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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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星河[校園]

作者:赫米特

文案:

秦家三代單傳,秦老爺子吃齋念佛,卻不想養出秦星河這樣上天入地的孫子。

秦星河吃飯、上課、打架、玩車,桃園鎮八百裏路橫着走,

唯獨見到顧傾野,就一江春水向東流。

顧傾野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轉來桃園教書第一天

悶着頭走在自己後面的學生秦星河,會把他堵在巷子裏。

三年的高中,栽培出一匹狼來。

小鎮校園故事

瞅我幹啥高嶺之花代課物理老師 VS 瞅你咋滴蘇炸天桃園一霸小奶狼

注:受是從別的城市轉來桃園的代課老師。師生關系不會太久。

年下,1V1,慣例HE

校園主攻,騷斷腿

內容标簽: 強強 情有獨鐘 甜文 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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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秦星河、顧傾野 ┃ 配角:哥們兒,家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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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

桃園五裏街石橋坡最上戶,青磚黛瓦,深宅大院。初秋時節,天碧藍碧藍的,桂子香飄十裏,一株石榴樹支在外邊,花落了一地。

顧傾野走過這座宅院,停下了。

書香門第,一看就是。

朱門保留着從前侯門貴府的式樣,一雙聯寫得極為遒勁:

詩書銘朝野贍仰百代;佛法振家聲派衍千秋。末了還有個橫批:萬世流光。

顧傾野忍不住讀出來。

他作為一個物理老師,都覺得這聯寫得太漂亮了。一般只有飽讀詩書的大儒才能寫出這樣的句子。這麽一想,桃園也算卧虎藏龍了。他“遷徙”到這兒,應該不錯。

然而腳步頓了頓,他也沒多做停留,拐進一個巷口,一眼就看見了那間半掩在陰影裏的小院子。

石橋坡69號。就是這裏。

房東等得一臉焦急,把所有路過的人都巴望了一遍,這才看見八成是她房客的顧傾野往這兒走來。

“你就是……額,小顧吧?”房東瞧見他,模樣長得比電話裏聽起來的還要周正,這回她可有得跟牌友說了。忙迎上去,搶着拎行李。

“我自己來。”顧傾野大城市來的,不太适應這麽熱情的招呼方式,黑色的挎包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房東習慣了,到她這兒租房子的哪個不是遠地方來的?什麽樣兒性格的都有,眼前這一個已經算得上好相處的了。

交代了房價,給了鑰匙,房東就回去給她小孫子做飯去,留顧傾野一個人。

顧傾野這才清淨了一些。把挎包往桌子上一擱,拿起手機就撥了個電話。

“傾野你都到桃園了?我挑的房子怎麽樣?”那頭的人民教師陶飛宇半路出去接電話,還不忘轉脖子吼班上學生安靜。

“房子還行。适合流放。”顧傾野抿了抿嘴,“你先上課吧,要一模了,耽誤不起。”

“不是,”陶飛宇直性子急了,“房子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你特麽別逼我親自趕趟去你那兒視察。”他這句話是壓低聲音說的。

“歡迎你啊。”顧傾野笑了笑,挂了電話。

陶飛宇腦袋冒煙地瞪了手機許久。

屋子不算大,顧傾野簡單地逛一圈,三室一廳吧。當初他跟陶飛宇就強調過,主卧不必太大,反正一個人住不講究。書房要有一間,臨時充當的都行,反正要有。最重要一點,衛生間一定要五髒俱全,差一件都不行,他要按五星級酒店标配來。

