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甚少,且大都在正殿瞻仰三清,庭中只有四五個年輕道士,布衣布鞋,沉默地灑掃前庭,又有個小修,約莫六七歲上下,也拿個小木桶在那裏跑來跑去,給師兄們提水打下手。懷玉饒有興趣地彎下腰,逗着他頑笑了一會兒。

容落囑咐懷玉在正殿稍待,又遣添香,引泉陪伴,自行去後殿谒見老師白山道人了。正殿裏有個道人開壇講道,懷玉也撿了一塊蒲團。可她出身北地,素來不奉道教,不拜三清,拜的是天上金翅飛鷹,水裏黑尾巴蛟龍和粉面白龍,道士嘴裏颠三倒四說的什麽,她也聽不太懂。故而沒聽了一會兒,就叫上兩個侍女,出來透透氣。

庭院裏不知何時多了一人,身材修長,容姿風流昳麗,語笑晏晏,舉止言談,自然有名士風度。正與一名道士對弈,正是她在哥哥們那裏時常見的姬三公子。

姬卿尺低下身,跟她見過君臣之禮。

“見過王子妃。”

除去對容落之外,懷玉以前從未見過他對旁人如此,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他,甚至都忘了舉手叫他平身。姬卿尺也是聰明人,等了會兒不見回應,趕在氣氛落入尴尬之前自己站起來,整整衣裳。

“小公主。”他笑着,眉眼彎彎,嘴角微微上挑,“随大殿下上山來?”

“正是。”懷玉點了點頭。

姬卿尺左顧右盼,一雙笑眼裏充滿了好奇的神色,似乎在尋找着什麽。不過此刻院子裏并沒有旁人,唯獨懷玉一個,加上身旁侍奉的添香和引泉,原先跟姬卿尺對弈的道士也在他站起來跟懷玉說話的時候,就識趣地走開了。

此時,雪已經不再下了,地上只有一把油紙傘還在打轉,青石板濕漉漉的,石板縫裏開始散發出青草的香氣。懷玉一雙繡鞋,踩在上頭分外好看。

“大殿下呢,怎麽不見人?”姬卿尺又問道。

“蕭林在後堂與白山道長相談。”

似乎是注意到她對容落稱呼的轉變,姬卿尺起先有點驚訝,更深的笑意随後從眼底深處浮現出來。

“看來您跟大殿下一切順遂,這樣的話,我跟父親也能放心了。”

其實懷玉并不知姬卿尺及其父,與自己家,與自己的父王有着什麽樣的交情。她單單只是為他願在他們最無助的時候伸以援手而滿懷感激。

這世上向來不少錦上添花,但缺雪中送炭。她想到此,再度盈盈下拜。姬卿尺連忙笑着伸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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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敢受,公主萬金之軀,又貴為萬秦王子妃,怎能拜我?快收回去,不然不但兩位公子看見了說我,怕是大殿下也要拿我問罪。”

懷玉被他佯作慌張的模樣逗得“噗嗤”一笑,自己卻覺得很不好意思起來。

“我兩位哥哥在外宮,也多承三公子照拂了。三公子來京的日子長,我兩個哥哥有什麽不知道的,還請您多多指教。”

姬卿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除去驚訝之外,似乎更還有幾分忍不住的笑意。

“三公子為何這副表情?”

姬卿尺板了板臉孔,顯得煞有介事,“公主可知我日前去見兩位公子,他們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只說你是新嫁女,宮裏京裏的規矩怕不知道,我又來得早,叫我平日多惦着你。如此一看,果然是親兄妹不假了。”

“難為他們想着,若三公子這些日子還能見我的兩個哥哥們,也請您回去告訴,就說灣兒在此一切都好。”

“這個自然……”姬卿尺還未及說些什麽,原先還與懷玉交彙的目光,忽然就移向了她身後,欠身行禮。

“大殿下。”

“姬三公子。”容落一身青衫,不緊不慢地走出來轉到懷玉身前,向着姬卿尺點了點頭,語調和儀态都是懷玉熟悉的,清冷而妥貼,又像是跟他刻意保持着距離。展雪在他身後提着油紙傘,重丹白皙的手裏捧着一只潔淨的瓷罐。

姬卿尺往後退了一步,也跟他拉開些許距離。容落見此,唇邊浮起一絲清冷的微笑。

“今日能在這裏遇上,本是有緣。只是天也不早,下山路滑。我與王子妃這裏少不得要先告辭了。”

“送大殿下,王子妃。”姬卿尺禮儀端莊,一直到他倆出了門外,仍舊恭恭敬敬拱手相送。

“你不喜歡他?”回程之時,懷玉輕聲問道。

“嗯。”容落一手撐頭,将展雪遞進來的手爐給她一個放在懷裏塞着,“鬥雞走狗之徒罷了,盡會一些趨炎附勢的把戲,你跟你哥哥們平日裏也最好少招惹他。”

