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坐懷(修)

林秋宿決定要讓謝嶼長個教訓。

于是他單方面開啓了戰争,弧度精致的下巴微微擡着,眼神故意飄在地上。

用一種自認很拽,實際很像貓咪炸毛的姿态,遲遲不肯和謝嶼講話。

半夜裏,他連續打完八局排位,因為賬號快要升段,上分過程非常坎坷。

林秋宿被5v5的路人隊友帶進火坑,經過一番痛苦掙紮,好不容易獨自茍到最後,換來逆風翻牌。

趁着戰績結算的間隙,林秋宿筋疲力盡地去客廳拿零食。

茶幾上隔三差五會冒出一些謝嶼帶回來的新點心,他默默挑選一會兒,剛抱起兩盒卷心酥,就撞上謝嶼從書房出來。

謝嶼好像特意守在客戶端上,清楚林秋宿是否在線。

他開口就問要不要雙排打游戲,自己可以待在輔助位,當治療也可以。

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林秋宿險些同意,但最終很有骨氣地拒絕了。

“我自己就可以。”他回答。

謝嶼嗤笑:“一局打五十分鐘的可以?”

林秋宿:“……”

就知道你在偷偷摸摸地觀賽!

一回去,林秋宿就如同修煉完了無情道,冷心把謝嶼移出了游戲好友位。

謝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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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宿:[誰讓你偷窺我:)!!!]

謝嶼還逗他玩:[怎麽是偷呢?扣我身上的用詞好下流啊,秋秋。]

林秋宿不理他了,覺得這人在有意招惹自己,勾自己情不自禁和他講話。

才不會上這個當呢!

第二天,謝嶼去上班,林秋宿在家裏晃悠。

素來整潔的玄關處略有雜亂,堆滿了品牌方送的雙人禮物,儲藏室裏也放了一些,還沒有拆開來收納。

這兒除了保潔阿姨會定期上門,以及謝嶼時不時整理一下房間,平日裏林秋宿也會順手幫忙打掃一下。

但他對當前的場景無動于衷。

路過餐桌前巨大的情侶小熊裝飾擺件,他還特意繞開,半點不去沾。

等到謝嶼下班回來,林秋宿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輕手輕腳地聽動靜,發現謝嶼在收拾那些禮品。

過了會,謝嶼走進他的客卧,手上拿着品牌方送的枕套。

“你要換上嗎?看起來還挺好用的。”謝嶼好心詢問。

林秋宿還沒有徹底消氣,于是朝他微笑。

“如果你不想吃相親套餐的話,最好別來這間卧室裏旅游。”

面對衆多下屬唇槍舌戰,仍能淡定不動的謝嶼,這次反應很快,

一句話還沒聽完,他就很麻利地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日常在書房加班,謝嶼打開了鴻拟自主研發的游戲編輯器。

林觀清走的時候做好了新系統的提案,被移交給了最近挖來的策劃專家,幾個人合夥做好了基本流程。

這周做了兩輪內測,策劃和QA的反饋都不錯,很看好新系統對游戲架構的優化程度。

不過,謝嶼打開上傳的源文件,感覺幾個命令接口之間,紅藍線連得一塌糊塗。

這坨頁面又是并聯又是串聯又是插入子圖,亂得就像是被貓玩了兩個小時的毛線團,除了制作者,別人難以看懂其中思路。

不過謝嶼眉頭都沒皺一下,将這些梳理得很快。

流程圖屬于能跑通,但策劃自己估計都解釋不清楚,某幾個節點是怎麽跑通的。

這個系統設計得精巧又複雜,游戲工程量一龐大,需要考慮到的方面越多,越是容易出bug,也越是要求邏輯完美閉環。

不過對于還沒熟悉自研編輯器的新人們來說,能做到現在這步,大概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謝嶼搭在鼠标上的食指輕輕點了點,直接将繁瑣冗長的模塊删去,面對滿屏的報錯不慌不忙,馬上寫了一個對應的新接口。

做完填補,他的微信收到新消息,是一個業內大佬。

[你們公司新開的海外工作室我眼紅過,之前還找人問了下,聽你們總辦的意思是有意向候選人了。]

[敢情被派去開荒的居然是Clear?你沒和總監搶人啊?]

