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 一大早,衆人就起來了, 忙活了一整個早上,跑前跑後地辦各種手續,等把被褥啥的都鋪好後, 徐衛家坐在床上,舒出一口氣:“總算是忙完了。”
“幺兒,我去給你買了個熱水壺, 回頭你要用熱水就用這個壺去打水,到了北京可不像家裏那邊有人照顧, 你平日裏別洗什麽涼水澡了, 小心凍感冒了。”
劉翠花提着個大紅的熱水壺,對着徐衛家說道。
“媽,我知道了。”
徐衛家接過熱水壺,把水壺放到床底下。
宋遠志和他爸爸也收拾完了,往這邊走過來, 宋遠志笑着對劉翠花說道:“劉嬸, 我爸聽說附近有不少飯館, 想問您要不中午咱們幾家湊在一塊兒吃飯。”
“那行啊,人多吃飯也香。”
劉翠花笑呵呵地說道。
這宋遠志的宿舍就在徐衛家的宿舍對面,劉翠花自然樂意讓兩家多親近下,日後才好互相照顧。
徐甜甜一早就起來,有些睡眼惺忪。
她百無聊賴地跟着衆人去了飯館,心裏頭不禁想着謝雲清和他爺爺去了哪裏了。
她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想去找謝雲清說話, 可劉翠花卻說他和他爺爺出去了,徐甜甜以為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誰知曉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意思。
因着謝雲清不在,徐甜甜什麽事都感覺有些無精打采。
就連下午劉翠花和白大妮她們去逛女人街的時候,徐甜甜也都是提不起精神來。
白大妮卻是興奮得不得了,她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什麽都覺着新鮮,她瞧見一家店擺出不少裙子,便拉着徐衛國跑了過去,“衛國,你瞧,這條裙子多好看。”
那做買賣的大姐出來招呼,“妹子,你是真有眼光,這裙子是最近最好賣的,北京姑娘家都喜歡穿。您要是不喜歡紅色,還有綠色、藍色的呢。”
白大妮瞧着她扒拉的那幾條裙子,眼睛都放出光來。
那幾條裙子顏色鮮豔,裙擺是荷葉邊的,瞧着就讓人喜歡。
“這幾條裙子可真好看,诶,你們這的褲子褲腳怎麽這麽寬?”
白大妮指着旁邊的一條喇叭褲,好奇地問道。
“這是喇叭褲,港城那邊流行過來的,穿身上,那走在路上人人都得瞧您。”
那大姐吹捧着說道。
白大妮被誇得容光煥發,她心裏暗道這回來北京可真是來對了,不然她怎麽知道原來北京人現在流行的是這樣的衣服,這些衣服可比她們身上那些粗布衣裳好看多了。
“大姐,這裙子和褲子都怎麽賣啊?”
“瞧您面善,我給您算便宜點兒,褲子一條五元,裙子四元。”
大姐說道。
白大妮吓了一跳,這兩件加起來就九元了,好家夥,也是真該賣。
她搖頭,道:“太貴了,我這一次性給你們買這麽多,您再算便宜點兒,七元,怎麽樣?”