陶飛宇眼睛翻他,你怎麽這麽煩人呢?我去還真有。

于是就聯系了這間房的房東。

這下沒有陶飛宇在他耳邊咋呼,感覺還挺難适應的。

他簡單地清掃布置了屋子,把被子枕頭床單通通拿到院子曬,安市帶來的教案課本擺上了書桌,這才決定出去吃飯。

剛來的時候附近沒什麽飯館,要吃飯他還得去鎮口。這樣想了想,就多取了些錢,順便置辦點東西。

走出巷子就看到先前那家宅院的大門開了,跨步走出一個五十六十多歲模樣的老人。

挺威嚴的大家長。顧傾野想。

他下意識地點個頭打招呼。

老人手背在後面,在門廊底下盯了他許久。

……

秦星河這會子正從籃球場上被替下來。

雖然已進初秋,可還是架不住劇烈運動冒出的熱汗。幾個哥們一起打球,非要把秦星河拱出來買水。

秦星河到學校小賣部,給他們一人買了瓶尖叫,紅瓶的那種。自己拿了瓶礦泉水,蹲旁邊猛喝。

“握草星河,你買的是什麽飲料啊?”王佐藤掀開蓋子喝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

這王佐藤是秦星河一個褲子穿大的哥們,已經不能用鐵形容了,那得是不鏽鋼的。

秦星河把手裏的空瓶投進垃圾桶裏,順手就接過他手上的球:“補充能量的”。

“我還以為補腎的,”王佐藤道,看向其他哥們,“這味兒也太任性了吧。”

秦星河看了他們一眼,把球投進籃筐:“藤哥,咱開學都高一了講話能不這麽……”

王佐藤扔了瓶子就要來掐他脖子。

“我錯了藤哥,真的。”秦星河把“不着調”吞進肚子裏,靈活地躲開。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衫,襯得皮膚發白,一頭黑發略微有些長了,家裏老爺子讓他剪,他死活不肯,非要再留長點紮個小揪。帥氣。

“分班名單出來了已經。”王佐藤勾了外套搭在肩上,招呼着球框下的其他兩個哥們,“你在七班。”

“那還行,反正別六班就行。隔壁就是辦公室,想想就要死。”秦星河滿意了,也不求啥什麽“火箭班”了,他這個分能夠得着桃園一中的門檻兒,已經是他老爺子半輩子佛求來的,還挑什麽三,撿什麽四呢!

“咱小升初攢下來的九年同桌友誼到這兒算是盡了啊,以後我就要在八班另立門戶了,千萬不要想哥哥。”王佐藤勾着秦星河的肩膀道。

“藤哥是誰,還能不想麽!絕對想。”秦星河笑着勾回去。

兩個身高加起來超過三米五的準高中生,在對于他們來說陌生而又空曠的高中校園操場,對逝去的初中生活做了簡短的告別。從此以後,就算是個新時代的高中生了。

幾個哥們在他們初中校門口那家經常光顧的米粉店吃了一碗辣米粉,感覺喉嚨和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冒煙,冰鎮汽水灌下去,爽得幾乎要升天。

“來,為我們的初中同學一場幹杯!”秦星河舉着半罐汽水兒道。

王佐藤那罐可樂已經光了,又問老板要了一罐。

其他兩個人紛紛舉起汽水兒,将嘴裏還未散去的辣意和初中時光一起化作冒着涼氣的泡沫,氤氲在空氣裏。

“以後有事咱們哥幾個相互別能瞞着。特別是星河,高中魚龍混雜,你這顏值擱你們班絕對是個□□。不對,是深水魚雷。有女的倒追別嫌麻煩,大膽地說出來,哥幾個幫你分憂解難。”王佐藤道,其他兩個哥們也點頭,都說以後脫單就靠秦星河了。

“我要是在高中弄個女朋友出來,我家老爺子能把我撕了不可。”秦星河道。

“聽你這意思,”王佐藤瞥他,“弄個男朋友出來你家老爺子就不撕了是不?”

“握草,”秦星河靠在椅背上,“藤哥,你讓我無法接話啊。”

“我要是打算弄個男朋友,在座的你們還能逃得了嗎?”

“這麽騷的嗎?”幾個哥們都笑了,桌子底下伸腳踹他。

秦星河和王佐藤他們一直晃到下午四五點才回家。

還有三天開學,高中生活就要拉開序幕了,以後肯定不能像現在這麽肆無忌憚地瘋。

秦星河踏進家門,一眼就看到自己那輛白色山地小寶馬安靜地停在那裏,旁邊是一輛巨大的哈雷。

他不止一次想碰那輛哈雷了,如果不是自家老爺子禁止的話。每次王佐藤來他家玩也總拿眼睛瞟這輛車,兩人心癢得很。一塊肥肉在眼前晃了兩三年,這滋味絕對不好受。

他走進屋子,客廳正中央又多了尊觀音,應該是今天老爺子請來的,周身通透白潤,大熱天還冒着涼氣似的。

他忍不住上樓。到自己房間開了窗戶就要往床上躺。

忽然眼睛瞟到前頭巷子裏,進了住戶,一個面相陌生的男子在院子裏收拾東西。

秦星河想,章姨終于又将巷子裏的房子租出去了,前陣子不還說這院子鬧鼠災嗎?

