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城十六中。
周一第一節 課，是班主任任仲禮的物理課。任仲禮遲到了五分鐘，教室裏隐隐有些騷動。
同學們讓班長趙景寧去看看，是不是老師記錯了課表。趙景寧剛起身，任仲禮就推門進來。學生們還沒等反應過來，譚林碧又跟了進來。
譚林碧往那一站，學生就鬧開了。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紀，哪了女孩看了英俊的男孩都會忍不住吶喊，不管是嘴上還是心裏。
張妍隔着過道戳趙景寧的胳膊，“喂，這不是上周找你的那個男生。”
趙景寧和譚林碧的視線纏繞在一起，譚林碧目光含笑，趙景寧抿嘴不言。
“上課之前，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新轉到我們班的新同學，譚林碧。”任仲禮介紹。
學生們掌聲雷動。
任仲禮制止學生們的吵鬧，“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我不要求你們之間培養多深的情誼，只希望你們能夠穩定心态，利用好最後這段時間，為自己博得一個光明的未來。”
譚林碧的目光一直只看着趙景寧，仿佛他的世界裏只有趙景寧。
任仲禮安排他坐到趙景寧身後的座位，原屬于那個座位的同學被調換到第一排的空位上。
整堂課下來，趙景寧如芒刺在背。
剛一下課，譚林碧就戳趙景寧的脊背，趙景寧置之不理。
張妍拉趙景寧到教室外的過道上，一邊往班級裏瞄譚林碧，一邊逼問趙景寧：“你說實話，他到底是誰？”
“我真不認識。”趙景寧鐵了心不承認。
“按說也沒可能認識，可我怎麽就覺得他看你的眼神都是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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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說看多了。”
“是麽？”
一陣風呼嘯而過，打眼一看一個人影立在眼前。秦昭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趙景寧，“大小姐，真的是你？”
秦昭也轉學了，跟着譚林碧轉的。
秦昭苦尋榮景寧未果，便把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他深知他們也在找她，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沒準他們能做到。
不出所料，譚林碧率先有了動靜。秦昭聽說譚家找人，要把譚林碧轉到江城十六中。通過同學關系，秦昭很快打聽到趙景寧的存在。
幾乎不用多想，秦昭緊跟着央請家裏為他轉學。
就在前幾天，秦家的公司成功被榮家收購，條件很優渥。家裏廠子還在，秦爸從公司老板，變成了分公司的管理人。
公司沒有破産，沒有欠下債務，秦爸也沒死，一切都很好。這些都是榮景臨做的，秦昭心裏清楚。
這件事就算了結了他們在那個時空的恩怨。如今，家裏事辦妥當，秦昭一心想彌補對榮景寧的虧欠。
他自知有愧，所以榮景寧對他冷淡的态度他都能接受。
“我是趙景寧。”
上課鈴聲響，趙景寧轉身回班級，秦昭看見她坐在譚林碧前面的座位上。他和譚林碧視線碰上的一剎那，各自閃開。
一整個上午下來，四節課排的滿滿當當，節奏很快。唯有譚林碧心神恍惚，注意力都集中在趙景寧單薄的脊背上。
她穿着學校統一的短袖校服，脊背上的蝴蝶骨微微凸起，像是随時會幻化出翅膀帶着她遠走高飛。頭發紮成一個簡潔的辮子垂在腦後，耳朵在陽光的映照下又紅又透。
她聽課的樣子很認真，會習慣性的把筆頭抵在唇邊思考。
這些都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很熟稔。也有陌生的一面，時時提醒他眼前人真的不再是榮景寧了。
她答題時神采飛揚，周身掩不住的自信。課間圍着她的朋友很多，大家說說笑笑，她揚起的唇角從來就沒有落下。
還有，她不理他……
這些都不是榮景寧的模樣。
榮景寧也優秀，但總是含羞帶怯，骨子裏似乎總是不安，這讓她即使學習好、長得好，也總是躲躲閃閃。
又因為榮景顏的诋毀、孤立，榮景寧的優秀被扭曲成讓人嫉妒厭惡的存在，使得她幾乎沒有朋友。
榮景寧變成趙景寧，生活顯然變好了。
中午去食堂吃飯，張妍照例帶了張媽媽做的飯熱了和趙景寧一起分着吃。
張妍夾了牛肉給趙景寧，忍不住八卦：“聽說了沒？找你的那倆人以前都是私立高中的，有錢人家的少爺。”
趙景寧專心吃飯，不鹹不淡地問：“聽誰說的？”
“學校都傳遍了。”張妍賣弄：“尤其譚林碧，聽說是譚家的少爺。譚家知道不？市中心那兩棟參天的辦公樓就是他家的。”
“不知道。”
“你呀你，”張妍戳她額頭，“死讀書是沒用的。”
“疼啊。”張妍下手沒輕沒重，趙景寧的額角紅了一片。
“怎麽了？”譚林碧湊上來看。