謝嶼瞄了眼,上個月自從Clear被調走,周圍就衆說紛纭,猜測主策劃回不回來。

盡管這趟出差打的名號是“內部臨時支援”,鬼知道這個臨時究竟是表面上的兩個月,還是整整兩年,支援到項目上線。

這不過總辦的股東們一念之間的事。

以Clear的履歷,也的确容易被他們選中。

林觀清念書階段就在鴻拟長期實習,作為本科生拿下了那屆唯一的SSP合同,薪酬吊打同批的校招,大總裁為他的工資簽了特批。

優厚的待遇肯定附帶了更多的條件,也被寄予更高的要求。

如果林觀清兩年前沒有內轉到《燎夜》,按照正常的晉升路線,他在上個項目組該升到更高的位置了,或者會自己帶一支團隊。

可惜現在的狀況比較尴尬,盡管《燎夜》是爆款項目,但就職級來說,除非謝嶼出走,不然這裏沒有林觀清的上升空間。

如今其他地方有了用人的機會,本就受青睐的林觀清自然會被優先提拔。

要是謝嶼了解得沒錯,海外工作室的混亂情況在年初就初現端倪,總辦那時候便試探過林觀清的想法。

只是林觀清不太想接手。

他并沒畏懼鍛煉或者缺失鬥志,但是嫌棄路程太遠,會影響他與家庭之間的聯絡。

總監大概也覺得棘手,當時沒有進行任何說服。

兩個月前海外工作室的負責人下臺,總辦得出統一意見,依舊認定Clear是最合适的人選,這才匆忙讓人去收拾爛攤子。

其中手段堪稱軟硬兼施,他們見Clear不想攬活,先聲稱是出差,以為對方嘗到手握更多權力的好處,就主動願意配合。

可惜他們沒料到的是,林觀清雖然向往事業攀升,但也顧慮家庭,還舍得為此放棄難得的機遇。

這下狀況就難纏了起來……

近期很多人提到這樁事,還會聯想到Island,猜這個一貫自我的制作人被搶了下屬,會不會出來拆臺。

這群看客想得太過誇張,被抽走一個主策劃,謝嶼不至于有這種反應。

在同行明裏暗裏打聽情況的時候,謝嶼早就提前安排,妥當做好了準備。

如果Clear可以回來,當然最好。

但Clear不回來也随意,謝嶼從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

現在壓在心頭的只有一點。

謝嶼單手撐住頭,盯着《燎夜》的好友界面,琢磨:

……林秋宿是不是會嫌棄繼續住在自己家啊?

·

長達三小時的會議結束,海外工作室的人歡呼雀躍,恭喜Clear順利升職,提議着今晚聚餐。

本來他們對這個空降的代班并沒好感,Clear強勢漠然,和嬉皮笑臉的前任上司很不一樣。

不過兩個月的工夫,他們被Clear的專業能力折服,心甘情願聽他安排。

之前Clear興沖沖看起機票,表示自己按預期快要準備回《燎夜》了,大家還産生了擔憂和不舍。

開發進度好不容易被Clear帶回正軌,換了新領導以後,怕是又要遭遇波動。

當小道消息傳來,據說高層希望Clear這兩年能常駐這裏,工作室的人甚至有幾分僥幸。

然而沒竊喜多久,風向居然又變了。

——Clear不接受這個安排。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這個後續令人匪夷所思。

海外工作室手握巨額投資,是裏外眼饞的香饽饽,怎麽在Clear手上顯得那麽不堪?

再說了,Clear處在事業上升期,是最需要謹慎而行的關鍵階段。

眼前這個好機會抓住了就能起飛,順便能培養自己的團隊,為什麽和股東們對着幹?

而且總辦态度強硬,就是希望他留下,這樣還想回國,怕不是要談崩到離職才可以。

至于離職,就更難想象了,大家都清楚Clear的合同有多嚴苛。

第一年轉正就拿了豐厚的薪水,當然要付出相應代價,入職簽約時,連帶的競業協議能覆蓋整個游戲業。

就算Clear願意降薪跳槽,到時候被啓動競業,哪家正規點的廠商敢要人?

這樣的話只能轉行或者家裏蹲,等競業協議的約束期過了,重新回游戲業賺錢。

以這個行業的更新換代速度,就算Clear再厲害,想回到頂尖的項目組也夠嗆。

總結來說,除非Clear不幸患上失心瘋,否則肯定是留下來更好啊!

