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喻然回到學校後, 繼續扮演一個認真努力的學生。“學生”這個身份雖然能給他最好的掩護，可由于向導學院每周一到周五必須按時上課, 周末才能外出, 也給他的行動帶來了諸多不便。

他不可能像普通學生那樣，在向導學院學習兩年，他必須加快學習進度, 盡量早些畢業, 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還好當初立的“成長型向導”這個人設幫了他大忙，精神力的提升速度由他說了算。

最近, 艾琪老師發現，每次她用思維觸手進入喻然的精神圖景時, 圖景的面積都在擴大，比如昨天比前天多了一片樹林，今天又比昨天多出大片草地……

艾琪驚喜地将這個發現彙報給了謝時逸：“院長，喻然最近進步飛快，精神圖景的面積又擴大了一倍。而且, 精神圖景的內容越來越複雜, 我估計他的精神力已經提升到了B級。”

謝時逸十分驚訝：“他來學校還不到三個月, 精神力就提升到了B級嗎？”

艾琪道：“是的，和班裏的C級向導相比, 他已經超出一大截了。”

謝時逸将喻然單獨叫到校長辦公室, 白色的思維觸手伸到喻然的精神圖景中仔細查看——這段時間，喻然的精神圖景變化确實很大, 可以說是煥然一新。

一開始, 他的圖景只是一片簡單的湖泊, 湖水清澈見底, 周圍什麽都沒有。如今, 湖泊深處布滿了綠色的水草，湖泊周圍的樹木生機勃勃，地面上還有植被和花卉——他的精神圖景不再是C級的湖泊，反而像個小公園，湖泊只是公園的中心，邊界可以向周圍不斷擴展。

謝時逸收回觸手，道：“喻然，你的精神力，已經到B級了。”

喻然激動道：“真的嗎？我也感覺最近對思維觸手的運用越來越熟練，它們好像很聽我的話，小白狐也變得精力充沛，不再像以前那樣嗜睡。”

謝時逸微笑着說：“恭喜你，你的成長速度真的很快。以後你的自習課，我由親自輔導。”

艾琪老師心情複雜，她自己就是B級治療向導，教C級的學生綽綽有餘，可喻然如今跟她精神力相差不大，她沒法再指導喻然了。院長親自指導，對喻然來說是好事，她也很為喻然開心。

喻然看向艾琪老師，感激地說：“謝謝老師這段時間的幫助。”

艾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謝，這是老師應該做的。我帶過這麽多屆C班，你是我教過的最聰明、最刻苦、也最有潛力的學生，我相信你以後一定能成長為A級，甚至S級的向導。繼續加油。”

喻然用力點頭：“我會的！”

謝時逸道：“艾琪，喻然依舊在107班當班長，理論課跟大家一起上，實踐課給他單獨請假，我來幫他上。你想個理由跟同學們解釋，暫時不要透露喻然精神力提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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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琪道：“我明白。”

成長型向導本就難得一見，謝時逸很重視對喻然的培養，以後的實踐課程他要親自教授——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面前這位認真努力的學生，或許真能成長為S級的向導，甚至成為像莫維教授那樣的傳奇人物。

這麽好的一顆種子，可不能浪費了。

***

接下來，喻然每天上午跟107班的同學一起上理論課，下午的時候就去精神力靜修課室，謝院長親自給他上實踐課，這樣一來，他進步速度更快一些，就能說得通。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等艾德琳的上級主動聯系他。

結果，芯片交出去之後，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反應。喻然又不好輕舉妄動，只能耐心等待。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

3月30號那天，喻然突然接到了門口保安亭的電話，電話那邊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十分激動地說：“然然，你在不在學校啊？到校門口來找我，我來看你了。”

喻然愣了一下：“你是？”

對方道：“我是你姐姐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喻然：“……”

他根本沒有姐姐。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對方是誰，挂了電話後換上一身衣服，轉身出門。

向導學院的校門口，一個穿着藍色連衣裙的女孩，朝喻然興奮地揮手打招呼：“然然！”