這邊,白大妮和賣貨大姐砍價還價,另一邊,徐甜甜吃着冰糖葫蘆,卻有些心不在焉。
“甜甜,怎麽了?”劉翠花摸了摸徐甜甜的頭發,問道。
徐甜甜仰起頭,“媽,我在想謝雲清和謝爺爺去哪裏了?他們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來找我們。”
“謝爺爺是有要事要辦,等他辦完事,晚上回去後,咱們就能見到他們了。”
劉翠花本來還以為徐甜甜是不舒服,沒想到她卻是為了謝雲清,當下不由得覺得好笑,“你就這麽喜歡謝雲清啊,才多久沒看到他就這麽念叨了。”
“誰喜歡他啊。”
徐甜甜臉上一下子漲得通紅,像是一只煮熟的蝦米似的。
她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一口把冰糖葫蘆咬碎了,“我是覺得他笨,怕他走丢了。”
“咱們甜甜真是心裏善良,回頭我一定把這事告訴謝家那小子。”
劉翠花打趣着說道。
徐甜甜臉刷地一下紅得跟蘋果似的,她抱着劉翠花的手,“媽,你太過分了。”
劉翠花笑呵呵,這兩孩子真是冤家,。
“媽,我買到了裙子和褲子了。”
白大妮提着個袋子走了過來,滿臉的喜氣,“您瞧瞧,這都是北京現在最火的款式,等回去後,我好好琢磨,照着這兩件衣服的款式一做,肯定能掙大錢。”
“大嫂真聰明。”徐甜甜連忙岔開話題,對着白大妮吹捧道。
白大妮聽見這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徐衛國卻心疼不已,“兩件衣服就要了七元,這北京的物價也太貴了。
”
“要不怎麽是北京呢。”白大妮說道。
“你就瞧了女人的款式,怎麽也不瞧瞧男人的款式?”劉翠花瞥了一眼那兩件衣服,說道:“既然要開裁縫鋪,那就得男人女人的款式都有,這才能掙錢。”
“對,媽,您真是提醒我了,我差點兒就忘了還得看看男人的款式呢。”白大妮拍手說道。
她忙拉着徐衛國朝着其他店走去。
這條街雖然叫做女人街,但是賣男人衣服的也不少。
白大妮沒有把衣服都買,有些款式簡單,她瞧了一眼大概知道款式就暗暗記下來,打算回去後照着板子做出來。逛了一下午的街,白大妮還精力充沛。
徐衛國卻是累得只覺得兩條腿都跟灌了鉛似的,他就不明白白大妮哪裏來這麽多精力,昨晚就睡那麽幾個小時,早上一早就起來了,她竟然還這麽精神抖擻,真是叫人佩服。
眼瞅着白大妮還想去另外一家店瞧瞧,劉翠花瞧着衆人疲憊的臉色,連忙喊住白大妮,“行了,老大家的,咱們也逛夠了,現在回去吃飯,回頭還得收拾東西呢,咱們中午可是訂了晚上的火車票。”
白大妮這才站住腳步,戀戀不舍地跟着劉翠花等人回去。
等到了飯店,徐甜甜剛要進屋,就瞧見對面的謝雲清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頭拿着個搪瓷杯子。
她連忙松開握着劉翠花的手,朝着謝雲清跑了過去。
“謝雲清,你今天去哪裏了?”
謝雲清瞧見徐甜甜的時候,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我陪爺爺去見了他的朋友。”
“謝爺爺在北京也有朋友嗎?”徐甜甜驚訝地問道。
“嗯。我爺爺原本也是北京的。”謝雲清說道,“我不和你說了,我要去給爺爺倒杯熱水了。”
“好。”徐甜甜點了下頭,看着他朝着熱水房的方向走去,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她為什麽感覺謝雲清好像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晚上坐火車回去的時候,徐甜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劉翠花等人都在說着徐衛家那大學的事,謝老爺子笑呵呵地陪着說話,可謝雲清卻沉默不語地坐在一旁,似乎有心事一樣。
“喂,”徐甜甜小聲地喚了謝雲清一聲。
謝雲清擡起頭來,朝她投來一個不解的眼神。
徐甜甜走動謝雲清身旁,在他旁邊坐下來,“謝雲清,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累了?”
