棟上去給人家了一個“感激”的擁抱:“今天真是多謝你了,帥哥!謝謝你救了我們的命!”
楊培棟也被他的熱情驚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着撲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時竟然沒說出話來。
張焱嘴角抽了幾下,只見楊培棟吃完豆腐趕緊放開了人,說:“請你吃個飯吧,我們能在這遇到也算是有緣。”
張焱摸了一下嘴角,開始助攻:“正好我們跑了一晚上都跑餓了,你是這兒的體育老師嗎?嚯,高中的體育老師都這麽猛的嗎?一個人挑一群,活這麽大只在電視裏見過。”
肌肉男有點不好意思呢的說:“是,我是剛退役下來的,被學校招進這裏幹體育老師——你們兩個又是怎麽回事?”
張焱說:“走吧,一邊吃飯一邊聊。”
王回峰擺擺手,面容有些羞赧:“搭把手的事兒而已,請吃飯就免了。”
楊培棟雙眼冒着小星星說:“主要不是為了請你吃飯,是想認識你——我們一直很崇拜軍人。”
肌肉男顯得有點為難。楊培棟卻在心裏叫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不喜歡玩樂,真是現代居家好男人啊!
“哎,走吧,大老爺們有什麽好扭扭捏捏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張焱攬了一下他的背,肌肉男不好推辭。
“王回峰。本來想來拿個籃球打夜球的,沒想到這麽巧遇上你們了”
王回峰看起來挺猛,身上的肌肉比石頭還硬,但個性還挺溫和的,甚至有些腼腆,這可能跟多年的軍隊生活有關。
“你自己打球嗎?還是有人等着你?”路上楊培棟閑聊問。他心裏想着如果他說有人在等着他,那自己也去湊個熱鬧,誓死也要把他電話給要來,于是頻頻給張焱打眼色。
張焱偷偷比了個OK的手勢。
“我自己”,王回峰說,“平時訓練習慣了,突然停下來身體有點不适應,有時候會來學校打打球或者去公園跑圈,今天也是巧了。”
“我們有緣”,楊培棟今晚一改他平日裏衣冠禽獸和社會精英的模樣,像是一只流着哈喇子的哈巴狗,屁颠屁颠的跟在王回峰後邊。
張焱扶額,感覺他表現的有點太過殷勤了,萬一人家不是,那還不得把人吓跑了?不過管他呢,要到電話以後剩下的自己就不管了。
王回峰推薦他們來了一家小餐館,坐下來喝了第一口酒的時候,他才說出了一句真心話:“我當了十年兵,剛出來沒多久有點社恐,不太會說話,不是不待見你們,別介意。”
楊培棟猛的搖搖頭,他一點都不介意,他樂壞了!嘴笨多好啊,樸實!
楊培棟敬了一杯酒突然意味深長的問:“你怎麽就相信我們是好人?萬一我們才是壞蛋呢?”
王回峰說:“來這之前我去武警隊協助過一年,惹事的人見得多了,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好厲害啊!”楊培棟殷勤道,看起來真像個崇拜軍哥哥的小迷弟——只有張焱知道他只是為了滿足色心。
王回峰确如他所說不太會說話,但是個性裏卻帶着軍人的熱情和豪爽,因此只要打開了話匣子很容易熱絡起來。只是張焱品着,這麽man的一個人,看着實在不像是gay,楊培棟估計要失望。
王回峰見他真的喜歡軍人,自認為是個男生心裏都有個當兵的夢想,于是給他說了很多軍隊裏的事兒——
“有一年美國的一條軍船鬼鬼祟祟的靠近,我們當時正在訓練,我有個戰友他訓練的時候方向沒控制好,一炮打出去打歪了,誰知道正好打在那條船旁邊,那條船當時就被吓的轉頭跑,最後我戰友還得了個一等功,哈哈,他自己都是懵的……誰也沒想到他其實是訓練的時候打歪了……”
楊培棟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張焱見他們兩個人漸漸的進入了狀态,默默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無聊的拿出手機翻了一下,這才發現手機裏有十幾個未接和N條短信。
張焱:“……”
他挨條看完正想着回個電話,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發短信。他覺得以胡冰現在積累的情緒很容易控制不住爆發,張焱想了想這件事,覺得如果胡冰真的放開嗓子罵他的話,那以自己的個性絕對立馬翻臉!……說到底都是給慣的,從小到大四處漂泊吃過的冷臉還少嗎?
消息發過去的下一秒,電話就響了,張焱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出去接個電話。
胡冰倒是沒吼,他的語氣很冷靜,冷到骨頭縫裏的那種冷。
“怎麽一直不接電話?”張焱讓他等電話,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想着他那邊會不會有危險,糾結打電話糾結了半天才按了過去,誰想到幾個電話過去都是自行挂斷的,胡冰都快被他給吓死了。
張焱說:“給楊培棟助攻呢,他對那個老師好像有意思。”
胡冰長籲了一口氣,“我已經進入燕城的地界了,你在哪?我直接過去。”
張焱告訴了他位置,半個小時後胡冰在門前下了車。張焱一邊接着電話出去接他,心裏一邊生氣自己的心太軟,打算晾着懲罰他幾天的計劃還沒實施,轉頭就樂呵呵的出門接人去了。矛盾掙紮并且鄙視自己!!但臉上依舊挂着如沐春風的笑容。
胡冰見到他以後一把抱在懷裏,湊在他的勃頸裏嗅了好半天才安下心來。張焱覺得自己心裏勉強維持的那點憤怒“咻”的一下就飛走了。
呸,真沒出息!
“你怎麽直接過來了?”張焱問,聲音也不自覺放軟了,“那些人有去找你的麻煩嗎?”
胡冰搖搖頭,只說:“是我不好。”他接連說了好幾遍,好像是某種催眠的自我安慰。
“先進去吧,裏面還有人等着”,張焱說,“楊培棟如果事成應該會感激你的。”
胡冰這才放開他,一邊走一邊問:“你們聊的怎麽樣了?”
張焱說:“聊了一個多小時了,電話也互換了,QQ也加了,差不多該散夥了。”
胡冰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他起先還想過請楊培棟吃飯的,誰知第一次見面人家已經換了目标了。從不放在眼裏的情敵經過今天估計很可能成為哥們——這種心情還真挺複雜。
胡冰說:“那今天這頓飯我買單了,算是請他的”,說着一步邁進了門檻。
楊培棟看了一眼心裏就明白了,獨王回峰有點懵。胡冰自然的坐在他們對面自我介紹道:“我是張焱的朋友,今天他們遇上這事說起來都怨我”,說着敬了王回峰一杯,“多天多謝王哥了。”
王回峰懵逼的喝了一杯酒,這才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胡冰解釋說自己是個記者,發表的報道惹到了人,簡要的說了事情的經過,把王昊是自己高中同學這件事給略過了。
誰知王回峰頓時對他刮目相看,佩服他敢于說出真話,而不是為了巨額紅包胡說八道。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張焱和楊培棟默默對視了一眼,碰了下杯子押了一口酒消愁。
胡冰敬完酒又敬了楊培棟幾杯,順道把楊培棟幫助過自己的事說了一下,默默的給他樹立了一下形象。
酒足飯飽,等散夥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了,四個人拉了一個群,互相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