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莫爾帶着喻然來到隔壁的囚室, 這個哨兵症狀比較輕,狂化原因未知, 精神世界有零星幾個負面情緒凝聚而成的黑霧, 被莫爾迅速清理。
喻然跟在莫爾後面學習,一邊幫助梳理哨兵的精神圖景。
莫爾主力治療,喻然輔助打下手, 一個又一個哨兵被兩人聯手淨化。時間漸漸過去, 轉眼到了下午四點半,莫爾帶着喻然走向東邊走廊的最後一個囚室。
這裏關押着一個很年輕的哨兵, 他正在用腦袋哐哐撞牆,刺眼的鮮血順着他的額頭一直流到脖頸, 看來他正在承受可怕的精神折磨,求死的意志無比強烈。
莫爾急忙按下門外的一個旋鈕。只見“滋滋”的電流順着鎖鏈迅速流竄到頭部,哨兵被電流擊暈,頓時陷入昏迷狀态。莫爾這才關掉開關,看向喻然道:“對付失控的哨兵, 只能用這種方式, 強制他們昏睡。”
喻然點點頭表示理解。狂化的哨兵不會主動配合治療, 有時候必須強行控制。
莫爾開門進屋,在哨兵面前蹲了下來, 檢查他頭部的傷勢, 用軍用紗布做了些簡單的包紮。緊跟着,他伸出潔白的思維觸手, 朝喻然說:“和我一起進入他的精神世界看看吧。”
喻然走過去, 學着莫爾的樣子, 将思維觸手貼在哨兵的額頭上。
他看到了哨兵精神世界裏的大片黑霧——那是一段極為痛苦的記憶。
哨兵今年才24歲, 是一支勘探小隊的隊長, 在這次任務的過程中,他的戰友突然一個接一個地狂化,他最信任的兄弟,在他面前互相殘殺。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隊友們血淋淋的屍體,其中有幾個,還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如此殘酷的畫面,讓這位哨兵隊長的精神世界瞬間崩潰。難怪他求死的意志這麽強烈,親眼目睹那麽多兄弟死在面前,對他來說,活着實在太痛苦了。
莫爾在精神世界說道:“然然,我要驅散他的這部分記憶,留下的傷口你來協助修複。”
喻然愣了一下:“我?他是B級哨兵,我能行嗎?”
莫爾道:“試試吧,我會放慢動作。”
喻然腦海中飛快地思考策略——他是“成長型向導”的事目前只有四個人知道,謝院長、約瑟夫人,班主任艾琪老師以及陸則軒。不過,他直到畢業,給這幾人表現出來的治療能力也只有“B級”。
攻擊系向導都會簡單的治療方法,這是向導學院的必修課。S級的攻擊向導,有B級的治療能力并不稀奇,所以,哪怕這些人當中有內鬼,他也不擔心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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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在暗夜組織高層眼裏是個S級的攻擊向導,精神體九尾狐可以變身為白狐。他可以解釋說“白狐的森林系治療觸手是九尾狐僞裝出來的,最多也就B級”,這個解釋說得通。
只要兩只狐貍不同時出現,他們就不會懷疑喻然有兩個精神體。
不過,喻然并不想太早暴露實力。在跟莫爾配合的時候,他故意留了一手,只表現得比上次治療小七時稍微厲害一些。
這個哨兵的情況比較複雜,精神世界的創傷過于嚴重,莫爾在前面驅散心理陰影,消除部分記憶,喻然跟在他的後面重建精神圖景,累得“滿頭大汗”。
等莫爾處理完所有工作時,喻然只重建了一半,額頭的冷汗倒是把軍裝給浸濕了。
陸則軒看着喻然臉色蒼白的模樣,急忙在耳麥裏說道:“莫爾,快讓他停下來,不用強撐,精神力損耗嚴重的話他也會受傷。”
“明白。”莫爾在精神世界喊道:“然然,先停下。重建工作不用一次做完,我已經清理掉了導致他狂化的根源,他的意識恢複了正常,你改天再來幫忙重建也可以。”
“……好。”喻然停了下來,神色明顯十分疲憊,小白狐也無精打采地縮在他肩膀上。
陸則軒擔心地看着他:“沒事吧?”