“不是。”
謝雲清搖了搖頭。
他想起今天下午回來時,謝老爺子說的話,謝老爺子這回來北京可不是來玩的,他是收到了消息,上頭似乎有打算為黑五類平反的意思,這平反的風氣肯定是先從北京吹起,等輪到東風縣的時候興許得是好幾年後的事情。
謝老爺子便坐不住了,他身體常年是大病小病不斷,如果不來北京找朋友幫忙,興許等他死了都未必能平凡。
謝老爺子當年是因為一封和外國友人商談數學問題的信被舉報的,這麽多年,他因為這封信受夠了委屈,吃夠了苦頭,眼瞅着都沒幾年好活,謝老爺子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了,可他得為謝雲清着想。
如果不平凡,謝雲清的檔案上永遠都會有個黑點,将來他說不定甚至無法去高考,這事謝老爺子無法接受的。
因此,他才趁着劉翠花他們來北京,跟他們一塊兒來北京,找熟人幫忙處理這事。
也多虧之前謝老爺子幫了柳校長一把,他們家的人在裏頭牽橋搭線,說了好話,謝老爺子的熟人願意出來幫忙,那人現在位高權重,既然答應,便有了八成把握。
如果平反了,那他們就可以回到北京,謝老爺子也能夠重回他闊別多年的崗位了。
但,這也意味着,他得和徐甜甜分開了。
謝雲清想到這裏,心裏頭就有些難受。
他在東風生産大隊只有一個朋友,那就是徐甜甜,想到不久的将來,自己即将要和徐甜甜分開,而且他們兩個的距離還格外的遙遠,說不定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謝雲清心裏頭就酸酸漲漲的,感覺鼻子有些酸澀。
“謝雲清,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要不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徐甜甜瞧着謝雲清難看的臉色,小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
“不用了,我沒事,你坐下吧。”謝雲清拉住徐甜甜的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這是昨天他去謝老爺子朋友那裏,人家送的巧克力,謝雲清一瞧這巧克力就想到徐甜甜,一口都沒舍得吃,“這巧克力給你。”
“巧克力,是什麽東西?”
徐甜甜接過巧克力,一臉疑惑地問道。
“很好吃的東西。你一定喜歡的。”謝雲清說道,“你嘗嘗看。”
徐甜甜嗯了一聲,剝開巧克力外殼那一層薄紙,她把巧克力啪地一下折成兩半,遞了一半給謝雲清:“謝雲清,你也吃。”
謝雲清怔了怔,笑着接過手來。
謝老爺子瞧見他倆在一旁有說有笑,心裏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如何瞧不出謝雲清心裏舍不得徐甜甜,可是為了謝雲清的未來,他必須得平反,而且,他也覺得謝雲清留在東風生産大隊太浪費他的天賦了,他是個聰明孩子,比謝老爺子以前教過的所有學生都聰明。
謝老爺子屋裏一堆的書,很多書謝雲清早就瞧過了,他年紀雖小,可早已比不少大人還聰明。
甚至,謝老爺子有把握,如果再培養幾年,謝雲清去考高考也肯定能考上大學,而是還是最好的大學。
他不忍心讓謝雲清因為自己而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這孩子如果在北京的話,肯定能更有前途。
謝老爺子的心思無人知曉。
劉翠花等人坐了小一天的火車,回到大隊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正好是黃昏時分,他們一行人大包小包地帶着行李回來,路上的人瞧見了,紛紛都圍了過來。
那王奶奶更是跑在前頭,對着劉翠花問道:“劉嬸,這回去北京怎麽樣啊?北京大不大啊?”
“大,比咱們縣城都大好幾倍呢,我們去了一天,連小半個北京都沒走完,就去了趟□□。”劉翠花笑着說道。
□□啊!
衆人眼中都忍不住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來。
他們只聽說過□□,連去都沒去過。
“那衛家的學校怎麽樣啊?是不是老氣派了?”