像是感覺到了秦星河的目光,那男子停下手裏的動作,微微擡頭,清冷的眸子就往這兒瞥。

“握草!”秦星河一個驚惶,魔怔似的,不知怎麽就特別慫地趴在了地上。

才散步回來的秦老爺子,一上樓就看見自家孫子傻裏傻氣地這一幕。

“你在滿地找牙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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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灬°ω°灬)

☆、傾野

秦星河立馬就從地上爬起來,規規矩矩地道了聲“爺爺好。”

他這老爺子,平時不茍言笑的,雖說愛佛也心善,可打小他要做什麽出格的事兒,那家法操起來可是半點兒都不含糊。這些年秦星河也挨了不少揍,摸出條路子來,只要順着老爺子的毛往下摸,一般都沒事。

秦兆嶺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剮了秦星河許久,道:“瘋夠了?”

“夠了。”秦星河答得也幹脆。

秦兆嶺瞧他這孫子一副誰都沒我老實的樣兒,想皺眉又被他逗樂了,半天咳了一聲才下樓:“等會吃飯。”

“好嘞。鐘姨說了有肉吃。”秦星河腆着臉扶着老爺子下樓。

鐘姨打小就在他們家做飯幫忙,算是秦星河半個親姨了。小時候秦星河跟隔壁巷子裏的幾個熊小孩兒打架,打完了被秦兆嶺罰不準吃飯的時候,鐘姨都偷偷摸摸從鍋裏夾紅燒肉給他吃。趁老爺子不注意一塊一塊地喂,喂得秦星河的小嘴油冒冒的,站院子底下直打嗝。

秦星河小時候肉喂得多,所以個子竄得也快,比那些熊孩子長得高多了,打架都帶風,桃園鎮裏名氣響當當的,人小孩兒被欺負了,大拇指朝天戳,可牛氣道:“石橋坡最上戶的秦星河認識不?我大哥!你敢打我趕明兒讓他把你揍成驢打滾兒!”

有段時間秦星河出門溜個圈兒都能被人追着打。

好在打着打着,人長大了。有不打不相識成了秦星河兄弟的,有見了秦星河話還沒說臉就先臊紅了的。小時候嘛,不懂事兒,什麽糗事沒有呢?桃園一片現在還是挺和睦的。

秦星河小時候長得就讨喜,白淨的小臉,兩顆葡萄眼黑溜溜的,盯誰誰心軟。胳膊腿兒白藕似的,紮兩小揪擱那兒一站活脫脫是個能鬧海的小哪吒。加上他那含着蜂蜜出生的嘴兒,見人就“姐姐”“姨”地使勁喊,七大姨八大姑都喜歡他,捏臉捏得可勤快了。秦星河覺得現在自己能不是個大餅臉真得算是個奇跡。

那時候,鄰居們問:“河河,你爸呢?”

個頭還沒桌子高的秦星河梗着脖子吼得氣壯山河:“下海去了!”

鄰居又問:“你媽呢?”

秦星河愣着答不出來了。

他吧嗒吧嗒跑回去問秦兆嶺:“爺爺,我媽呢?”

念了半輩子佛丁點兒葷都不沾的秦兆嶺那日破例殺了只雞,親自給秦星河下廚。他說 : “咱家星河要多吃點肉,長大把你那不着調的爸揍一頓。”

秦星河肉吃得挺香的,話卻聽得懵懵懂懂的。

長大點兒之後秦星河才明白秦兆嶺的話什麽意思。他爸,跟他媽離了呗。在外人看來,郎才女貌的,又添個模樣可愛的兒子,該有大把幸福的日子過才是。可他爸卻突然把婚離了,四歲的娃擱在了爺爺家,跌跌撞撞地活了十幾年。

他見過幾次他爸秦連,每次都在夜裏回,第二天淩晨就走。秦星河是從門縫中一點點拼湊他爸的模樣的。高高的個子,寬闊的肩膀,這是童年的秦星河對他爸唯一印象。雖然陌生,但克制不住的好奇。

