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趙永熙因為被榮芳遠救下對他心存感激，又因為榮芳遠性情仗義，兩人一見如故做了朋友。

他送榮芳遠住院，阮芳過來照顧。清麗柔美的阮芳甫一出現，就奪走了趙永熙的心。

只是，礙于朋友的女人，趙永熙隐而不發。

當時，榮芳遠和阮芳過的很辛苦，他們是粵城來的，不是唐城本地人。榮芳遠打好幾份工，阮芳在小飯店幹活。

趙永熙當時開飯店，運氣不錯，賺了點錢，被人客氣地叫上一聲“趙老板”。于是，他就邀請榮芳遠和阮芳來他飯店幹活。

榮芳遠人機靈，趙永熙讓他當飯店經理。本來想讓阮芳做服務員，後來發現她太招人。那時候飯店裏還有不少不正經的人在，為了少惹事，就讓阮芳去了後廚。

幹了沒一陣子，趙永熙不舍得阮芳受苦，就以他們是自己的恩人為由，把阮芳調去做會計。

阮芳雖然沒做過，但是聰明好學。飯店的賬并沒有多複雜，主要靠的是細心，她沒多久就能上手，幹的還挺細致。

這樣一來，惹惱了原來請的會計，那會計在背後編排阮芳的閑話。沒多久，被榮芳遠聽到。

榮芳遠本來感激趙永熙的好，以為自己遇到貴人。這麽一鬧，就以為他是沖着阮芳來的，觀察了幾天，也确實發現趙永熙總是偷偷看阮芳。

榮芳遠年輕氣盛，脾氣又急，強行拉阮芳離開飯店，帶她去了姚家的物流公司。

阮芳其實挺喜歡會計工作，做的也很好。但是她愛榮芳遠，為了榮芳遠她絲毫沒有猶豫。盡管去了物流公司以後，她得繼續做苦力活。

在物流公司，榮芳遠被姚麗看上，明裏暗裏追求，絲毫沒把柔弱的阮芳當回事。

同時，趙永熙心疼阮芳，偷偷去看過幾次。每次看到她活累的滿頭是汗，心裏就不是滋味。

就是在他一次去探望時，發現阮芳踉跄着從廠子後面出來，臉色白的像鬼，鬥大的汗珠把臉都打濕了。

他上去問，阮芳癱倒在他懷裏，求她別聲張，帶她去醫院。趙永熙這才看到她身下有一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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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他抱上人就往醫院送，車上阮芳塞給她一張醫保卡，說是她租房大姐的。平時給她用，收她點費用，兩人都得利。

于是阮芳頂着房東大姐的名字，在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她懷孕兩個多月，現在孩子沒了。任阮芳怎麽哭求，醫生只是嘆氣，回天乏力。