趙景寧躲開，皺眉問：“你幹什麽？”
“我就看看。”譚林碧讪讪地收回手。
趙景寧指着他挨着她放下的餐盤，“我問你放這幹什麽，這有人了。”一句話弄得譚林碧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沒人，你坐。”
張妍替譚林碧解圍，數落趙景寧：“大家都是同學，互相關愛嘛。”
譚林碧剛坐下，張妍開門見山問：“你真是譚家的少爺？”
“啊，是。”
“真是公子哥，見到真人了。”張妍有些興奮，“那你為什麽轉到我們學校來？”
私立學校的教育不說高出公立學校一大截，單說教育方向也很不同。讀私立學校的學生大多是為了日後出國讀書做準備，縱使留在國內也是沖國內首屈一指的高校。
所以，從私立轉到公立學校的學生非常少見。
譚林碧斜了一眼趙景寧，後者眼眉都不動一下，吃的慢條斯理。
“不想再錯過……”
張妍一頭霧水，半晌一拍腦袋，“你是想體驗公立高中的學習氛圍吧？”
“啊？哦，是。”
“我就說，那你可來對了。我們學校學習氛圍好啊，你別看師資各方面比不上私立高中，學生争氣啊。就說景寧，好幾次都是市裏排名第一。你們學校第一誰啊？”
“裴虞。”
“沒聽過……你覺得，他和景寧比誰厲害？”
譚林碧想想那個時空的情形，“不分伯仲吧。”
“什麽啊，照我看，我們景寧最厲害。”
張妍毫無邏輯的偏袒讓趙景寧心裏很暖，譚林碧見她笑，若有所悟，“仔細一想，我也覺得景寧更厲害。”
趙景寧的手機“叮咚”一聲信息提醒，她瞥了一眼就把手機扣過去。
張妍問：“你們……還沒合好呢？”
暧昧的言語引起譚林碧的注意。
趙景寧敲了敲張妍的餐盤，“快吃飯，要到休息時間了。”
晚上上晚自習，譚林碧也按照公立高中的習慣留下，一直到九點。任仲禮查看時，見他也在很意外。
校方把人安排到他班級時，任仲禮是拒絕的，但沒辦法。如今只能看的緊點，別讓他影響到趙景寧的學習，趙景寧可是他最看好的苗子。
到了散學時間，譚林碧緊跟着趙景寧和張妍出了學校，自家的司機早已等在門口，譚林碧主動提出要送她們回家。
趙景寧默默推出一旁的自行車，冷漠地說：“不用了。”
這時，車鈴清脆的幾聲響，秦昭騎着自行車，停在趙景寧身邊，一條長腿嚣張地杵在地上。
“我送趙學姐回家就好了，”秦昭招搖地再次擰了擰車鈴，“方便。”
張妍看秦昭一臉自得的模樣，心下愕然。世道果真變好了，兩個輪的竟然鄙視起四個輪的了。
秦昭一路跟着她倆回到城中村，到了飯店門口把車停下。
趙景寧這才肯同他說一句話，“我們到了，你走吧。再跟進去，我是不是還得管你一段飯？”
“大小姐……哦，不，趙學姐，我還真想吃頓飯。”秦昭舔着臉說。
“回家吃。”趙景寧不耐煩。
趙永熙看她回來，開門來迎，“景寧和妍妍回來了，這位是——”
“叔叔好！我是趙學姐的同學。”秦昭恭恭敬敬，“我能不能在這裏吃晚飯？我餓了。”
趙永熙看着這個光彩照人的大男孩，“當然……能啊。”
“謝謝叔叔，謝謝趙學姐！”
秦昭靠臉皮換來了和趙景寧、張妍一樣的待遇，一碗紅燒牛肉面，上面放着幾大塊牛肉和一只荷包蛋。
秦昭吃的又快又香，又添了一份面，最後把湯也都喝光了，奉承趙永熙道：“叔叔做的面真香！”
把趙永熙個大男人哄得心花怒放，沒有一個廚子喜歡自己做的飯被人浪費掉。
他吃完了，兩個女孩還沒吃掉一半。怕趙景寧趕她走，她主動幫趙永熙幹活。端盤子收拾碗，點單上菜，做的有模有樣。
看得張妍一愣一愣，問他：“你家不是挺有錢的麽？”同學們都是這麽傳的。
秦昭笑呵呵地看了趙景寧一眼，“富過，也窮過。”
何止在飯店幫工，送外賣，送快遞，搬貨卸貨……那個時空的秦昭什麽苦都吃過。
秦昭把本該趙景寧做的活都做了，張妍都看在眼裏，問趙景寧：“他剛才叫你什麽？大小姐？”難道……我知道了！”
趙景寧心裏一緊，聽張妍擲地有聲地說：“你們一是不是起玩過劇本殺？還有那個譚林碧？”
趙景寧無語至極。
張妍抱怨：“什麽時候玩的，怎麽不帶我一起？太過分了……”
秦昭幹完活，也不用趙景寧趕，自己主動走了，趙景寧也說不出什麽。
晚上做模拟題時，總走神。譚林碧……秦昭……
那個時空的人一個個找來，她嶄新的生活也如一池春水一般，泛着一圈圈的波瀾。這讓她感到不安。
手機鈴聲響了，她的不安達到頂點。趙景寧這次忍不住接聽了電話，“你能不能不要煩我！”
“你出來，我在樓下。”
“你走，不要再聯系我。”趙景寧心緒不定。
“你下來，或者我找上門去，你選。”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沉穩有力。
趙景寧氣沖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就看到樓下站着的那個颀長的身影。他也剛好擡頭看，倆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榮景臨，你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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