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瘋傳的視頻(9)
楊啓桦第一次看到老李對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這麽得有禮有節。他有些納悶,那人穿的像個小白臉,臉上寫滿了“假裝”和“謙遜”,見到楊啓桦的時候,禮貌地點頭打招呼。楊啓桦盯着他的背影暗搓搓想,喜歡穿白衣服,應該是沒經歷過什麽肮髒血腥的東西,走路也沒有氣場,估計能力也不怎麽樣。到底為什麽老李對他的态度這麽不一樣?楊啓桦莫名得有些不爽快。
楊啓桦耳朵貼在老李辦公室的門上,他試圖尋找薄弱的地方,探探聲音,但是左耳換右耳,貼了好幾個地方,也沒聽到什麽。
此時辦公室裏的老李皺眉看着眼前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子裏裝了一團黑色的霧氣。
“能查出他是怎麽死的嗎?”
安尋說:“不是人為,但現場看起來也不是普通惡鬼作祟。昨晚我去過那間房,房間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如果是惡鬼行兇,一定會留下痕跡的。我能看看你們從現場拿回來的證物嗎?”
“行,我讓小楊帶你去證物房。”
門突然開了,楊啓桦差點跌進那人的懷裏,那人扶住他的肩。
楊啓桦立刻直起身尴尬的說:“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幹什麽呢?小楊,”坐在辦公椅上的老李伸長脖子問。
楊啓桦撓着頭說:“沒事啊,隊長,沒啥事,我先走了。”
“等下,你帶安尋去證物房。”
“啊?隊長,這不合規矩吧。”
“我說行就行,去吧。”
“哦,”楊啓桦看了眼安尋,難道是別區來的便衣?
安尋微笑道:“麻煩了。”
安尋伸手想摸一下死者的電腦,楊啓桦立刻制止他:“诶,等下,”他遞過一雙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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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安尋帶上手套,拿起電腦翻來翻去看了一會兒,他問:“電腦裏的內容我能看看嗎?”
“可以,”楊啓桦看他打開電腦,兩指在觸摸板上劃來劃去,他似乎不是很擅長用電腦,一個文件要點好幾次才打開。
“我來弄吧,”楊啓桦搬了條椅子坐在他旁邊:“你想看什麽?”
“我想看他垃圾簍裏文件。”
“垃圾簍裏的文件都被我們還原了,在這個文件夾裏,但是我們都看過了,沒什麽特別的。”
“往下劃,”安尋說。
楊啓桦慢慢劃到底部,安尋說:“換一個文件夾。”
一連打開好幾個文件夾,安尋只是浏覽了一遍文件夾裏的文件,卻不打開看,楊啓桦忍不住問道:“你要找什麽?”
安尋沒回答,指着一個命名“黃土坡”的文件夾說:“打開這個。”
楊啓桦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這個文件夾裏都是些視頻。”
“什麽視頻?”
“就是……一些日本動作視頻……”
“日本電影嗎?”安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這家夥裝的吧?但是安尋的眼神明白的告訴他,他确實不知道。
楊啓桦直接了當的說:“就是黃片。”
安尋愣了一下,沒說話。
兩人把電腦裏的文件都浏覽了一遍,沒有什麽發現。
“另一個死者的電腦呢?”
“科技組的同事把受害者的電腦及裏面的文件都檢查了一遍,都沒有什麽發現。”
警局突然起了騷動,楊啓桦拉住經過走廊的一個警員問:“出什麽事了?”
“四樓有個犯人突然發瘋,到處亂砸東西,好幾個人都制不住他。”
安尋跟着一起去到樓下,一個辦公室外面圍了很多警察,只聽到裏面傳來雜亂的聲音。
“快,抓住他。”
“別讓他撞牆。”
“別找我,走開,走開!”
“左邊,左邊。”
“她來了,就在那兒!滾開!”
“小心凳子!”
……
楊啓桦問旁邊一人:“什麽犯人啊?勁兒這麽大,這麽多人都制不住。”
“就是那個自首的陳飛,他那案子快要開庭了,他家裏兩老人把房子都賣了,求律師幫他判個有期徒刑。這個時候瘋了,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瘋,剛才他把律師都打傷了。”
楊啓桦記得陳飛自首之後,認罪态度很好,怎麽會說瘋就瘋了呢?