——榮瑩瑩，B73基地那個被怪物咬斷雙腿的女孩，喻然的“表姐”。

喻然快步走過去，假裝激動地道：“姐？你怎麽在這裏？”

榮瑩瑩笑道：“我來首都星看你啊。我的雙腿，在治療艙裏躺了幾天，加上這兩個月的複健，現在已經完全長好了。你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喻然看向她嶄新的雙腿，欣慰地說：“那真是太好了。”

榮瑩瑩親昵地環住他的肩膀：“走吧，姐姐請你去吃飯。”

她滿臉笑容，看向喻然的眼神十分親切，但喻然總覺得那笑容透着一絲詭異——她被精神控制了。

前方不遠處停着一輛出租車，喻然不動聲色地跟着榮瑩瑩上了車。前排的司機戴着墨鏡，看不清容貌，榮瑩瑩和喻然一起坐在後排。

車子啓動的那一刻，後排的一塊懸浮擋板突然升了起來，周圍的窗戶也全部放下不透光的遮陽簾，喻然的眼前頓時變得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喻然冷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前排司機低沉的聲音響起：“去見你想見的人。”

——果然是艾德琳的上級，派人來跟他接觸。

喻然迅速冷靜下來，他想努力記憶車輛經過的路徑，結果，旁邊一直親熱地叫他“然然”的女孩，突然拿出一個注射器，動作飛快地将針頭刺入他的手臂，沒過五秒，喻然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這是針對向導的特效麻醉劑，能讓向導迅速陷入昏睡。

他就是有再厲害的大腦，昏睡過去也沒用。

……

不知過了多久，喻然從昏睡中慢慢睜開雙眼。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睡在一張椅子上，周圍的環境是一間類似教堂的密室，一個戴着花紋面具的人坐在臺階上。

見喻然醒來，那人口中發出柔和的機械音：“辛苦了，用這種方式帶你過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喻然身上沒帶任何竊聽、追蹤類設備，只穿着簡單的校服就出來了。因為他知道，在這位警覺性極高的“大魚”面前，一旦暴露了自己，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何況，面前的這個人，還不一定是組織首領，更有可能是首領派來接觸他的下級，或者是替身。

喻然迅速冷靜下來，他揉了揉脹痛的腦袋，從座椅上起身，走到對方面前，恭敬地說道：“我能理解——畢竟調查您的人太多了，您要保持神秘感，不能洩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蹤。”

對方點了點頭，說：“能明白就好，以後，我們繼續以這種方式見面。”

喻然問道：“資料拿到了吧？”

對方說：“拿到了，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向導。”

喻然道：“下一步有什麽指示？”

機械音緩緩說道：“我們的研究，已經到了非常關鍵的階段。現在還差一個S級的哨兵作為樣本……你覺得，陸則軒這個人怎麽樣？”

喻然心頭一緊，表面上卻保持着冷靜，淡淡說道：“陸則軒是個很有正義感的軍人，進化出飛行能力的S級哨兵并不好對付，何況，他率領着一支全部由A級哨兵組成的精銳特戰隊，那些隊員對他很是忠心。”

喻然話鋒一轉，輕笑着嘲諷道：“可惜，他的精神體并不聰明，整天只想跟我的狐貍玩。我跟他的匹配度高達98%，他現在對我已經沒了戒心——如果我來動手的話，或許可以搞定他。”

喻然看向對方，認真問道：“您是想拿他做實驗？”

機械音道：“沒錯，你真是一點就通。”

喻然：“……”

他們的實驗竟然已經喪心病狂到要對S級的哨兵下手。這說明，A級和B級、C級哨兵的樣本數量已經足夠，前段時間集中狂化的哨兵，或許是實驗的失敗品？而拿到喻然給的關鍵數據後，他們改進了實驗的方案，看來目前針對A級以下哨兵的實驗已經成功了。

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喻然想到他們可怕的計劃，簡直不寒而栗。

對方接着說道：“這幾次任務，你表現得非常好。如果接下來，你能成功控制S級哨兵陸則軒，讓他取代他的父親，成為獵鷹軍團的掌權者……那麽，整個獵鷹軍團都能為我們所用。”

喻然假裝不經意間問道：“別的軍團，也有您派去的人吧？”

