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長公主見他真跪了下去, 似是情緒有些崩潰:“陸谏,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向這賤……”劉曼話未說完, 轉而怒瞪着龍椅上的劉繼, 像是要将一口牙咬碎:“你這逆賊, 遲早會

遭天譴的!”

她語氣篤定, 帶着濃濃的恨意。

而此刻,長榮率先笑着跪了下去:“恭喜大皇子,賀喜大皇子!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內的其他人, 左右顧盼後, 也不再猶豫, 全都跪了下去,口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鳴成一向來懂得趨炎附勢,這會也跟着跪了下去, 唯長公主恢敗着臉色,到此都不敢相信自己

竟然真的敗了。

而劉繼,見此哈哈大笑, 那張原本病态的臉上,神色間有些癫狂。

一直在旁邊站着的張妤,這會咬着下唇, 有些不忍的看着殿外的陸谏。

他一直沒擡頭,就算是跪着, 面色也平靜的很。

天邊的烏雲逐漸暗了下來,瞧着天色,像是在昭示着将要迎來一場暴雨。

皇後殿內, 女子的求饒聲連綿不絕。

“娘娘……娘娘饒命……娘娘……”

女子的聲音氣若游絲,像是下一瞬就會暈過去。

她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頭朝着一個地方求饒,那張豔麗的臉上,蒼白脫水,半點都看不出來從前的光彩,“娘……娘。”

坐在上位的皇後,掐着杯蓋,面色十分閑适,她瞧着于貴妃越狼狽,可憐,面上的笑就越盛:“貴妃說什麽話呢,這滿腔嬌氣的調調,應該跟皇上說去呀,說來,皇上往日裏可沒少替貴妃您出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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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貴妃渾身疼的厲害,此刻哪裏還顧得上她陰陽怪氣的話,“娘……娘,往日裏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娘娘這般……心善之人,還請饒了……賤妾吧……”

皇後這會是心情舒暢,只覺得昨日被劉繼堵的那口氣都順了不少,她擱了茶:“呦,于貴妃你這般自貶身份,還真是讓本宮惶恐呢。若是皇上呢不行的話,于貴妃再不濟去大皇子那試試?說不定,貴妃嬌滴滴的撒兩句嬌,大皇子就從我這将你重新讨回去了呢!”

皇後說着捂嘴笑了笑。

于貴妃本就顫巍巍的長睫,此刻身子抖的更厲害了。

正這時,殿外進來一個太監。

“娘娘,前殿皇上傳位的聖旨頒了,大概過幾日就是大皇子的登基大典了。”

皇後沒什麽意外,扯着嘴皮冷笑:“倒是還算有幾分能耐。”

她低頭抿了一口茶,想起了從前第一次見劉繼的時候。

那會十歲的劉繼身子骨已經很差了,走三步就喘一下,說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但怎麽看,都像是被毒成那樣的。

後宮女人多,前殿鎮國将軍一派的人又權勢滔天,這宮裏唯一的皇嗣自然是被盯的緊。且劉繼那卑賤的宮女母親死的又早,皇上平日裏對他也冷淡,除了節日都不太見他,他自是處處受排擠,暗中遭了不少罪,想來能活這麽大,也算是他命大。

皇後想起,她那會也是剛入宮,之前聽聞過劉繼,只他會是個病弱又膽小的皇子,卻不曾想到,他倒有勇氣,敢于她殿前自薦,只求她能收養自己。

她記得自己那時并不想答應,于是随便指了個小太監拒了他,讓他收了那份心。

但沒想到,往後的每一日,他比宮裏皇上的妃子來的還勤快。

再後頭,她因着多年無子,也就應下了。

記得,自己當時問了他一句,為什麽要找自己,他的回答是什麽呢,好像是:“我要活着。”

她到現在,都沒忘記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卻又滿含恨意。

“從前我就看出來了,他是個能算計的。”

屋裏頭地上的女子還在發着抖,而皇後擱了茶,擡頭望了眼烏壓壓一片黑的天色,道:“今夜這雨,應該不小吧。”

暴雨是猛然間下來的。

先是轟隆隆的雷聲,緊接着,道道閃電劃破烏壓壓的天,一會兒,黃豆般大的雨點,就跟個石頭似的,砸在皇宮的的各處殿宇,砸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某處殿宇裏,屋子外頭豎立着數目衆多的侍衛,而屋子裏頭,黑沉沉的。

一陣悶哼聲響起,随後一道影子在殿內穿過,影子走至床上發出咳嗽聲的人旁邊,輕聲道:“皇上,您先喝藥。”

敬德邊說,邊扶起了龍床上的人,然後将手中的玉杯遞到了嘉帝嘴邊。

嘉帝飲下,幹澀的喉間好受了許多,皺着的眉頭也松不少。

他睜開那一雙矍铄的眼,不緊不慢道:“怎麽樣了?”

敬德讓他舒服的靠好,才去放玉杯:“大皇子假傳了聖旨,這會已經繼位了,登基大典的日子也定好了。”

嘉帝也沒覺得吃驚,只淡淡的點了點頭:“阿谏呢?”

敬德吞吞吐吐的将事情說了一遍:“……所以世子現今還跪在前殿外頭。”

原是劉繼擇選了登基大典的日子,後頭也沒讓陸谏再起來,于是陸谏到現在,仍舊跪在前殿。

嘉帝一直平淡的臉,這會才染了幾分波動:“混賬!”

“朕定要那小畜生不得好死!”

說完一陣咳嗽。

“皇上您剛喝了藥,可莫要激動!”敬德急忙拍着他的後背,憂心叮囑。

嘉帝這會臉色仍舊不好,一想起敬德說的前殿發生的事,就一陣憤恨,“原想磨砺磨砺阿谏的性子,順便讓他解決了長公主,倒想不到那小畜生竟這般搓我臉面!”

敬德只得一遍遍的勸慰他。

“不過阿谏想來性子乖戾,劉繼只說兩句話,他怎會這般聽話?”嘉帝有些微困惑。

對于陸谏的性子,他自是清楚的,于此也是更不解。

敬德這才猶猶豫豫的,将聽聞的一些事說與了他聽。

嘉帝聽着,面色慢慢沉了下去,而後道:“這事查查清楚。”

敬德認真的點了點頭。

再之後,嘉帝聽着外頭漂泊大雨,嘆了口氣:“現今想想,當年将他交給長公主,也是不得法子的事不是。”

“朕子嗣艱難,自是要多做打算的。”

雨水砸在皇宮琉璃瓦礫上,順着勾角的屋檐而下,滴落折骨的竹傘上,最後砸在張妤的腳邊。

她撐着傘,咬着唇,心底情緒複雜,宛如擁堵着一團棉絮,但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看着被大雨圍困住的人,她艱難開口:“你這般做,不是因為我。”

面前的陸谏并沒有看她,他閉着眼。

葛金絲勾勒的錦袍,鋪展在地上,被飛濺起的泥水打濕。

“回去吧。”良久,陸谏才道,“天冷,別凍着了。”

就算是在如此境地下,他的語氣仍舊柔和,帶着對于旁人不同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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