似乎裏頭的陳飛已經被制服了,幾個人揪着他出來。陳飛雙眼都是血絲,剛才的一番折騰,他和制住他的幾個警員臉頰通紅,滿頭大汗,陳飛的頭別扭的歪向一邊,上半身時不時的抽搐幾下。
經過安尋身邊,安尋發現他眼下發黑,印堂沾了些“髒東西”。
“他一直被關在監獄嗎?”
楊啓桦有些奇怪他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是啊,不然還能關在哪兒?”
安尋用朱砂在桌上畫了一個巴掌大的符陣,他把玻璃瓶放在符陣中央,然後拉出瓶塞,瓶子裏的黑色霧氣冒出來,在空中凝成一個沒有四肢的人形。
安尋冷聲道:“是誰殺了你?”
黑色霧氣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吼聲,安尋一連問了三遍,也沒能問出一個清晰的回答。盡管早就知道結果會是一無所獲,安尋還是有些洩氣。
師父說過,天師的職責是驅魔除妖,維護人間的秩序,不需要懂得如何與妖魔鬼怪交流,而且聽得多了,一些心志不堅的天師反而容易被迷惑,所以“天師遇上鬼怪,只要壯起膽子往前沖就行了,要記住,死于話多的不一定是反派,”師父原話如此。
安尋将它收回瓶中,準備淨化。他的手機響了,是師父打來的,他昨晚打了好幾通電話也沒有打通,這會兒看到來電顯示,連忙接起來。
“尋尋,打了這麽多電話給我,是不是想為師了?”老不正經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安尋自動忽略他的問題:“師父,世上有人能在人間與鬼界之間自由來去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你确定是人?”
安尋很肯定的說道:“我确定。”
“把你遇到的說給我聽。”
安尋将昨晚發生的告訴了師父,最後加了一句:“也不是隐身咒,那個女生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只能猜測她是去了鬼界。”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小了,靜默了片刻,似乎沒人在電話那頭,安尋知道這是師父開始認真思考了。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師父重新出聲了,平時的老不正經和玩世不恭被抹的幹幹淨淨,語氣嚴肅認真,安尋忍不住想,這才是我師父,要一直這樣多好。
“尋兒,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的巫族嗎?”
巫族?安尋愣了一下,在記憶裏搜尋相關的回憶,卻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巫族是存在于人世間最特別,也是最微弱的一族,所謂巫者即是能上通天意,下達地旨之人,他們能與鬼神溝通,聽懂萬物之聲,自由往來于六界之中,通過驅使鬼神為人間帶來福澤。但是他們的傳承全仰仗與生俱來的天賦,若沒有這個天賦,巫者就與普通人無異。原本巫族的繁衍雖然有限,但每年總會有一定數量的巫者降臨在世界各地,但是大概是從三百年前開始,巫者的數量逐漸減少,到現在,遇上一個巫者就已經很稀罕了。”
“三百年前發生了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人不再相信鬼怪之說,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也就是常人說的科學。萬物之間的溝通與交流都是建立在信任與平等的基礎上,遠古時代,人們相信萬物有靈,靈之上為永恒,靈之下則是虛空。然而當人認為靈為人類所獨有時,也就失去對其他物種的尊敬、信任與敬畏之心,沒有這個基礎,巫者的存在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盡管每年還是會有巫族的人降生,但他們通靈的天賦都漸漸消失,成了沒有任何異能天賦的普通人,巫族也就漸漸沒落了。”
“照你這麽說,那個女生很有可能是巫者。”
“這個我就不知道,畢竟巫者不會在腦門上寫個巫字,而且我到現在也只遇到過一個疑似巫者的人。那個女生多大?”
“不知道,她戴了口罩。”
“漂亮嗎?”
“她戴口罩了,沒看到臉。”
師父在電話那頭長嘆一口氣:“你說你什麽都不知道,要知道巫者在很久以前是天師的最佳搭檔,下次再見到她,務必一定要扒開口罩,看看人家長什麽樣,要是長得漂亮,就拐回來做老婆,要是太醜了,那就做朋友吧。”
安尋義正嚴辭地說:“師父,怎麽能以貌取人呢?”
