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前去,

“他是未來的北地王,還是請您高擡貴手,不要勒死他。”

那張平素冷靜自持的清秀臉龐,此刻竟顯得有些扭曲,仿佛在極力忍住大笑的沖動。

白錦錦翻了他一個大白眼,“他又不是豆腐做的,再說,我勒死他做什麽?”但是懷梁感覺到,她手下的力道漸漸松了。

然後她順理成章地撲進他懷裏,“我冷了,”她小聲說,“你抱抱我。”

懷梁抱住了她。

上弦月終于沖出層層疊疊的薄雲躍上天宇,清光立時照徹宇內,沖散了落日以來便籠罩在洛口的迷蒙薄霧,在他們的頭上,星光一片晴朗。

第 46 章

他們的父親,宋子衿禁不住地想着,這就是他們的父親——現在只剩下一寸棺木。

此時正到了落花的時候,清逸館裏有幾棵花樹,滿院子飄飄灑灑。子衿安穩地坐在院子裏,他身邊就是父親的棺木,有風吹來,他身上,還有身邊的那一方木盒子上,都落滿了花瓣。

有些落在他指尖,淡粉色的,花瓣在春晨初陽中閃爍,如同一只只蝴蝶,翅膀明滅。他伸出手想去抓一些,但是他們落了。

如同性命。

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放着一張琴——他的琴還是父親教的,父親對他們每個兄弟姊妹都不乏愛意,交給他們的總是自己最好的東西。子衿小的時候敬愛自己的父親,卻怕極了那個坐在高高王座上的楚王。

雖然從他心裏知道,他們本就是一體同源。

如今楚王不見了,父親也不見了,他面前只剩下一副漆黑的棺木。子衿用手指扶着那村棺木,心事沉沉。

他把鳴琴鼓瑟的技巧教給自己,抱起還是個小不點兒的子思輕輕刮他的鼻子,親昵地叫他“小家夥”。

那時,他漂亮的弟弟确乎是個小不點兒,眼神機靈,目光清澈像是夏江清淺沙洲旁一泓曲水。

子佩走進來了,子衿默默地不說話,但是子佩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問道,

“那北方人的話,你怎麽看?”

“能怎麽看,或許是空穴來風吧。”

子衿并不主動去想這些事情,他不經意地問着,“即使要刺殺父王,那麽又會是誰呢?”

“秦王。”

“從現在看來,不像。楚庭素無反心,更何況,他們要父王的命,一道谕旨不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就不能是他們故意想要把事情做得隐秘?”子佩固然急躁,卻并不愚蠢,相反,他思維敏捷,或許子衿都要遜他一籌,

“萬秦這些年以來的動作,野心也太大了。”

“北方質子進京,守江烏氏久居京城,扶餘紅玉鳥入主東宮……”子衿絮絮地說起妹妹曾跟他講過的時勢,

“所以?”子佩對着他挑了眉毛,

“他們不殺手裏的,反而殺了來例行朝貢的父親,我看不出這有什麽道理。”

子衿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琴,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來,轉身要走。

“你要逃嗎?”宋子佩開口。

子衿歪了歪頭,十分困惑,“為什麽這麽說?”

“總是這樣……只要你有不想做、不想提的事,你轉身就走。”子佩恨恨地說,“總是這樣,從未變過。”

“都無關了。”子衿淡淡地說。

“什麽‘無關’?!”子佩暴怒,“這是我們父親的事!有人謀害了他,還不是大事?”

子衿目光游移,過會兒終于“嗯”了一聲,

“我會徹查。”他說。

“此話當真?不是敷衍我?”子佩逼問。

“當然。”他的長兄低下頭去并不看他,語調輕柔,像強裝的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回去歇歇吧,子佩,你今天火氣不小,或許是累了。”

子佩恨恨地丢開手去,卻丢不開他溫柔懦弱的這個人。他便轉身走了,心裏覺得看不起他,又放不下他。

子衿直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心裏也起了些波瀾。

——可是怎會如此?即便果真有人謀害他們的父王,那又從何查起?他苦悶地将自己關在房中,伸手拿過琴來放在桌子上。

但另一個聲音讓他的手停了下來。

“兄長,有件事我想同你說。”