她昏迷了兩個小時，榮芳遠的電話一直在響。趙永熙看到也不敢接，怕眼下的情況讓他誤會。

之後阮芳醒了，強行要出院。一怕醫保卡不對人的情況被醫生發現，又怕被榮芳遠知道。

趙永熙拗不過她，只得帶她回去。路上，阮芳暈過去。趙永熙把她帶到家裏，然後被生疑的榮芳遠看到，生了大誤會。

第二天趙永熙醒了，阮芳已經離開，在醫院墊付的醫藥費放在他的茶幾上。之後，趙永熙覺得自己沒機會，強忍着不再去打擾他們二人的生活。

卻不知，榮芳遠自尊心作祟，認定阮芳和趙永熙有染。榮芳遠幾次問阮芳她那晚去幹什麽，阮芳不想讓他知道孩子沒了，就堅定地撒謊。

阮芳其實是怕榮芳遠知道後自責，榮芳遠則以為阮芳鐵了心要跟趙永熙，二人嫌隙越來越大。

終于，忍了沒多久，榮芳遠提出分手，自己搬到公司去住。

阮芳被姚麗爸爸借機開除，見不到榮芳遠，想解釋誤會也無從下手。後找到姚麗，請她傳話。

姚麗隐瞞了真相，和正在氣頭上的榮芳遠結了婚。阮芳得知二人已經結婚，徹底絕望，不再上門糾纏。

趙永熙聽人說榮芳遠結婚的事，這才知道他抛棄了阮芳，又跑去阮芳身邊示好。可惜阮芳不接受，和他始終保持距離。

後來，榮芳遠舉家遷往江城，唐城只剩下阮芳和趙永熙。

趙永熙不在意阮芳的冷漠，執意關心她，一陪就是好幾年。後來，阮芳突然有一天心軟了，說要請趙永熙吃飯。

當晚，兩人在酒店吃了點好的。阮芳喝了不少紅酒，随後兩人上樓，發生了關系。

阮芳在迷迷糊糊間叫了榮芳遠的名字，這讓趙永熙無法接受，沖動之餘跑出了酒店。

趙永熙跑到江邊，吹了冷風，才清醒過來。猜到阮芳是為了報答他，想要把身子給他，這才喝了那麽多酒。

他恨自己不是東西，又跑回酒店，阮芳卻不見了，他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第二天，他去阮芳上班的地方找，老板說阮芳一大早跑來辭職，工資也不要了。又去她住的地方找，那個一直幫她的女房東說她走了，什麽都沒帶走。

之後，阮芳就消失了。

趙永熙到處找，也沒找到。他感情用事，沉溺在愛情中無法自拔，餐廳也破産了。

在她離開後的第七年，阮芳回來了，抱着景寧。她把孩子給趙永熙，希望他能好好照顧。

兩人都變了，阮芳憔悴疲累，一雙眼睛卻仍然溫柔如水。趙永熙事業衰敗，混日子，見到阮芳依然怦然心動。

只可惜，留下景寧後，阮芳又離開了。這次，趙永熙早有準備，他把景寧托給朋友照顧，自己偷偷跟蹤阮芳。

這一跟，竟然跟她到了粵城，一直跟到粵城下面的一個小縣城裏。阮芳住在一個老舊的筒子樓裏，逼仄，悶熱，潮濕。

趙永熙知道她的性子，沒聲張，一連跟了幾天。然後發現一個讓他痛不欲生的事，阮芳得了絕症。

事情是這樣被他發現的。

阮芳仍然像在唐城一樣，借用房東老婆的醫保卡看病。這天房東老婆發現她确診癌症的診療記錄，将她破口大罵，趕出了房子。

趙永熙不得不現身，阮芳看到他也沒力氣說什麽。趙永熙租了房子安頓阮芳，要帶她去醫院，被她拒絕。

她說，醫生說了，她沒幾個月好活了。住不住院，都沒用了。

趙永熙憤怒，發火，阮芳只是平靜的看他。

等他情緒平靜下來，阮芳求他好好照顧景寧。

“景寧”，是阮芳給孩子取的名字。趙永熙并不知道，這個名字其實是榮芳遠取的。

阮芳的命運讓他心痛難忍，這期間他偷偷跑回唐城，打聽到榮芳遠家的位置，跑去江城找他。卻意外從姚麗那裏得知真相。

兩個女人的命運竟然都落得這般境地，趙永熙也沒了找榮芳遠的心思。

他默默回到粵城，陪伴阮芳。兩個月後，阮芳就走了。走的時候，人已經被病魔蹉跎成一具枯骨，形銷骨立。

趙永熙帶着阮芳的骨灰回到唐城，找了塊墓地葬了，墓碑上刻着“吾妻阮芳”的字樣。

之後，他帶趙景寧去了江城，投奔朋友張超，也就是張妍的爸爸。張超好奇趙景寧的媽媽，趙永熙卻絕口不提。

聽完了阮芳的故事，趙景寧心裏五味陳雜。阮芳生下她，陪了她六年，她的記憶卻早已把她忘卻。

阮芳是個苦命的人。趙永熙說，她走的時候是笑着的。她說，除了舍不得女兒，她總算解脫了。

只是，仔細想想，仍有一些謎團沒有解開。

按照趙景寧的生日推算，阮芳和趙永熙發生關系時，恰好是懷上趙景寧時。那麽榮芳遠又是怎麽回事？

上個時空中，阮芳選擇把她送到榮芳遠那裏，榮芳遠為什麽不會懷疑她的身份？

再有，阮芳的所有行為中最古怪的地方，就是她的生活似乎都沒有被記錄下來。她用現金，在公司上班都找不強求身份證的小公司，連去醫院都用別人的醫保卡……

這又是為了什麽？

幾天後，榮芳遠的到來解釋了趙景寧所有的疑惑。阮芳的命運也超乎了她的想象。

阮芳家在粵城下面的一個村子裏。

她是家裏的第二個女兒，上面還有一個大姐。那個時候，已經開始計劃生育。阮芳的爸媽還想生兒子，于是把阮芳送到外公那裏養着。

到了第六年，阮家還真生了個兒子，阮芳的處境變得尴尬。阮家為了生兒子，一直沒給阮芳上戶口，村裏也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正巧着阮芳的外公打聽到鄰村有個榮家想要個女兒，就把阮芳送了過去。