喻然搖了搖頭,聲音虛弱:“沒事,就是精神力不太夠用。”他抱歉地看向莫爾,“沒能一次完成,我的精神力,果然還是太低了吧?”
莫爾笑着說:“你已經很優秀了,快回去休息吧。”
陸則軒二話不說,直接将“累壞了”的喻然給抱了起來。喻然愣了一下,心情頓時有些微妙——這個哨兵怎麽回事?上次我裝暈,你抱就抱吧,我這次不是沒暈嗎?
不過,被抱起來的那一刻,他還是配合地紅了一下臉,演技要到位。
陸則軒抱着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将他輕輕放在床上,低聲說:“治療別人,也要注意自己的精神力。向導如果精神力耗竭,精神圖景也會受損。下次別這麽逞強,一次做不完就及時收手,知道嗎?”
喻然乖乖點頭:“知道了。”
陸則軒看着他疲憊的模樣,心頭微微一軟,溫言道:“還有力氣嗎?你出了很多汗,先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吧。”
喻然笑着說:“我就是有點累而已,洗澡的力氣還是有的。”
他說着便轉身找來睡衣,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洗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忘帶洗發水、沐浴露這些東西……算了,順手用一下陸将軍的吧。陸則軒不至于那麽小氣,還跟他計較這些。
喻然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陸則軒剛換下一身軍裝。
看見喻然,陸則軒不由愣了愣——剛洗完澡的喻然顯得特別乖巧可愛,柔順的黑發濕漉漉地垂在耳側,水珠順着漂亮的脖子一路滑進衣領裏,一雙黑紅的異瞳也像是染上了水光,清澈又明亮。
他的白色睡袍有些寬大,露出半截白皙修長的小腿。他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站在陸則軒的面前,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問:“有吹風筒嗎?”
陸則軒:“……”
對上那雙好看的眼瞳,陸則軒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哨兵的感官向來很敏銳,陸則軒察覺到莫名加速的心跳,僵在原地,一時有些茫然。倒是喻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重複道:“我在洗手間沒找到吹風筒,你的吹風筒放哪了?”
陸則軒回過神,耳根微微有些發紅:“我從來不用這個。”
喻然意外地看着他:“你洗完澡,不吹頭發嗎?”
陸則軒摸了摸鼻子:“我頭發短,自然晾幹。”
喻然:“……”
生活習慣的不同,可以先忍忍。只是,他的頭發略長,濕漉漉的沾在枕頭上睡覺會很難受,不吹幹的話,睡醒之後頭發就會跟雞窩一樣淩亂。
喻然剛想說算了,下一刻就聽陸則軒道:“你稍等,我去給你買一個。”
然後他就閃電般消失在喻然的面前。
——哨兵的速度,直接玩瞬移呢!
喻然看着消失在門口的殘影,不禁有些好笑:“我知道白鷹為什麽憨憨的了,陸将軍好像也有點?”
小狐貍吐槽道:“他是有點單純,所以才會被你騙啊。”
喻然無奈道:“我也沒辦法。身為聯邦軍人,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迫不得已。”
不出3分鐘,陸則軒就回來了,手裏拿着個新的吹風筒。他将東西遞給喻然,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道:“你還有什麽需要的生活用品,可以跟我說,我去給你買。”
喻然接過來,道:“不用,其他的我都帶了。洗發水、沐浴露那些,你不介意的話,我用你的就行。”
陸則軒低聲說:“不介意,你随便用。”
這時候他才發現,喻然的身上是他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熟悉的味道包裹着面前的向導,陸則軒的心裏莫名有些高興,喻然跟他一起住,在他的浴室裏洗澡,用他的沐浴露,找他要吹風筒……
這些很日常的對話和場景,仿佛他們就是一對簡單的、剛開始同居的情侶?