尤其是有天晚上他爸帶了一個從背影看就挺清秀的男子回家,秦兆嶺摔桌子砸凳子大罵:“你給我把這男的踢出去”的時候,他更好奇。

不知怎麽的,他那時候特別想上去抱抱他爸。

因為他覺得他爸一定會摸摸他的頭再把他舉到肩上。跟別家的父親一樣。

但他沒有這麽做。因為那個背影很清秀的男子突然回頭看到了他,小小的一只正縮在門縫裏。男子長得和秦星河想的一樣,一雙眼睛彎彎的,像是天上的月亮。男子眨了眨眼,朝他笑了,傾着身子說了一句話,沒出聲的。

秦星河不知怎麽就聽懂了。

“你好,我叫封鏡。”那男子是這麽說的。

長大之後,聯系漸漸多了,秦星河總是瞞着他爺爺喊封鏡“小爸”,左一句右一句喊得封鏡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

秦星河發現自己找了個金靠山,這“小爸”喊得倍兒值。

他愛籃球,每次看學校裏其他孩子的新裝備心頭都發癢,爺爺不讓買,父親聯系不上,只好打電話給封鏡。

“小爸,我看上了一套超級拉風的裝備。”

“多少錢?”那頭封鏡的聲音好聽得緊,但是明顯很無奈。

“一千仨。”

“太貴了,不買。”封鏡斬釘截鐵。

“小爸~你難道不想看你親愛的兒子在籃球場上一展雄風,睥睨天下嗎?”

“不想。”封鏡回答。

“小爸~您可是我親爸~”這時候秦星河使出殺手锏,絕對管用。

“別喊了,你是我爸行不行?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們秦家的?”一般封鏡這麽說的時候準是已經往秦星河卡裏打錢了。

然後第二天秦星河就能在學校大搖大擺,校門口到教學樓那麽短的距離走T臺似的。哥們幾個看着眼饞,問:“哎呦我草這是誰給你買的啊?這不是限量款嗎?”

秦星河也不瞞,坦坦蕩蕩的:“我小爸,人帥錢多,心還軟。”

哥們接下來準會說:“比不起比不起。”

秦星河總會樂呵很久。

他跟他小爸,怎麽比跟親爸還親呢。

秦星河少了媽,倒也能糊裏糊塗地長大,少了他小爸,可不行。

他可是啥都跟他小爸說。

就比如這回,前頭巷子裏那個男子幹淨清冷的臉兒在秦星河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秦星河飯後還找個借口往那兒溜達了幾圈,忍不住地往人家院子裏探,看見男子就在院子裏,俯着身子不知道在幹什麽。

初秋天氣總歸熱,人的衣衫單薄,那男子衣角掀起露出一大片肌膚,随着動作幅度展現着緊致的線條,秦星河不由咽了咽口水。

不太妙啊……

男子終于直起身子,一米八幾的高個兒,修長的腿兒,大城市高樓大廈遮擋陽光而長成的白淨皮膚,白得發光的後頸。秦星河大約能推測出,眼前這人,年紀應該跟他小爸差不多大。

“有事嗎?”男子忽然道,聲音好聽到秦星河腿一軟。

握草!被發現了!秦星河拖着軟腿落荒而逃,五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自家宅子躲門後面觀察動靜。

顧傾野手中拿着不知名花的幼苗,跟出院子尋了幾步,隐約只能見一塊黑色的衣角飛進前頭的宅子。

他朝這個方向看了許久,看得秦星河差點就要不争氣地開門投降了,忽然将手上的花苗放在了空曠的水泥地上,轉身走了。

秦星河:“??”

等人走得沒影了,秦星河才敢開門出去,把幼苗揣懷裏做賊似的帶回了家。

他随手在自家院子裏拎個空盆,挖了幾勺土把苗放進去,寶貝兒似的擱在了房間窗戶上。怎麽看都看不夠。

晚間他打了個電話給他小爸,一張口就問:“小爸,你當初怎麽和我爸認識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愛瞎想,問得問題不着邊,封鏡已經見識過了,該回答的就回答:“打架。”

“打完之後什麽感覺?”

