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禮服和珠寶最終還是到了榮景寧手上,是家裏的司機第二天送到酒店的。
連她住在酒店,榮景臨也知道,讓他這麽“介意”,她可真是榮幸之至。
當晚六點,宴會如期舉行,榮景寧還是穿着這身禮服去了。嘴上說着恨不得與他們一刀兩斷,始終還有二十年的情誼在,做不到當斷則斷。
甚至相反,榮景臨的示好讓她心裏隐隐生甜。終歸是她哥哥,她讨好了那麽多年。
在她去之前,榮景顏已經驚豔全場。一身高奢黑色禮服,俏皮又性感。
她若是芬芳馥郁的玫瑰,榮景寧就是淡雅出塵的雛菊。清麗雅致,落落大方。
榮景臨安排的很好,姐妹二人互為映襯,誰也不搶誰的光彩。然而榮景顏還是恨的咬牙,她的生日,榮景寧和她平分秋色就是把她比下去了,讓她很沒面子。
宴會邀請的人很多,大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也有一些是榮景顏的朋友,包括譚林碧。
榮景寧認識的人不多,到了就識相的到一邊避着,她可沒錯過榮景顏噴火的眼睛。
心裏難得暢快,走之前有這樣一番體驗,竟然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榮景寧暗笑自己都要走了,和她較什麽勁。
一絲狡黠剛剛掩下,轉頭就見譚林碧過來,沒了戾氣的譚林碧複又潇灑帥氣,他說:“禮服……很漂亮。”
“謝謝。”
“我是不是一件衣服都沒給你買過?”
榮景寧維持着淺笑,“我不缺,經常和秦阿姨一起買。對了,秦阿姨來了嗎?”
“來了,她——”
“那你忙,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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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景寧匆匆撇開譚林碧,急切逃離的背影讓譚林碧心裏空空蕩蕩。
兩人離婚雖然不聲不響,但是有心人早就知道。幾個世家的朋友過來,免不了要安慰上幾句“天涯何處無芳草”,聽得譚林碧心裏更加郁結。
榮景顏應付了幾個榮芳遠生意上的叔叔伯伯,搶着在第一時間趕到譚林碧身邊,撒嬌問他:“給我準備禮物了嗎?不用心的可不算。”
譚林碧此番看她,再不複心中那個單純女孩的模樣。只覺她面目可憎,敷衍了幾句,假意和幾個朋友聊生意避開榮景顏。
他的冷漠讓榮景顏心裏愈發憤恨,以前口口聲聲一輩子愛她,如今只不過一年,就被榮景寧勾去了魂。
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還有爸爸,明明說會搭飛機回來參見她的生日會,生日會都進行到一半了,人還沒到。
好在還有榮景臨,只是他的眼神總是暗戳戳地去看榮景寧,氣的榮景顏忿忿不平:“我的生日,你總看她幹嘛?”
“別鬧。”
“不行!她是讨厭鬼,壞女人生的——”
榮景顏似平時一樣無所顧忌,榮景臨冷下臉色鄭重說道:“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這件事有誤會,我們錯怪她了。”
榮景顏詫異懵懂,“什麽誤會?錯怪誰了?”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總之——”榮景臨的目光再次逡巡着榮景寧姣好的身影,“不一樣了,以後要尊重她,對她好點,就當是……為了我。”
“你說什麽呢?”
兄妹倆正說着,榮芳遠到了。三十餘年的商海浮沉浸潤了他一身的威嚴與富貴,萬衆矚目。
隔着人群,他的目光與榮景臨遙遙相對。見榮景臨如臨大敵的神色,榮芳遠輕笑。
還是太嫩了,沉不住氣。
榮芳遠致辭,不外乎是感謝各位友人賞光參加小女生日宴會那一套,說罷一個碩大的蛋糕呈上來。
榮芳遠和榮景臨一左一右,還有其他衆人一起,把榮景顏簇擁在中央。随着燈光關閉,現場樂隊奏響生日贊歌。
榮景顏許過願,心滿意足地切了蛋糕,全場一陣歡呼聲和祝福聲。
榮景寧站在榮景顏身後的人群中,這是她一貫的位置。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扭頭見榮景亦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身邊。
“不是去申城比賽了嗎?”榮景寧問。
“中午回來的,過來湊湊熱鬧。”榮景亦小聲回答。
“怎麽樣,熱鬧嗎?”榮景寧笑他小孩子心性。
“挺熱鬧的,”榮景亦一手插兜,一手攬過她的肩膀,“你說咱倆過去,也那麽和諧嗎?”
榮景寧都不用想,“應該不會。”
“我覺得也是。”
燈光亮起,倆人要跟着人群溜出去,冷不防榮芳遠叫住榮景寧,“你過來這邊,我還有一件事情要當衆宣布。”
榮景寧愣愣上前。以前這種場合,她除了陪譚家父母聊天拉近感情外,榮芳遠很忌諱當衆提她,因為她的身份上不得臺面。
如今這是什麽情況?