好在這場會議前,幾波人輪流做思想工作,總辦破天荒退了半步,私下與林觀清談好了新的約定。

這下誠意和利益全部給夠,還加上了一些心理戰術,林觀清終于持保留态度,不再咬死拒絕。

海外工作室的同事們非常開心,只是林觀清本人靜坐着,與喜氣洋洋的氛圍并不相符。

并且散發着一種“我馬上就要死了”的消沉。

“如果你順利留下來,Title能升到執行制作,你怎麽不開心?”同事問。

他猜測:“因為對不起Island嗎?這不是你的錯,大家都能理解啊。”

林觀清說:“不是,這個逼早就自己找好辦法了,用不着別人操半點心。”

同事追問:“你是不是國內有女朋友,不想異地戀?”

“沒。”林觀清說完,惜字如金地沉默了下去。

述職前在電車上和總監打的那通電話,是自己進公司以來這麽多年,第一次與高層溝通踢到鐵板。

自那時起,他就頭疼了。

他琢磨過很多辦法,還考慮了離職,轉行簡歷還沒來得及做,就被連軸地勸說阻攔。

HRBP受總辦的囑托過來找他,苦頭婆心地談了一下午。

得知他是家庭因素,才有強烈的回國意願,HRBP感同身受地嘆氣。

“你說你和弟弟分開了好多年,你們相處的機會來之不易?嗯,我能理解。但畢竟我們是精力和運氣很有限的普通人,做不到事業和家庭都盡善盡美。”

“你取舍一下,是想陪着你弟,還是給他更好的平臺和資源?”

“如果你弟想留學,你沒升職沒加薪,能不能供他去理想的學校?等你弟畢業了,他遇到現實壓力,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解決他的麻煩?”

“話說Clear買房了嗎?要想定居滬市,最好多關注房價……”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林觀清差點兩眼發黑。

不過HRBP有些話戳中了他內心。

他在父母雙亡後,身為兄長撐起了這個家,默默償還遺留的債務,并為此吃了許多苦頭。

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除了拼命努力,其他別無選擇。

體會過物質上的艱難,林觀清從而有一種渴望,自己要賺得多一點,不該讓弟弟像自己這樣每步都如履薄冰。

最好能擁有自由選擇的底氣,單純地選擇開心也可以。

目前自己這個高度,盡管已經竭盡全力地往上走,但平心而論,算不上是堅實後盾。

最終由HRBP牽頭,林觀清和總辦的股東們各自放寬限制。

現在沒發任用通知,也沒有正式文件被簽字,算是雙方在口頭上初步有了協商,并非塵埃落定。

不過該和林秋宿交代了……

林觀清感覺有一把鈍刀在磨心口,糾結該怎麽和弟弟交代。

在業內以作風強硬、注重效率出名的Clear,碰上這件事,執行力變成了負數。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犯怵和猶豫。

他輾轉反側,連續做噩夢,夢裏都是林秋宿的冷笑、白眼,以及漸行漸遠的背影。

這玩意就差發展成心理陰影,一直到今天,林觀清認為不能再這麽下去,就算是條死路也該吃斷頭飯了。

于是他精挑細選了一個自認為很好的時間點,為此甚至背棄了自己的科學信仰,特意翻了一下黃歷。

可惜有時候人倒黴起來,只有自己想不到,沒有發生不了。

他苦心選出來的日子,撞上林秋宿剛被謝嶼招惹完沒多久。

這下沒當場撒掉的氣正好有了去處。

當林觀清難得心虛,撥過去電話,慢吞吞說完這件事,再詢問了一下意見,就聽到了林秋宿短促的冷笑。

簡直和噩夢裏的一模一樣!

若非兩人打的是語音通話,其實他還可以看到,林秋宿也确實朝他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而且林秋宿說話聲音悶悶的,顯然是不高興。

“哦,你的意思是,你要打算出爾反爾了對吧?”

林觀清想不出哄人招數,蹩腳地使用鈔能力。

“能不能別生氣啊,我給你買Prada?”他試探着問。

在林觀清的印象裏,買買買能夠大大削弱對方的攻擊性。

然而,這種路數唯有小打小鬧的時候才管用。

更何況林秋宿十八年來一心學習,物質需求極低,不知道Prada是什麽紙醉金迷的奢侈東西。

林秋宿說:“幹了這種事,還想讓人不生氣?”

問完,他笑了聲:“也是哦,準備當執行制作人了,頭銜這麽大就是能任性一點的。”

林觀清:“……”

怎麽感覺自家弟弟以前沒這麽擅長陰陽怪氣啊?