有個自己的向導,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怪不得那麽多哨兵争先恐後地去向導協會匹配對象,想來,約瑟夫人之前給他匹配向導,都被他拒絕,他确實很“不識好歹”。不過,陸則軒也很慶幸自己的決定——正是因為這幾年來拒絕了其他的向導,他才能遇到最好的喻然。
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樣。他在B73星球的地下室裏救了喻然,而喻然也成了他身邊的向導。
陸則軒看向喻然的目光越來越溫和。喻然并沒有察覺這位哨兵的變化,向導在“察言觀色”方面确實不夠敏銳,對情緒的感知倒是挺敏銳的——他察覺到陸則軒很高興。
于是,喻然擡起頭問:“你心情很好嗎?”
“……咳,還行。”哨兵頓了頓,找借口道,“最近難得休假。”
“哦。”喻然将吹風筒收起來,放進浴室的抽屜裏:“這個吹風筒我以後就放抽屜裏了。”
陸則軒道:“好。這屋子裏的東西,你可以随便用。”
喻然道:“那我先去睡一會兒,剛才消耗的精神力有點多。”
陸則軒點頭:“睡吧,晚飯時間如果你起不來,我幫你打飯,等你睡醒了再熱着吃。”
“好,麻煩你了。”喻然并沒有察覺兩人的對話有什麽異常,轉身去卧室睡了。
他确實有點累,倒不是精神力消耗嚴重——治療一個B級的哨兵,他的精神力消耗還不到十分之一。他只是努力演戲再加上腦子裏一直在思考接下來的營救計劃,有些疲憊,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
喻然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十點。
醒來的時候,發現健身房的門關着,陸則軒正在隔壁的健身房裏健身。
他推門一看,只見哨兵穿着簡單的黑色背心和運動長褲,露出結實的手臂,男人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絲毫不顯得虬結,寬肩、細腰、長腿的黃金比例,黑色背心下的幾塊腹肌随着他的動作若隐若現,身材堪稱完美。
喻然有些羨慕,哨兵的身體素質,是向導怎麽也比不上的。
他搬到陸則軒宿舍住的時候,就發現陸則軒有個單獨的健身房,還以為是擺設,沒想到陸則軒真的練。喻然好奇地問:“S級哨兵,身體素質已經進化到了極限,你還需要健身嗎?”
陸則軒解釋說:“消耗一些體力,有助于晚上及時入睡。”
喻然理解地點點頭:“哦。”
哨兵确實體能旺盛,向導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他沒有多想,轉身去找吃的。陸則軒收起健身器材,跟上他道:“晚飯我打回來了,在冰箱裏,熱一下再吃。”
陸則軒倒是很細心,打的都是喻然喜歡的菜,他将飯菜熱好,端到餐廳裏。喻然一邊吃一邊問:“莫爾回來了嗎?那些狂化的哨兵處理得怎麽樣了?”
陸則軒道:“數量有點多,可能還要幾天時間才能處理完。”
那就好,到時候自己偷偷溜去負十層救人,就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喻然迅速吃掉晚飯,擦了擦嘴巴,道:“睡了一覺,精神力恢複得差不多了,我想再去看看那個哨兵,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陸則軒皺眉:“已經很晚了,不如明天再去看他?”
喻然笑道:“沒關系,他的精神圖景我今天只修複了一半,要是拖到明天的話,他今晚會很難受。我晚上幹脆加個班,把這個病人給處理完,這樣他就能安心地睡個好覺了。”
看着喻然臉上的笑容,陸則軒心情複雜——如果所有的向導都像喻然這麽想,哨兵們就不會如此痛苦。對那些狂化的哨兵來說,喻然的救治,就像是一縷陽光,溫暖了精神世界的寒冬。
對陸則軒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喻然的到來,仿佛讓他這個單調、冷清的宿舍也充滿了暖意。
每次看見喻然,他的心情都會莫名好轉。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他只是确定一件事——自己很欣賞喻然,跟喻然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态也會難得的放松下來。
自從接任獵鷹特戰隊的隊長,他已經很久沒這樣放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