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瘋傳的視頻（13）

安尋的羅盤指針一直亂轉不停，看來追蹤符也失靈了。他對那個人的身份更好奇了，就算她是巫者，師父也沒提過天師符咒會對巫者失靈。

安尋下到三樓突然聽到一聲尖利的童稚叫聲：“啊！”他從樓梯間看到那人把箭插在一只小鬼身上，那只小鬼渾身燃起白色的火焰，那人擡頭看到安尋，立刻推開燒起來的小鬼往樓下跑。

白竹溪下到一樓，便往醫院大廳跑，大廳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她在人群裏穿來穿去，偶爾回頭看到安尋在後面緊追不放，就在回頭間，她撞上一個人。

兩人同時說了句“對不起”，聲音很熟，白竹溪擡頭一看，是白麒。

“白麒，你怎麽來了？”

白麒認真看了幾眼才認出來：“我擔心你，所以就跟過來，姐，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白竹溪抓着他的手說：“你來得太及時了，看到那個人沒有？幫我攔住他，”她急匆匆交代了一句就扔下跑了。

“放心，交給我處理。”

雖然白麒一頭霧水，但姐姐的吩咐肯定是要義不容辭照做，而且那個人神情冷峻，似乎對姐姐不懷好意。

白麒迎着他走上去，伸手攔住他：“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追我姐？”

安尋看着那個消失在人群裏的背影：“那是你姐姐？”

白麒語氣惡劣：“是啊，你還沒回答我。”

安尋的視線落到白麒的脖子上，那是……安尋神色一緊，那是淨靈石，不過只是半塊。

白麒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他把晶石放進衣領中：“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問你呢。”

安尋說：“你姐姐被冤鬼纏上了，我只是想幫她。”

白麒一愣，他認真打量起眼前的人，他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高，似乎還高點，模樣是小白臉的标配，卻沒有小白臉的油膩和膚淺。白麒很少承認有人長得比自己帥，但也不得不說他往那兒一站，就有種氣質斐然，獨立出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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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竹溪要跑出醫院時，戈涅出現了：“竹溪，我查到那些死者的聯系了，你現在還不能離開醫院，王鵬可能會有危險。”

竹溪停下來：“怎麽了？”

“是安尋在追你嗎？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這事說起來有點長。”

白竹溪挑了個來往的人較少相對安靜的角落，看了看四周摘下口罩和帽子，這樣一路跑快把她憋死了：“怎麽回事？”

“我查到了，死的那些人都曾經看過一個在網上瘋傳的視頻。”

白竹溪奇怪的問：“看過視頻就會死？《午夜兇鈴》嗎？”

“不是，是這個視頻，你也看過。”

白竹溪的手機出現一條鏈接，她點開鏈接，視頻标題是《渣女出軌，怒甩男友》。視頻裏是一對正在吵架的情侶，這個視頻白竹溪一個多月前看過，不僅看過視頻，她還看過現場版。

“第一個死的孫一龍就是拍下視頻傳上網的人；第二個錢民就是在視頻下大罵視頻裏的女人，他的留言被頂到了前排，至于後來死的幾個人也是看過視頻，并且在視頻下留言辱罵的人。”

“那王鵬也是看過這個視頻？留過言？”

戈涅搖頭：“你還記得一個月前發生在黃村的命案嗎？兇手懷疑女朋友出軌，所以一氣之下就殺了她。”

“記得，那個兇手第二天不是去自首了嗎？”

“嗯，網上的報道文章都是用的化名，加上這個案子比較簡單，我們都沒有怎麽關注，其實兇手和死者就是視頻裏的那對情侶，那天晚上你看到那對情侶在吵架，之後女生就搬去了黃村住。他們吵架的視頻被孫一龍拍下來，還被剪輯成女生出軌，怒甩男友，傳到網上，致使網上很多人都在視頻地下謾罵。我猜陳飛也看到那個視頻了，視頻把他的記憶弄混了，再加上視頻下的留言激怒了他，他一氣之下就殺了周麗，殺人之後他清醒過來，就去警局自首，而他的律師就是王鵬，這個案子剛審完，陳飛被判了三十年有期徒刑。死的人都和這個視頻有關，我猜是周麗化成厲鬼去找那些人複仇。”

“照你這麽說，周麗第一個要殺的應該是陳飛才對。”

“嗯，但是她殺不了陳飛。”

“為什麽？”