他的小妹站在他的門口看着他,嗣音的臉上有些不安的表情,但是即便這樣,她也依舊端莊美麗。風透進來,揚起她一頭青絲,有幾縷纏繞在她肩上。

——他的小妹妹,漂亮得幾乎有些不真實;她已經出落成非常美麗的女子,風華壓倒他們容顏絕世的母親。

她懷裏還抱着一只貓,他也認得這只黑白花紋的貓,是嗣音形影不離的玩伴,除卻它和自己的兄弟姊妹之外,子衿并不知道嗣音有過其他玩伴。

他有時候會想,或許美人如同身居高位,總是清寒寂寞的。

嗣音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坐下,黑白花色的貓在她懷裏不安地轉動了一下身子,似乎預感到他們接下來的對話并不會風平浪靜,它拖長聲音喵了一聲,伸了個懶腰,從嗣音的懷裏跳出去跑走了。

松綠的裙子上印着一個小小的梅花爪印。子衿嘴角邊微笑擴大了些許,他寵愛又鼓勵地地看着嗣音。

他的妹妹卻咬了咬嘴唇,臉上出現一些難為情的神色。

“究竟怎麽了?”子衿意識到妹妹的态度不同尋常,于是便追問了一句。嗣音沉吟一陣,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

“哥哥,那天我看見母親和小叔……”

驚訝于妹妹罕見的大驚小怪,子衿笑着搖了搖頭,“這件事你已經跟我說過了,你上次告訴我,他們有大事商議。”

但是她的眼神止住了他這樣的話,那雙潭水一樣的眸子忽然變得堅毅起來,像是深潭結冰,

“我說了謊。”

“這是什麽意思?”子衿對她露出一個疑惑的眼光,而他的小妹妹只是稍稍把眼神轉開,好像在故意躲避着他那樣的眼光,過了良久,他才終于聽見她的聲音,幾乎是帶着一點不情願地,低柔好似嘆息。

“我聽見他們提起鳳凰臺……和刺客。”

鳳凰臺,又是鳳凰臺。只是這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子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心裏有些明白過來,知道嗣音話裏隐含着的那層意思究竟是什麽。但是他用顫抖的聲音重新确認了一遍,

“此話當真嗎?”

嗣音鄭重地點了點頭,“這麽大的事情,我豈會胡言亂語。”但是她的眼神卻并不如她此刻的話語那般讓人信服,她猶豫不定,甚至還帶着幾分恍惚。

子衿不敢立即去附和她的話。他深知,一旦嗣音所說是真相,那麽其後會是一個多大的陰謀。他知道妹妹正在看着自己,但是此刻,他無暇回應她的迷茫。

過了許久,嗣音的聲音終于又輕飄飄地在他身側響起,“大哥……你覺得母妃會和父王的死有關系嗎?”

子衿心裏亂得很,只能勉強地笑一笑,“我也不知道。”他說,“如果這件事情是母親所為的,卻有什麽道理呢?”

他轉過頭去問他的妹妹,“嗣音,你還知道些什麽?還聽到些什麽?”

但是這一回,嗣音美麗的臉上卻現出幾分遲疑的表情,“我沒再聽到了,貍奴忽然從我懷裏跑走,撞碎了走道上的花瓶。我怕被他們聽見,便沒再多留。”

黑白花色身材圓潤的貓在地上伸了個懶腰,長長軟軟地叫了一聲,無辜地看着他們。

“那麽,我知道了。”子衿對着妹妹安撫似的笑了笑,

“或許是你聽錯了,鳳凰臺只不過是個文人雅會的地方,父王也帶我們去過、玩過的。一群文人,怎麽又會跟刺客有關系。”

嗣音欲言又止,可子衿卻搶在她之前開口,好像要堵住她的話,也堵住自己的想法。

“你呢,妹妹,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父王和母妃一向情深意篤,他們不會跟這件事有關系的。”

他說着,似乎是将自己也說服了。

母妃,父王……他們在春江大祭上的樣子多麽合宜相配。他再一次确定,這不過是小女孩子一時疑心太過,因而産生的誤會罷了。

但是嗣音卻顯然不肯将這件事輕易放過,她深潭一樣的眸子直視着子衿道,

“哥,這件事你不能大意,萬不可掉以輕心。”

她搖了搖頭,“我心裏不願猜度任何人,但是父王遇刺,我總覺得事有蹊跷。我也相信母妃和這事沒有關系,但我想……至少她會知道些什麽。”

子衿有些震驚的看着他的妹妹,聽着她一連串的話語,仿佛她已經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最後,他鄭重地回應道,“我答應你。這件事情我會和老師去商議的,好嗎?”

嗣音輕輕點了點頭,低下頭掩住那兩汪绮麗的秋水,子衿總覺得她似乎隐瞞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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