怎麽還問這麽具體呢?那頭的封鏡臉有點燥,硬着頭皮回答:“還想再打一架。”

“哦。”秦星河若有所思,絲毫沒覺得有問題。

他組織着措辭又問:“小爸,假如有那麽一個人,看第一眼就跟上輩子認識似的,然後怎麽也看不夠,還把他的東西當個寶,這是什麽心理?”

那頭封鏡聞話之後沒回答,對秦連擠眉弄眼,招呼秦連過來。

秦連走過來摟住他的肩,把臉擱在他頸窩親了一口小聲問:“什麽事?”

封鏡指了指電話:“你兒子早戀了。”

……

另一邊,顧傾野躺在院中央的涼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抽煙。桃園一到晚上就沒什麽燈火,耳邊靜得連蝈蝈叫都能聽見。說實話,還挺難适應的。

放在以前,這時候他還留辦公室給學生批卷子呢。高三進度緊張,片刻都耽誤不得。

這會子調來了桃園,說是這邊缺老師,要他帶一陣子課,一下子松下來,內心着實空曠了一陣子。

他仰頭看天。夜空壓得很近,星星大得仿佛要墜下來。

手機震動了,果不其然是陶飛宇打來的,對面聲音很嘈雜。陶飛宇粗着嗓子吼:“傾野,一模考完了,七班第一!你聽到了沒,幾個老師在慶祝呢!”

顧傾野很想說我又不聾。

陶飛宇終于換到了安靜的地方,也不知道喝了酒還是怎麽的,聲音有些啞。

“今天七班孩子說,他們很想你。”

顧傾野嗓子突然有些癢,他咳嗽了一聲。

“他們希望高考之前你能回來看看他們。”陶飛宇繼續說。

“知道了。”顧傾野平時對付慣了不着調的學生,卻極不擅長應付學生對他的愛。

心裏明白的,能感覺到,就是不知道怎麽表達。

他換了個話題:“今天看見一孩子。”

“嗯哼?”陶飛宇腦子有點懵。正煽情着呢怎麽扯到一孩子身上了?

“可能是喜歡花吧,今兒偷偷盯着我種矢車菊盯了許久。被我發現一溜煙跑了。”顧傾野慢慢道,抽了一口煙。

“那怪你平時太兇,沒有親和力。”陶飛宇道。

顧傾野撚了撚煙頭,平靜道:

“難道你覺得我平時上下課,得用林志玲的聲音嗎?”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題材原因,顧傾野是轉到桃園一中的代課老師。

☆、猴兒

“你可拉倒吧。“陶飛宇翻白眼,“我挂了啊,老李他們好像喝多了我去看看。”

“去吧。”顧傾野道。

“傾野,我男人的直覺告訴我,桃園有能降住你的人。”陶飛宇忽然道,煞有介事的,“你可給我兜住了,說好了我還沒結婚之前你不準先結的,不然我伴郎一號找誰去?”

“你腦洞是黑洞吧?”

“得得得,算了,我還是等你拖家帶口地回來。”陶飛宇說完就挂了。

顧傾野“滾”字還卡在喉嚨裏。半晌,發出一聲“操”,仰臉無聲笑了。

他總是批評學生說話帶髒,可當他一句髒話罵出口時才覺得爽。這種近乎發洩一般也不知道罵誰的感覺,挺符合他那逝去的青春的。

可是逝去青春的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就想一頭紮在教書育人的大海裏,淹死。

掙紮都不帶掙紮的。

第二天他抽個空去了一趟桃園一中,桃園鎮重點高中,也是他新的“根據地”。

“同學們你好,我是你們這段時間的代課老師,顧傾野。”想想都覺得頭疼。他奔三了,想安土重遷,沒那條件。

逛了一圈,學校幹幹淨淨,綠樹成蔭,操場紅色塑膠跑道紮眼得很。一排排教學樓掩映在一片綠蔭中,白色的磚加上天藍色的頂,看得人心裏舒服。

也就不計較剛進大門的時候,門衛攔住他吼是哪個年級的小兔崽子了。

顧傾野看了一眼自己的耐克運動鞋,黑色休閑褲灰色的上衣,覺得剛才被門衛一聲吼挺該的。哪有老師這麽穿的?

進大門沒走幾步就聽身後一陣聒噪,那門衛攔住了幾個人,又不耐煩問:“你們是哪個年級的?”