肯定是被Island帶壞的吧!!!

他以前覺得謝嶼這個人選托付得不錯,林秋宿都不怎麽惦記自己回國了,也免得平時傷心哀愁。

哪裏能想到某些人就是個大染缸?一張單純的白紙交過去,稍不留神就被偷摸着染成黑色的。

“我真的錯了。”林觀清果斷再次承認錯誤。

他補充:“你要是不想和Island這種招人煩的住一起,那我馬上安排人,把我的租房騰出來?”

這麽提議着,他還想到一招。

“或者你想回叔叔嬸嬸那兒麽?我也可以給你買機票,等到開學了再來滬市。”

“我記得你和傅遲關系很好,回去了可以一起玩。”

林秋宿沉默了下,說:“傅遲不在國內呢,這個暑假出去了。”

如果說剛才林秋宿的情緒裏,包含的是不滿和嘲諷,此刻林觀清忽地感覺到,對方變得有些緊張。

因為玩伴不在身邊嗎?林觀清疑惑。

盡管他對這個弟弟平時沒少調侃,以及趁機欺負,但這是出自于寵愛的前提下。

比起其他操心操力的兄長,林觀清做得不夠優秀,不過他一直在盡全力,讓林秋宿能在這個兄弟兩人組成的家裏感到幸福。

他知道林秋宿從小性格軟,心思比較細也相對更容易善感,所以向來很關注對方的心情狀态。

不過近年來他們身在異地,自己忙于打拼賺錢,這方面有心無力。

可以做的唯有在繁忙工作之餘,從所剩無幾的個人時間裏抽出精力,去關心一下缺失親人陪伴的弟弟。

還不是面對面,是隔着雙方的手機和漫長的距離,通過敘述來得知對方過得怎麽樣。

“秋秋,真不開心啊?”當下,林觀清問。

而林秋宿似乎不願意與他溝通,回答:“不要和大忙人講話了。”

他說:“我要睡覺啦,你不要發太多消息給我,不然我再記你一筆死纏爛打!”

正準備用抱歉話語瘋狂轟炸的林觀清:“。”

林秋宿挂掉電話,準備熄燈睡覺,卻見客卧門被輕輕敲了敲。

然後,見自己沒有立即出聲制止,門被慢吞吞地細開了小縫……

謝嶼難得示弱,将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

他不敢輕舉妄動,低聲地說:“請我去吃套餐前,可以讓我說幾句話嗎?”

林秋宿很小氣,哼聲朝他講:“才不要請你吃,你帶着對我的愧疚自責下去吧。”

謝嶼聽完沒覺得他幼稚,反而靠在門框上,狹長的眼睛含着笑意望過去。

林秋宿沒有完全消氣,這時候不願意顯得太好說話,又沒辦法拉下臉搞冷戰。

于是他本來縮成一團躺在床上,說完話就不吭聲地迅速轉了個身。

他就用毛茸茸的後腦勺對着謝嶼,從謝嶼的角度,還可以看到幾縷柔順的發絲被枕頭壓得有點彎。

然後,林秋宿豎着耳朵,聽到謝嶼走到了自己的床邊。

接下來身後的床墊有變化幅度很小、卻足夠有存在感的凹陷,讓林秋宿能夠感知到,謝嶼安靜地坐了過來。

“你是不是我哥派來哄我的。”林秋宿詢問。

謝嶼不假思索地與大罪人林觀清撇清關系。

“沒啊,我怎麽會管他死活?”

聽到這句話,林秋宿的表情和緩了一些。

他磨磨蹭蹭扭過腦袋,澄澈的狐貍眼在燈光下好似雪山山巅的湖泊,一覽無餘的幹淨而美好。

“我是想說,我第一次和人同居,之前又交友不慎,和林觀清那類不要臉的家夥混多了,不怎麽有分寸,不小心冒犯了你。”

謝嶼這麽講着,還不忘給林觀清身上扣一口大黑鍋。

真就親身演繹着何為背後插刀惡上司。

他再說:“所以我剛在查該怎麽彌補,才能夠讓你別這麽氣,然後找到了一個辦法。”

林秋宿:?

又要來一個給自己買Prada的是嗎?

