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又是怎麽回事?”

大殿外頭, 不知什麽時候,烏壓壓的來了一大批的人, 全都金裝鐵甲, 紅纓□□, 密密麻麻們的, 将此殿圍了個水洩不通。

那最前頭,廖指揮使的聲音傳了過來:“傳皇上口谕,今大皇子謀逆造反, 又假傳聖旨, 攜诏登基, 于此特命臣等前來,捉拿逆賊劉繼!”

此話一完,衆人面色大變, 全都朝着跪了下去,大聲呼喊着:“臣等冤枉啊皇上!”

“臣等當真全然不知大皇子是假傳聖旨呀!”

“皇上饒命啊皇上!”

……

廖指揮聽着喊聲,面色面色冷肅:“當然皇上也知曉各位大人定是受其大皇子蒙蔽, 也特意吩咐末将,如若有當場主動降者,将不按罪處斬。但有其同流合污者, 拒不認罪者,皆按滿門抄斬論罪!”

這下子, 人群慌了。

其中以長公主劉曼最為驚喜,她像是這會才真的确認,廖指揮使真是皇上的人:“是皇兄來了?!原來真是皇兄?!”

她面上那副驚喜之色, 可以說都蓋不住了。

張妤和蔣沉歡吃驚的對視了一下,想來倆人都沒料到,這事竟然還有轉機。

劉曼說着就要動身子出去,被劉繼一把喊住:“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麽,還不把人給我看住了!”

這一下,殿內的侍衛立刻上前跟着拿住了劉曼。

但只拿捏住了劉曼還不夠,殿內還是響起百官嘈雜的聲音,若不是顧忌着殿內的劉繼,怕是他們早就沖過去了。

劉繼冷眼瞧着他們這幅惶恐的樣子,緊了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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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覺得一切盡在手中,果然上天就沒這麽讓他好運的時候。

劉繼猛然站了起來,繃緊着青經對着那些個吵鬧的官員道:“閉嘴!”

在場的人統統閉了嘴。

便是邊上的張妤和蔣沉歡,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劉繼沒有看任何人,他幾步就下了臺階,穿過紛紛避開的人,走到了人群最外頭,望着烏壓壓的鐵甲,對着馬座上的廖指揮道:“愛卿說什麽呢,朕還在這站着呢,這又是哪來的什麽口谕!”

廖指揮使冷肅着臉,那張濃眉大眼的臉上,正色道:“謀逆之賊,口出狂言還不快速速就擒!”

劉繼聽着,哈哈大笑。

他覺得,這廖指揮使是哪來的自信呢,竟覺得自己會害怕他這區區的兵馬。

然而,後頭長榮慌亂的跑過來,他心頭一跳,才覺得不安。

“皇上,蔣将軍……不見了!”長榮一把跪在劉繼邊上,長臉上的雙眼裏,滿是恐慌,全沒有之前那點得意。

“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這種緊要的關頭,怎麽可以不見了!

劉繼轉身,瞪大眼的看着跪着的長榮。

他揮開人群,四處尋覓,臨近的官員們,紛紛害怕的避開他。

劉繼當然沒在這裏頭找着人,他後邊才想起,方才來的時候,蔣威虎似乎并未與他一同進殿,這會想想,當真是大意了!

這會,劉繼想起的,是他之前拉攏蔣威虎的事。

那時候嘉帝有意削弱蔣威虎,已經在朝上三番四次下了他臉面,還暗中翹了他幾個部下。

那會他以為自己機會難得,于是趁機想收蔣威虎為已用,雖前邊因着長公主,出了點小阻礙,但到底蔣威虎最後被自己歸順了,但現在想想,他拉攏蔣威虎實在是太過于順利了,順利到一點意外都未有發生。

那會他也隐隐覺得某些不對勁,于是提出娶了蔣沉歡,想着将他獨女捏在手裏,到底有了幾分心安。

現在看來,自己太過于求急,說不定,有些東西沒有看清。

劉繼攥緊了手,他覺得,自己似乎像是一只跳梁小醜,怕是在旁人眼底,愚蠢可笑至極吧。

劉繼氣的渾身發抖,轉身就望見了站在身後被侍女困住的蔣沉歡與張妤。

他一把拉過蔣沉歡,從旁侍衛奪過劍,抵在蔣沉歡的脖頸處:“讓蔣威虎給我出來!”

他雙眼赤紅,面色青白交錯,一副盛怒之态,情緒瞧着十分不穩定,邊上的衆人都離他遠。

便是長榮,都扣着張妤離他遠遠的。

“若是他不出來,我就當場殺了蔣沉歡!”

張妤有些心焦,但剛動身子,扣着她的長榮就緊了緊她的肩:“張姑娘還是安分的呆着吧,小心刀劍無眼。”

她動了動身子,但太監雖然是太監,力氣還是在,張妤沖不上前去,這會也沒空理長榮,只得緊張的跟着一起瞅劉繼,期望他可別發瘋。

倒是蔣沉歡,中途看了眼她,似是示意她安心。

她面色比張妤冷靜,瞧着倒還算好。

“讓蔣威虎給我出來!”

劉繼緊緊捏着劍。

他渾身都在發抖,那是氣憤到極致,而迸發出的憤怒。

片刻後,在劉繼第三次問聲的時候,對面的侍衛散開一條過道,一中年男子騎着大馬走上前來。

他對着劉繼那能噴火的眼神,同樣冷肅着臉道:“大皇子,謀逆乃誅九族的重罪,皇上念其您乃皇嗣,特下令,只要您束手就擒,就可從輕發落,大皇子,認罪吧。”

劉繼聽着,比方才笑的還癫狂。

他哈哈大笑,手中抵在蔣沉歡脖頸的劍都快拿不穩了:“哈哈,讓朕束手就擒,哈哈蔣威虎,你在說什麽笑話呢……”

他笑完面色又突然平靜下來,手上的經脈凸起,這會他早已不想再問什麽,他只知道,自己大概真的輸了:“朕,早就走不了回頭路了。聽着,要是今日,你不放我離開,我不光殺了你女兒蔣沉歡,便是殿內衆人,都休想活命!”