這會子攔的就算不是老師,門衛也不敢太叫嚣了,這年頭老師長得比學生年輕,學生比老師還端着,別老鬧笑話才是正經的。

為首的那個高個子的男生,穿了件薄衛衣,亮眼的紅色,襯得皮膚發白,籃球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掂着,比門衛氣場都強,目光冷冷的,卻是一副笑臉:

“我們是一年級的小兔崽子。”

顯然是聽了剛才門衛吼顧傾野的話了。

那門衛咳了一聲,假裝沒聽見,門一開,放行。

王佐藤勾着秦星河的脖子,扭頭看了一眼門衛,小聲問:“咋了,還和門衛對上眼了?小心人記住你以後單就不放你進。”

“不放就不放呗。”秦星河掰開王佐藤擱他脖子上的手,眼睛盯着前頭那個走走停停的灰色身影就是不移,“後頭矮牆擱那兒是擺設?我爬牆還比走正門近呢。”

王佐藤聞話甩甩手給秦星河豎了個大拇指,搶過他手裏的球朝地上碰兩下就往籃球場奔去。高中籃球場就是大,打球比他們初中的場地舒服多了。

其他幾個好哥們也追過去。秦星河沒跟着。他頓了頓,改朝綠蔭底下的小道走。

後頭一哥們見了,喊:“河子幹嘛去?”

秦星河回頭看了他一眼:“找個清幽僻靜的地方上廁所。”

那哥們比了個“趕緊去”的手勢。

秦星河踩着一地的樹葉就往前走。他早就看到顧傾野了。但他沒想到原來顧傾野竟然是一中的老師。難怪那眼神,一瞅就讓秦星河心裏癢得很。

敢情自己那是對老師過敏啊!

秦星河這樣想着,腳步倒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就跟在顧傾野後面兩三米的距離,看着他到處轉悠,一會兒停在教學樓走廊,一會兒又停在草坪雕塑下面,還挺專注的樣子。

秦星河也不跟了,索性單手翻上一座假山,挑了塊舒服的地兒坐了,托着下巴居高臨下看着顧傾野。

顧傾野轉悠了一圈,舉起手機随手拍了幾張照片給陶飛宇發過去。

“環境還行。”陶飛宇秒回。

過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傾野啊,你後頭還蹲只猴兒呢?這環境好得有點過分了吧?”

顧傾野下意識回頭,剛好和坐假山上的秦星河對上眼。

啊哦,又被發現了。

下一秒秦星河單手就從假山後面翻了下去。陽光灑在頭發上亮得耀眼,閃過一個好看的弧度。

身手太快,顧傾野只能看見一個輪廓,和紅色的衣角。

秦星河跳下假山,邊脫衛衣邊狂奔。

“佐藤!”他大吼,“把衣服脫了!”

那頭打球打得熱火朝天的幾個哥們都停下來。王佐藤正在那兒灌籃呢,轉眼手一哆嗦球從籃筐飛出去了。

“草!”王佐藤不高興了,揪着衣領脫下衣服就往地上摔,“吼個雞毛啊!老子的三分!”

秦星河把紅色衛衣揉成一團就着王佐藤的衣服囫囵裹起來,藏在籃球框後面。

“去哪了你?”哥們石大勇問。

秦星河松了口氣把頭發一把撸到後頭:“打球吧,別問。”

一群哥們都一副狐疑的表情。只有王佐藤雲淡風輕:“不就是偷窺女廁所失敗嗎用得着這麽神神叨叨的?”

“我哪張嘴說我去偷窺女廁所了?你以為我是你呢!”秦星河朝他豎了個中指。

幾個人打了一會球。

顧傾野逛完學校後不由地走到操場。他朝籃球場瞟了幾眼。幾個男生正在打球呢,打得挺火熱的。

只是沒有見到剛才那件亮眼的紅衣服。

顧傾野學生時代也喜歡打籃球,于是索性就站籃球場外面看了一會。

秦星河心裏本來就有鬼,眼一瞥見顧傾野就站鐵欄外也不知道看誰,腳差點都崴了。

石大勇喊:“河子你今兒不行啊!”