“鬼魂在人間移動需要有宿體承載，那個視頻也算是周麗的身前遺物，她的鬼魂寄宿在視頻中通過網絡來殺人，只要連上網，周麗就能殺人。但是陳飛自首後被關起來了，他接觸不到帶有網絡的電子産品，所以周麗無法對他下手。案子審結後，王鵬為陳飛争取到了有期徒刑，在周麗看來，王鵬幫過陳飛，也是該死的。現在王鵬出事住院應該也是周麗搞的鬼，醫院到處都有網，我想今晚周麗就會來找他，所以你現在還不能離開醫院。”

劉和偉說：“那我的孩子，還有穎兒不是也很危險嗎？”

白竹溪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看來要回去。”

“等下，”戈涅說：“竹溪，你有把握一個人一邊應付安尋，一邊對付周麗嗎？”

白竹溪幾乎想都沒想就說：“沒可能，”應付安尋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多一個周麗。

“你要不要考慮跟安尋聯手？畢竟他才是正兒八經驅鬼的天師。周麗跟你以前遇到的鬼怪都不一樣，她是靠着網絡游走，如果這次不能驅除它，下次再想抓她就難了。”

“跟安尋聯手？以他的道術對付周麗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不需要跟我合作。”

戈涅搖頭：“不一定，第一，他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殺了那幾個人，至少警局那邊還沒有查到幾個受害者與視頻的關系，你可以給他透個底；第二，據我觀察，安尋對網絡産品不怎麽熟，憑他自己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來。”

跟安尋聯手？白竹溪說不上來是期待還是不期待，她有幾分擔心會被安尋發現自己的身份，如果被他看到自己的臉，他會是什麽表情？驚訝還是厭惡？又或者跟大部分人一樣，把自己當成異類。想到這裏，白竹溪心裏突然迫切的想知道他的反應，她隐隐有了想在安尋面前摘下口罩的沖動。

“那我們去找他吧，”白竹溪看向劉和偉：“或許還能跟他談談條件。”

白麒已經徹底背叛白竹溪了，就在他說完“放心，交給我處理”後沒多久。當他得知安尋的真實身份，他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畢竟是讀了那麽多年的數理化，心裏那塊唯物主義石碑雖然偶有動搖，但基本還是牢固的。除了八歲那年撞過一次鬼，他就再也沒遇到過類似的事，因為那件事他連恐怖片都不看。白麒心裏隐約知道有一些超出于常人理解的事物存在，但他的常識讓他把這些事歸結于世界的意外，誰還沒遇到過意外呢。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現實中還有天師這種職業存在。

白麒一直都不希望白竹溪跟那些東西打交道，他知道她手機裏養了一只，但是白竹溪的倔脾氣他從小就領教了，不管跟她說好話賴話，她總是一臉淡定的搖頭，如果有人能趕走那些東西，他當然求之不得。

白麒的手勾上安尋的肩，拉着他坐下：“我姐單挑三個小流氓都不在話下，看你這身板，估計是制不住她，被她逃走了吧。我跟你說，她身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很早就跟她說少管閑事，別跟那些東西打交道，她就是不聽。既然你能驅鬼，那再好不過了。不過，”白麒頓了頓：“你只驅鬼，不會傷人吧？你要是敢傷她，我可跟你沒完！”

安尋搖頭：“不會。”

“那就好，但是我不能讓她知道我已經站你這邊了，不然她會揍死我的，”說話間，白麒還不忘朝一個路過的小護士眨了個眼，逗得小護士臉一紅，忙不疊的走了。他和安尋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兩張氣質迥異但同樣都是無可挑剔的面龐引來不少護士小姑娘頻頻回頭。

安尋對這些沒什麽反應，他盯着白麒的脖子問：“你戴的那塊淨靈石是哪兒來的？”

白麒拿出那塊黑色晶石：“你說這個？我姐給我的，還有一半在她那兒，她說是小時候一個道士送她的，不過她從來不戴。”

不戴的原因安尋大概也猜得到，淨靈石有很強的防護靈力，戴着它的人就像穿了一個保護層，任何邪祟之物都不能靠近，如果白竹溪戴了，她根本就無法見到那些東西。但同時淨靈石也有一個反噬的作用，就是戴着它的人，若是一旦摘下，很快身體就會變成一個磁場，把周圍的邪惡之物全都召喚過來。

安尋說：“這快淨靈石，你絕對不能摘下離身。”