王奶奶追問道。
劉翠花手裏提着東西,道:“王大姐,你也得讓我們先回家,把東西放下,再說吧,別的不說,這回我們還去逛了北京的什麽女人街呢,買了好多北京的衣服。”
“對,那北京人穿着是真潮流,真氣派,大家夥都來瞧瞧。”
白大妮附和着說道。
她這回聰明了,這麽些人來瞧,肯定有人看了心動要買的,不借着這麽個大好機
會,把名聲打出去,白大妮就是個傻子。
“真的啊,你們真是闊氣,竟然還買北京的衣服。”
趙興旺媳婦半是羨慕半是嫉妒地說道。
白大妮只當沒聽見,笑呵呵地拿着東西回了老徐家。
剛一到家,把東西放下,衆人就催促着他們把北京的衣服拿出來瞧瞧,他們是去不了北京,可他們也想看看北京那些人現在是穿的什麽樣的衣服。
“別急啊,我這就拿出來。”白大妮說着拉開袋子,把裏頭的衣裳取了出來。
她這回就買了三件衣服,一件男人的襯衣,一條紅色荷葉邊裙子,還有一條喇叭褲,這幾件衣服一亮相,衆人眼前就登時一亮。
跟他們身上那黑白灰三色又樣式簡單的衣服比起來,這幾件衣裳的确是格外潮流。
“你們瞧瞧,這裙子,上身得多好看。”白大妮把紅裙子遞給了趙興旺媳婦等人。
那些個小媳婦摸着那條裙子是愛不釋手,一個個拿着裙子比劃着自己,“這就是北京的衣服,可真漂亮。”
“那可不,你們要願意可以去上身試試,不過可別扯壞了。”
白大妮瞧見衆人眼中的渴望,忙趁熱打鐵地說道。
衆人自然巴不得如此,連忙拿着裙子去其他屋子裏換,換了之後還真別說,登時整個人就不同了。
那錢老三媳婦皮膚白,個子高挑,穿上這紅色裙子,一下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好看嗎?”錢老三媳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領子,問道。
“好看,真好看,老三媳婦,你要是穿這一身回去,保準你們家老三都不敢認了。”白大妮打趣着說道。
那錢老三媳婦臉上一紅,“白大姐,你就別打趣我了。我都這歲數了,還穿紅裙子,像什麽樣啊。”
“你說這話可就錯了,你才二十來歲,穿這紅裙子正合适,再說了,你們是沒瞧見,我們在北京瞧見的那些大娘,可都會打扮了,人家七八十歲,照樣穿紅穿綠,咱們都還年輕,穿這些正合适。”
白大妮的一番話說得衆人心裏頭是直癢癢。
錢老三媳婦都忍不住心動了,問道:“白大姐,你這裙子買多少錢的?”
“三元。”白大妮說道。
衆人臉色都變了。
錢老三媳婦更是都不敢摸這條裙子了,生怕弄壞了,得賠錢。
白大妮瞧出衆人的臉色,連忙說道:“不過,等我過陣子開裁縫鋪,我打算賣這款裙子,到時候定價一條一塊五。”
“真賣一塊五?”
趙興旺媳婦有些心動了。
“那是自然,都是賣給鄉裏鄉親,我怎麽可能賣高價?”
白大妮說道。
“那我先跟你訂一條,你得給我做成一模一樣的。”趙興旺媳婦立即說道。
白大妮怔了下後,驚喜地說道:“沒問題。”
“那我也給我們家閨女訂一條吧,她下個月就要結婚,到時候穿這條裙子正合适。”
蔡嬸子說道。
瞧見這兩人訂了裙子,其他人也都跟着動心,這三元的裙子她們是買不起,不過只要一塊五,那就省省還能買得起,大不了回頭把家裏的雞蛋給賣了。
畢竟現在各家養得雞鴨都不少了。
白大妮統計着衆人的訂單,高興得合不攏嘴,她讓各家回家拿了三毛錢來當訂金,晚上盤算的時候,發現這都還沒開張呢,就掙了四五元了。
“這真是奇了,怎麽那些人那麽舍得花錢買衣服?”徐衛國不解地說道。
在他看來,衣服只要穿不爛,就能繼續穿,根本沒有買新的必要性。
白大妮白了他一眼,對他說道:“你個大男人當然不懂,現在日子好過了,家家戶戶都有錢有糧食,買幾身衣裳怎麽了?再說了,置辦幾身衣裳,回頭才能見人啊。”
徐衛國想了想,這倒也是,現在大家手頭都寬裕了,的确是該打扮得體面一些。
“對了,衛國,你明天抽個空陪我去縣城,咱們先去買料子,回頭再去小姨家,問問鋪面的事,看看怎麽樣了。趁着這個勢頭,趕緊把店開了。”
白大妮轉過頭,說道。
“行,那明兒個你叫我起。”徐衛國說道。
白大妮點了下頭,等徐衛國睡下後,她還美滋滋地算着那些錢呢,心裏頭暗暗想道,這甜甜果然是個小福星,這還沒開張呢,就能掙大錢,全靠了她。
想着這事,白大妮就打算好好回報一下她。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徐向東和徐向南剛從被窩裏爬出來,走到堂屋,就瞧見白大妮端着一碗水煮蛋走了出來。
“媽,今天你怎麽這麽大方?竟然煮雞蛋?”