話落,殿內的侍衛刀劍拉出劍鞘,随後抵在了殿內衆人的脖前。

這下子,衆人不是慌張了,完全是恐懼。

劉繼沒有理會那些争吵,他眼睛緊緊盯着最外頭的蔣威虎,随後,刀劍往裏收了收,抵在蔣沉話脖頸的刀見了紅,一瞬間,張妤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轉眼也跟着看蔣威虎。

蔣威虎一直沒說話。

氣氛有些沉悶,安靜。

蔣沉歡卻在這時開口了:“父親!女兒身為父親的女兒,怎是那般貪生怕死之輩,豈能因着被逆賊劫持,而讓逆賊逃離!女兒特請父親莫要顧忌女兒,将逆賊拿下!”

蔣沉歡說的忠義,殿內人倒不是這般覺得,劉曼首先否決:“蔣将軍,本宮看,這事要不還是先與皇兄商議下,劉繼畢竟是皇兄的獨子,若是束手就擒的話,想必也能免其死罪吧。”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劉曼這句話沒說完,她此刻想的,只是想先穩下劉繼。

她可不想,讓脖頸上這把劍,割了自己的腦袋。

殿內衆臣紛紛附和。

“是啊,蔣将軍,還是先與皇上商議商議吧,大皇子畢竟是皇上獨子,還請從輕處置。”

“國不可一日無君,大皇子雖然做錯了事,但到底是未來儲君,還請皇上饒其性命。”

“……”

蔣威虎沉默了許久,似是在思索着什麽。

他的眼神在掃過蔣沉歡時,明顯的頓了頓,緊了緊唇。

下一刻,廖指揮使牽着缰繩,上前幾步在他身邊道:“蔣将軍,還請切莫忘了皇上的吩咐。”

蔣威虎像是這才回了神,那邊,廖指揮使已沖着對面衆人開口:“皇上口谕,傾其所有,捉拿大皇子,如有威逼利誘,一律誅殺待盡。”

此話落,就是說他們都要被放棄了。

廖指揮使擡了手,後頭滿排的弓箭手上前,拉弓。

“各位大人放心,待你們死後,皇上自會為你們加官進爵,封棺受溢。”

張妤這會也十分緊張的,她攥着一把手,都是汗。

她倒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

此刻,她周圍,滿是哭怨之聲,怕是誰都不想死。

張妤這會腦子亂,想的也多。

她想到了張單,見着廖指揮使還好好的,她還有些安心。

張單這幾日定是被困在府裏,但只要廖指揮使還在,因着往日的情分,想必也不會有人太為難張單,他應當會好好的。

說着,她又看了看張鳴成,他此刻身子抖的厲害,在侍衛的刀劍下,跟着那幾個百官站在最前頭喊冤。

還有劉曼,聲嘶力竭,怕是這會也沒想到,本以為柳暗花明,沒想到又是一場空歡喜。

還有蔣沉歡,她這會神情悲戚,面色有些發白,想來也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這般冷情。

張妤嘆了一口氣,想了想去,雖然極力壓制,但最後還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陸谏。

她想起蔣沉歡信裏說他病重,她原本還想着,待今日趁着劉繼歡喜的時候去問一問蔣沉歡,但現今看來,似乎她走的倒比他要早了。

張妤說不上來是什麽情緒,只覺得有片刻的悵然罷了。

對面烏壓壓的弓箭手無情的拉開了大弓,大開的弓下一刻像是就要射.出來。

張妤看着,面色倒比剛才平靜,也許是意料到待會會發生什麽,不若那般恐慌,也或許是死過一次,倒顯得平靜。

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張妤說不上來這遺憾到底是什麽,但确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告訴自己,遺憾罷了。

當真是,遺憾啊。

殿外的風吹來,吹到她身上,明明是夏日的風,但莫名覺得有些涼。

她忽而有些懷念陸谏對她說的話了。

她想想,這大概是她兩世來,感受最為深切的話了。

似乎這世,只有陸谏,才會那般看着她。

不含半點利益權謀。

只是不知,他現今病的怎麽樣了,不過還是希望,他渡過今日,能好好的吧。

平安順遂,萬事皆如意。

張妤閉了閉眼,像是接受了這場安排。

但就在這時,她突然被扣着的長榮往人群後頭拉了拉。

衆人這會慌亂,倒是并沒有注意到這處,只是張妤瞪大了眼,看着面色沉默的長榮,不知他怎麽回事,就算是害怕,這會怎麽不叫喊了。

“你……”

剛冒一個頭,長榮就拉着她到了人群最後頭。

下一刻,一把将她推進了一個瘦長的太監懷裏。

張妤大驚,手腳并用要推開,那太監的手卻困住了她的臂膀,從後抱着她:“別動,是我。”

屬于陸谏的聲音,就像是一道炸雷響在張妤的耳邊。

她驚詫着睜開眼,側頭仰頭去看,真是陸谏。

他沖她笑了笑,那張原本白玉的臉,此刻嘴唇過分蒼白。

張妤還處于震驚中,但到底漿糊的腦子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并未作出太大的反映:“你,你怎麽會在這?!”

陸谏扯了扯嘴角,靠在她肩上,神情間十分疲倦,但話眼底的笑染進眼底:“頭疼,就想來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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