榮家當時有榮芳遠一個兒子，已經十歲。榮家父母想要兒女雙全，卻一直生不出，這才買了阮芳。

阮芳剛到榮家時，過了一段幸福日子。那時她六歲，懂事又乖巧。經常搶着幫榮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燒火，喂鵝，能做不少活。

榮家想辦法給她上了戶口，阮芳自此變成了榮芳遠的妹妹，改名叫榮芳。

家裏除了榮芳遠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愛欺負這個外來的小妹妹外，榮家父母總體來說，對她還算不錯。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阮芳十六歲時，發生了變化。

榮家父母發現了他們兄妹之間不同尋常的感情，二十歲的榮芳遠愛上了十六歲的阮芳。

事情被榮母撞破後，榮家父母對兩個人大加斥責。盡管他們知道兩人不是親兄妹，外人卻不知道。這事一旦傳出去，他們家在村子裏将沒法立足。

榮芳遠可不管那個，阮芳根本不是他妹妹，兩人相愛，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擋他們在一起。

和家裏鬧得急了，榮芳遠幹脆帶着阮芳私奔，自此和家裏斷了聯系。榮父對他失望透頂，自此在村裏只說兒女出去打拼，再也不提兒女一星半點。

榮芳遠帶着阮芳一路向北，在好幾個城市都生活過。兩人一個高中畢業，一個初中都沒讀完，還是未成年，生活着實困苦了幾年。

後來，榮芳遠找機會花錢給阮芳改了戶口，這才改回了阮芳的名字。身份有了依據，兩人也終于以情侶身份在一起，後來到唐城後，安頓下來。

阮芳對于身世總是很害怕，怕和榮芳遠是兄妹的身份被人知道。所以就養成習慣，盡量不用身份信息。

就因為這個，榮景臨和趙景寧兩世想要查到阮芳的信息，都一無所獲。

唐城人民公園裏，榮芳遠坐在一個椅子上，手裏拿着阮芳那張笑意盈盈的照片。

同樣是夏日，只可惜今天是個陰雨天，老天似乎都為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感到哀傷。

榮芳遠說：“這張照片就是在這裏拍的。那年，我們剛到唐城，她有了新身份。我們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就跑來這裏玩。”

幾天不見，榮芳遠滄桑許多，他說：“後來，我們遇到你爸爸。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趙景寧問：“你後來是不是還見過她？”

榮芳遠渾身一震，榮景臨也這麽質問過他。說他在姚麗還健在時，婚內出軌因此傷害了姚麗。

只有榮芳遠知道，在姚麗活着時，除了阮芳，他沒有其他女人。就連阮芳，他也只見過一面。

這一面，卻造成了阮芳艱難的選擇，也讓趙景寧在兩個時空中有了截然不同的命運。

命運總是這樣出其不意。

那天，榮芳遠時隔三年回到唐城談生意，正巧在酒店的餐廳裏看到趙永熙和阮芳你侬我侬，然後兩人進了酒店客房。

趙永熙狼狽地從酒店逃走，榮芳遠進了客房。看見昔日的愛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胴體橫陳，雙目赤紅如血。

迷蒙中的阮芳有了點意識，看到眼前的榮芳遠時覺得不可置信。榮芳遠卻在一氣之下，強了阮芳，之後離開。

真相就是這麽簡單粗暴，榮芳遠和趙永熙在同一天與阮芳發生了關系。

阮芳受辱，自此離開唐城。之後察覺到自己懷孕，卻也無法辨別孩子的父親。

六年後，她意外查出自己癌症晚期，自知時日不多。做的第一個選擇是把孩子送到榮芳遠那裏，寄希望于自己曾經的愛人能夠照顧她的孩子。

第二個選擇則是把孩子送到趙永熙那，希望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能夠善待她的孩子。

榮芳遠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對着照片喃喃：“是我傷她太深，她最後選擇把你送給趙永熙撫養。”

趙景寧看着天邊越積越厚的雲層，低聲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雖然你可能不信。”

她給榮芳遠講了他們穿越時空的故事，講了她在兩個時空裏不同的生活軌跡。

趙景寧對榮芳遠說：“媽媽選擇過你，只是不知後面發生的事情，她若在天有靈，是否會覺得滿意。”

留下呆愣的榮芳遠，趙景寧獨自離開了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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