徐向東驚奇地看着他媽。
白大妮為了攢夠這開店的錢,家裏的雞鴨下的蛋是一概不吃,全都攢起來賣掉。
因此,自打分家後,徐向東和徐向南可有陣子沒吃上雞蛋了。
“怎麽?你這話是覺得你媽摳門是不是?”
白大妮斜了徐向東一眼,說道。
徐向東連忙閉上嘴巴,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徐向南好笑地看了徐向東一眼,她哥就是傻,到現在都不學乖。
“今天早上一人一顆雞蛋,都別多吃啊。”
白大妮說着,拿了一顆雞蛋在桌上一敲,撥開了蛋殼。
徐向東摸了顆雞蛋,眼睛在那碗裏轉悠了一圈,還剩下三顆呢,他詫異地說道:“媽,這裏多了一顆,你下多了。”
“我沒下多,這多出來的一顆雞蛋回頭你們拿去給甜甜。”
白大妮慢條斯理地說道,“向南,你拿去,免得東子偷吃了。”
“媽,我是那種人嗎?”徐向東心虛地說道。
“你可太是那種人了,上回我做了炒蠶豆,讓你給甜甜送一包過去,你倒好,吃了一大包,就剩下底給甜甜。”白大妮哼了一聲,嫌棄地看着徐向東,“沒個當哥哥的樣。”
“我本來就不是她哥哥,我是她侄子。”徐向東理直氣壯地說道。
白大妮都被徐向東的厚臉皮給弄得無語了,說輩分的時候,徐向東就說各論各的,讓甜甜喊他哥哥,要吃的時候,徐向東就說自己是侄子了,這臭不要臉的勁兒到底是學了誰呢。
白大妮尋摸了半天,都覺得他們家沒這樣的人。
想來想去,她終于想到了,這肯定是被白春桃和徐衛業他們給帶壞了的。
這得虧他們分家了,不然以後孩子們不得被教壞了。
白春桃和徐衛業估計怎麽也想不到,他們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媽。”徐向南吃着雞蛋,喝了口小米粥,對着白大妮說道:“你們去的幾天,咱們大隊裏可鬧出了一件新聞呢。”
“啥新聞?”白大妮八卦地問道。
“咱們三嬸娘家人給三嬸介紹了個對象,是個知青。”徐向南說道。
“給白春桃介紹知青?”白大妮呆住了,“這不是胡扯呢吧?”
“怎麽可能是胡扯的,昨天你們沒回來前,我和向西他們都瞧見三嬸和一個知青在岸邊走呢,您猜猜看,那人是誰?”
徐向南說道。
“誰啊?”
白大妮一聽這語氣,便猜到這知青恐怕是他們認識的。
“孫建設!”徐向南說道。
白大妮和徐衛國吃飯的動作都停住了,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向南,他們都沒想到這事情竟然還能和孫建設扯上關系。
“孫建設是不是被趕到西陽生産大隊那個男知青?”徐衛國放下碗,臉上滿是吃驚的神色。
“就是他。”
徐向南說道,“要不我們也認不出他來。”
大隊裏頭的知青太多了,而且和他們走得也不近,要不是當初孫建設幹出來的事情太奇葩,他們也記不住他。
“這,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白大妮啧啧稱奇地說道,“不行,回頭咱們得把這事告訴咱媽。”
“你就別摻和了。”徐衛國不贊同地說道:“老三現在和爸媽住在一塊兒,要是知道這事,肯定不高興,咱們就當不知道就行了。”
白大妮想了想,這倒也是,她只得憋住八卦的心,去忙活開店的事。
徐衛國想得的确周到,不過,不用白大妮去告訴,白春桃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了。
她不但來了,而且還是帶着孫建設來的。
大清早的,劉翠花等人還在家裏。
白春桃一來,徐狗蛋就朝她跑了過去,激動地抱着他媽的腿,“媽,你去哪裏了?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狗蛋,回來!”