懷玉點了點頭,容落所說的跟她所見所想大相徑庭,可她沉着地掂量着,最終沒去反駁。

第 21 章

“你是北地的二公子,我聽說過你的名字。”王後側身坐在高高的鳳駕之上,在大隊車馬之前看着懷梁笑了起來,她顧盼之間極盡妩媚,眼睛卻明亮如刀刃的反光。

她有些惡劣地淺笑着的樣子不像是個王後,她讓懷梁想起了自己認識的另一個附佘女子。但那樣的光彩一閃即逝,快到讓懷梁以為自己出了幻覺。随即,她又變回了那個帶着金冠的萬秦王後,臉上的表情含而不露,似藏玄機。懷梁不善于猜,也不耐煩猜,只不卑不亢地點了頭。

當他走過去的時候,那道目光也一直追随着,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

懷梁沒有回避那道誅心之刃,他側身走過附佘的大隊鮮衣侍女和一身玄色的衛隊,轉身行禮。

接着他從容地攜着鳳兒,登上那輛為他準備好的馬車。

往後趕了幾天的路,懷梁也沒數着。這天平明,懷梁剛一睜眼,卻看見鳳兒撩着簾子,秀氣的眉頭緊緊皺着,心驚膽戰地一道往外打量,一道往手上哈着氣。

“怎麽了?”懷梁問道。

“公子……天怎麽突然就這樣冷了?”少年怯生生地問。

懷梁道,“前幾日我們剛過了天涯關,這就算是到了北方了,當然要更冷些。”

鳳兒答了聲記下了,一雙琉璃似的漂亮眼睛,仍舊只瞧着那灰蒙蒙的天幕。

又行了幾日,男孩看雪既不驚訝了,也不害怕了——不過他很快又找到了其他的事情擔心,即王後娘娘不大友善的态度。

“我早跟你說過,她又不能把咱們怎麽樣。”對付愛操心的鳳兒,懷梁自己總結了一套說辭。

即使如此,少年又總是忍不住要追問,兩家究竟有什麽恩怨。

“什麽恩怨?”懷梁難以理解,“當然是打出來的恩怨。”

他素來是沉默寡言之人,也少費口舌同他解釋,為防他再問,就說,“你生個手爐來吧。”

但其實他也并不冷,不過是為了少答他幾個問題。

鳳兒轉過身去翻找了,懷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男孩一身鵝黃色的夾襖,卻發襯出眉眼绮麗,風采綽約。他和長兄非仗勢欺人之輩,平常對待下人都很寬和,故而鳳兒也不怕他,有什麽說什麽。不似原先跟在容落身邊時那樣蒼白膽怯。

他原本清瘦的臉頰上有了些豐潤的痕跡,其舜華更非常人能及,懷梁有時會想這麽漂亮的少年只會做些粗笨的活計,決算不上人盡其用。

他想着這些閑事的時候,鳳兒已經把他要的東西手腳麻利地從車裏翻了出來,又利索地引火,捂暖了才遞給懷梁。卻不料懷梁一反手就塞給了他,男孩一驚,連接都忘了,只愣愣地看着。

懷梁道,“越往北走,天就越冷。你穿得薄,又不習慣這裏的天氣,拿着,免得凍着。”

鳳兒這才手忙腳亂地接了,赧顏報以微笑。

“謝公子。”

懷梁看他抱着手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忽問道,“你從未來過北方吧?”

“這是小人第一次來。”

“那麽你看這裏怎樣?”

鳳兒明麗的眸子一動,真心實意地彎起了嘴角,連帶着眼睛也跟着笑眯眯的,他依舊恭順地低着頭,從懷梁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的發頂:

“北地風物,同小人見慣了的迥異。”

他确有雙非常特別的異色眼睛,像是那些伯藍人進貢給王家觀賞的貓兒。

懷梁心頭一動,忽然問道,“你是伯藍人?”

鳳兒恭恭敬敬回道,“小人的娘是伯藍人,小人生長伯藍掖溪。”

“為何進的宮呢?”懷梁在心裏暗暗感嘆,好一個俊秀的孩子,眉如春山,目似雙色琉璃,又水汪汪的,含情蘊意。誰的父母竟會忍心與這樣的漂亮孩子分離,又送進宮來,從此父母孩子兩不相見?

鳳兒戚戚然道,“原先娘兒兩個在伯藍相依為命,後來小人的娘七歲上沒了,可巧兩個本地商人頭頭給王家來選當年進貢的禮物,見小人模樣中看,手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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