十幾歲的小夥子最讨厭被人說不行,就像幹炮仗一點就着。秦星河拿眸子狠瞪他一眼,心想你要擱我現在這處境鐵定還不如我呢!這樣想着,搶過球身姿淩厲地往籃筐一扣,一陣風,球進了。

他不由轉頭看顧傾野。

顧傾野朝他這個方向笑了一下。

秦星河愣了一秒,回過頭背對着顧傾野,中彈似的抱着頭就蹲了下去。感覺腦子裏什麽桃花啊梨花啊杏花啊霸王花的亂飛,最後只剩下顧傾野的那個淡淡的笑。

秦星河戰士,敵人就一笑你就繳械投降了?你怎麽這麽慫呢?!

王佐藤他們見秦星河突然抱成一團蹲地上不動了,都上前摸脖子探腦袋的。

“怎麽這麽燙啊,星河你這不會是中暑了吧?”

秦星河腹诽:我特麽是中毒了。

等到他站起身子的時候,顧傾野已經不在了,腦袋裏亂七八糟的花也早飛光了,秦星河這才覺得有點涼,把藏籃筐後頭的紅衛衣又套身上。

俨然又是一條好漢。好像剛才那個大慫人不是他一樣。

衆人球打到四點多才回去。秦星河哼着調調,騎着他那輛山地小寶馬跟哥們打了個呼哨告別,風一樣飛走了。

打完球的燥熱随風而逝,涼爽撲面而來,秦星河塞了個耳機,裏面五月天的《我又初戀了》吼得聲嘶力竭,不知怎麽又想起今兒顧傾野幹淨的笑。那笑殺傷力是真的大,秦星河肺腑肝髒都絞作一團,差點當場暴斃。

他打算今晚就去請教他小爸,喜歡一個人怎麽追?

車經過石橋拐了個彎,接下來是上坡,速度自然慢下來。秦星河一眼就抓住了顧傾野的背影,在馬路牙子邊,影子拉得老長,一步一步走着。

秦星河有點緊張。心砰砰跳。他眼見着自己離顧傾野愈來愈近,心想是直接騎過去呢還是勉強上去打個招呼?

對了,他叫啥名兒啊?秦星河發愁。不知道稱呼還上去打招呼那不太刻意太尴尬了麽!

唉算了,反正住一塊兒來日方長,慢慢磨呗!

秦星河一咬牙,紅色衛衣把頭包住,跟個傻逼似的,嗖一聲從顧傾野身邊略過。

顧傾野看了一眼。

就見車尾掃進了前面朱門院子。砰得關上了。

你以為把頭包住我就不知道這幾天就是你老盯着我嗎?顧傾野心想,經過老宅子也沒停留,徑自拐進巷子裏。

秦星河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動靜,确定顧傾野已經到家了,這才松了口氣。

打開門,秦星河管不住自己的腿,往前面巷子走。

探頭探腦的。

“你這是在找我麽?”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秦星河下意識地擡頭,就見顧傾野趴在小樓窗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星河心虛地揉了揉腦袋上的毛,好像是做賊被抓了個現行。以往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現在一概不管用了,只是盯着顧傾野的臉可憐兮兮地傻站着。

顧傾野是第一次正面見秦星河。個子很拔高,一雙眼盯着人就不放,膚色在一個年紀的男生中算白的,胳膊腿都長,有着半大少年的筋骨,一看力氣就不小,一拳能把牆砸一個洞來。

“送你的花呢?”顧傾野見秦星河楞在那兒不說話,問道。

“在我房間呢。”秦星河下意識地就接話。接完就想把自己揍一頓,這不明擺着承認自己這幾天老跟着他了嘛?!

顧傾野沒計較,只是道:“下次別跟我。”

秦星河洩氣地垂頭,手別在背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後還是放下了:“成。”

顧傾野想到今天去教務處,教導主任跟他說,原本教高一七班的那個物理老師臨時收到國外學校進修的offer,被學校隆重派去促進兩校友誼了,剛好你來替他一陣子。聽得顧傾野眼皮直跳,想罵人。

看着秦星河垂頭喪氣的樣子,他心下一動,問:“你哪個班的?”

秦星河心裏打鼓,這老師難不成還想跑他班上去告狀?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是高一七班的,那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麽!

于是沒敢說實話,就随口道了句:“九班。”

顧傾野沒什麽反應,只是點點頭。秦星河飛一樣地逃走了。

見他跑走,顧傾野才算松了口氣,拿起放在桌上開免提的手機問:“我剛才是不是很平易近人了?”