事實證明,謝嶼沒這麽離譜。

……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謝嶼雖然非常努力地做了功課,仔細搜尋了一番該如何放松心情,但完全搞錯了方向。

不過他一點也不自知,很認真地說:“研究表明,看鬼片有助于解壓,最近正好有一部口碑很好的新片。”

他還講:“我把投影設備檢查過了,沒有壞,來陪你看鬼片?”

林秋宿:“……”

真是令人感動的誠意。

自己五味雜陳的心思瞬間變成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道臉上該擺成什麽表情。

因為林秋宿沒有及時回複,氛圍一點點落入安靜。

謝嶼琢磨少年人的心思,又說:“那給你買愛馬仕好嗎?買Himalayan?”

與剛才一樣,林秋宿不懂愛馬仕又不是什麽東西。

他聽完心想,很好,你和林觀清可真是殊途同歸啊。

謝嶼見他還不說話,笑了聲:“反正,如果你會害怕恐怖片的話就算了,是我沒考慮周全。”

十分鐘後。

穿着棉質睡衣,後腦勺還翹起一縷被壓歪的黑發,表示自己非常膽大的林秋宿,坐在了大平層內嵌的家庭影院裏。

他身上莫名有種士可殺不可辱的決心,纖細的側影甚至有些孤勇。

他看着開始放映的《咒怨》,漂亮的臉上露出不服氣的表情,向待在旁邊的謝嶼鄭重通知。

“你等會兒被吓到的話,可以先自己去睡覺,我陪你回房間。”

謝嶼幫他端着一桶剛炸好的爆米花,神色似笑非笑,像要說些什麽又生生忍住。

他順從地答複:“好的,到時候有勞你保護我了。”

二十分鐘一晃而過。

謝嶼面色平靜,問旁邊緊閉雙眼的林秋宿:“要不然算了?”

林秋宿閉着眼睛還以為謝嶼不知道,努力穩住聲線,說:“為什麽啊,不是挺好看的嗎?”

謝嶼:“。”

林秋宿講完,還繼續佯裝鎮定,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撈了一顆爆米花。

可惜角度不太對,指尖又細微地發抖,不小心灑開幾粒。

謝嶼佯裝毫不知情,任由撒開的爆米花落在自己腿上。

又過了五分鐘。

家庭影院的音效質量堪稱上乘,即便不去看熒幕,光是立體環繞在周圍的恐怖聲音,就夠人膽戰心驚。

謝嶼見林秋宿臉色蒼白,就差縮成團擠到椅子角落裏,很想第二次提議原地解散。

然後,林秋宿似是害怕被看破,在陰影處偷偷摸摸的,一點一點逞強地舒展身體,讓姿态盡量看起來端正放松。

于是謝嶼沒再開口,遞過爆米花:“還要不要吃?”

林秋宿正要點頭,就在他伸手的時候——

電影裏忽地傳來尖叫,絕望詭異的氛圍烘托到了極致。

血紅的光影籠罩整間影院,連帶罩住了林秋宿,映得他雪白的臉頰也被濃重的紅色覆蓋。

伴随着伽椰子驚悚的笑聲,以及主角猝不及防的掙紮嘶吼,傳遞出來的絕望感令人背後發寒。

其中,背後發寒的人也要歸類為兩種極端。

一種極端是謝嶼這種,天生對恐怖題材無感,拿爆米花桶的手穩得不見任何動搖。

就這淡定程度,就算女鬼下一秒邊吐血邊從熒幕裏爬出來,也會冷靜自持地命令對方記得把地板擦幹淨。

另一種極端的代表人物是林秋宿。

以前因為條件限制,他很少看電影,更別說恐怖片。

第一次接觸就瞻仰了該品類中的經典大作,不僅瑟瑟發抖,甚至被動搖了唯物主義。

伸出去的胳膊瞬間縮了回去,期間不慎碰到了謝嶼的手,爆米花桶狠狠傾斜。

裏面的爆米花直接灑出來大半,噼裏啪啦落了一地。

香甜的味道散在兩人之間,但眼下沒人在乎這個。

林秋宿被自己發出來的動靜吓得不輕,剛才那一剎那險些心髒停跳,下意識就想找個安全地方的躲起來。

他手足無措又四神無主,沒有閃避去空蕩蕩的沙發角落,而是不假思索地往有人的地方抱團取暖。

在他的構想中,自己該是矜持地靠近對方,保持五厘米左右的距離,有條不紊盡顯成年人的理智。

但實際上——

他直接鑽到了謝嶼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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