“這不叫以貌取人,這叫以貌娶媳婦,師父我好不容易把你養得這麽英俊好看,要是給我找回一個醜八怪,我可不同意。行了,就這樣吧,有什麽事再聯系。”
安尋還想說什麽,但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嘟嘟嘟”聲。
下次再見?下次還能再見嗎?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安尋看着那個玻璃瓶,如果她真的是巫者應該很容易就能知道它是怎麽死的吧。安尋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她去正安居是不是就是為了調查它的死因,那瓦利花園那樁案子,兩個死者的死狀相同,這次被自己登先收了這只新鬼,說不定她會去那兒,調查死因。想到這兒,安尋連忙拿出手機查找去瓦利花園的路線。
白竹溪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才醒來,她翻了個身,甩出去的右手直接碰到了地上,正奇怪自己的床怎麽變窄了,還變低了。她睜開眼,等看清周圍才發現這是溪年書店的小房間。這個小房間是一個小小的放映廳,放了一張沙發床,一個長方形的白色茶幾,沙發床的對面是投影幕布,小房間是唐筱和白麒一起設計改造的,他們有時候會帶幾個朋友過來看看電影,或者純粹聊聊天,所以白竹溪跟樂樂打過招呼,絕對不能進這間房,還有戈涅那個色鬼,也絕對不可以進這間房的網絡,免得看完什麽亂七八糟的網頁後,忘了清除記錄,又得她來背鍋。
“喵,你醒了,”吐司跳上茶幾看着她,一副休閑的貓樣,已經看不出昨晚的緊張了。
“嗯,什麽時間了?”
“五點半。”
“我只睡了五個小時嗎?”
“什麽五個多小時,是下午五點半。”
白竹溪一愣:“哦,難怪餓死了。”
白竹溪起身打開門,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只鬼站在門口,“你們幹嘛?”
樂樂撲在她身上:“姐姐,你終于醒了。”
劉和偉問:“你怎麽樣了?”
“沒事,就是餓了。”
“白麒去買晚飯了,一會兒就回來,”突然從手機冒出來的戈涅說道,他臉色陰沉,語氣陰陽怪氣:“不過你這麽有能耐,在人間與鬼界之間穿梭,我看還吃什麽飯,辟谷修仙得了。”
樂樂躲在白竹溪身後,不敢看他,吐司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貓樣。
門外傳來開鎖聲,白麒提着飯盒打開門看到白竹溪站在書店大堂,他欣喜地提着飯盒跑過來:“姐,你終于醒了,吓死我了,趕緊坐下。你怎麽突然暈倒在書店了?”
“沒事,你買啥了?”白竹溪不願跟他說太多昨晚的事,此刻她的心思全被飯香給吸引了。
“買了燒鵝飯。”
“太好了,我快餓死了。”
從鬼界借道脫身對白竹溪的能量損耗有點大,又是一天沒吃飯,這會兒給她三份燒鵝飯,白竹溪相信自己也能吃得幹幹淨淨。
果然,她風卷殘雲地吃完了自己那份,眼巴巴地看着白麒,看得白麒一陣心悸,趕緊把自己那份沒吃多少遞過去,她毫不客氣地從碗裏扒走大半米飯,和所有的鵝肉以及配菜。
白竹溪真是餓了,從前不吃的鵝皮都被吃掉了,白麒放下飯盒認真地說:“姐,你還是戴上黑晶石吧,別管那些事了。”
“唔……”被鵝肉塞滿嘴巴的白竹溪含糊地應了聲,低頭只顧吃不看他一眼。
白麒伸出手在白竹溪頭上亂揉一通,白竹溪打掉他的手:“找死啊。”
“我是說真的,姐,那些東西碰久了對你沒好處,這次只是暈倒,那下次呢?我不明白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說完這句話,白麒忽然覺得背後涼飕飕的,白竹溪往他背後遞了個眼神,白麒身子僵了一下。
“我……有事要做,”白竹溪低聲說了句。
“有什麽事比你的身體更重要?”
“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