陶飛宇在電話那頭幽幽想:你怕是對平易近人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那小子還好嗎?”陶飛宇不由同情地問。

“看起來不太好。”顧傾野目光還沒從秦星河那兒收回來,看着他跑得太急了拐彎時撞到別人的車皺眉。

怎麽毛手毛腳的。

“你那麽關心他幹什麽?”陶飛宇問。

“我關心的是教育。”顧傾野雲淡風輕地糾正他,“我先挂電話了,我看他撞到別人車上去了。”

陶飛宇:“……”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存稿沒了!!立的flag也倒了!

佛系中二作者,今天也要加油呢!

☆、開學

秦星河直到沖完澡倒在床上心還跳呢。顧傾野今兒的眼神像是帶鈎子的,勾着他的魂兒都歸不回位了。

自己是不是有病啊?

這可不行。

他一轱辘從床上爬起來,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就地一口氣做了20個俯卧撐。爬起來的時候手機一陣響,氣都沒喘勻就接了電話。

那頭王佐藤聽到秦星河的喘息聲,道:“啊,星河,在辦事兒呢?那先不打擾你了。”

秦星河:“……”

“告訴你一件事,”王佐藤聲音有點發顫,“我哥廠子裏運來了一輛本田CBR。”

“我去!”秦星河激動了,他耳邊仿佛都能聽到“小火花”在公路上裹挾着塵土的性感聲浪了,誰能禁得住這樣的誘惑啊!

“能上手不?”他忍不住問。

“還在我哥廠子裏呢!等我搞到手先開開光再說。”

秦星河羨慕地直咂嘴。家裏人什麽都能依他,就一點,車不讓碰。說是憑自己猴急的性子,鐵定出事。

他現在還沒滿18呢,也就只好忍了。私下裏,還是會去王佐藤那兒找車練。機車這東西,一碰就上瘾,甩都甩不丢的。

王佐藤興沖沖地挂了電話,秦星河還擱那兒羨慕呢。過了一會兒剛想睡覺,手機又響了,秦星河拿來一看,手一抖差點砸臉上一一他爸。

不知道為啥,他很少跟秦連溝通,也不是關系疏遠啥的,反正一說話就緊張不自在,不像跟他小爸,電話裏怎麽犯渾都沒事兒。

他咳了咳嗓子:“喂,爸”。

秦連那頭也無聲地咳了一下,要不是封鏡跟他說星河快開學了你個當爸的應該給他打個電話,他是不會想到要聯系他兒子的。這方面,不得不說封鏡比他有當爹的潛質。盡管封鏡也就大秦星河八歲,私下裏也跟個半大孩子似的。

“明天開學?”秦連問。

秦星河說:“後天。”

秦連眉毛跳了跳。怎麽日子又記錯了?

封鏡正抱着電腦打着呵欠要進卧室呢,一眨眼發現秦連躲陽臺上邊抽煙邊打電話,跟做賊似的。好奇心驅使他甩掉拖鞋蹑手蹑腳湊上去聽,發現電話兩頭誰也不出聲。

這打的哪門子電話?用腦電波交流呢?

封鏡忍不住道:“星河?”

那頭顯然松了口氣:“小爸,你終于接電話了!你再不來救我我都快被我爸憋死了!”

封鏡看着臉變黑的秦連,差點笑出內傷:“我救不了你,你爸還在這兒呢。”

那頭馬上安靜了。

這尼瑪什麽父子啊!封鏡笑得肚子都有點發酸,從秦連手上接過手機,數落似的瞥了他一眼,徑自走進卧室跟秦星河聊天去了。

獨留秦連還站陽臺上,黑着臉,吹冷風。

秦星河一直跟他小爸聊到晚上十二點,聊新學校的環境啦,聊籃球場地啦,還旁敲側擊地提到王佐藤那輛cbr,最後封鏡提醒他開學那天要早半個小時去學校,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毫無預兆地挂了,秦星河也沒多想,跟着熄燈睡覺。

一夜睡得很安穩。比他小爸安穩多了。

桃園一中終于迎來了開學的日子。

那天秦星河起了個早,試着把頭發紮起來,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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