徐衛黨面色不虞地說道。
徐狗蛋卻死死地抱着白春桃,他年紀還小,不知道什麽是離婚,只知道他們突然搬回了老家,可媽媽卻不見了。徐狗蛋天天鬧着要見媽媽,可徐衛黨都糊弄了過去。
沒想到,今天,白春桃竟然自己來了。
“狗蛋,你松手,我已經不是你媽了!”
白春桃狠心地一把扒拉開徐狗蛋的手。
“媽,你怎麽會不是我的媽呢?你就是我媽啊。”徐狗蛋滿臉困惑地看着白春桃。
可白春桃臉上卻絲毫沒有一絲關懷的神色。
劉翠花和徐志強聽見動靜,出來便瞧見她冷酷的神色。
“你來幹什麽?”劉翠花沉着臉,問道。
“劉嬸,你放心,我來不是來找衛黨複合的,我是來謝謝衛黨和我離婚的,要是衛黨沒有和我離婚,我怎麽會找到建設這麽好的對象呢。”
白春桃得意地對着徐衛黨說道。
徐衛黨和劉翠花等人都怔了怔。
劉翠花看向孫建設,臉上的驚訝溢于言表,“你和孫建設談對象?”
“對啊,怎麽了?建設可比你們家衛黨有出息多了,他還是大城市上海人呢,将來考上大學,就會帶我也一起回上海。”白春桃勾着唇角,臉上神色格外得意。
旁邊的孫建設對着劉翠花等人笑了笑,心裏頭有一股報複的快感。
當初劉翠花害得他被從東風生産大隊趕到西陽生産大隊,吃了不少苦頭,如今他和她老三媳婦搞在一起,劉翠花想必要氣死了吧。
劉翠花的視線在他們兩人中間來回打量了一圈,而後笑着說道:“那真是恭喜你們了,我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趕明兒你們要是擺酒,我們肯定去喝喜酒。”
孫建設和白春桃都怔了怔,她們本來是來膈應劉翠花的,可沒想到劉翠花竟然會是這種反應。
這劉翠花倒是挺能裝的嘛。
白春桃想到這裏,索性摟着孫建設的手,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劉嬸,謝謝你的祝福,我一定會和建設好好過日子的。衛黨,你也加把勁,趕緊找個好對象吧。”
徐衛黨臉色黑得可怕,白春桃瞧了,心裏頭這才滿意,她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見劉翠花說道:“你們倆可是得好好過日子,畢竟你們倆人可真是天生一對,一個呢,滿腹心眼,整天想着算計別人,幹一些損人利己的龌龊事,另一個就是個花心大蘿蔔,腳踏兩條船,如今還能把之前的對象甩了,跟別人在一起。像你們這樣的人,恐怕是打着燈籠都難找。你倆在一起,正好能不禍害別人。”
劉翠花這番話說得是又快又響亮。
左鄰右舍那些在偷偷看熱鬧的鄰居聽了劉嬸這番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連徐衛黨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對着陰沉着臉的白春桃說道:“我媽說得對,你們倆還真是挺合适的,我也祝福你們,希望你們争取一年抱倆,兩年抱三。哦,對了,春桃,你還得小心着點兒,你這對象的女人緣不錯,以前就有兩個對象,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可得小心他外頭養了人,還不只一個呢。”
“你胡說八道!”