對方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喻然幹脆地點頭：“好。那我該怎麽做？”

榮瑩瑩從旁邊的密室中出現，只見她面帶微笑，手裏拿着個精致的托盤，上面是一瓶白色的藥片。她看向喻然的目光依舊親切溫和——只不過，女孩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就像被定格了一樣。

喻然接過藥片，看向戴面具的人。

對方耐心解釋道：“這種藥，溶于水中，會立刻變得無色無味。陸則軒已經向軍部提交了申請，讓你以随行伴侶的身份加入獵鷹特戰隊，成為他的随隊向導。接下來，你可以不再掩飾自己的能力，盡快從向導學院畢業，去獵鷹特戰隊，跟在陸則軒的身邊。”

“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喂他吃完這瓶藥。”

“S級哨兵的感官非常敏銳，控制他，需要循序漸進，你不能被他發現你卧底的身份。等藥物積累到一定的峰值，他會立刻狂化，你再抓準時機入侵他的精神世界，毀掉他的圖景，征服他——讓他成為你的傀儡。”

“向導，是最好的馭獸師。哨兵本來就該聽從我們的指示，你說對嗎？”

喻然認真地思考了片刻，點點頭說：“您說的對。那些愚蠢的哨兵，精神世界一個比一個脆弱，動不動就狂化畸變，給我們帶來無盡的麻煩。如果能控制他們，這個世界會和平很多。”

“……是的。”機械音詭異地笑了起來，“那就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您救了我的命，我一定會效忠您，不讓您失望。”喻然恭敬地朝對方鞠了個躬，下一刻，榮瑩瑩又拿着一只麻醉針來到喻然面前，喻然懶得讓她動手，直接從她手裏搶過麻醉針，幹脆利落地紮在了自己手臂上。

榮瑩瑩：“……”

女孩愣了一下，然後繼續對着他笑。

昏過去之前，喻然看向面具男，承諾道：“三個月內，我帶一個聽話的陸則軒來見您。”

面具男笑了起來：“好，我期待那一天。”

喻然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徹底陷入沉睡中。

教堂內，榮瑩瑩退了下去，一個人影從神像後面走出來，戴着面具的人立刻朝他鞠躬：“主人。”

那人唇角帶笑，像是摸寵物的腦袋一樣，輕輕摸了摸面具男的頭：“演得很好。”

他回頭看向昏睡中的喻然，走過去，輕輕擡起少年的下巴，贊道：“辦事聰明利落，殺起人來心狠手辣，果然是我最重視的人才……不過，我有點懷疑你的來歷。所以，別讓我失望哦。”

****

再次醒來的時候，喻然還在那輛出租車裏，車子将他安全送回了向導學院的門口。

喻然快步走進學校，脊背陣陣發寒。

他終于見到了想見的人，但跟“沒見到”毫無區別——對方沒有洩露任何身份相關的信息，甚至沒讓他知道見面的地點，這麽高的警惕心，除非自己能成為他的心腹，才能揪出他的真面目。

而成為這位組織首領的心腹，又何其艱難？

殺了人，偷了資料，也不過是見到了一個戴着面具的替身。

對方還要他做更多的事，甚至讓他毀掉陸則軒的精神圖景，讓陸則軒成為沒有思考能力的殺人兵器，成為被組織操控的S級哨兵傀儡，然後再通過陸則軒來控制整個獵鷹軍團。

多麽可怕的野心！

想到陸則軒每周末都抽空來看他，想到那只有點笨、卻很可愛的白鷹……喻然的心頭不由一陣刺痛。

陸則軒遇到他，或許是最倒黴的事吧？

他并不想将陸則軒拖下這個泥潭。可惜沒有辦法，他們的匹配度超過98%，在組織眼裏，他就是對付陸則軒的最好的人選。

好在組織還不清楚他有兩個S級的精神體，兩只狐貍聯手的能力其實極為強大——

喻然可以一邊摧毀陸則軒的精神圖景，一邊幫他重建個新的。

這一點，絕對沒有人能夠想到。

就看陸則軒演技如何了，希望他可以成為自己最強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