榮景寧來到榮芳遠面前,榮芳遠拿出一張文件,環顧衆人。
他神色凝重,細品還有些淡淡的悲哀,搞得氣氛很緊張。人群的視線都焦灼在那薄薄的一張紙上。
榮景臨在一旁來到榮景寧身邊,在別人不注意時握住她的手。
吓了榮景寧一跳,扭頭看是他,感覺怪怪的,抽出自己的手,問他:“幹什麽?”
榮景臨的視線黏在榮芳遠的身上,心髒咚咚咚地跳。
榮芳遠饒有興味地劃過榮景臨期待的臉,突然勾了一下唇角,那一笑讓榮景臨突然感覺不好。
榮芳遠的目光落在榮景寧身上,疾言厲色道:“說,為什麽要冒充我的女兒!”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榮景亦、榮景顏、譚林碧等人都懵懵懂懂,好似沒聽清剛才說了什麽。
榮景寧亦然,怔怔問:“爸,你說什麽?”
“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榮芳遠沉聲呵斥,面容狠厲,“這是我和你的親子鑒定,我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說着,他将紙甩到榮景寧臉上。
榮景臨搶在榮景寧身前,撿起紙張,“爸!這——”
“你閉嘴!”
榮芳遠不給他張口的機會,臉色突現哀傷:“當年我剛剛在江城立足,你媽媽帶着你找上家門,口口聲聲說我酒醉犯下錯誤,聲稱要我對你們母女負責……”
榮芳遠提起往昔,衆人盡皆側耳傾聽。榮景寧從榮景臨手中搶過親子鑒定,一目十行,掃到最下面的結果時,眼睛一黑。
榮景臨握住她的肩膀扶住她,惱怒地對榮芳遠道:“爸,家事我們回去再說。”
“回去?這份材料不是你給我的嗎?”
榮芳遠一句話将矛頭直指榮景臨,榮景臨驚慌失措,緊張地去看榮景寧的神色。她臉色慘白,纖細的手推開了自己。
“說來,還是景臨細心,要不是他謹慎,我恐怕一輩子都被她蒙在鼓裏,”
榮芳遠再指榮景寧,“我一向潔身自好,自然不信你母親的污蔑。誰知你母親竟然拿出你同我的親子鑒定,直言若我不應,她便找上我太太,也就是景臨的媽媽。”
“我媽媽她……”榮景顏聽到這兒,又氣又痛,渾身顫抖。趁人沒注意,沖到榮景寧身前擡手揮了榮景寧一個大耳光,破口大罵道:“是你害死了我媽媽!”
榮景寧措手不及,被打的一個趔趄,榮景臨扶住她,擋在她身前,“景顏!”
“是她,她和她媽媽愛慕虛榮,陷害爸爸,這才害死了病重的媽媽,就是她!”
榮景顏還要動手,被榮景臨死死扯住,“景顏,不是這樣的。”
榮芳遠從身後攬過榮景顏的肩膀,“乖,別哭了。你媽媽命苦,也是我當時太年輕,這才着了她們母女的道兒。”
榮景顏撲到父親肩頭,眼淚橫流。榮芳遠撫摸着她的肩膀,自己也眼眶通紅,險些落淚。
“爸,不是這樣。你——”榮景臨出言辯駁。
“是啊,若不是她們母女出現,我們家是不該變成如今這樣。”
榮芳遠聲淚俱下,“我信了親子鑒定,自覺有愧,自然要承擔責任,讓她進了我們家。你母親本就病重,一氣之下撒手人寰。我本就愧對你們母子,你母親一走我更是悔恨不已,二十年來沒有一日不在自責反省……”
榮芳遠一向愛惜名聲,極重聲譽。如今自揭短處,又是一副悔恨痛苦的模樣,讓人聞者落淚。
“你說,到底為了什麽,如此陷害于我……”榮芳遠指着榮景寧的手顫顫,“難道……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就因為這些虛無之物,害了我們一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榮景寧的身上,榮景臨幾次要牽她的手,都被她甩開。她如遭晴天霹靂,至今沒有緩過神來。
“說啊,你說話!”榮景顏哭喊。
人們看着她竊竊私語,小聲的議論如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作響,吵得榮景寧頭痛欲裂。
她說不出什麽有力的反駁,一切都太突然了,只是喃喃重複:“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榮景顏越想越氣,還要動手,被榮芳遠拉住,“算了,就當我二十年的養育通通喂了狗。”
“爸,不是,真的不是,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榮景寧辯駁,衆人的目光如同烈火一樣灼燒着她。
榮景臨恨恨地怒視榮芳遠,在榮芳遠哀傷的目光掩飾下的分明是陰狠與嘲笑。
榮景寧仿佛一頭待宰的羔羊,譚林碧心生不忍,想要上前拉她。剛剛伸出手,被榮景臨強勢打開。
榮景臨插入譚林碧和榮景寧中間,不顧榮景寧的掙紮,死死拉過她的手腕,帶她往外走。
榮景寧已經徹底失了魂,脫了力,任他拉着推到車裏,被他載着不知去往何方。
“榮景寧!”
“姐!”
“哥,你回來!”
……
種種嘈雜聲響如潮水一般散去,世界寂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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