孫建設忍不住沖着徐衛黨吼道。
“我胡說八道,前幾年你怎麽被趕出東風生産大隊,我們大家夥可都清楚,要不要我去喊我兩個侄子來,把當初的那一場好戲再排練出來。”
徐衛黨哼了一聲,譏嘲着說道。
孫建設聽他這麽一說,臉上有些挂不住。
隔壁王奶奶還看熱鬧不嫌事大,起哄說道:“好啊,徐家老三,你快去喊你侄子來把那一出重新演一遍,讓我們大家夥也瞧瞧。”
白春桃眼見形勢不對,連忙帶着孫建設離開。
衆人瞧見他們落荒而逃,更加爆笑出聲。
“這兩人要真是在一起了,那可真不知道能生出什麽樣的孩子了。”劉翠花搖頭說道。
當爹當媽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生出來的孩子,恐怕也不會被教養的有規矩。
“那個賤人,老虔婆!”
走遠了之後,白春桃才放慢腳步,咬牙切齒地瘋狂辱罵劉翠花。
孫建設在旁邊聽着她罵人的那些話,眼神有些古怪。
白春桃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罵得話有些難聽。
她連忙停下咒罵,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我平日裏不是這樣的,我是今天被氣狠了。”
“我明白的,剛才那劉翠花說的話的确太讓人生氣了。”
孫建設體貼地說道。
白春桃瞧見孫建設這模樣,心裏頭不禁有幾分好感,別的不說,這孫建設的模樣還是挺拿得出手的,文質彬彬,說話談吐又有禮貌,不然也不會把姚榮梅、劉柏蘭兩人哄得團團轉了。
“我也相信你不是劉翠花說得那種人。”
“那就好,其實我和劉柏蘭、姚榮梅她們都真的不是那種關系,當初是徐向西那些孩子胡說八道,你能相信我,那真是太好了。”
孫建設臉上帶着感動說道,他拉住白春桃的手,對白春桃說道:“剛才那劉翠花別的話說得太難聽,但有一句話,我卻很喜歡,我希望咱們倆真能百年好合。”
“這……”
白春桃臉上一紅,“咱們才認識多久,就說這事,有些太快了吧?”
“遇上對的人,我覺得認識多久都不重要,春桃,你願意讓我照顧你嗎?”孫建設飽含深情地問道。
白春桃紅着臉,點了點頭。
孫建設倒是個不錯的對象,白春桃打聽過了,上回高考,孫建設離考上大學的分數就差了幾分,只要今年努力,明年就肯定能考上大學,到時候她就能一躍成為大學生的妻子。
孫建設将她摟入懷裏,眼神裏卻沒有一絲愛意。
他肯追求白春桃,那是知道白春桃家裏有錢。西陽生産大隊的日子太苦了,他想考上大學回去上海,只能寄希望在白春桃身上,只要娶了白春桃,白春桃的錢和糧食、房子都是他的,他以後便可以一門心思地讀書了。
“劉嬸,你知道這孫建設怎麽和白春桃搞上的嗎?”
老徐家裏,王奶奶殷勤地湊到劉翠花跟前,主動說起這事。
“咋搞上的?”劉翠花問道。
“白春桃娘家給介紹的,你說稀不稀奇?”
王奶奶沖着劉翠花擠眉弄眼,語氣裏帶着深意地說道。
劉翠花頓時明白了,這肯定是孫建設那家夥給白春桃娘家好處了,不然以白春桃娘家那德行怎麽可能幹這種事?當初徐衛黨和白春桃看對眼的時候,白春桃娘家談彩禮可是一下子獅子大開口要三十多元。
那可是三四年前,那會子的三十多元都快趕上現在的一百元了。
由此足可看出白春桃娘家是什麽德行。
如今白春桃離了婚,她娘家沒給她介紹什麽幾十歲的老光棍也沒介紹給人家當後媽,卻介紹了孫建設。
明白人都瞧得出,肯定是孫建設給的好處更加多。
可孫建設好手好腳,模樣又不差,歲數也不大,還是個未婚男知青,他卻去求娶一個離了婚生過孩子的婦女,想也知道,這孫建設肯定有所圖謀。
劉翠花哼了一聲,她倒要瞧瞧,這一對,能走到哪裏去。
劉翠花想得明白,白春桃卻一點兒也看不透,像是為了争一口氣一樣,沒過幾個月,她就和孫建設擺了酒,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