白麒眉毛上挑：“你說這話的語氣跟我姐一樣，她也說過，不管發生任何情況都絕對不能摘下它。”白麒看了下表，快八點了，估計這時候白竹溪已經回書店了：“我也該走了，我們下次再聯系，加個微信吧。”

看到白麒和安尋互掃微信的場景，躲在角落裏的白竹溪恨恨說了句：“叛徒，看我晚點怎麽收拾你。”

等白麒走過來，白竹溪把他拉到一旁，白麒吓了一跳，面對突然出現的白竹溪，說話都有點結巴：“姐，你怎麽……還沒走？”

“你跟他都說了些什麽？”

“我……也沒說……很多……”白麒心虛地說。

“這事我晚點再跟你算賬，你去幫我弄幾個手機信號幹擾器來。”

“你要這個做什麽？”

“你別管，”白竹溪看了下手表：“十點之前能送過來嗎？”

“應該可以，我記得這附近好像有個電器店。”

“行，那你去吧，記得，十點前送來，”白竹溪看安尋的身影馬上要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趕緊推開白麒跟了上去。

“喂，”白竹溪在樓梯間叫住他：“我們談個條件吧。”

安尋站在樓梯間，向下看着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他臉上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平靜的問了句：“談什麽條件？”

“我知道你在查近期宥城發生的那幾件命案，我可以告訴你那件案子的一些事，但你要答應我放過劉和偉。”

安尋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上來，她始終低着頭，帶着口罩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雖然很奇怪她為什麽不能露出面目，但安尋的教養讓他尊重對方的選擇，所以在幾次交手中都沒有特意要掀開帽子去看對方的容貌。而且，他心裏偶爾會冒出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人，從前可能見過。

安尋拒絕：“不可能。”

“為什麽？”白竹溪飛快的瞄了他一眼，不敢相信他居然拒絕了，明明看起來是一副好好先生，完全不會拒絕人的模樣，但是他拒絕了，而且拒絕的沒有絲毫猶豫，仿佛這是一件不需要思考的問題。

“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人間有人間的秩序，鬼魂有鬼魂的歸處。劉和偉不能留在人間，不僅是它，還有你養的那只小鬼。而且，劉和偉幾次三番騷擾李穎，現在還傷了人，壞了規矩，我必須要驅逐它，”安尋說話的語氣很平淡自然，但話語裏卻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李穎他老公進醫院和劉和偉沒有關系，這件事……”白竹溪停了一下：“這件事和宥城那幾件案子有關，你答應我放過劉和偉，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安尋固執的搖頭：“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不行，我一定要驅逐劉和偉。”

白竹溪生氣的說：“你怎麽這麽死板不通情理！你只想着要驅逐劉和偉，令他魂飛魄散，那宥城那幾件案子呢？你不管了嗎？”

“管，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很感激，若不願意我也沒辦法，驅逐妖魔鬼怪是天師的指責，不能作為你跟我談的條件，警方已經有了線索，在盡力追查，相信很快就有進展了。”

白竹溪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似乎沒想過如果安尋會拒絕她的條件，她也不知道安尋原來看起來平易近人好說話，實際上卻是死守原則底線以至于到了有些固執死板的地步。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讓你驅逐劉和偉的，”白竹溪的口氣冷硬了幾分。

“我知道，剛才我答應了你弟弟不會傷害你，但是劉和偉我是絕對不能放過，我一定會驅散它的魂魄。”

“你真是固執，死板透頂了！”白竹溪氣地擡頭看了眼安尋，又很快低下頭，心裏頭那個小火苗一直蹭蹭的。

兩個人僵在原地，白竹溪有一瞬間很想摘下口罩和帽子，以真實的面目跟他談，看他會不會同意。但是認真想想，他應該還是會堅持自己的想法。想起來，剛才和安尋交手的時候，他似乎并沒有刻意想要看自己口罩下的面目，打鬥中處處避讓，卻一直留意着劉和偉的動作，如果劉和偉有一丁點要傷害李穎的傾向，他大概會毫不猶豫的使出銀劍刺向劉和偉，但安尋唯一沒想到就是他的結界對自己無效。

就在這時，安尋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麽，安尋說：“好，我現在馬上過去。”

挂了電話，安尋對白竹溪說：“它要是願意回它該去的地方那是最好，如果還在人間徘徊，我絕對不會放過它的。還有，”安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你養的那只小鬼，我也會一起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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